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歸寧《二》
不光蕭慕雪愣住了，顧雲璟也覺得極為尴尬，她們二人不由得互望幾眼。趙皇後并沒有體會到微妙的氣氛，她繼續道：“傳宗接代固然要緊，不過也不能一味顧着貪.歡損害了身體。
“驸馬體質弱，本宮待會讓太醫配幾副調理身體的藥給驸馬補補。”趙皇後笑道，“本宮的外孫一定是又聰明又強壯的。”
人到了一定年齡，就會渴望看到兒孫承.歡.膝下的溫馨畫面，饒是一國之母，也不例外。皇後抱孫心切，奈何兒媳婦肚子多年不見動靜，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顧雲璟和蕭慕雪身上。
皇後說得愉快，可顧雲璟卻聽得膽戰心驚。衆所周知，太醫配藥時需根據病者體質來配制的，而這就需要涉及到把脈環節，脈象可以區分出男.女性別。顧雲璟面色微驚，她的心突然間提到了嗓子眼上。
萬一被驗出是女兒身，那可就大事不妙了。帝後疼愛女兒，若是知道蕭慕雪所下嫁的是女子，蕭冠盛怒之下真有可能滅掉鎮遠候府。
顧雲璟脊背發涼，臉色微微蒼白。到底是思維敏捷之人，定了定神後，施禮道：“謝母後好意，兒臣昨日剛剛進補過，眼下不宜再進補，否則兩者藥效會相抗。”
說完，她朝一旁的蕭慕雪使了個眼色。蕭慕雪立刻會意，補充說道：“确實是，驸馬今天早晨剛服用過。”
以前在太醫院任職的周承周太醫是配制補.陽藥的高手，他年過六旬，早已告老還鄉。皇後特意差人把他從鄉下請來為驸馬診診，好對症下藥。
不過現在看這樣子是不需要了，稍微懂點醫理的人都知道，兩種補.陽之藥不可同時服用，否則非但不能起到作用，還會傷及身體。
周太醫配制的補.陽藥效果奇佳，不過顧雲璟已經服用過其它的藥，皇後自然也就打消了之前的念頭。她有些遺憾道：“周太醫尤擅研制此藥，待驸馬吃完府上的藥後，再讓他配制吧。”
“是。”顧雲璟心虛道，語氣很是輕弱。皇後執著的眼神，讓她不好開口拒絕，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先硬着頭皮應承下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趙皇後繼續說些繁衍後代的話題，顧雲璟二人則在一旁恭敬聽着，二人心中各有一番滋味。
趙氏是過來人，而且她認為繁衍子嗣是無比重要的事情，因此在聊到這個話題時，語氣并不含蓄，直聽得二人面紅耳赤，又羞又愧，微微低着頭。
三人邊走邊聊，轉眼已行至正陽宮。宮人們沏好茶後，諾諾端到公主驸馬面前。
顧雲璟自幼喪母，候府人丁又單薄，新婚後的蕭慕雪直接跳過了待曉堂前拜舅姑這一環節。時值歸寧日，按照蕭國的規矩，驸馬作為新婚女婿，理當向皇後敬茶。蕭慕雪作為女兒，也定然少不了這個規矩。
顧雲璟輕拍打幾下衣袖後，呈起一杯七分滿的清茶，雙手持杯，恭敬遞到皇後面前，邊鞠躬俯身邊說道：“母後請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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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皇後滿意一笑，緩緩端起茶杯啜飲一小口，柔聲道：好，好。驸馬如今也算是本宮的半個兒子，在我眼裏，你的地位和雪兒是平等的。”
“本宮就這麽個寶貝女兒，嫁到鎮遠候府去，驸馬可千萬不能讓她受委屈。”
顧雲璟垂眸，她身為一個女子如何能讓公主幸福？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盡可能讓她高興吧。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遠離權利紛争的她，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幫助蕭湛。
她輕輕點頭道：“母後放心吧。”
