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風波《三合一》

顧雲璟是女子,春.心.動這種藥雖然對她起不了很大的效果, 但總歸會讓她看上去有些異樣。比如說眼神迷離之類的。

不光蕭慕雪覺察到她的異樣, 陶策也有所發現。陶策挪了挪位置, 挨着顧雲璟, 心疼說道:“雲璟, 你剛才喝下這麽多酒,現在一定很難受吧。要不, 就先回去休息吧。”

顧雲璟哪裏能聽進陶策的話,此時她的意識是飄忽着的, 腦海中若隐若現閃過旖.旎的畫面, 癡癡地笑着。

“雲璟,雲璟, 你怎麽了?”陶策在她面前晃了晃手,奈何顧雲璟還是沒什麽反應。

陶策小嘆一聲:“得了,看這樣子, 應該是喝醉了。公主殿下,你還是扶驸馬回去歇着吧。”

蕭慕雪知道陶策這是好意, 她微微颔首。起身正欲向皇帝說明, 然後帶着顧雲璟離席。哪知她剛起身,顧雲璟不由分說一把拉住她的手, 力道很大,手心中傳來的灼熱溫度,讓蕭慕雪嬌.軀輕顫。

她詫異地看着驸馬,顧雲璟是個溫柔的君子, 從來不曾有過逾矩的舉動,今天怎會這樣魯莽、霸道?

蕭慕雪用了不少力氣也沒能掙脫顧雲璟的手,她再一次覺得好奇,瘦弱的顧雲璟怎會突然間力氣如此之大?

其實她并非掙脫不掉,只是看在顧雲璟醉酒的份上,默默忍受罷了。

“殿下……” 顧雲璟附在蕭慕雪耳邊溫柔叫着,輕呵熱氣,聲音極其酥軟輕綿,似乎有着無法言明的魔力。

饒是蕭慕雪這樣的冰山美人聽了,平靜如水的心中也在輕輕湧動着漣漪,雖然這漣漪稍縱即逝。

在場的旁人倒沒注意這麽多,公主和驸馬是夫妻,二人行為舉止間親密點也無可厚非。倒是呂仲,自從顧雲璟喝了酒後,他就全神貫注觀察着對方的變化,眼睛就像釘子一樣,牢牢鎖住顧雲璟。

呂仲覺得很不可思議,距離顧雲璟喝完酒已經過去一刻鐘了,為什麽她藥效還沒發作。雖然顧雲璟表情是有些異樣,可這遠遠不夠,呂仲要得是驸馬爺當衆發癫發狂,在滿堂嘉賓面前做出讓人不.恥的舉動。

呂仲在心頭納悶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難道是藥的份量不夠?

他暗自搖頭,不應該啊。他在顧雲璟的酒中放了足夠劑量的藥物,就算對方有超強的忍耐力也不可能輕易控制得住,畢竟這是讓柳下惠也不能做到坐懷不亂的藥。

春.心.動的藥性,呂仲親身測試過。因為聽人說過顧雲璟的個性,所以他不僅在自己身上做了測試,還特地在幾個清心寡欲的和尚身上測試過。和尚服用這藥後都破戒了,顧雲璟沒理由能做到無動于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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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顧雲璟不是男人?呂仲閃過這個念頭後,又一次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為這既不可能也太荒誕,如果驸馬真是女子,那公主早就揭穿其身份了。

思來想去,呂仲只能猜測大概是藥效上的問題。說不定顧雲璟确實忍耐力超常,他不擅飲酒,身體又羸弱,可卻義無反顧喝下剛才滿滿一大杯的性烈之酒,由此可見,她有着超常的堅韌力。

這麽一想,呂仲倒還真覺得自己的想法毋庸置疑。看這情形,剛才放了半包劑量的春.心.動顯然不夠。既然是劑量過少,那麽就再加劑量。總之一定要讓顧雲璟身敗名裂,他才肯善罷甘休。

