第10章 祭祖

顧氏宗祠坐落在候府偏院中，柏樹為屏，石獅拱衛。與一般王侯将相家中的宗祠不同，顧家宗祠建築風格極其古樸沉郁，走入其中便能感受到一種風塵覆蓋的滄桑。

下人們在外侯着，顧雲璟攙着蕭慕雪進了宗祠。牆壁上挂着二十多副畫像，畫像上的人個個一身戎裝、雄姿英發，畫像邊上标注着他們的名字以及豐功偉績。

與之對應的是，二十多個黑漆漆的排位井然有序排列在案幾上，看上去莊嚴而肅穆。

顧雲璟向族中長老恭敬行禮後，點了幾柱香，跪在蒲團上，朝着靈位牌叩首。每個靈位要扣一個響頭，算來随随便便要叩二十多個頭。

蕭慕雪真正意義上并不算是顧家的人，而且她身份高貴，顧雲璟怕她不肯叩首。出乎意料的是，蕭慕雪并沒有猶豫，雙手平放在蒲團下，恭恭敬敬朝顧氏先輩叩首。

顧家一門忠烈、赤膽忠心，這些牌位上供奉的都是昔日赫赫有名的戰将。他們為保蕭國江山，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蕭慕雪對顧氏一門的歷史所知甚少，不過單看那些記載的事跡，她覺得自己很有必要叩首，不為別的，就為那一份份英雄情懷。

磕頭完畢之後，二人靜靜聆聽着族中長輩宣讀祖訓。但凡大家族的祖訓都是冗長繁瑣的，顧家也不例外。顧雲璟昨晚沒休息好，這會又久跪着，身體實在吃不消。膝蓋傳來的酸痛感，讓她頻頻皺眉，顧雲璟咬咬牙暗自堅持着。

數個時辰後，祭祖典禮也到了尾聲。顧雲璟微微站起時，只覺得頭冒金星，腿部發軟，身形顫抖着，即将癱倒之際下意識地抓着離她最近的蕭慕雪。好巧不巧，這一抓剛好抓到腰身。

蕭慕雪忽覺細腰一緊，心同時也猛然一顫。除了至親之外，前世的她幾乎和陌生男子沒有肌膚接觸，更別說讓對方碰到敏.感的腰身部位。蕭慕雪用幽怨的目光看着顧雲璟。

顧雲璟心知自己造次了，慌忙抽開手，報以尴尬一笑。眨了眨溫柔的目光，似乎在說着抱歉二字。

蕭慕雪蹙着眉目光一凝，若有若無嘆着氣。她是很想責怪顧雲璟，可看着面色蒼白的少年，她又能責怪什麽呢？

昨夜細談之後，顧雲璟給太子指了條明路，蕭慕雪對她心存感激。再一想，顧雲璟剛才之舉并非有意，自己又何苦計較呢？

顧雲璟是個男子，蕭慕雪沒辦法愛上對方。不過這個世子聰慧善良，蕭慕雪還是可以說服自己和她做朋友的。朋友不是陌生人，在她困難之際伸手幫她一把，尚在情理範圍之內。

念及至此，蕭慕雪緩緩伸出玉臂，輕輕扶着顧雲璟。這一次是真實的肌膚接觸，不再像之前那樣隔着袖口接觸。

六公主的舉動讓顧雲璟很是意外，修長的睫毛下同時也悄悄泛着欣喜的目光。洞房花燭夜第一次見到蕭慕雪驚為天人的容顏時，少年的心偷偷蕩漾了下。

秉燭夜談時，蕭慕雪的目光和見識讓她暗自驚嘆。本打算做個閑雲野鶴，不過問朝中任何事。不知為何，看到蕭慕雪清澈的眼眸中閃爍着懇求之色，顧雲璟竟有些于心不忍拒絕她，情不自禁指點了她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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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聞到她身上的清香時，顧雲璟的鼻翼突然間變得貪婪了起來，真想再湊近點好生聞她一聞。

顧雲璟言而有信，斷不會違背契約做出逾矩之事，縱然她再怎麽留戀蕭慕雪身上的味道。

忍耐內心的沖動比起忍耐腿麻更加不易，從宗祠走回府上的路程談不上遠，顧雲璟缺足足念了數十遍清心經。

回到府上已是晌午時分了，家丁的通報聲讓二人打消了要歇息的念頭。

“世子，公主殿下，有個自稱落梅的宮女求見。”候府下人稱呼顧雲璟為世子稱呼慣了，一時間還不習慣改口稱驸馬。

顧雲璟進皇宮的次數屈指可數，自然不認得落梅。不過蕭慕雪熟悉，穿越過來的十天裏，她反複消化原主腦海裏的信息。家丁說起落梅，她立刻反應到了那是皇後娘娘身邊的貼身婢女。

今天是大婚的第二天，還沒到回門時間。皇後差遣宮女來定然是有要事。

蕭慕雪沉聲道：“傳她進來。”

末幾，落梅便走了進來。她福身行禮道：“奴婢見過驸馬，公主。”

蕭慕雪凝視着她焦急的神色，問道：“皇後娘娘叫你來是有什麽事要吩咐麽？”

落梅機警地環視着候府大廳，顧雲璟捕捉到了這個動作，她支退了府上下人，柔聲道：“莫慌，有什麽事好好說。”

落梅撲通一聲下跪，眼睛漸漸發紅，晶瑩的淚光滴落在臉龐上，她在地上一直磕頭，泣涕漣漣道：“太子殿下被皇上幽禁在宗人府了，求公主殿下、驸馬爺救救太子殿下。”

這哀求之聲讓人聞之動容。說來落梅和蕭湛還是有過一段情分的，算是深宮中的秘辛。她一直伺候太子，經常能體會蕭湛的心思。加上她相貌不俗，蕭湛對她漸漸起了憐愛之心。

二人走得很近，當然他們的貓膩逃不出皇後的慧眼，皇後知道後并沒有責罰她，只是把落梅從太子身邊撤走調到正陽宮來。

落梅也深知自己身份卑微，萬萬陪襯不上太子，只能揮淚斬情絲。可情絲越斬越缱绻，每次一看到蕭湛就心猿意馬。落梅本打算下個月就讓皇後放她出宮，卻沒想到太子出了這檔子事。

顧雲璟和蕭慕雪聞之均色變，宗人府一般是關押犯了重罪大臣的地方。太子被囚禁于此，皇上多半是要易儲了。

從原主記憶中，蕭慕雪得知太子蕭湛對這個妹妹非常好。不光有年少時的維護之恩，更有暗中成全原主和韓俊之情。原主能與韓俊私奔，蕭湛出了不少力。明知這樣的做法不對，可為了心愛妹妹的幸福，這位守禮知法的太子竟親自為蕭慕雪制定了私奔計劃。

二十一世紀的肖總裁能夠穿越到原主身上重活一次，算來也有蕭湛的一份功勞。

皇後母子對原主有大恩，即對自己有大恩。況且蕭湛人品貴重、才華橫溢，實是人君之選。于情于理于法，蕭慕雪覺得自己都該站出來維護太子。

蕭慕雪定了定神，說道：“太子殿下究竟犯了什麽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