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離別
第48章 第 48 章 離別
從中震驚回過神的南慕風, 本想詢問阿堯跟祝莞到底是怎麽回事，見祝莞和陳月瓊回來了，只得把滿肚子疑問壓回去。
可見阿堯還一臉怔松地看着祝莞, 他忍不住在心裏嘀咕, 阿堯這是不知道自己喜歡祝莞？
還是說，他誤會了，阿堯對祝莞并沒有那個意思，都是他自以為是？
南慕風心中複雜異常, 無比希望這會兒就他和阿堯兩人, 這樣他就能趕緊問問阿堯到底是怎麽回事。
偏偏……
“怎麽了？”見沈言卿和南慕風神色詭異, 都不說話, 祝莞等了會兒, 出聲詢問。
沈言卿并未完全回過神。
他現在心緒比剛剛在假山後聽到祝莞那番陳情還要複雜。
“沒事沒事，”見阿堯被自己的話驚住, 以為他剛剛的話吓着他了, 南慕風忙打圓場：“剛和阿堯在說，這邊的竹海和莊子那邊的竹海, 哪邊更美，一時沉思沒有分辨出來。”
祝莞看了南慕風一眼，最後又看向沈言卿。
是嗎？
她不信。
兩人明顯有事，還是件相當震驚的事, 臉色在那兒擺着呢。
當然她也沒有再追問, 想着兩人可能是查到了中毒的線索。
“哦？”祝莞假裝什麽都沒看出來, 順着南慕風的話, 笑着道：“是排不出前後，還是你們兩人意見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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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陳月瓊還在擔心是不是出了什麽事，她還挺不安的, 見抓祝莞完全沒當回事，自然地落座，還沖她招手，陳月瓊頓時對她佩服極了。
她什麽時候能有祝莞這樣處變不驚泰然自若的能力呢，她真的好羨慕。
挨着祝莞坐下後，她也跟着附和了一句：“莊子，是哪邊莊子的竹林？”
“我在城外的莊子後面的竹海，哦，也是世子和沈公子現在落腳的莊子旁的竹海。”祝莞主動跟她解釋。
陳月瓊瞪大了眼睛：“你們莊子……挨着的？”
祝莞笑着點點頭。
陳月瓊更羨慕了。
這是什麽樣的運氣啊。
她怎麽就沒有這種運氣呢？
之前兩人就交過心，陳月瓊也沒有覺得，南慕風和沈言卿，是故意住在祝莞隔壁的莊子上，只以為是湊巧。
是以，越想她越羨慕。
都快羨慕瘋了。
“嗯。”祝莞點頭：“是不是很巧？”
陳月瓊下意識點頭，何止是巧，她都快羨慕哭了好麽。
陳月瓊想說，若是有時間，她可不可以去莊子上找祝莞玩。
但因為剛剛才說了他們莊子相鄰，現在說去莊子上玩，目的太明顯，也太直白，陳月瓊只能欲言又止地看着祝莞。
祝莞看懂了她的心思：“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去莊子上找我玩，我養了兩只小狗，很可愛！”
陳月瓊眼睛一亮，不住點頭：“好啊!”
祝莞就跟她說招財和進寶的趣事，時不時還會把話題帶給南慕風，讓他也參與進來。
至于就在他對面的沈言卿，她始終沒有把話題抛給他。
不知道為什麽，她感覺沈言卿這會兒有點魂不守舍。
但南慕風又一臉如常，還積極地參與進她和陳月瓊的話題，完全沒有把沈言卿的不對勁當回事。
她當然不覺得南慕風是不關心沈言卿的人，只能是沈言卿魂不守舍的事，并不算什麽很嚴重的事。
既如此，她便找各種話題，等着沈言卿緩過來。
但沈言卿一直沒有緩過來。
最後連陳月瓊都發現了不對勁。
她看了看沈言卿，又看了看祝莞，以眼神詢問祝莞——沈公子這是怎麽了，怎麽一直不說話，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
沈言卿和南慕風不同，陳月瓊對沈言卿有些不敢親近。
并不是讨厭，而是沈言卿通身的氣質，清冷得讓人不自覺疏離。
