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探望《修》

“其實我不過是提供意見,若不是公主蕙質蘭心,又如何能說服陛下呢?”

顧雲璟謙遜一笑,看了一眼天外偏西的斜陽,搓着雙手輕哈口氣,緩緩道,“時候不早了,既然事情都已解決,我們還是盡快回府吧。”

“我想去看下太子哥哥。”蕭慕雪倒不急着回去,想到關在宗人府大牢裏的蕭湛

,她的心莫名有些酸楚,黯然低聲道:“等父皇聖旨昭告天下後,便不能再這樣稱呼他了。”

蕭慕雪雖然穿越過來只有短短數十日,然而因為原主留存的記憶,她的腦海中時常浮現出原主和皇後母子在一起的溫馨畫面。縱然這些場景不是她親身經歷的,可對于前世親情缺失的她來說,溫情畫面無一不震撼着她的內心。

絕色女子眉間簇擁着的惆悵,以及清幽臉龐上露出的遺憾和惋惜之情,讓她看起來少了幾分冷漠疏離的氣息,多了幾縷柔情的味道。顧雲璟還是第一次在蕭慕雪臉上看到這種表情。

蕭慕雪覺察到了少年的目光,怔怔問道:“你在看什麽?”

“沒,沒看什麽。”顧雲璟偏了下視線,趕緊挪開目光。

為了緩解尴尬的氛圍,她忙補充道:“我們還是盡快啓程去宗人府吧。”

二人去正陽宮和皇後道別後,坐上了駛向宗人府的馬車上。

宗人府的大牢按照不同等級分為三種,分別是:天字號、地字號、人字號。其中天字號牢房的環境是最惡劣的,一般都是那種犯了重罪的囚徒才會被關押在此。

蕭慕雪二人下車,把皇帝的口谕和宗人府官員說了後,才得以進入天字號牢房。

陰暗潮濕、孤獨寂寞的牢房,如同無底深淵,又像是黑暗地域,吞噬着一切生氣。這裏看不到光明,聽不到時間的滴漏,有的只是死亡一般的沉寂和令人作嘔的腐朽味。

一位氣宇軒昂的青年,他身穿囚徒的衣服,盤坐在枯草堆上,面朝牆壁,緊閉着眼睛。即使身處這樣的地方,可他英挺的臉上毫無畏懼之色,有的只是坦然和鎮定。

蕭湛聽到不斷靠近的腳步聲時,心頭微愣,天字號牢房守衛森嚴宛若銅牆鐵壁,關押的都是犯了重罪的王侯将相。沒有聖谕,任何人都不能進來。

正當蕭冠疑惑之際,身後已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叫喚聲:“太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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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熟悉的聲音不是蕭慕雪,又是何人?蕭湛又驚又喜,忙轉過身來,走到牢房鐵門處,看着蕭慕雪和顧雲璟,問道:“雪兒妹妹,你們怎麽進來的?”

蕭慕雪拿着燭火,跳躍的火光把她白皙的臉龐映照得通紅了起來,她柔聲答道:“父皇準許我來探望你。”

自蕭國開國以來,從來沒有親屬能探望關押在天字號牢房內的犯人。蕭湛知道蕭慕雪為了來探望她,肯定是廢了好大一番心思說動蕭冠的。

蕭湛道:“雪兒妹妹,難為你了。”

蕭慕雪輕搖頭,道:“這次多虧驸馬,不然雪兒怕也是進不來這宗人府大牢。”

蕭湛剛準備致謝,不料顧雲璟先行禮恭敬道:“臣顧雲璟參見殿下。”

青年男子聽後,英俊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了蒼涼悲怆的神色,看着漆黑幽深的牢頂,嘴唇邊勾起來一串無奈的笑容:“我如今已是階下囚,哪還是什麽殿下?”

