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逼婚 恩人喜歡什麽呢?

第1章 逼婚 恩人喜歡什麽呢?

初秋的雨下了一夜,涼意不停往所有人皮肉裏鑽,只是這會家家戶戶都沒心思返回去穿衣裳,都只顧着看眼前的熱鬧。

一座新搭蓋好的茅草屋前圍着很多人,院內的泥土地還沒幹透,卻躺着一個撒潑打滾地婦人。

婦人穿着褐色的糙布,在地上滾來滾去,又哭又嚎,時不時還唱罵幾句。

“不就是要你娶媳婦嗎?不就是要你拿銀子供你大哥讀書嗎?你離家這麽多年,銀子拿到手軟,你老爹老娘一個子兒都沒見!沒心肝!沒心肝!”

“我這是造了什麽孽,生出這樣的壞種來,蒼天無眼,蒼天無眼啊!”

陳蘭香瘋了似的“唱念做打”,踩着韻腳,滿口的唾沫星子往外噴,哭到傷心處,還不忘揚手拍地,活像是受了天大委屈。

這番撒潑賣滾的模樣卻并未叫另一個當事人羞愧,反而混不吝地笑了起來。

袁武身形健碩高大,他大刀闊斧地坐在屋檐下看着陳蘭香發瘋,混不在意地笑道:“比鎮上戲樓裏唱的精彩,繼續!”

陳蘭香一聽這話,立刻一骨碌站起來,随意将手裏的泥往身上蹭了蹭,她惱怒指向袁武:“我可是你親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敢不娶!”

那鄰村的老屠戶急着嫁老女,不僅不需要聘禮,反而給他們十兩銀子辦席面!

這對村裏人來說可是不得了的數額,饒是村長家的小哥兒前兩年到鎮上做妾,也都只得了八兩銀子!

聞言,原本還帶着淺淡笑意的袁武瞬間站起來,将整個茅草屋和院子都襯小了,好像要裝不下他。

他此刻臉色陰沉,周身帶着些寒氣,一把将戳在地上的殺豬刀拔出來,他陰狠狠地盯着陳蘭香:“少他娘跟我說這些!當初服役的時候說好的,我袁武日後和你們袁家沒有任何關系,當初逼着老子去死,這會開始跟我扯皮子,臉皮子厚得當牆使?”

陳蘭香到底是他親娘還是長輩,這番話免不了有些難聽了,圍觀的村民自然都有些看不下去。

“三小子你剛回來和家裏不親近,但也不能這樣和你娘說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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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懂孝道,遲早天打雷劈!”

“要不是你娘送你去服役,你能有今天啊?聽說退役的都給了銀子,不是嬸子說你,你把銀子給你爹娘,這事就算過去了!”

袁武側眸看了一眼說風涼話的婦人,他冷笑一聲,露出森森白牙:“那死了人的給的補償費更多吧?你咋不把銀子給你公婆拿着使!少他娘跟我說風涼話,不怕死的盡管來我這鬧!”

到底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這狠厲的話配着殺豬刀,任誰都不敢來他這邊繼續鬧。

被他嘲諷的婦人當即就扯着家裏的人跑了,生怕他會拿殺豬刀追着她們砍。

其他村民都是同樣的心思,誰也不敢在這裏多留,頃刻間便只剩下袁家人了。

陳蘭香扯了扯袁大壯袖子,給他使眼色,怕媳婦兒的男人立刻怯聲道:“三兒,不是爹說你,你做的太過了,你和你大哥二哥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你咋能計較這些?”

袁武就煩聽他們扯皮子說這些陳年舊事,聽得他惡心不說,還想拿刀砍人。

“少跟我來這套,真給我惹急了,誰也別想好過,我是從死人堆裏爬回來的,什麽孝道在我這都是狗屁!”袁武說完拿刀指着籬笆院門,冷喝一聲,“都滾!”