雖然她一直也沒怎麽同沈言卿搭話，但這樣神魂不守坐那兒，明顯很不對勁。
沈言卿的身體情況舉國皆知，陳月瓊有些擔心，可別累出事來。
在接收到陳月瓊的信號後，祝莞确實朝沈言卿又看了一眼。
沈言卿恰好也朝她看過來。
四目相對的瞬間，沈言卿覺得自己呼吸都停住了。
好像心跳也頓了一下。
祝莞眉心動了動，正想直接問他是不是舒服，沈言卿開了口：“進寶現在已經會在收到指令後打滾了。”
雖然開了口，祝莞還是給了他一個你還好嗎的眼神。
沈言卿沖她笑了下，以作回應——我沒事。
見狀，祝莞稍稍放心了些，笑着道：“那是因為老師教得好。”
南慕風比祝莞更清楚情況，這會兒，他比祝莞還激動，忙就附和道：“那可不，沈老師天天教的特別用心。”
陳月瓊沒聽懂，但隐約猜到了什麽。
她很想和大家一起交談，尤其是能跟上南世子的話題，但又怕不懂裝懂，鬧出笑話，便在一旁當個忠實的聽衆。
還是觀主帶着人來送午飯，才打斷了對招財和進寶兩只小奶狗的讨論。
四人是對坐兩邊，分餐便也分坐。
南慕風和沈言卿坐東邊，祝莞和陳月瓊坐在西邊。
觀主帶人送來的都是些尋常的吃食。
比如清炒筍尖，菌子炖雞，清蒸魚，肉末蛋羹，豆腐煲……
但祝莞嘗了一口，就知道觀主是個會吃的。
食材保留了原本的味道，筍子鮮嫩，菌子鮮美，魚肉更是嫩滑。
就連五谷飯，都谷香濃郁，顆顆晶瑩。
主打一個鮮香。
祝莞愣是吃了兩碗飯，直到實在吃不下，這才停下筷子。
誰曾想，剛放下筷子，觀主又讓人送來了飯後甜品，冰雪冷元子和烏梅汁。
炎炎夏日，冰雪冷元子也好，烏梅汁也好，都很難讓人拒絕。
冰雪冷元子，用了冰，不吃一會兒就化了，祝莞咬咬牙還是吃了——這麽好吃的東西，讓它白白化了真的暴殄天物。
沈言卿吃不了冰，但烏梅汁觀主給他送的是常溫的，他便喝了些烏梅汁。
見祝莞十分鐘愛冰雪冷元子，便把自己案上的這份給她端了過去。
祝莞還有其餘兩人都看着他。
沈言卿臉頰微紅，他移開視線沒有同祝莞對視：“我用不了冰，白放着一會兒就不能吃了，你吃吧。”
祝莞沒覺得哪裏有問題，見他案子上的烏梅汁喝了大半，便推了推自己的烏梅汁：“你喜歡喝這個？”
沈言卿抿了抿唇角：“不用，你喝，我喝一杯就好。”
祝莞就沒再堅持，接過他那份冰雪冷元子就開始吃。
兩碗冰下肚，祝莞終于撐了。
她不太自在地坐在那兒，沈言卿先發現她的異樣，主動提議：“後面有條小溪，祝姑娘要不要去看看？”
祝莞覺得她确實得走一走。
光坐着，太難受。
但，沈言卿已經跑了大半天了，再去小溪邊散步太累了吧？
“剛好我也吃好了，想要走一走。”沈言卿主動道。
南慕風敏銳地朝阿堯看了一眼。
他看了看阿堯，又看了看祝莞，本就笑着的嘴角，又揚了揚。
陳月瓊本就是蹭着祝莞的面子才能過來，祝莞要去散步她自然也要跟着。
“三姑娘，”南慕風突然開口喊住她：“你同我去找觀主尋點魚餌和網子，小溪裏應該有魚，比塘裏的魚好吃。”
陳月瓊欣喜于能和南慕風獨處，壓根沒有察覺到南慕風是為了攔下她。
祝莞還以為南慕風是趁機把話跟陳月瓊說清楚，便也沒說什麽，于是四個人分成兩撥，朝兩個方向走。
祝莞慢悠悠在竹林裏行走。
別說，竹林蔥翠又遮陽，風一吹嘩啦啦，一點兒都不沉悶還很清爽。
祝莞便問了沈言卿剛剛是怎麽了：“瞧沈公子剛剛臉色似乎不太好，可是查到了什麽線索？”
沈言卿先是一怔，而後搖頭。
祝莞不知道他是想說不是，還是不想說。
但她還是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說了：“若是有什麽棘手的地方，旁的地方我幫不上什麽忙，但審訊上，我倒是有一些不尋常的手段，沈公子若是需要的話，随時開口。”
沈言卿盯着她看了一會兒：“好。”
“沒想到你今天會去陳家，”祝莞想到什麽，笑着道：“我以為你會不喜歡這樣的場合。”
沈言卿看她面色有異：“吃撐了？”
假裝不經意摸肚子的祝莞，手頓時一頓。
見沈言卿在看着自己，她笑笑：“觀裏的飯菜味道好，一時沒忍住。”
