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反水
第3章 第 3 章 反水
爬在滿地落花和樹枝子的冰涼地板上，祝莞聽着婆子還有柳芽她們的嚷嚷聲，一動不動。
“好端端的怎麽突然暈倒了？”
這是柳芽的聲音。
“咱們怎麽知道啊，确實好好的啊，昨兒好好的，今兒一早起來用早飯的時候也好好的，剛剛還自己過來關門的，這……這可真是冤死咱們了！”
“快把人扶起來。”柳芽聲音裏略帶遲疑。
腳步聲傳來，祝莞放平呼吸，繼續裝暈。
很快她就被扶起來，耳邊還傳來一疊聲的‘二姑娘’‘二姑娘’……
祝莞繼續一動不動。
“柳芽姑娘，這可怎麽好？咱們真的遵照夫人的話好生看守的啊，這……”
婆子急的嗓音都在打顫。
二姑娘再不受待見，現在也還是府裏名義上的二姑娘，若是傳出去她們趁機苛待府上主子，肯定會把她們攆出去的啊！
婆子們這會兒是真的怕了，忍不住朝柳芽求救。
柳芽也清楚她們不敢對二姑娘如何，可人現在暈倒了，總要有個說法吧？
柳芽腦子轉的快：“看二姑娘臉色這麽難看，必然是罰跪還沒休息過來，你們幾個平日裏也都盡心，夫人都是知道的。”
婆子們面色大喜，忙不疊朝柳芽道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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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就是嗎，”其中一個婆子道：“二姑娘今兒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用早飯的時候都提不起勁來着，咱們做下人的只管聽命行事……”
聽着她們的對話，祝莞在心裏冷笑一聲。
不過她并沒有跟這幾個看管她的婆子計較的心思，她只是單純的不想摻和劇情。
既然現在她們主動替她找好了借口，她就安安穩穩躺着好了。
被放到床上後，柳芽吩咐了幾句，就趕緊回去回話了。
等柳芽一走，婆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頗有些提心吊膽。
“夫人會怪罪嗎？”一個人問。
“本也不是我們的幹系啊！”一個人壓低嗓音說道：“二姑娘那晚從祠堂送回來時，眼瞧着命都要沒了，老爺夫人都是知曉的，這幾日大夫也沒上心來瞧，原本就沒恢複好，暈倒不是很正常？”
“話是這麽說，就怕夫人怪罪！”
“怪罪咱們作甚，本來就是二姑娘受罰身子弱，滿府上下都知道，擔不到咱們身上……”
……
祝莞靜靜聽着她們甩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這就是人性。
不過，也能幫她躲幾天主線劇情和男女主，果然應了那句，凡事發生皆有利于我！
原本曬太陽就曬得昏昏欲睡的祝莞，現下拉了拉被子，美滋滋睡了。
剛閉上眼，系統就又開始聒噪。
【具體任務結束還有三個時辰，請任務員抓緊時間做任務，抓緊時間做任務。】
祝莞的好心情，啪叽一下，被打散了。
她翻了個身：“XX!”
催促不成反被罵的系統：【……】
它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語氣和緩了些：【任務員，你為什麽不做任務？】
就算和緩了，語氣裏依然帶着一成不變的倨傲，聽着就讓祝莞想翻白眼。
她依然選擇無視它，這種垃圾，搭理都是浪費自己的精力。
見祝莞是真的不打算搭理自己，納悶又着急的系統只能吭哧吭哧，最終歸于安靜。
這一天到底也沒能按着祝莞的期許平穩度過。
祝莞察覺到不對勁時，天已經黑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祝莞，感覺有一道視線一直盯着自己，她還納悶是不是在做夢，怪詭異的，但很快她渾身的寒毛就立刻豎起，她也立馬睜開了眼。
黑漆漆的春夜，因為她的沉睡，屋裏并沒有電燈，只有廊下點着的兩盞燈籠的光透過窗紗灑進來，又被屏風遮擋大半，祝莞定了好一會兒神，才看清楚那道詭異視線的來源——顧時安。
顧時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的，正一臉複雜地蹲在她床前，一眨不眨盯着她。
祝莞：“——！”
