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新郎不是我 ……
第41章 新郎不是我 ……
肅州。
才八月, 位于北境的肅州就有些冷了,不過總兵府卻披紅挂彩,人聲鼎沸, 熱鬧得像是要冒火一樣。
新人三拜禮成之後,戚盛安便沒了耐心。這婚事本來就是做個戲, 這女婿也只是個幌子, 戚盛安讓蘭姨看着場面,自己離開了。
戚盛安一走,猴子立即當大王,戚明月挺直腰杆,伸手掀了自己紅蓋頭,振臂一呼:“好酒端上來, 大夥兒今日喝個痛快!”
大夥兒一愣。
戚明月自然不是尋常姑娘,她既然是招婿,那陪客喝酒這活兒也該是她幹。
只是……
新郎怎麽辦?
要不把新郎送入洞房吧?
蘭姨心裏也是這麽想的,于是拉住戚明月:“明月, 你別急着喝酒, 先把姑爺送回屋。”
戚明月愣了一下,方才她都把齊若飛給忘了。她正要開口,齊若飛卻道:“我自己回去就好。”
戚明月也沒墨跡, 她點頭:“行,那你先回去吧。”
随後,戚明月便和一幫兄弟喝起酒來。
……
南州, 知府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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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經黑了, 謝岑推開門,看到桌上的飯菜絲毫沒動,他心中悲喜交加。
喜的是, 他可以确定殿下沒有瘋,殿下是在裝瘋。
悲的是,殿下為了那個女人,竟功虧一篑,連裝瘋都顧不得了。
這一整日,殿下不吃不喝,只坐在床邊發呆。
謝岑走到內室,果然看到殿下依舊維持着之前的姿态,坐在床邊,他披頭散發,穿着一襲雪白素袍,垂目看着手上的一個泥人,一動不動,仿佛失去了靈魂一般。
謝岑走到朱行景面前跪下,一臉悲痛:“殿下,戚姑娘已經成親了,還請您保重自己。萬不可在這關鍵時候功虧一篑啊。”
朱行景不為所動。他低頭看着手上的兩寸長的泥人,這個泥人與院中那些奇形怪狀的泥人不同。
這個泥人是一個身材瘦長女子,她手拿一杆銀槍,十分威風。
朱行景抿了抿唇,身體微微顫抖。他要竭盡全力,才能忍住心中痛與恨。
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
此時,正是她洞房花燭之時。
早上宋河偷偷告訴他,他打探到消息,與戚明月成親之人,正是那個若飛公子。
齊若飛?他憑什麽?
他也配?
朱行景滿眼晦暗,終有一日,他要将這個肮髒之人碎屍萬段!
“殿下,還請您三思,若這個時候被人發現您是裝的……”謝岑再次勸誡,不料朱行景忽然猛地向前噴一口黑血,而後他整個人軟了下去,跌倒趴在了地上。
謝岑目眦具裂,他驚恐大叫:“公子,公子!”
很快,宋河、趙忠和、黃大夫等人都來了。
“朱公子脈搏紊亂,情況好像不太好。”
趙忠和欲哭無淚,他實在不明白,為何這個廢太子如此多災多難,他很擔心自己官職不保:“那這到底怎麽回事?朱公子好端端的,怎麽突然又病了,怎麽還吐血呢?”
那邊宋河道:“朱公子今日呆坐一日,飯也沒吃,是不是跟這個有關?”
謝岑臉色發白,生怕別人猜出殿下裝瘋之事,趕緊說:“是不是着涼了?這幾日降溫了。”
黃大夫拿不定主意。這位公子身份特殊,他若是診斷錯了,或是說錯了,後果難料。
他便暗暗琢磨出編一套地滴水不漏說辭含糊過去,就在這時,床上的朱行景緩緩睜開眼。
他臉色慘白如鬼,嘴邊還有血跡,見到衆人,他似乎很是驚訝:“你們……你們怎麽在這……我,我怎麽了這是……”
他話還沒說完,又吐了一口血,而後再次暈過去。
謝岑再也忍不住,眼淚婆娑:“公子,你撐住啊,你不能死啊!”
趙忠和一聽差點崩潰:“朱公子到底怎麽了?黃大夫,你快點給看看,朱公子一定不能死!”
黃大夫摸了一把汗,他瞧見廢太子吐出的血是墨紅色,又觀他面色慘淡,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不好的念頭:“看上去,朱公子好像清醒了些。但他的毒好像複發了。”
“什麽?他先前那毒不是解了嗎?怎麽又複發了?還能活嗎?”趙忠和慌亂不已。
“……小民無能,小民只能盡力去試。”黃大夫顫顫巍巍道。
“快治、快治!朱公子一定不能死!”趙忠和大吼。
宋河一臉凝肅:“朱公子舊毒複發,危在旦夕,我要趕緊将這件事上奏皇上。”
這一夜,無數人徹夜難眠。
……
戚明月一夜好眠。
天光大亮,照在戚明月臉上,她不耐煩卷着被褥轉了個身,将頭埋在被褥中,企圖隔離那些煩人的光亮。
就在這時,有一人在床邊做下,為她擋住了那些亮光。
可那人靠近,戚明月立即警覺,她霎時睡意全無,猛地坐起身體,卻發現眼前之人是齊若飛。
戚明月驚訝;“若飛,你怎麽在這裏?”