當即就給袁大壯吓個趔趄,瞬間啥也不敢說了,東扯扯西拽拽,把所有人都給帶出去了。

眼見他們都離開,袁武将砍刀沖洗幹淨,放進屋裏,自己則是重新坐回檐下,濃眉間帶着怒和怨。

四年前家中難過,恰逢大淵戰事吃緊,官差來收人去服軍役,家中男丁多的,至少要有兩個去。

袁武生的壯實,自幼就能吃,長的也高大,十四歲的年紀就趕超兩個哥哥了,他知道因生他時難産,導致他娘身體虧損再不能生育。

陳蘭香不喜歡他是情理之中,卻也沒想到服軍役時讓他去這事袁大壯也同意,而另一個本該落到大哥頭上的名額,陳蘭香卻借銀子給了官差,而免了他大哥的軍役。

兩相對比,他還有什麽不明白?

十四歲的年紀早就懂事,在這之前還能騙騙自己,是因為出生時虧欠了娘,所以得事事孝順她,所以不管她如何打罵,他都不吃心,可這事一出,曾經的委屈便都化作了怨恨。

他咬牙說着斷絕關系的話,憤然離去,哪怕是死,也只當還了他們生養的恩情。

可現如今他安然歸來,斷不會再叫他們随意對待自己,更別提随便娶個什麽人!

“他娘的……”

袁武咒罵一聲,将胸口的郁氣吐出,他起身拍拍屁股回了屋裏,看着擺放整齊的獵具,想着回頭再打些獵物,多賺點銀子。

咯吱咯吱……

袁武突然聽到幹草被咬的吱吱作響地聲音,他只當是耗子,反正他這裏一貧如洗,也沒什麽值得吃的東西,只是卻聽得那聲音離他越來越近,這才撩起眼皮順着聲音看過去。

就見一只皮毛溜光水滑的小白兔瞪着紅通通地眼睛看着他,後腿上還綁着灰撲撲地碎布。

袁武和它對視半天,終于想起這沒他巴掌大的兔子,是他之前在山上救的那只。

他擡腳走了兩步,都沒把那兔子吓走,他知道好些動物都有靈性,便以為這兔子是跟他要吃的。

他皺眉:“我這沒吃的,還是你想給我添個菜?”

袁武看那兔子怔愣着動了動嘴,好像是要說話。

他被自己的想法驚到,轉而就罵了自己兩句,兔子會說個鳥話!

“滾蛋,這裏沒吃的給你……”袁武嘴上說着,卻還是去本就狹小的廚房裏找了些菜葉子給他,“吃了趕緊滾,被那些人看到,你皮子都得做成手套。”

兔子似乎是真聽懂了,頓了頓,将菜葉子咬進嘴裏,一溜煙兒地跑了。

小兔子使勁倒騰着四條腿兒,終于在一處山坳坳停下,它避撥弄開擋在洞門口的雜亂樹枝和草,懶懶地躺進去,雙手捧着菜葉子,越吃越慢,眼睛都快合上了,耳畔卻突然傳來聲音——

“就知道你在這!”

“別裝死,我知道你又去村裏了!”

“你真不聽話,叔伯不是說了不許咱們下山嗎?你把菜分我一片,我就不告狀了。”

塗茸掀起眼皮,緩緩看它一眼,又慢慢合上,恩人自己都沒得吃,卻還要給他這些菜,他才不會分給別的兔子!

好朋友也不行。

他邊咀嚼邊詢問:“塗苒,應該怎麽報恩呢?”

塗苒不和他一般見識,得意洋洋道道:“我之前幫你問過了,兔三嬸說要給恩人需要的東西,你恩人需要什麽呢?”

這話問住塗茸了,他猛的坐起來,看着面前的菜葉子,咧開兔唇笑:“他沒有吃的,我可以給他吃的!”

“吃的現在好珍貴,那他肯定會喜歡的!”塗苒有些神往和豔羨。

他們雖然是有靈智的兔子,再努力幾百年就能徹底化形,但吃食上還是和普通兔子沒有區別,得緊着時間找夠足足的食物,否則冬季月是過不下去的。

若是因食物不夠出來覓食,像塗茸那樣被大獸咬傷怎麽辦?