沈言卿從荷包裏取了一個蠟紙包的藥丸遞給她。
祝莞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沈言卿：“消食的。”
祝莞便接過來，直接撕了蠟紙，聞着酸酸的像是山楂丸，她直接吃了。
“沒有不喜歡。”
冷不丁聽到沈言卿這話，祝莞有點詫異。
沈言卿解釋：“沒有不喜歡上午那樣的場合。”要看參與的人有誰。
山楂丸很大一顆，祝莞并沒有嚼，而是含着，腮幫便鼓了個包，她就鼓着一邊臉，沖沈言卿點頭，表示她懂了。
她這個樣子，落在沈言卿眼中，突然就很可愛。
明明自己偶爾吃這個山楂丸時，也會如此，可沈言卿就是覺得祝莞這樣說不出的可愛，讓他移不開眼不說，他甚至還想伸手，戳一戳她的臉。
見他盯着自己，祝莞挑眉，含着山楂丸，甕聲甕氣問：“怎麽了？”
這個樣子已經很可愛了，她一開口說話，越發可愛了！
沈言卿心尖尖一陣陣發癢，手也在癢。
好在他始終秉承君子之道，并沒有做出什麽不尊重的舉動。
“沒事。”他道。
潺潺水流聲傳來，祝莞被吸引了注意力，轉頭朝水聲尋去。
看着她的背影，沈言卿突然就想到了那晚，她跌入他懷中的一幕。
好一會兒，他才在她身後按了按了胸口，輕輕吐出一口氣跟上。
小溪是沿着上游蜿蜒流下，正好在他們不遠的地方彙聚了一汪水潭。
水潭有魚，正優哉游哉游來游去。
祝莞鞠了一捧水洗手，沁涼。
見沈言卿并不伸手，祝莞以為他是不能碰涼的，就自己玩了一會兒水，便招呼他到水潭旁看魚。
看着看着，祝莞突然道：“可以逮幾條，放到我院子那個水缸裏養着。”
沈言卿點頭：“可以。”
祝莞又道：“會不會被缸裏那條原住魚吃掉？”
“原住魚？”沈言卿詫異。
祝莞：“就是之前南兄在河裏逮的那條金色的魚。”
沈言卿這才明白，他甚少聽到這樣的說法，是平州這邊的方言嗎？
“那這些魚叫什麽？”他指水潭裏的游魚。
祝莞：“逮去缸裏養，對于缸裏的魚來說，就是外來魚。”
沈言卿笑了：“可以試試看，不一定就會吃掉。”
祝莞想了想覺得也是，畢竟她也不确定：“不能一塊養，就給它們分開好了，反正院子大。”
沈言卿點頭附和：“嗯。”
他心想，那等會兒回去，再給她送個大缸。
小水潭裏的游魚，突然不動了，像是定住了一般，祝莞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忙跟沈言卿說：“魚不動了！你過來看，像假的一樣！”
沈言卿便把原本黏在她身上的視線，轉移到水潭。
魚确實不動了，靜靜立在水中。
看着看着，兩人目光突然在平靜倒映着兩人的水面相接。
沈言卿眉眼含笑，嘴角都是上揚的，玉面脫塵，好看的也像假的一樣。
正看着看着，水潭裏的魚突然又動了。
平靜的水面被打散，兩人倒影消失。
祝莞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字——鏡花水月。
她莫名有些難過。
心口更是堵得難受。
偏偏沈言卿一直都很坦然很平靜地接受他的死亡。
她有點不敢看沈言卿的眼睛，就連竹林的安靜都讓她覺得窒息。
“南兄不是去拿網子了嗎？”她終于找到個出口，打破這份窒息：“怎麽還沒有過來？迷路了？”
沈言卿也朝身後看了看：“可能還沒找到。”
話題轉移，焦點也跟着轉移，祝莞終于好受了點：“我去看看吧，先把魚逮了。”
沈言卿并不覺得哪裏不對：“我和你一起。”
南慕風果然‘迷路’了。
他正清醒地帶着陳月瓊在竹林裏打轉。
看到他們找過來，他還臉部紅心不跳地扯謊：“這林子太大了，我找半天，沒找到你們，可巧你們找來了！”
沈言卿并沒有拆穿他，只是看着他手裏的網：“那邊水潭裏有魚，正好有網子和桶，去抓一些。”
南慕風以為阿堯已經跟祝莞把話說開了，興致勃勃道：“魚？在哪裏，我去抓！”
沈言卿給他指路。
祝莞和陳月瓊落在後面，很快就回到水潭邊。
“你們別過來了，我自己抓就行。”南慕風沖他們喊了一聲。