她想要大喊一聲，但好在理智制止住了本能，她最終咬緊了下唇，裹着被子一骨碌就躲進了床最裏側。
“菁妹妹，你醒了？”顧時安先是一愣，而後一喜。
祝莞指着要湊過來的顧時安，低聲斥道：“你別過來！”
顧時安想起來什麽，忙後退了些，但語氣依然關切：“菁妹妹，你還好嗎？”
祝莞不答反問：“你是怎麽進來的？”
她不是在閉門思過嗎？還有好幾個婆子守着門，顧時安是怎麽進來的？
就算是表少爺，可都已經這麽大了，也不能直闖女子閨房吧？
別說是放在這個時代下，就算是放到現代，這也非常不禮貌非常冒犯！
顧時安靜默片刻，又往後退開一些，低聲道：“白日裏我和母親過來，沒有見到你，知道你身體不适，我很不放心……”
聽他這麽說，祝莞很是警覺。
男女主現在不是已經把訂婚提上日程了嗎？他現在跟她說這些又是什麽意思？
算了，不管他是什麽意思，他現在出現在這裏，就是個錯誤！
會害死她的錯誤！
“我問你怎麽進來的？”祝莞直接打斷他的啰啰嗦嗦。
顧時安話音頓住，怔怔看着滿臉警惕的祝莞，好半天才道：“翻牆進來的。”
祝莞馬上一指窗外，壓低嗓音，卻一字一字吐字清晰：“那你現在立刻馬上翻牆離開！”
什麽人啊！
深夜翻牆闖一個女子閨房，且不說劇情……不，這就是劇情對她的惡意！
連帶着祝莞看顧時安這個男主都越發不順眼起來。
烏雲散去，月光傾灑，照在顧時安俊逸驚愕的臉上：“菁妹妹，你是在生我的氣嗎？氣我這幾天沒有來看你，我不知道，我是今天才剛……”
祝莞不想聽他說這些有的沒的，尤其這些有的沒的，完全就是要把她往主線劇情的深淵裏拽，太可怕了，祝莞又怕又氣，渾身不自覺發抖，但又不敢大聲引起旁人注意，只能壓低了嗓音咬牙道：“你快滾啊！”
顧時安只以為菁妹妹是在生他的氣，他還要解釋。
祝莞快氣死了。
她千辛萬苦又是栓門，又是裝暈，就是為了躲着男女主，躲避劇情。
白日裏柳芽過來傳話，要讓她去見唐母，劇情已經在動了，她以為她靠着裝暈躲過去了，結果還沒高興多久，劇情就在直接貼着她的臉開大。
男主啊！
這可是男主！
言情小說裏，和男女主相關的，必然是主線劇情。
尤其眼下這種深夜‘私會’的情節，簡直就是按着她的脖子要把她溺斃在劇情深淵裏。
天殺的，她到底造了什麽孽，居然這麽倒黴。
【任務員，現在是做任務的絕佳時機，你只要沖上去抱住顧時安，向他哭訴女主污蔑你，任務就完成啦！】完成任務的機會就在眼前，系統激動的都哆嗦起來。
本就氣的不行的祝莞，聽到系統的聲音，更是怒不可遏，偏又得克制住音量，直把她氣得渾身發抖，一字一字似從胸腔裏擠出來：“給、我、滾、啊——”
見她臉色難看，預備上前的顧時安：“………………”
眼看她情緒激動，瀕臨崩潰，顧時安更加覺得這幾日的事跟姑母他們說的有出入，畢竟菁妹妹一直沒有露面說那天的事，都是姑母他們單方面的說辭。
但看她如此崩潰，他不敢再問了。
怕再刺激到她。
他後退一步，輕聲安撫道：“我這就走。”
祝莞死死盯着他，目光冷得猶如刀劍，更像是在看一個殺父仇人。
顧時安心下一痛。
菁妹妹……恨他？
他腳下遲疑，但聽到外頭的腳步聲，他強迫自己冷靜，在她冷森的目光下，轉身離去。
外頭看守的婆子聽到動靜，快步過來查看，尤其是在聽到隐隐約約的對話聲後，腳步更是飛快。
這是怎麽了？
可別出什麽事啊！
要不然她們這些不分白天黑夜辛苦看守的可要倒黴死了。
到了跟前，正要推門，就聽到窗子一聲悶響。
幾人互相對視一眼，也顧不得其他趕忙推門進去查看。
屋裏黑漆漆的，有人去點燈，有人去裏間有人查看屋子，最後幾人目光定格在半開的後窗上。
肯定有人進來又走了，但到底來了誰，她們不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一人上前詢問神色明顯有異的祝莞：“二姑娘，剛剛屋裏發生什麽事了？”
祝莞現在渾身被戾氣和寒意充斥，渾身都還在止不住地發抖，她目光定定看向問話的婆子，微紅的雙眼，猶如一柄染血的寒劍：“我讓你們進來了嗎？”
音量不大，一字一句，卻冷意森森。
屋裏幾人只覺得像是被什麽毒物盯上了一樣，登時都不自在起來。
其中一人拉了拉前頭人的衣服，恭敬道：“是我們關心則亂，沒有問詢二姑娘，壞了規矩，這就退下。”
話落幾人忙匆匆退了出去。雖然沒問出來，但還是要上報夫人的。
兩人一起去正院，其他人留下小心看着——能對大姑娘下死手的壞種，很難保證不會找一些惡人進府行兇。
安安靜靜的屋子，祝莞裹着被子，大口大口喘氣，好半天才從剛剛滔天的憤怒中平複下來。