趙皇後用疼愛的眼神看着蕭慕雪，想起女兒清冷的性子，她沉思片刻後，親切囑咐道：“雪兒你雖然是千金之軀，不過既然嫁入候府，就不能端着公主的架子，要尊重和疼惜夫婿，盡到做妻子的本分。”
這回輪到蕭慕雪沉默了，回想起和顧雲璟相處的點點滴滴，她何嘗盡到了一個做妻子的義務呢？她對顧雲璟除了冷淡，還是冷淡。
平心而論，顧雲璟确實很好很好，好到讓蕭慕雪震驚和感嘆。驸馬爺人品貴重，才華橫溢，乃一翩翩好兒郎，只可惜她注定了不能給顧雲璟幸福。蕭慕雪心中閃過無數愧疚。
顧雲璟數次幫助蕭湛，數次為她解圍。光這份恩情，就讓蕭慕雪夠感激了。
公主看着驸馬清秀的面龐，心生感嘆：雖然不愛，但是必要的尊重一定會給予的。
蕭慕雪朝着皇後說道：“母後的教誨，兒臣定會遵守的。”
“如此甚好，看你們幸福安康，本宮也就放心了。”皇後左看看顧雲璟，又瞧瞧蕭慕雪，內心歡喜萬分。
“今兒個是歸寧日，按祖制，你們應該去祭奠太廟。時辰不早，該動身出發了，別耽誤吉時，轎攆就在宮門口侯着。”
蕭國皇家祖制，不僅皇子娶親要祭奠太廟，公主歸寧時也需要如此。
“是，母後。”顧雲璟和蕭慕雪告別了皇後，走出正陽宮門口，便看見一群宮人在候着。
本來皇帝和諸皇子也應随同去太廟祭祖，奈何中間出了點小插曲，安王妃和昭王妃起了沖突，蕭冠正在禦書房裏勃然大怒，諸皇子吓得面面相觑。
“安王妃，你有何話說？”蕭冠正襟危坐在龍椅上，聲色俱厲質問道。
“父皇息怒，兒媳是冤枉的。”安王妃柳氏叩首道，已哭成了淚人。
蕭冠看着嫡長媳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實有不忍，語氣放緩了，“有何冤屈盡管說來，若真有冤，朕會為你主持公道的。”
看着蕭冠的樣子，昭王妃錢氏知道不來點狠料，皇帝只怕是不會降罪安王妃。錢氏緊捂着肚子，臉上盡是疼痛的神色，嘴角抽動，眼淚直在眼眶裏打滾，痛苦道：“啊，，肚子好痛。”
昭王妃蕭淙之妻錢氏平時愛作妖，演技自然也是一流，這副裝扮的樣子誰能不信？
錢氏給丈夫蕭淙使了個顏色，這對作妖夫婦也挺有默契，蕭淙立刻會意，大驚小怪道：“愛妃，你怎麽了？”
昭王妃斷斷續續道：“殿下……殿下……，肚子……好痛啊，肚子……我的孩子……。”
“孩子？”蕭冠慌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怔怔問道，“昭王妃，有身孕了？”
蕭淙邊扶着“虛弱”的錢氏，邊焦慮回答着蕭冠的話，“禀父皇，她确實是有了身孕，剛兩個月。”
蕭淙話一出，安王蕭湛和安王妃錢氏大驚失色。雖然不知對方的話是真是假，不過這也足夠讓他們提心吊膽了。
因為蕭冠年過半百，至今還沒有一個孫子出生。昭王妃肚子裏的孩子算得上是蕭冠第一個孫子，這如何能不寶貴？
跪在地上的安王妃觑觑看了一眼蕭湛，她知道自己又給丈夫惹麻煩了。蕭淙和蕭湛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一向不合，如果平時不是礙于蕭冠的面子上，他們早就劍拔弩張了。
蕭湛也算得上君子一樣的人物，但他無論怎樣都對自己的兄長蕭淙生不出半分好感。原因無他，蕭淙這個人實在太會工于心計了，說是皇子，實則和巧言令色之流并沒有差別。在蕭冠面前是一套，背地裏又是一套。
蕭湛最讨厭蕭淙這種僞君子的做派，可就算再讨厭也只能無可奈何。因為蕭淙确實深受蕭冠的寵愛，再加上其母麗妃的原因，近幾年，這個庶出長子的風頭已經遠遠蓋過嫡長子蕭湛了。
蕭湛心知蕭淙陰狠的個性，這次他絕對會借昭王妃懷孕之事大做文章，總之不搬倒自己，蕭淙不可能會善罷甘休。
事實上，昭王蕭淙算盤也是這麽打的。昭王妃并無身孕，如此這般裝模作樣，無非是想讓皇帝降罪給安王夫婦。
說到底，還是因為蕭淙害怕蕭湛。蕭湛文武雙全、德才兼備，就算他的太子身份被廢除了，只要他一日留在京都，蕭淙就覺得他一定會東山再起。早晚會成為自己的絆腳石，因此不搬倒蕭湛，他寝食難安。
昭王妃做夢都想當太子妃，直至将來當皇後母儀天下。作妖夫婦這麽一合謀，于是就在蕭冠面前上演了這麽一出好戲。用肚子裏的孩子做籌碼，不愁整不了蕭湛。
蕭淙用陰鸷的目光掃了一眼蕭湛，嘴角邊浮現出了陰冷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