其實,這位心腸歹毒的國公世子陷害顧雲璟并不僅僅是為了報仇出氣,更重要的是,他還想染指蕭慕雪。

六公主是蕭國第一美人,外面的胭脂俗粉豈能和她相提并論?縱然蕭慕雪已非完璧之身,呂仲覺得能得到她也是件高興的事。

南楚國君宇文彥不日即将抵達蕭國,只要顧雲璟在宴會上做了不.雅之事,蕭冠就會龍顏大怒,二話不說就會廢了顧雲璟的驸馬之位。

皇帝不可能同意讓女兒遠嫁南楚,勢必會為六公主再擇一個夫婿,呂仲就自然而然成為了驸馬的最佳人選。

呂仲把自己陰冷的面孔僞裝成了一張笑臉,吊稍着眉眼,看了看顧雲璟笑道:“驸馬爺果然好膽識,呂某佩服佩服。看你這樣子,還想還沒喝盡興,要不,我再敬你幾杯?如此重要的日子,該一醉方休才好。”

顧雲璟飄飄欲仙的,思考能力微乎其微,迷迷糊糊點着頭。

呂仲笑得格外燦爛,忙又從桌上拿起一個酒壇,倒上滿滿一杯,親自端到顧雲璟面前。

陶策這會再也看不下去了,朝着呂仲厲聲責罵道:“呂仲你到底安得什麽好心?我告訴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別人怕你,我陶策可是不懼你絲毫!”

呂仲并不生氣,陰笑道:“武安侯世子你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哪裏欺人太甚了,呂仲不太懂,還望你明示。”

“你明知驸馬不勝酒力,卻還逼迫其喝酒,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麽?”一向玩世不恭的陶策格外憤怒。

“驸馬爺自己願意喝酒,怎麽能說成是我強迫得呢?陶策,你莫非真把我當成軟捏的柿子了。”

陶策俊朗的臉上覆蓋着一層厚厚的冰霜,他冷聲道:“你很難捏麽?呂仲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觥籌交錯的宴會上,突然間冒出了濃重的□□味。

皇帝之前是抱着看熱鬧心态觀察場中一切的,當然現在他再也無心看熱鬧了。看呂仲和陶策這樣子,大有鬥得不死不休之勢。

蕭冠板着個臉,沉重道:“你們是把朕當空氣了麽?朕就坐在這裏,你們唇槍舌劍的算什麽樣子?”

衆人一看皇帝發怒了,連忙跪在地上高呼:“陛下息怒。”

呂仲和陶策即使跪在地上,二人也不忘互來一波眼神殺。

蕭冠意在止住呂仲和陶策間的口舌之争,他并沒有要責罰任何人的意思。他只有一個女兒,把蕭慕雪的歸寧宴看得很是重要。所以就算蕭冠心有怒氣,也不會在宴會上撒出來。

“平身吧。”蕭冠微微說道,“今天的歸寧宴是特意為公主設置的,朕不想破壞氛圍。衆位皇子,衆位朝臣,不管你們間有什麽間隙,朕不希望看到你們在公主宴會上砸場。不然,朕對犯事者絕不會輕饒!”

衆人伏在地上,齊呼遵旨後,又依次入席。他們知道蕭冠想看到宴會上熱熱鬧鬧的樣子,因此很快場面上就恢複了歡聲笑語的氛圍。

當然呂仲和陶策則各懷珠胎,礙于蕭冠的口谕,二人縱有怨恨之氣也不敢擺到明面上來撒,只能私下相互吹鼻子瞪眼。

剛才顧雲璟喝酒之事,被陶策岔開了,呂仲又煩又悶。他現下根本不想搭理陶策,只想讓顧雲璟重新喝下含有大量春.心.動的酒。

呂仲動了動腦筋,從席上走出,跪在地上,朝蕭冠恭敬行了一個臣子禮,說道:“陛下,臣十分仰慕驸馬,難得有此機會同驸馬飲酒。”

“驸馬品貌俱佳,臣想與之相交。因此想再同驸馬痛飲幾杯,這也算是臣的一個心願。還望陛下恩準。”

呂仲态度極為懇切,霎那間真給人一種他很仰慕驸馬的錯覺。

蕭冠考慮到顧雲璟單薄的身體,緩緩道:“驸馬體弱,不能過度飲酒。”

“臣之前不知驸馬不勝酒力,因此唐突敬了他性.烈的酒。臣這次一定敬他性溫的酒。”