不過若是能得到好多好多食物,塗茸的恩人一定會很開心。

塗茸瞬間瞪大雙眸,長耳朵都激動地晃了晃,它雖然沒什麽本事,但找吃的還是沒問題的!

他咧開唇角,說話時纖長胡須跟着鼻頭一起微動着:“那我就找好多好多食物給他,他好像剛從外面回來,都沒有田地能豐收,那等秋收後,我就去撿剩下的!”

塗苒有些擔憂:“能找到嗎?糧食好珍貴哦!兔三嬸說我們不能去外面跑的,會被吃掉!人會吃人的!”

塗茸嚼嚼嚼,哼哼道:“我不會被抓到的,上次遇到臭野豬是意外,不過還是被恩人救了呀!”

塗苒便沒再說什麽,他是知道塗茸運氣是極好的,它去找食物的地方肯定有剩餘,它的窩一直特別特別隐蔽,它遇到的恩人也很和善!

兩只小兔子窩着說着悄悄話,他們都是野兔,塗苒也不甚習慣在別的兔子窩裏待太久,聊完就趕緊離開了,還不忘叮囑塗茸要小心其他人類。

它們被抓到,一定會被吃掉的!

塗茸邊嚼着菜葉,它已經有計劃了,等秋收最忙那幾日,他就撿些食物給恩人送去!

秋收這日。

清晨空氣中帶着些許涼意,玉靈村家家戶戶都在田裏勞碌,連三歲孩童都在水窪裏捉小魚,要是抓的多,下鍋熬湯也算葷菜呢!

只是這邊忙碌勞作,倒顯得一道纖細身影有些突兀。

因着是木頭圍的籬笆院,輕易就能将面前的茅草屋院子看個徹底,那身影便蹲在木頭相接的縫隙裏不住往裏面看,懷裏鼓鼓囊囊地,像是藏着寶貝。

塗茸等了半晌都不見裏面有動靜,便知曉今日又不能和恩人碰面了,他原以為恩人不需要下地會在家呢!

他微微嘆息一聲音,将視線從縫隙中收回,精致圓潤的臉上帶着失落。

起身時還不忘将因情緒波動較大而突然露出來的白團子尾巴給拍回去。

他小心将護在懷裏用大樹葉包着的東西放到門口,裏面都是他這幾日找來的食物,因着不能去摘田裏的莊稼,還要躲避山上的猛獸,找到的東西就有些少了,希望恩人不要嫌棄。

他拍拍手掌滿意地看着自己找來的食物,嘴裏都哼上小曲兒了,卻驟然聽得些許動靜,他耳朵微動,立刻閃身躲了起來。

“娘,要是被老三發現咋辦?”

塗茸敏銳察覺到說話人的怯懦和畏縮,他悄悄豎起長耳朵。

陳蘭香壓着聲音咒罵道:“咱們就悄悄偷了,他能知道啥?那小畜生居然敢不聽他老娘的話,那一個子兒也不給他留,餓不死他!”

袁全面上露怯,老三前幾日那刀真是吓到他了,要是被發現他們來偷銀子,不定要怎麽生氣,萬一砍了他怎麽辦?

娘只在意大哥,卻要拽着他來送命!

餓死?!

塗茸瞬間瞪大眼睛,好好的人怎麽能餓死呢!

恩人對他那樣好,都窮的住草席子了,還給他菜葉吃,這壞心眼的婆子居然想要餓死他!

他是知道挨餓的滋味的,自然不能真叫他們得手!

塗茸咬咬牙,趁着他們推門的間隙,直接動用妖力将屋裏放着的大刀甩到他們腳下,差點戳在陳蘭香腳上。

兩人當即吓的嚎叫兩聲,驚恐不定地對視一眼,爬起來就跑了。

塗茸白着臉抹了一把額間的汗,耳朵尾巴都露出來了,他用盡最後的力氣将刀放回原處,連門也關好,做出沒有任何人來過的跡象。

這才變回兔子,瑟瑟縮縮躲在牆角下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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