坑逼系統！坑逼劇情！
防不勝防地想要坑她小命！
系統沉默了片刻，不滿反駁：【任務員你的想法太偏執，本系統是在給你特權，你不要不識好歹。】
祝莞差點氣炸了。
不識好歹？
“你一個只會叽歪沒一點兒用的系統，在我面前裝什麽大頭蒜？垃圾站都不收你這樣沒用的垃圾！把你創造出來的人是有多無聊！搞出一串你這樣沒吊用的代碼！你還沾沾自喜，自以為自己尊貴得不得了，你連最沒用的垃圾都不如！XX！”
祝莞氣壞了，張口就把系統罵了一通。
系統哪裏經受過這樣的髒話洗禮，尤其它還遭受到了‘人身攻擊’。
它徹底愣住。
祝莞猶不解氣：“早就跟你說了，要麽閉嘴，要麽弄死勞資，你丫的就會叽叽歪歪，還暗搓搓搞事，怎麽這麽賤呢你！”
又一波髒話洗禮，系統：【…………………………】
它想說它沒有搞事情啊，它只是按時提醒任務員去做任務。
劇情它本來就是這樣發展的，一開始它就跟任務員說了，她現在是唐菁菁，要走唐菁菁的劇情，那劇情到這裏了，就是會這樣發展，不是它搞的啊。
但見祝莞眼睛紅的恨不能把它從虛無的網絡裏揪出來生吞了，它遲疑着把解釋的話咽了回去。
又狠狠罵了系統出氣後，祝莞這才後知後覺般脫力地癱坐在床上。
要不是她反應快，及時把顧時安趕走，今天真的要栽了，說不定小命都難保。
越想，祝莞越後怕，差點就被坑進去了。
她只想茍住小命，怎麽就這麽難？！
但等冷靜下來，她只能在心裏嘆口氣。
穿成書裏的頭號惡毒女配，想茍住小命怎麽可能容易？
屋子裏靜悄悄的，只有兩盞蠟燭正噼啪噼啪地燃燒着。
因為沒人看顧，燭芯過長，燭火尤其高，晃來晃去，映在牆上屋頂上，有些瘆人。
祝莞只看了一會兒，也沒有下去剪燭芯。
她現在腦子裏被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充斥。
果然，又過了沒多會兒，一陣淩亂的腳步聲就由遠及近傳來。
祝莞擡頭朝窗外看去。
窗子緊閉，看不清外面情況，只看到了一隊人影，瞧着架勢不小。
她下意識擰了擰眉，又在心裏嘆了口氣。
原本是想着先借着唐家二姑娘的身份，躲在這個院子裏，把身體先養好的。
現在看，是不成了。
她想躲，其他的人也好劇情也好，可都沒打算放過她。
唐家，她不能再待了。
被罵得不敢發出動靜的系統立馬警覺：【任務員，你想幹什麽？！】
祝莞把裹在身上的被子拿下去，挺直脊背坐好。
剛坐好，一個身着蜜色纏枝紋羅裙的夫人從外面進來，一進來目光就直接鎖定了她。
淩厲、憤怒、懷疑……
這是祝莞對上她視線時，從她的神色和眼神中感受到的情緒。
剎那的對視後，那雙美麗的雙眼，又透出複雜的神色來。
祝莞一動不動，就靜靜看着她。
看着這個和原主持續了十五年母女情分的婦人。
作為女主的親生母親，容貌自然極好，氣質也甚雍容，一看就是個金玉人兒。
但祝莞卻并沒有對于‘母親’的親近情緒，甚至她還受原主記憶的影響，有些抵觸。
唐母看了她片刻，見她就坐在床上，一動不動盯着自己，眼底不自覺泛上些許失望和不耐。
進屋後，再朝祝莞看過來的眼神更冷淡了些：“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你不要再編謊話，這一年多來，你謊話說了無數個，我也聽夠了。”
沒有一句關心的話，當然祝莞也不需要唐母的關心，畢竟她現在作為人家名義上的‘女兒’也沒有同她行禮問好。
她只是從唐母下意識流露出的态度，分析自己現在的處境。
确實很難。
【任務員，你聽我的，現在立馬滑跪，】系統突然竄出來：【跪下就撲通撲通磕頭，再哭一哭，唐母一定會心軟的！這樣你就可以繼續住在這裏，穩穩當當當唐家二姑娘！】
祝莞眉頭一挑，下一秒，她果然如系統所言，從床上滑跪在地上。
系統大喜：【磕頭，馬上磕頭，在唐母說出口前快點磕頭認錯痛哭流涕！她一定會心軟的！】
祝莞磕頭。
果不其然，唐母臉色變了。
系統更是歡喜不已，還要昂着頭顱指點江山教祝莞如何演哭戲時……
祝莞磕了一個頭，就擡頭對上了唐母驚疑的目光，一字一句，認認真真道：“母親，這是我最後一次喊你母親，以後就讓我們還回到原本的身份，我本就不是唐家的女兒，沒道理一直留在唐家，唐家也沒義務一直養着我，唐夫人還是放我回本家吧。”
唐母驚得立時從椅子上站起來，不敢置信道：“你說什麽？”
另一道不敢置信的嗓音也同時響起：【離開唐家？你敢！我不準！我不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