呂家在朝中勢力頗大,不少朝臣對其趨炎附勢。呂仲在宴會之前,就已經和幾位勳貴公子通過氣了。這時呂仲稍微一使眼色,他們立刻走出席來,跪在地上,朝蕭冠附議道。

其中一位說:“陛下,我等也很仰慕驸馬,也想與之飲幾杯酒,沾沾驸馬的才氣。”

另一位說:“驸馬爺是人中俊傑,如今又娶了公主,可謂是人生雙贏者。臣想敬驸馬一杯,祝驸馬和公主幸福美滿。”

蕭冠愛揀好話聽,一聽臣子們高度贊賞顧雲璟,心裏很是歡喜。贊賞顧雲璟,也就是在變相贊賞他慧眼識珠,相中了顧雲璟當驸馬。

蕭冠笑道:“衆位愛卿說得也有道理。”他看了一眼顧雲璟,“既然衆卿仰慕驸馬,那驸馬便和他們飲幾杯吧,好接受衆人的祝福。”

蕭慕雪不太滿意蕭冠的安排,她說道:“父皇,驸馬實在不适宜再喝酒。”

蕭冠對蕭慕雪說道:“這歸寧宴是特地為你和驸馬而設的,驸馬是宴會的主角,豈能掃了大家的興致呢?再說呂仲他們也是一片好心,敬酒一來是因為仰慕驸馬,二來則是為了祝福你們。”

“朕覺得,驸馬這酒該喝。”蕭冠在征求顧雲璟的同意,“驸馬意下如何?”

顧雲璟沒有回答,只是媚眼輕眯,她還沉浸在春.心.動的藥效中。

陶策清楚顧雲璟的身子骨,再這麽繼續喝下去,驸馬爺就算身子不被掏空,也得在床上修養個十天半月的。

鑒于蕭冠的三令五申,陶策再也不會貿然沖動辱罵呂仲之流。他向蕭冠求情道:“陛下,驸馬剛喝了不少酒,先讓她緩緩休息會,臣願先代她同諸位王孫公子飲上幾杯。待驸馬緩回來,再讓她喝吧。”

自家父皇非要讓驸馬喝酒,蕭慕雪也不好再相勸。蕭冠是個好面子的人,在這麽隆重的場合勸他,無異于拂了他的面子。而陶策剛才的折中提議,很顯然再好不過了。

蕭慕雪柔聲道:“父皇,兒臣覺得武安侯世子言之有理。這樣既不會掃了大家的興致,又能照顧到驸馬的身體。算是兩全其美。”

蕭冠也不願意看到驸馬身體欠恙,只是圖個樂子而已。他想了想,覺得此法可行,點頭答應:“準奏。”

呂仲一聽,覺得事情不妙啊。皇帝金口一開,他再怎麽進言也是無濟于事的。看來今天顧雲璟算是走了好運,只能下次伺機再陷害她。這陶策一心想要送死,能怪誰呢?

陶策得了蕭冠的聖谕後,起身,走到顧雲璟身旁,端起她面前的酒,蠕動了喉結,一飲而盡。飲罷,冷言冷語道:“這杯酒,我已經喝完了。你們還有誰要敬酒的,盡管來吧。”

他又接連着喝了好幾杯,陶策本就愛喝酒,喝區區幾杯酒,對他來說還不跟玩似的?

不過今天,陶策覺得有點不對勁。這才飲了幾杯酒,頭便暈暈沉沉的,渾身輕飄飄的。因為藥效剛發作不久,陶策勉勉強強可以支撐着自己回到座位。

陶策的反應比顧雲璟要強烈千百倍。盡管他在極力克制,可似乎沒啥效果。恰逢舞姬獻舞,陶策鬼使神差上前拉扯着她的衣服,舉動很是粗魯。

陶策的這一行為,讓在場的人看得目瞪口呆。天子坐上,滿座嘉賓面前,這陶策怎麽敢如此明目張膽、肆意妄為?衆人對他議論紛紛,說得當然是些極為難聽的話。

武安侯一直用眼神朝陶策示意,奈何寶貝兒子根本不理他。

蕭冠用力一錘桌面,把果盤震得抖動了起來。

“陶策,你在做什麽?”蕭冠火冒三丈。他精心為公主布置的宴會,竟然硬生生被陶策搞砸了。

陶策置若罔聞,繼續拉着舞姬。

“來人,給我把陶策拿下!”蕭冠就算再不想破壞宴會氛圍,此刻也不能無動于衷。

可憐的陶策被士兵拿下後,嘴中還是軟綿綿一個勁兒地叫着:“姐姐,姐姐。”

