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黃雀 《小捉蟲》
萬春樓是蕭都頗負盛名的娛樂地方，不少權貴子弟、達官顯赫時常流連于此。與一般的花街柳巷之地相比, 它要高雅得多。
它并非尋常的風.月場所, 更是一個才藝集中地。萬春樓中的歌女相貌不俗且極通才藝, 這引得不少公子哥們争相前往。
光顧萬春樓的客人分為兩種, 一種是風雅之士, 他們在心情煩悶時來此處找姑娘們喝酒談心。還有一種則是真正的尋.歡.作.樂之徒，呂仲便是後者中的一位。
這位國公少爺素來放.浪.形.骸, 從前是萬春樓的常客。呂霖對兒子的行為嗤之以鼻，屢次教育呂仲, 可惜收效甚微。
呂霖畢竟是朝廷重臣, 呂仲的行為無異于給他臉上抹黑。失望透頂的寧國公給兒子定下明确的要求：找姑娘可以，但是絕對不能再去找萬春樓的。
因此呂仲就想了個辦法, 效仿古人金屋藏嬌的例子。他在都城郊外秘密建了個大園子，讓心腹把他看上的姑娘直接養在園子中，專門方便自己尋.歡.作.樂。至此以後, 呂仲幾乎不涉足萬春樓。
除此之外，呂仲塑造人設的功夫也十分了得。在聽到皇後要為公主招聘驸馬的消息後, 呂仲欣喜異常, 沒少往宮裏跑，沒少在皇後和皇帝面前下功夫。俨然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君子型的人物。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皇後在考察驸馬人選時，才會被把呂仲也算上去。
雖然今天他借着宴會契機，為難了顧雲璟一頓，不過因為理由說得冠冕堂皇, 他在蕭冠心中僞造的形象沒多大崩塌。
呂仲還沒達成目的，他需要一直維持良好形象。然而，曲妃卿的一封信，讓他感受到了深深的威脅。
呂仲為了維持形象，已經好久沒邁進萬春樓的大門。不過此刻的他再也顧不得許多，心急火燎趕到萬春樓。
今天的萬春樓沒有營業，真可謂是百年難得一次的清靜。呂仲進門時，曲妃卿親自上前迎接。
“呂公子好久不見，真是稀客啊。”曲妃卿笑道，她是一個天生妖嬈到極致的女人，簡單的一句問候話從她嘴裏說出來，就如同是柔柔媚語，撩人心扉。
按照呂仲的性子，平時的他很可能會和曲妃卿搭讪幾句，可眼下擠不出半分好心情。
“別假模假樣，有什麽話直說！”
“呂公子火氣太大，樓上小閣中備有清熱去火的菊花茶。我們不妨邊喝茶邊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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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茶？”呂仲冷聲道，“我還怕你毒死我呢？”
曲妃卿媚.惑的眼神中激蕩着無盡的笑意，嗔笑道：“呂公子這是哪裏話？像你這麽權勢顯赫的公子，我巴結還來不及呢？”
呂仲沒心思再和她扯，哼了一聲後，拂袖往閣樓走去。曲妃卿在後面步履輕盈地跟着。
在小閣中入座後，曲妃卿為她斟好茶，呂仲把茶晾在一旁，開門見山道：“我沒功夫喝茶，有話快放！”
面對呂仲的惡劣态度，曲妃卿沒有一絲生氣的樣子，依舊一副含笑可掬的模樣。
她輕吹了茶杯中的熱氣，抿了一口後，說道：“我要說的話，在信裏不是寫得清清楚楚了嗎？想必公子貴人多忘事了，那我便再提醒你一遍吧，我想從公子身上借點錢花花。”
曲妃卿輕豎一個手指，比劃着說道：“萬春樓近年來入不敷出，虧空得生意都做不下去了。一百萬兩對于呂公子來說，不是什麽大數目。以您的通天徹地之能，相信很快就能籌集到。”
“一百萬兩？”呂仲狠咬着牙齒，顫聲道，“你可真是獅子大開口，以為我是印鈔票的麽？整個寧國公府當了，都籌不到這個錢！”
曲妃卿柔聲道：“呂公子說笑了，你表哥鄧寬鄧大人可是戶部尚書，掌管造幣司。你去和他套套近乎，還愁籌不到錢麽？”
按照蕭國的律法，私自動用官銀是死罪！輕則問斬，動則滅九族！