蕭冠熟讀律法,深知天字號牢房罪犯的下場,重則斬立決,輕則流放三千裏。沒想到他堂堂一個皇太子,竟會遭人陷害以致落得如此下場。

蕭湛仰頭長嘆數聲,雙手緊抓着牢房的鐵檻,骨節處微微泛白,此刻的他如同一個落寞的英雄。

顧雲璟低眉垂眼:“殿下不必如此,皇上雖廢了你的太子之位,可還是賜予了你王爵。”

“你是說父皇賜予了我王爵?”蕭湛搖頭,一臉的不可置信,“怎麽可能?巫蠱之案發生後,父皇半句也不肯聽我解釋,盛怒之下把我打入宗人府天牢。他是那樣的決絕,恨不得立刻将我斬立決!”

“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父皇為何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沒留給我?我是被冤枉的,蕭湛縱萬死也不會謀害君父,做個不忠不孝的亂臣賊子!”

顧雲璟道:“很多事情想通了,反而心裏堵得慌。”她知道天牢處不适合談話,随即又道:“殿下若是真想知道,待挑個好時間好地方,臣和你說道說道。”

“我說的确實是實話,陛下已經對巫蠱之案做出了處置。殿下若不信,不妨問公主。”

蕭湛急聲道,迫切想從蕭慕雪那裏得到證實:“雪兒妹妹,驸馬說得可是真的?”

蕭慕雪點頭:“不錯。父皇已經下旨意封你為安王。”

“安王,好一個安王。”蕭湛喃喃自語道。出人意料之外的是,他的臉上毫無欣喜之色,頹然片刻後凄聲笑道:“父皇終究還是不信任我!終究還是把我當成了幕後兇手!”

這個結局或許在旁人看來是再好不過了,可在蕭湛眼裏沒有一絲一毫值得高興之處。他要的不是什麽安王的封號,要的是一份清白和公道。

顧雲璟問:“封王爵比起貶為庶人、逐出帝都,哪個更好?”

青年男子大義凜然道:“蕭湛行事光明磊落、無愧天地,我不稀罕王位,只求父皇能徹查此案還我公道。”

“殿下想要公道?”顧雲璟凝眸道,似乎為蕭湛的執著感到悲哀,“那好,等出了這天牢,我便告訴你該如何去讨公道,該找誰去讨公道。”

蕭冠為人睿智,他聽出了顧雲璟話中有話,問道:“驸馬所言何意?”

“太子哥哥,我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巫蠱之案錯綜複雜,等出了天牢再與你細說吧。”

蕭湛搖頭:“你們知道有何用,父皇不相信我。不行,等出去之後我要和父皇解釋清楚。”

這時,宗人府天牢外門被打開,陳懷生揣着聖旨徐徐走來,衙役把天字號牢房的枷鎖打開了。

衆人跪下接旨,陳懷生将蕭冠的旨意通讀了遍後,卷起聖旨交到蕭湛手中。陳公公宣完旨意後,便匆匆回宮了。

“不,我是被冤枉的。”跪在地上的蕭湛猛然搖頭,“父皇下這樣的聖旨,就證明了我是巫蠱之案的兇手。我沒有用邪術謀害父皇,我要去面見父皇解釋清楚。”

顧雲璟看着他激動的神色,擺手勸慰道:“殿下你千萬不要沖動,在你準備面聖前,可否屈尊随我去候府一敘?聽我的話後,若你還打算去見皇上面議此事,那便去吧。”

少年心嘆:看來這次來探望蕭湛還真是來對了,不然等他去面見皇帝,蕭冠估計又會勃然大怒,所有的努力全都前功盡棄了。

蕭湛現在滿心想的是,如何向蕭冠解釋清楚,并沒有把顧雲璟的話放在心上。

蕭慕雪見蕭湛不為之所動,柔聲勸說道:“三皇兄,驸馬言之有理。”

蕭慕雪的話遠遠比顧雲璟的話有份量,看着妹妹誠懇的眼神,蕭湛終于點了點頭:好。”

于此同時,養心宮中的麗貴妃聽聞此事後怒火中燒,她狹長的眼睛中盡是陰冷的神色,看上去如同一尾随時伺機咬人的毒蠍。

麗貴妃一拂袍袖,桌上的杯子瓷器全部摔碎在地上,爆破之聲讓人聽得耳朵生疼。她的恨意比破碎聲還要重上不少。

秦氏面前站着個年輕人,眉目和她有六分相似。這年輕人便是昭王蕭淙。

昭王雙手交疊着,身影不斷徘徊在麗貴妃面前,問道:“母妃,父皇為何會下這番旨意,不是應該把蕭湛逐出都城流放三千裏外麽?”