蕭冠指着陶策罵道:“目無法紀,冥頑不靈!來人,把陶策押到大理寺去,等候審訊!”

“大理寺卿何在?”

“臣在。”

蕭冠用力一拂衣袖,把桌上的果蔬菜肴摔了一地,“依律定陶策的罪,待定好罪後,再來向朕禀報!”

大理寺卿諾諾領命了。

皇帝正在氣頭上,縱然有幾個大臣想要為陶策求情,也不敢向蕭冠表明态度。當然武安侯不可能沉得住氣,陶策畢竟是他兒子,他立刻跪在蕭冠面前,求情道:“陛下息怒。我兒陶策雖然生性好玩,可他絕非登徒浪子之輩,還請陛下法外開恩。”

蕭冠怒目哼道:“法外開恩?他都能在宮廷中,在朕的眼皮底下做出如此不端之事,朕怎能不追究他?陶慎,朕沒治你教子無方之罪,已經是格外留情了。”

“臣謝過陛下的恩情。”陶慎忙在地上重重磕頭,“皇上,老臣有幾句話要說。縱然陛下要治我的罪,可我還是得說。求陛下看在臣多年為君盡忠的份上,聽我把話說完。”

相貌儒雅的武安侯再也顧不上儀态。老淚縱橫着。

“說完之後,就算陛下立刻賜臣死罪,臣也無話可說。”

蕭冠眉目間微微有些動容,神情比起之前略柔和。

陶慎畢竟當了多年的武安侯,這些年确實為君分了很多憂。

再追憶往昔,當初蕭冠還是個庶出皇子的時候,陶慎一直追随在他身邊,為他盡心盡力辦事。功勞雖不能和寧國公呂霖及鎮遠侯相比,然而亦不容忽略。

蕭冠緩了緩心頭的怒火,說道:“陶慎,朕看在君臣恩情份上,給你說話的機會。”

皇帝頓了頓,又道:“不過,朕醜話說在前頭。朕可以聽你說,但是不代表會寬恕陶策。”

陶慎忙謝恩,不管怎樣只要皇帝肯聽他說話,陶策興許就能多一分獲救的機會。為了救自己的兒子,就算要他豁出這條老命,也在所不惜。

武安侯字字句句無比誠懇:“陛下,臣并非是為不肖子求情,而是今天這事确實發生得太過唐突。”

蕭冠擡了擡眼眸,說道:“你倒說說,有何唐突之處?”

陶慎把自己的猜疑,一五一十說了出來:“犬子之前并沒有異樣之處,他是在喝了酒後才做出荒唐舉動的,臣隐隐覺得,這酒有問題。”

呂仲正準備站出來怼陶慎,雖然他的确在酒中做了手腳,然而春.心.動這藥無色無味,逢液體即化,就算太醫也檢驗不出來。

因此他很自信,陶慎就算心有懷疑,也絕對查不出任何蛛絲馬跡。

呂霖給呂仲使了個眼神,示意兒子別輕舉妄動。

從頭到尾在宴會上保持緘默的寧國公,終于打破了沉默,冷冷道:“武安侯言下之意,是說小兒呂仲在酒中做了手腳?”

