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家 或許恩人是想要新的親人呢?
第2章 分家 或許恩人是想要新的親人呢?
袁武看着面前的東西皺眉。
從那日陳蘭香來鬧過,這破草屋門前就總會出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開始只是些被啃過的菜葉,或是被腳踩過的蘿蔔纓,他當即就全都扔了出去,只當是村裏那些皮孩子或是袁家故意扔來惡心他。
可現如今被他拿在手裏的是包得嚴嚴實實地爛菜葉和蘿蔔纓……以及只長在山裏并且發黃的野菜。
這種掉地上只有村口老瘋子會撿的東西,到底是誰包的這麽嚴實丢到他門前?!
“喲三武,你娘和二哥知道惦記你了?”
袁武正頭疼着,就聽到幸災樂禍地聲音,他猛的扭頭看去,本就硬朗的臉配上嚴肅的表情顯得格外狠厲,他皺眉:“什麽意思?”
男子被他吓一哆嗦,強撐着說道:“我家婆娘去給我送飯,見陳嬸兒和二全來找你了,我想許是他們放的……我田裏還有事,先走了!”
陳蘭香,袁全!
袁武咬牙猛地将手裏的菜葉全都扔出去,撞到泥地上還發出好大一聲“啪”響。
突然,他想到什麽,立刻步伐匆匆朝屋內走去,剛走到門口就發現了不對勁兒。
他們在戰場拼過的人都格外仔細小心,否則有半點懈怠就容易喪命,他看着腳下的痕跡,卻清楚記得,在他手裏的刀就沒有落到門口過,又怎麽可能會有刀拔出的痕跡?
他擰眉朝屋內走去,掀開被褥,擡起床板,将藏在縫隙裏的小包拿出來,仔細清點着裏面的數額。
這些銀子,他都有用處,半枚銅板都不能少。
只是還不夠。
屋內的袁武稍稍松了口氣,屋外牆角躲着的塗茸卻是淌了一臉淚,連臉上的毛毛都被打濕成绺兒,晶瑩的淚珠從圓潤碩大的眼睛中掉落,顆顆分明,被光一閃,像是珠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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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是他辛苦找的食物。
恩人居然那般看不上,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小兔子慢慢挪蹭到屋前,将被摔到地上的菜葉重新包好,小心翼翼團回懷裏,費勁吧啦的重新躲到角落裏,用肉肉墊子囫囵擦了把眼淚。
它長長舒口氣,将扁扁已經不新鮮的蘿蔔纓往嘴裏放,白皙且長的兔牙很快就将一根吃完。
這不是很好吃嗎?
或許恩人不喜歡吃菜葉嗎?
它眼睛一亮,恩人那樣高大威猛,肯定是要吃肉的,先前恩人就是去打獵才救到他,它真笨,怎麽能把這件事給忘了!
塗茸來了精神,卻又在轉瞬間消散。
它是吃草的,身形又格外小,只有它被捕獵的份,哪有它去捕獵其他動物的機會!
塗茸只稍稍失落片刻,很快又打起精神來,它抱着懷裏鼓囊囊的菜包閃身跑進了後山裏。
“塗苒塗苒塗苒!”
“爺爺在此,叫人。”
“好吧,爺爺!”
“……我是讓你叫爺爺!”
塗苒雙目好似紅的更厲害,它有些羞憤地将一根小而秀氣的胡蘿蔔砸到塗茸身上:“族爺爺在這裏等你呢!”
塗茸:“……”
兩頰的皮毛好似都有些微微泛紅,塗茸羞羞怯怯看向窩裏的族爺爺:“族爺爺好,您找我有事嗎?”