“阿堯你幫我拿一下桶。”他又說道。
沈言卿提着桶和他并肩站在水潭邊，祝莞和陳月瓊遠離水，在竹林的一塊大石頭上坐着歇息。
瞧她們離得遠，南慕風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問阿堯：“跟她說了嗎？”
沈言卿沒聽懂：“誰？”
南慕風朝後面看了眼，見祝莞正在和陳月瓊熱聊妝容，并沒有留心他們，便再次開口：“祝姑娘啊，你跟她說喜歡她了嗎？”
沈言卿沉默了好一會兒：“沒有。”
南慕風驚地打翻了手裏的網，剛撈上來的一條草魚，撲騰亂跳，又跳回了水潭裏：“為什麽啊！”
祝莞和陳月瓊聽到動靜，忙起身：“怎麽了？”
南慕風忙道：“沒事沒事，魚又跳回去了，我這就把它逮到！濺的都是水，別過來。”
祝莞和陳月瓊便又坐了回去。
沈言卿又過了一會兒才道：“沒有為什麽。”
南慕風急了：“沒有為什麽是什麽意思？”
沈言卿看了他一眼，平靜道：“平白耽誤她，不太好。”
南慕風：“……………………”
他突然很生氣，很生氣很生氣，拿着網，直愣愣地站了好久都沒有動一下。
祝莞和陳月瓊他這是逮魚的招，并沒有太在意。
見他這麽大反應，沈言卿又解釋了一句：“太危險，這個時候更不能把她牽扯進來。”
雖然他和慕風中毒一事線索還不明朗，但他還是本能地察覺到了危險。
南慕風眨了眨眼，正想問，突然想到什麽，嘴巴張了張又閉上。
“如果這件事順利解決了呢？”南慕風到底不甘心，還是又問了一句：“你會跟她說嗎？”
沈言卿沉默了好一會兒：“到時再說。”
他還能活多久，不知，總歸超不過一年半。
事情順利解決需要多久，也未知。
現在說着這些，為時尚早。
南慕風像是在跟誰怄氣一樣：“反正我覺得你應該說。”
不能因為壽數不長，就把自己的感情埋葬，這不公平，他為阿堯感到不公平。
原本這世道就對他夠殘忍了。
沈言卿沒有接他的話。
南慕風也沒有要他回應自己什麽，他只是把他的想法說出來。
他不覺得壽數問題，是阿堯和祝莞的阻礙。
成不成親可以不在意，但總不能連心意都不告知對方知道吧？
那多遺憾啊！
他一想，就心疼阿堯心疼的想哭。
這一難過，他就直接把水潭裏魚全都抓了上來。
祝莞看到桶裏的魚，有些驚訝：“都抓了？”
南慕風興致不高地點頭。
沈言卿卻心情不錯，笑着道：“可以分別養在兩個缸裏，你的院子，再放兩個缸也足夠。”
祝莞并沒有覺得哪裏有問題，便點了點頭：“也好。”
說完她看了看天色：“時辰不早了，得回鋪子了。”
今天光忙着做任務，又在這裏吃吃玩玩這麽久，鋪子的生意都還沒顧上，多少有點玩物喪志了。
“是該回了。”沈言卿點了點頭。
從清水觀出來，陳月瓊扭捏又不好意思地問祝莞：“我可以跟你要一條魚嗎？”
她剛剛注意了，魚都是世子殿下抓的，桶裏有五六條呢，她只要一條，并不貪心。
“當然你若是還有旁的用，”陳月瓊又道：“我也可以不要。”
“沒什麽不可以，”祝莞笑了：“送你兩條吧，一條太孤單。”
陳月瓊差點激動地哭出來。
她原本還想在鋪子裏多待待，這樣就能和世子殿下再多相處一會兒，但馬車還沒到祝氏繡莊，陳府的人就來尋她，說府裏有急事，讓她趕緊回去。
陳月瓊沒辦法，只得提前道別。
她想的是，反正祝莞跟世子殿下的莊子挨着，她還可以去找祝莞，順便找機會。
祝莞拿了個盆給她裝魚。
陳月瓊抱着盆去跟南慕風道別，又抱着盆，小心翼翼上了自家馬車。
她萬萬沒想到，這一別竟是永別。
三人一起到了鋪子，稍稍坐了會兒，便一起出城回莊子。
荷花簪子才剛擺上，就賣了好價錢，祝莞很開心，再加上今天的任務也順利，祝莞就準備晚飯請沈言卿和南慕風一起在她那邊吃。
算是感謝一下這些天，沈言卿幫忙教導招財和進寶。
還有就是，這幾天她一直忙着，也沒有太走動，彌補一下。
沈言卿和南慕風自然應允。
沈言卿先抱着招財和進寶才到了祝莞這邊，剛落座，一盞茶還沒喝完，南慕風便急匆匆找來。
“阿堯！”
語氣急促，凝重。