涉及到兒子陶策性命攸關之事,陶慎不想含糊,更無需再對呂霖客氣,因為在他心中,已經認定陶策失控的原因就是那些酒的問題。

陶慎道:“我只是說酒水的問題,并沒有說是寧國公世子所為。寧國公何必忙着承認呢?是與不是,待查了之後才能決斷。”

憑借呂霖對兒子的了解,他知道這事和呂仲脫不了幹系。

可作為父親,他護犢深情 ,陶慎可以拼盡一切來維護自己的兒子,呂霖同樣也可以。雖然知道呂仲有錯,可若是把他交給皇帝處置,他面臨的下場恐怕會比陶策還要兇險。

俗話說:慈父多敗兒。這句話用來形容呂霖再合适不過。呂霖是帝師,是輔助天子登基的謀臣,才華和學問自不必多說。

只可惜他有個不争氣的獨子,呂仲除了相貌和他有幾分相似,除此之外,沒遺傳到他半點優良基因。

呂霖沒少管教兒子,可呂仲就像是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任憑寧國公如何管教,呂仲就是劣性不改。

呂霖最後也對兒子無計可施,唯有搖頭哀嘆。又加上其夫人對呂仲一味溺愛,呂仲近年來的作風越來越荒.誕了。

縱然兒子再怎麽不濟,做父親的無論如何也要保護他周全。因此,呂霖在和慎針鋒相對時,不讓分毫。這是一場關于兒子的較量,誰稍微退縮一步,很可能便會面臨失去兒子的局面。

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陶慎和呂霖誰都承受不起,縱然他們是朝廷重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本來發生了陶策之事後,蕭冠心情就跌落到了谷底。又看他們吵得不可開交,心情極度煩悶,蕭冠很想大聲斥責,可呂霖畢竟是他的授業恩師,皇帝多少會給他幾分面子。

“兩位愛卿不必再吵了,無憑無據也争不出什麽對錯。蕭國向來講究法制,一切都用證據來說話。”

“武安侯,你說酒有問題,可有證據?”

陶慎輕輕搖了搖頭,恭聲回答道:“暫時沒有,懇請陛下讓臣徹查此案。”

呂霖和陶慎同朝為官幾十年,他很清楚陶慎有幾斤幾兩重。陶慎這個人聰明程度一般,但心卻極其細,總能查到別人查不出的東西。

呂仲陷害陶策之事性質非同小可,呂霖萬萬不會給陶慎任何翻案的機會。他冷笑一聲,用不知所謂的口氣說道:“陛下剛才已經下旨了,武安侯想要查案,莫非是在指責陛下的不是?”

寧國公這個人非常聰明,在關鍵時刻總能保持冷靜的頭腦。在這個節骨眼上,他不忙着為兒子辯解,反而出人意料說了這番話,其實是存了頗多心思的。

在蕭冠還是皇子時,呂霖便是他的老師了。可以說,他比任何人了解皇帝的性情。

蕭冠最讨厭的是,莫過于別人指責他的做法,無論對錯。因此,呂霖特地把話風往這個方向上引。他知道這麽一說,蕭冠十有七.九是不會同意陶慎的請求。

果然如寧國公所料,蕭冠聽完後就立刻否定了陶慎的意見:“朕已讓大理寺處理此事,武安侯難道覺得朕的做法有問題麽?”

伴君如伴虎,為官之道:站得位置越高,越要小心謹慎、如履薄冰。

陶慎為官多年,一直謹言慎行,如果不是兒子身陷牢獄之災,他是斷然不會在自以為是的蕭冠面前說出這番話的。

武安侯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向蕭冠請罪。

“罷了,朕念你愛子心切,姑且不和你計較。”蕭冠面色驟然一冷,“至于陶策之事,朕已經做出了決定,你就不要再多言了。”