“我聽族人說你能化形後時常下山,塗茸,你這樣是不對的,若是被發現,我們都要遭殃了。”族爺爺看向它的視線帶着不贊同,言語間卻并沒有要過分苛責的意思,“你往後行事要小心些。”
“我記得了。”塗茸胡須微動,有些不好意思。
族爺爺微微嘆息:“當年因你善舉,我們好些兔子都有了靈智,偏偏你和塗苒有更大的造化,連人形都能化,當真不知是禍是福,可無論禍福,你們都不能做傷天害理之事。”
塗苒瞪塗茸一眼,趕緊湊到族爺爺面前嬉笑道:“爺爺放心,我會看好他的,您就別擔心了。”
“塗茸,世間萬事皆有規律,莫要逆天而行,切記。”
族爺爺丢下一句話便離開了,它早就知曉塗茸要報恩之事,只是自古以來報恩的方式都各不相同,它只希望那蠢兔子,不要選最難的那條路。
塗茸自然知曉生靈規律,因此并沒有多想,而是快速和塗苒湊到一起,兩對毛茸茸地耳朵抵到一起,開始小聲密謀着。
它用耳朵碰碰塗苒,小聲請求着:“你就陪我去吧?塗苒?爺爺?”
塗苒乜斜它:“為了報恩,你當真是什麽話都能說出口了?”
“我覺得恩人不喜歡吃菜,我能去哪裏找到肉呢?還真被我想到了!我們可以一起去追野雞!”塗茸興致勃勃地提出意見,“我們可以兵分兩路,把笨笨的野雞追到陷阱裏!”
塗苒抿抿兔唇,很委婉詢問:“你為什麽覺得野雞會比你這只笨兔子還要笨?”
塗茸歪起腦袋,分外認真地思索着:“可能因為我們有四條腿吧?”
塗苒:“……”你就是那種長四個腦子都只顯笨重不顯聰明的!
心中雖那樣想,但該說不說塗茸的意見還是很有可取之處的,只要能幫到它的恩人,那就是好辦法。
把獵物趕進陷阱,總比要它跟着去抓獵物要好很多吧?
它若是不趕緊答應,塗茸還真能提出這要求來!
見它答應,塗茸便立刻歡天喜地的和它朝玉靈山腹部去了,恩人智勇雙全,經常在裏面打獵,那裏都是他的陷阱,只要陷阱裏面獵物滿滿的,恩人肯定會很高興!
到底是有靈智的動物,和那些普通的動物不同,它們兩個在深山裏一通亂跑,還真将一些野雞野兔都趕進了陷阱裏。
只是它們有些兇,掉進去的獵物無一不是驚懼,又被陷阱所傷,都死在裏面了。
兩只兔子在深山野了三日,也趕了三日的獵物,導致陷阱裏“死傷無數”,狀況甚至可以用慘烈來形容!
袁武剛進山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警惕小心的朝陷阱處走去,就見陷阱周圍布滿各種腳印,他緊皺眉頭将陷阱掀開,裏面的血腥氣瞬間沖進他鼻子裏。
待他看清眼前這一幕後,瞬間又驚又怒。
村裏人都知道,打獵最要緊的是要保證獵物的完整,就算是咽氣的,若是皮毛完好,也能多賣兩枚銅板,可陷阱裏這些,都斷胳膊少翅膀的!
他默不作聲将這些獵物都清理出來,放到板車上推着下了山,放好獵物,拐彎就朝袁家方向走去了。
正值傍晚,好些人從田裏回來都瞧見他背影了。
“這是幹啥去?去給袁家認錯?”
“他要是認錯,說明他還有點良心,怎麽說袁家生養他一場,哪能真斷絕關系!”
“嗐!你們知道啥,武小子那些獵物都死了!一板車,一只活的都沒有,怕是早就氣狠了!”
“那他去袁家幹啥?乖乖……該不會是袁家都給他弄死了吧?快過去看看!”
等村裏人拖着疲憊身子過去時,袁武已經在袁家耍了一通威風了,他本就高大健碩,帶着些血腥氣和淩厲,直将袁家人給吓夠嗆。
他手裏拿着根木棍,直指着袁全:“今日我就将狠話放在這,往後我袁武與你們再無任何瓜葛,若是再敢使這些下作手段,就別怪我不客氣!”