祝莞都忍不住朝門口看過去。
沈言卿臉上的笑一頓，他遲疑片刻，對祝莞道：“我過去看看。”
祝莞也收了笑，皺着眉頭點頭。
片刻後，沈言卿回來。
面色倒是平靜，瞧不出什麽，但開口的話卻是：“祝姑娘，很抱歉，答應的晚飯，不能吃了。”
祝莞：“？”
沈言卿：“京城來信，我們得走了。”
祝莞站起來：“什麽時候？”
雖然猜到了，但她還是沒忍住問出了口。
沈言卿看着她：“馬上。”
祝莞咬着唇，最後還是問了一句不該問的：“是跟你們中毒有關？”
沈言卿點點頭。
祝莞：“………………”
她早就想過會有這一天。
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對視半晌，祝莞發現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只能道：“注意安全。”
沈言卿嗯了一聲。
祝莞又道：“你該回去收拾了。”
再等會兒天就黑了。
沈言卿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招財和進寶跑過來找兩人玩，哼哼唧唧扒着沈言卿這個老師的腿。
沈言卿蹲下來一一摸了摸它們的腦袋：“要好好聽祝姑娘的話。”
進寶抱着他的手，親昵地蹭來蹭去。
沈言卿又摸了進寶好幾下：“好了。我該走了。”
話是對着進寶說的，卻是說給祝莞聽的。
她其實挺懵，太突然了，她都還沒來得及蓄積離別愁緒。
祝莞：“時間緊，那我就不去送你，耽誤你們時間了。”
沈言卿看着她，好一會兒才點頭：“好。”
說完，他又道：“多保重。”若有轉機，他會來找她。
轉身要走的時候，他又留下一句：“若我沒有來找你，你不要上京找我和慕風。”
祝莞愣住。
沒等她反應過來，沈言卿已經大步離開。
祝莞站在那兒，好半天才回神。
沈言卿不是會看身份地位的人，他不讓她去，怕是他本身就有危險，怕她被波及。
祝莞心口有些堵，還悶得難受。
素玉不知道怎麽回事，端着做好的菜出來時，就看到院子裏只有姑娘一人。
“哎？”素玉詫異道：“開飯了，沈公子和世子呢？還沒來？那要不……”
祝莞打斷她：“他們不來了。”
話落，她視線落到桌上的蒸菜和炒菜心，突然道：“把這幾個菜裝起來。”
素玉不明所以，但還是依言裝進食盒。
祝莞提着食盒要走的時候，想了想，又抱起進寶，快步出了院子。
招財急壞了，快步跑着就追，爬門檻的時候沒爬過去翻了，等再爬起來，祝莞已經抱着進寶不見了身影。
怕趕不上，祝莞用了上次得的輕功水上漂技能。
落在正要啓程的車架前時，別說暗衛，就是馬背上的南慕風都瞪大了眼睛。
沈言卿掀開車簾，要下來，被祝莞攔住，把食盒和進寶往他懷裏塞：“這些路上吃，進寶聰明，讓它陪你解悶。”
說完，她就後退一步，笑着沖他揮手：“平平安安。”
沈言卿看着她，突然湧上一股要帶她一塊走的沖動。
但最後只是點了點頭：“你也是。”
祝莞示意他放下車簾，坐好。
縱有萬般不舍，沈言卿還是放下了車簾。
南慕風沖她抱拳：“祝姑娘，後會有期。”
祝莞也學着他：“後會有期。”
南慕風一夾馬腹，車架啓程。
沈言卿到底還是沒忍住，撩開窗簾，正好看到祝莞正目送他們離開。
他就這樣看着她，先是模糊了面龐，到最後連身影都模糊不清，再到什麽也看不到，他始終沒有動。
良久，他才放下窗簾，坐回去。
祝莞也是等車架瞧不見，這才轉身慢慢走回莊子。
之前沒覺得，現在突然覺得這邊太過空曠安靜。
祝莞走得很慢，離別的愁緒也在此時緩緩漫上心頭。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有點酸酸的。
好半天她才輕輕嘆了一口氣，輕輕嘀咕了一句，居然這麽快就走了……
她不知道，此時暗處隐匿了兩個暗衛，是沈言卿留下來保護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