陶慎聽罷,耷拉着眼皮,他忽然感覺自己頭頂上被一片烏雲沉沉壓着,壓得他幾乎窒息,難以喘.氣。陶慎的人生從來沒有如此無力過,灰暗過。

春.心.動的藥效只存在半個時辰內,這時的顧雲璟已經清醒過來了。她像一個審時度勢的生意人,靜靜看着宴會中的一切風雲變幻。

顧雲璟知道陶策是因為給她解圍,才惹出這麽大麻煩。不管怎樣,她都會盡全力救出陶策。陶策對她不僅有今日的擋酒之情,還有昔日的照拂之恩。

她腦海中構思着一個個營救陶策的計劃,手指在手心上飛舞着,像是在寫些神秘的東西。突然間,少年目光明亮了起來,看情況是已想到救陶策的辦法。

顧雲璟和陶慎不同,她是絕對大庭廣衆場合下向蕭冠求情的。因為這樣一來,其實是在給皇帝出難題。

皇帝已經下了旨意,他若是聽從陶慎的,那麽就相當于證明自己錯了。可若是不聽,又不忍心看到武安侯為兒子泣涕漣漣的模樣。這麽一分析,蕭冠确實是挺難做的。

相比之下,寧國公的話說得太有水平了。雖然有給皇帝和武安侯引戰的可能,可說到底也在無形中給蕭冠一個臺階下,不至于讓皇帝無法回答陶慎的話。

姜還是老得辣,顧雲璟不得不佩服寧國公呂霖的高明之處。顧雲璟知道就算她現在站出來為陶策說話,可能也不會給對方帶來多少利處。

呂霖老謀深算,他和皇帝間關切很親密。自己可能剛說一句話,呂霖便有千萬種說法來阻止她為陶策辯解。看呂霖說話這陣勢,指不定沒扯幾句,他又很快借勢把話題轉到自家父親鎮遠侯身上。

顧雲璟瞻前顧後,覺得在宴會場上還是三緘其口比較好。在驸馬保持沉默的同時,蕭慕雪有想過挺身而出為陶策說情。不過顧雲璟在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後,六公主便已打消為陶策求情的念頭。

再說在場的幾位皇子,昭王蕭淙和武安侯關切很冷淡,他犯不着為陶策說話。安王蕭湛和陶策也沒多大交情,當然也不會出手相助。至于康王蕭漣和端王蕭洋,則更是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态度。

因為陶策之事,一場好好的歸寧宴戛然而止。晚宴再擺,估計大夥也沒心情吃,蕭冠幹脆直接下令,取消晚宴。

衆人從午宴場上散去後,公主驸馬也相繼離開了皇宮。坐上馬車,緩緩出宮。

“驸馬,我總覺得陶策之事有太多讓人疑惑的地方。”蕭慕雪沉聲道。

顧雲璟道:“不妨說說。”

“我覺得陶策做出如此行徑,肯定是喝的酒水有關。”蕭慕雪用微妙的眼神看着顧雲璟,“可總覺得似乎也不像是酒的問題。”

蕭慕雪回顧了下場中情景,娓娓道來:“呂仲的本意絕不是要讓陶策喝酒,陶策是代替驸馬喝酒才出事的,深究到底,呂仲想要害的人是驸馬。”

“這很容易想通,可有一點我始終不明白。驸馬在陶策之前便已經喝過呂仲端來的酒,為何你沒事?而偏偏陶策出事了呢?”

蕭慕雪到底還是抓住了問題的關鍵,顧雲璟悄悄躲開她的目光,微微摩挲着食指,随意說道:“可能我比較幸運,逃過一劫吧。”

為了緩解凝重的氛圍,顧雲璟故意哈哈說道:“難道公主希望我出事麽?”

蕭慕雪道:“當然不是,只是我想不通罷了。其實,這也是最難說服父皇的一點不是麽?”

“驸馬和陶策喝的是同一種酒,而且你還在陶策之前喝了這酒。結果你沒事,而反倒是代替你喝酒的陶策,出了問題。換作是驸馬,你會相信是酒有問題麽?”

驸馬喝了酒後也有反應,只是同陶策相比,這反應微忽得可以不計。而蕭慕雪只是把顧雲璟異常的舉動當成是她醉酒後所致。

顧雲璟本就本勝酒力,飲下一大杯酒後,臉上呈現出醉态是自然的事。因此,蕭慕雪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

顧雲璟也知道公主說得在理,但她實在無法解釋。其實連顧雲璟也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她沒有接觸過春.心.動,并不知曉這種藥的特殊之處。

顧雲璟微微想了想,臉色稍紅,露出羞赧之色,說道:“我好像是有反應的。”她輕低着頭,兩邊耳根早已紅透,并不敢正面看着蕭慕雪,因為她當時腦海中出現的全是關于六公主的畫面。