若是在之前,聽到袁武說這種不忠不孝地話,陳蘭香早就如炸毛公雞開始撲棱翅膀啄人了,但這會卻異常安靜,甚至還有些心虛地往後躲着。
任由袁武指着袁全罵。
此情此景,袁大壯還有什麽不明白,他向來不愛管這些事的,但此時也必須站出來。
“三兒,不論如何,我們都是你的親人長輩,你這番行事作風實在有些不好看。但同樣因為你這些話,我們也都明白了,從今日起你便被分出去了,不管你日後吃糠咽菜還是惹下滔天大禍,都和我們沒有關系。”
袁大壯向來話少,家中一切事宜都是陳蘭香在安排,此時卻絞盡腦汁将袁武甩了出去,也是認定了袁武此生都不會再有任何作為。
畢竟袁家還有個在鎮上讀書的童生。
若是袁文真能考出成績,有番作為,那自然就不用再懼怕袁武這身怒氣和蠻力!
卻從未想過袁文已經二十有一,依舊只是童生,而真有本事的,早就在他這年歲成為秀才或舉人了。
聽袁大壯這樣說,袁武反而松了口氣,他濃眉一挑:“聽這語氣不像是要分家,是要斷親啊?”
話音一落,看熱鬧的便立刻喧鬧起來。
“聽着還真是像,啥啥都沒關系,不是斷親還能是啥?”
“诶呦,哪能斷親啊!武小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都是一家人,哪能做這種不孝順的事?”
“武小子是兇煞些,但也情有可原,又沒犯過錯,怎麽能就斷親呢?”
“還是把村長請來吧!”
村長李德順看到亂糟糟一群人就心煩,但心煩之餘還升起一股隐匿的驕傲,連這樣的小事都得他出馬解決!
他走近袁家院子,微擡下巴輕咳一聲:“袁老哥,你家又發生什麽事了?聽說你們要斷親?”
袁大壯方才還能理直氣壯地和袁武說話,這會猛地和李德順碰上,瞬間又被打回原形了。
他嗫喏道:“不是那個意思……”
李德順很滿意他的說辭,黑糙的臉上露出笑:“那就好,咱們玉靈村還沒有出過斷親的事,可不能在你們這裏開先例!”
否則傳到鄰村或是鎮上,要被笑話不說,還可能被問責,他可不願意發生這種事!
陳蘭香也是不願意斷親的,她雖然也怕袁武這瘋樣,卻也惦記着他藏起來的銀子,從戰場退下來可都給過遣散銀子的,要是都拿給阿文讀書,那多好!
眼下聽村長這般說,她也稍微松了口氣,眼珠子不住的偷偷打量袁武。
這煞星是肯定不會同意斷親的,家裏雖然不富裕,但可是有個童生大哥的,來日若是能中,他也能沾光不是?
袁武冷冽地視線從他們身上掠過,轉頭看向李德順:“既然不能斷親,那就分家分清楚些。”
“你想要什麽?”陳蘭香立刻警惕起來,“這堂屋可是要留給老大的,田地也要在你大哥名下,你想都別想!”
這話說的過分偏心了,甚至連旁邊杵着的袁全都沒想到。
袁武看都沒看她一眼,擲地有聲道:“我不要袁家任何東西,條件是袁家也別來惦記我的!日後井水不犯河水,彼此毫無關系,若是再敢犯到我跟前來,別怪我手裏的木棍不講道理!”
“……”
說起來這和斷親也沒有區別了,但在李德順眼裏,只要沒有走明面上的“斷親”,那自然就不算斷親的,只要于他面子無礙,他才懶得管這些。
李德順當即就同意了,并在袁武的要求下寫了文書,各自按了手印。
袁武拿了字據回了茅草屋,上面條例清楚,他也不怕陳蘭香和袁全再來鬧了,再有那種事,能直接把他們扭送去見官!
茅草屋外。
兩只兔子碰碰耳朵。
塗苒疑惑不解:“人類真是奇怪,為何要與親人争吵呢?”
塗茸紅寶石般的眸子迸發出驚喜:“或許他是想要新的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