說起蕭湛,蕭淙的臉色驟然間冷峻了下來。他雖比三皇子蕭湛年長三歲,可從小到大,每次見了對方都要拱手行禮。蕭淙縱然心再不甘,可蕭湛畢竟是太子,他不得不屈服在禮數下。

蕭淙從小自認文韬武略不輸蕭湛,若蕭湛不是皇後所出,那太子之位必然是自己的。

長大後的蕭淙争位的心思越來越重,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把蕭湛比下去,就算對方是太子又如何,只要還沒繼承大統,他就有翻盤的機會。

麗貴妃對于兒子的心思再了解不過,她非常支持蕭淙的決定。入宮數十年來,麗妃最大的心願便是有朝一日入主正陽宮,母儀天下,成為天下間最榮耀的女人。

秦氏雖然備受皇帝寵愛,可只要一日沒搬倒皇後母子,便一日不甘心。她和皇後鬥了幾十年,沒分出個勝負。眼下剛遇上搬倒皇後母子的機會,沒想到這個機會居然眨眼便逝去。

麗妃恨得咬牙切齒,恨得粉臉都扭曲成一團,恨意重重道:“看來這次還不能徹底讓皇後跨臺,不過總有一天我會讓她在我面前躬身行禮!”

她擡眼看了下焦急的兒子,安慰道:“淙兒,你也別着急,蕭湛雖然沒被貶為庶人,皇上封他做這麽個有名無實的王,料他也翻不起天!”

蕭淙并不贊同麗妃的話,他嘆氣道:“母妃,您難道不知道皇後母子的手段麽?蕭湛只要待在帝都,他就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在昭王的心裏,他還是非常忌憚蕭湛的。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何況,蕭湛還沒瘦死,活得好好的還被封了王。這讓蕭淙如何能不愁呢?

麗妃也知道兒子說的有道理,蕭湛雖然被廢除了太子,可他畢竟當了數十年的太子,名聲極佳,影響力不容小觑。雖然近年來在皇帝的打壓下,蕭湛勢力變得愈漸薄弱,不過還是有幾個大臣暗中支持他,右相李朝臣就是其中典型的一個。

麗妃突然間冷靜了下來,說道:“淙兒,事已至此,幹着急也于事無補。衆所周知,蕭湛是巫蠱之案的兇手,他如此失德,那些朝臣們誰還敢維護他?”

“你舅舅也不是吃素的,只要有他幫忙,你登上太子之位也不無可能。別着急啊,短短時間內,蕭湛是翻不了盤的。”麗妃看着兒子糾結的表情,輕聲安慰道。

“母妃,話雖如此,可兒臣還是擔心。我等會得找舅舅商量商量,知道他的看法我才安心。”

麗妃點頭:“也好,讓你舅舅幫忙拿個主意。淙兒,眼下你不能光顧着蕭湛這頭,還得當心蕭洋啊。他心思多着呢,這太子之位不光你惦記,蕭洋估計做夢也想得到。”

蕭淙嘴邊抽起了陰冷的笑容,說道:“母妃放心,兒子自然知道該怎麽做。蕭洋還不是我的對手,哼,一個五皇子還想和我鬥。也不看看自己什麽樣子。孩兒一定不會忘記母親的囑托的。”

麗妃道:“蕭洋這個人你可千萬不小瞧他,他為人精着呢,我懷疑這次巫蠱之案就是他布置的。”

蕭淙冷眉一挑,冷聲道:“孩兒也是這麽想的,不過他還真是出了一把好力,幫我把蕭湛這個絆腳石給踢掉了。”

麗妃母子皆以為這次巫蠱之案的始作俑者是五皇子蕭洋,他們絕對猜測不到真正的幕後主謀會是當今的皇帝,蕭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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