至今想起,顧雲璟還覺得很是害羞,可又隐隐覺得歡喜。

六公主從來沒見過驸馬爺如此害羞的模樣,在這一瞬間,看着眼前的男子,她忽然覺得有種看待女子的感覺。

她認真看着驸馬,連顧雲璟的話也沒聽清楚。這種情窦初開少女特有的表情出現在溫潤若玉的少年臉上,她沒有覺得膈應,反而莫名奇妙覺得驸馬很可愛,百看不厭。

要是驸馬穿上女裝,配上這種表情,估計更可愛了。

蕭慕雪為自己的想法狠狠吃了一驚,她不知道自己怎麽會莫名奇妙産生這種臆想?她輕輕晃了晃頭,待大腦清醒後,複才重新看着顧雲璟,問道:“驸馬是說你當時是有反應的?”

被蕭慕雪這麽一問,顧雲璟不免又害羞了幾分。她輕撓着下巴,緩緩地點點頭。

“驸馬是什麽反應呢?”蕭慕雪何曾知道顧雲璟所思所想,她既想早點消除困惑之情,同時也想知道顧雲璟所說的反應到底是什麽樣的?

蕭慕雪情商智商都高,她大概猜測到,能讓一個雲淡風輕的少年如此害羞,不用說也知道驸馬在宴會上大概是想到了心儀女子。

馬車上氤氲着火爐的暖氣,顧雲璟和蕭慕雪又是并排而坐,這氛圍太過溫暖了。再加上驸馬爺一臉嬌羞的樣子,蕭慕雪看在眼裏,忍不住想捉弄顧雲璟一番。

因此才特意重複問道,說到底無非是想再看一遍顧雲璟的小嬌羞樣。

顧雲璟輕抿着嘴唇,很是難為情,不過既然是蕭慕雪問話,無論多難為情,她也得回答。驸馬柔聲道:“那反應,就是看到了自己喜歡的人。”

“哦。”蕭慕雪淡淡道,她想,驸馬應該是想到了忘憂谷的小師妹了。

顧雲璟喃喃道:“嗯。”

公主驸馬坐在馬車上的畫面,很溫馨。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呂仲此刻卻是恨得牙癢癢的,在房間瘋狂扯着桌布,一些裝飾擺設被他摧毀得支離破碎。

在他的陷害下,陶策已經成為階下囚。可這并不是他要達到的目的,在呂仲眼裏,一萬個陶策的價值遠遠比不上一個雲璟的價值。

他盼着當驸馬,都快盼出心病來了。好不容易逮到歸寧宴這次機會,誰知道,好死不死被陶策這混蛋攪黃了。

呂仲恨不得現在就去大理寺,把陶策大卸八塊以消心頭之恨。只可惜父親呂霖千叮咛萬囑咐他,在這危急時刻,萬不可意氣用事,貿然闖出禍端。不然以呂仲的性子,早就把陶策折磨至死了。

“陶策,你等着,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想到心愛的六公主和自己漸行漸遠,呂仲對陶策的恨意已經到了挖墳鞭.屍的地步。

罵完陶策,呂仲又開始記恨驸馬,用力捶着桌子,表情極其猙獰:“顧雲璟,你搶了我的六公主,讓我痛苦至今,總有一天我會把這痛苦加倍還給你!”

腦海中浮現出蕭慕雪冰清玉潔的神女模樣,呂仲陰狠的眼神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灼熱的目光。他握緊拳頭喃喃自語道,:“六公主,你最終一定是屬于我的。普天之下除了我,沒人能配得上你。”

寧國公府下人,呂仲身邊的小厮,走到呂仲面前,半鞠着躬,低聲道:“公子,曲老板讓人傳話,邀你去萬春樓一趟。”

呂仲悶聲道:“曲妃卿找我做什麽?本公子現在煩着呢,沒心情見她。你去替我回了她。”

曲妃卿,一代有名的舞姬,萬春樓的當紅花旦。

小厮恭敬呈上一封信,遞給呂仲,說道:“公子,曲老板讓人給你帶了一封信,她說你先看完這信,再考慮要不要見她?”

呂仲微微凝眸,拆開了信封,展開紙條,看完之後臉色陰沉得更加吓人,當即把信撕了個粉碎。随即吩咐小厮道:“備轎,我即刻去萬春樓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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