呂仲再怎麽目中無人，也絕對不敢冒這個險，他斥聲道：“曲妃卿，你別欺人太甚！萬春樓日進鬥金，你和我說你沒錢，這話鬼才會信吧？”一甩茶杯，茶水濺得滿桌都是。
曲妃卿輕盈的身姿往後一仰，輕而易舉地避開了飛濺而來的茶水。她冷嘲熱諷道：“呂公子稍安勿躁，氣壞身體可就不值了，你身體垮掉，還怎麽臨.幸那一園子的美人？”
曲妃卿像是想起什麽，有意無意暗中提醒一句：“哦，對了，那春.心.動還好用麽？”
呂仲眼神冰冷，死死盯着妖嬈的美人，再也無心欣賞曲妃卿的美貌，因為對方根本就是一個蛇蠍女人，心機深沉得讓人可怕。她的話好比是毒汁，準備一點一滴滲透到人的肌膚中，随時可以讓人當場斃命。
春.心.動是秘藥，呂仲還是從園子裏美姬綠棠口中得知的。綠棠絕色，她不僅是一個美人，更是一朵解花語。在衆多女人中，呂仲對她很是喜歡，因此平時心裏話大多是和綠棠說。
綠棠知道呂仲讨厭顧雲璟，趁着歸寧宴的機會，給呂仲出謀劃策了一番。他一聽高興萬分，誇了綠棠好一番。
呂仲用春.心.動陷害顧雲璟這事，只有綠棠知道。曲妃卿既然能清楚這事，呂仲再笨也想得到，綠棠是曲妃卿的人。
他不想相信，卻又不能不信。綠棠身世窮苦，在街頭賣身葬父，呂仲替她把父親安葬後，也就順利抱得美人歸了。他一直以為綠棠背景很簡單，沒想到她竟然是曲妃卿的人。
呂仲氣得脖子紅粗幾圈：“好啊，綠棠這賤.婢竟然敢背叛我？你是故意把她安排在我身邊的，對吧。故意讓她向我提議用春心動陷害顧雲璟，對吧？”
“呂公子這話未免說得太太難聽了。”曲妃卿輕嘆道，“我好心好意送了個美人給你，你不好好謝我反而還來責怪我。唉，如今這好人可真難當啊。”
曲妃卿又道：“呂公子你別忙着生氣，還是好好想想我提的要求吧。如果你不答應也沒關系，這春.心.動之事相信很快就會傳到宮中。”
曲妃卿能有如此心機，說明她确實是個人物。她能把萬春樓經營得井井有條，又能巧妙使這麽一出，呂仲當然知道這蛇蠍美人不好對付。萬一她把這事抖露到蕭冠面前，那自己的前途可就毀于一旦了。
頤指氣使的呂仲第一次嘗到受制于人的苦楚。
“公子是聰明人，就中輕重該是能拿捏得清的。我給呂公子三天時間，想好随時告訴我，希望到時能聽到好消息。”
呂仲沉默不語，踢門而去，灰頭土臉如同一只喪家之犬。在呂仲的心中，他又多了個記恨的人，恨曲妃卿比恨顧雲璟還要多上幾倍。
曲妃卿，不把你千刀萬剮，我呂仲誓不為人！
馬車漸行漸慢，徐徐前進，像是在輕輕托着車上的人。蕭慕雪考慮到顧雲璟身體不大舒服，特地讓車夫放慢速度，同時也盡量不同她交談，讓驸馬安生休息。
可即使是平緩的速度，安然的躺姿，顧雲璟也休息得不舒服。她總覺得冥冥中，有人跟蹤在馬車後。
顧雲璟雖然沒什麽武功，但是感覺一向很準，大概是女人的第六感吧。她翻來覆去着，右眼不停跳動，最後幹脆起身，撩開簾子，左顧右盼着。看了好一陣，也沒看出個究竟。
“驸馬怎麽了？”一向靜如處子的顧雲璟突然間好動着，引起了蕭慕雪的好奇。
顧雲璟道：“沒什麽，只是覺得心神不寧。”
“哦，驸馬可是有心事？”蕭慕雪以為顧雲璟是在思念遠方的小師妹，才這麽問道。這也不能怪公主，誰讓驸馬之前激動開心地說了有反應的話呢。
神情嬌羞，眉目飛揚。顧雲璟剛才的神色，深深镌刻在了蕭慕雪的心中。愛而不得，開心過後自然是煩悶。
顧雲璟并不想隐瞞蕭慕雪，如實說了自己的感覺：“不是，只是感覺有人在跟蹤我們。”
蕭慕雪武功不凡，按理來說觸覺比顧雲璟要靈敏，她都沒察覺出有什麽異樣，料想顧雲璟肯定是多心了，緩緩道：“驸馬可能是累了，多慮了，還是多多休息吧。”
顧雲璟皺了皺眉頭，一本正經說道，口氣有些執拗：“公主殿下，你不相信我的直覺麽？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在驸馬爺心中，她希望自己做的一切都能得到公主的肯定，包括直覺。蕭慕雪不相信她，她就感覺心裏空蕩蕩的，幹什麽都沒勁。
蕭慕雪聽說過女人的第六感很靈，從來沒聽說過男人的直覺很準。看顧雲璟臉色發紅又無比認真的樣子，她輕笑道：“驸馬莫非也有第六感麽？”
顧雲璟愣住了，撓撓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