齊若飛一怔,但他很快笑了起來:“将軍你忘了,我們昨晚成親了,我自然在這。”
戚明月這才回過神,她記起了一切。
她昨天和齊若飛成親了,她喝了半夜的酒,被曹烈、常桓幾人扶着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而後,她倒頭呼呼大睡,期間似乎有人給她喂了水。
那人自然是齊若飛了。
宿醉醒來,戚明月頭有些痛,齊若飛立即去旁邊桌上端來醒酒湯:“将軍,醒酒湯。”
戚明月嗯了聲,接過齊若飛手中碗,仰頭将醒酒湯一飲而盡。戚明月清醒過來,這才注意到地上鋪了被褥。
“你昨晚睡地上?”
齊若飛點頭:“嗯。将軍和我成親乃無奈之舉,這般我們兩人都輕松。”
戚明月安心不已,她覺得若飛真是太好了,又懂事又貼心。事事都會為她考慮周全。果然當初選他成親是對的。
“這幾日京都來的賀使還在,為了不讓他們生疑,我們還得住一起。等那些人走了,我們就可以分開住。”
齊若飛睫毛微垂,他輕聲問:“分開住?那以後我還去住客院嗎?”客院在總兵府的東面角落,距離戚明月居住院子很遠。
戚明月撓撓頭:“你現在是我的夫君,住客院肯定不合适。我這院子大,廂房那麽多,你随便挑一間住。”
齊若飛擡起頭來,眼底露出一點笑:“好。将軍還要睡嗎?”
“不睡了,你也收拾收拾,一會兒随我去見爹和蘭姨。”
“好。”齊若飛立即将地上的被褥收拾好,而後去開門叫來侍女侍奉。
兩人洗漱後,便去後院。
戚盛安、蘭姨已經在等着他們了。戚家人少,戚盛安只有戚明月一個孩子,蘭姨無所出,一家人不見外,新人奉茶後便一起去偏廳用早飯。
戚盛安先前對齊若飛并不了解,只曉得他是個落魄書生,又被人害了流落青樓,他起先還有些看不上齊若飛,但今日見他言行有度,不卑不亢,略感滿意。
雖然戚明月只是應付成親,這婚姻未必長久,但他也不希望自己這“臨時”女婿太差。
戚盛安寡言少語,戚明月像餓死鬼 一樣悶頭吃,蘭姨沒辦法,只得有一句沒一句跟齊若飛說話:“聽明月說,你先前已經是秀才,本是打算繼讀書科考的?”
齊若飛點頭:“嗯,我有心參加明年的秋闱。”
戚盛安聽了,滿意點頭。蘭姨也高興:“好,有抱負是好事。你安心讀書,需要什麽盡管同蘭姨說。”
蘭姨說罷,看了一眼戚明月,只見她正啃着一個羊肉餅,仿佛齊若飛的事情和他無關。
蘭姨無奈,踢了戚明月一腳。
戚明月皺眉,嘴裏嚼着餅,擡眼望着蘭姨,滿目疑惑:“怎麽了嘛,幹嘛踢我?”
“若飛說要參加秋闱呢,你倒是說句話啊。”
“我知道呀,他早就跟我說了。先前我就跟他說,跟我成親,他可以安安心心讀書,所以他才跟我成親的呀。”
戚明月一句話,讓其他三人都沉默了。好家夥,原來是這樣。
果然這場婚事就是個一場交易啊。
齊若飛有些無奈,他沖戚明月道:“我今日打算去一趟書鋪,将軍可有空與我同去?”
戚明月馬想拒絕,不料對面戚盛安卻看向她:“你要去。”
戚明月立即明白過來,皇上派來送賀禮的皇使還在肅州,她和齊若飛新婚,自然應該做個樣子給衆人看。
戚明月立即點頭:“行,我陪你一道去書鋪。”
用過早飯,戚明月和齊若飛正要告辭,戚盛安又叫住戚明月:“馬上要入冬了,今年西北邊軍回京述職一事便由你去。”
戚明月神色詫異:“我,去京都?”說實在的,戚明月并不想去京都。五年前她去京都顏面掃盡,至今她都心有餘悸。
而且京都那些人的心眼子比馬蜂窩還多,煩人得很,她很讨厭與他們打交道。
戚盛安點頭:“這次你成親,皇上特意派人送來賀禮,你本當去京都面聖謝恩。”
“……我能不能不去?”戚明月垮了臉。
“不行。”戚盛安一錘落音:“你準備準備,十月初出發。”
戚明月、齊若飛從後院出來,戚明月耷拉着臉,心情不太好。
“将軍,這次去京都,我可同行?我從未去過京都,且聽說京都那邊讀書人雲集,我也想去長長見識。”
戚明月也一口回絕:“不行。”
“為何?”
“就是不行。”戚明月不肯解釋。實際上,她嫌棄齊若飛是文弱書生,帶着麻煩。
轉眼到了九月底。
趙知府這半年來提心吊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廢太子先中毒後發瘋,後又毒發。二次毒發後,廢太子狀況一日不如一日。他時而瘋傻,時而清醒,幾個月下來,瘦得皮包骨,眼看着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