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道歉 但誰都沒有你跟我好,沒有人能這……
第28章 道歉 但誰都沒有你跟我好,沒有人能這……
“我們是鎮上衙役, 聽說這裏有人鬧事?跟我們走一趟吧!”
兩位官差走到人群中,身後還跟着身材高大的袁武,後者直接站到塗茸身側,旁若無人地攬住他後背, 這些官差擺明了就是他找來的。
鄉下村民平日裏只和莊稼田地打交道, 最是怕見官的, 這會一見到官差來, 一個個都如被掐住喉嚨的鹌鹑, 半分動靜不敢發出來。
李德祿也是吓傻了,他也只有買賣田地過戶時才會去鎮上衙門, 但這事少之又少, 他自然是鮮少見官的, 沒想到這會竟是直接到他家裏來了!
他趕緊忍着恐懼, 忐忑解釋:“只是有些誤會……官差老爺,您可千萬不要抓人,我們會解決的,會解決的!”
“解決?你們要如何解決?”官差擺明要将這事管到底, 那大刀闊斧地模樣,顯然若是李德祿不能給出滿意答複就不會離開。
“都是這陳三兒故意說的這種話,是他污蔑了兩位小哥兒, 只是也沒出大事,不如就叫他賠禮道歉,如何?”李德祿忐忑詢問。
官差沒有應答, 而是下意識在人群中看了一眼, 再回頭時卻是不答應這要求,他冷聲道:“故意毀壞良家小哥兒的名聲,可是要被拘起來吃幾日牢飯打鞭子的, 你以為賠禮道歉就完了?”
正說着,一老夫郎卻是直接沖進人群,跪在官差面前又哭又鬧。
“官差老爺,我家孩子知道錯了!他不懂事,求您饒了他吧,不要抓他進牢裏,我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
老夫郎邊哭邊磕頭,眨眼間就将額頭都磕破了。
李德祿瞬間顧不得害怕,趕緊上前拉扯他:“你這是做什麽!這事官差老爺自有決斷!還不快起來,丢人現眼!”
老夫郎卻是不管,只哭喊着不能抓,加之他滿臉皺紋和滿頭白發,叫人看着心酸難忍。
眼看沒人理會他,他便立刻膝行到塗茸面前,扯着他衣裳哀求:“茸哥兒你行行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就饒了我家孩子吧?”
塗茸垂眸看着他,真說起來,那陳三兒确實是比他小,但在玉靈村,陳三兒卻已經不小了,是比武哥還要大的,卻要讓他的老爹來求情,實在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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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可笑,也讓人覺得悲涼。
“饒過他便是救命嗎?可若是我因承受不住污蔑而自殺,誰能來救我?誰能救我性命?”塗茸淡淡詢問,人言可畏便是如此,頃刻間就能毀掉一個人。
陳三兒的哥兒爹不說話了,他頹敗地坐在地上,最後的希望都不剩了,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官差皺眉:“這是做什麽?犯了大淵律法,當然要依法處置,得拘幾日長長教訓才行!”
陳三兒哥兒爹瞬間又有了希望,他立刻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那雙渾濁的眼睛殷切地看着官差:“不砍頭啊?”
“這次只是長教訓,下次要是再這樣,那可說不準了。”其中一名官差把陳三兒從地上架起來,另一名便人群呵散,“你們若是再敢聽風就是雨,胡說八道,就通通帶走打板子!”
官差老爺發話了,自然誰也不敢再繼續多說,一個個恨不得把嘴巴用面糊糊起來,看塗茸幾人的視線也躲躲閃閃的,不敢直視。
陳三兒就這樣被帶走了,他那哥兒爹哭天喊地跟着送出去,活像是兒子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村長家的院子瞬間安靜下來,李德祿無奈,抹了把額頭的汗,厲聲道:“你們也都看到了,咱們大淵律法裏可是有說明不許胡說八道的,你們趕緊去武小子家賠禮道歉,否則別怪我也不留情面了!”
袁武視線掠過所有人,帶着震懾和威脅,轉而牽着塗茸離開了,塗苒跟在他們後面,誰也沒再提要去和程月見面的事。
回到家裏,氣氛依舊不熱絡,若是換做之前,塗苒便會回到自己卧房,讓他們獨處,但這會他心中有氣,确實也不願自己待着。
袁武比他們好不到哪裏去,只是一想到劉全急匆匆跑去找他,跟他說村裏人認為他是把這兩人送出去才得到這些禮物就覺得好笑,荒唐。
人不能,至少不能應該,想出這種屎盆子。
“別生悶氣了,櫃子裏不是還有零嘴兒,拿來吃。”袁武輕輕推推塗茸,“快些動彈動彈。”
“我現在很生氣哦。”塗茸嘴上說着,卻還是不情願地朝櫃子走去,這櫃子是專門放他愛吃的東西的。
他拿出兩包果脯,一包遞給塗苒,一包自己拿着放到桌面打開,有些果肉皺皺巴巴地卻很好吃,酸酸甜甜的,剛放進嘴巴裏,那些不愉快就瞬間消散很多。
袁武也不願多提這些事,便只靜靜陪他們坐着,順便再将碳火燒得旺一些,只希望他們別比這炭盆還熱就好。
“武小子!茸哥兒!”
白日裏大門不關,便聽到了院內的聲音,塗茸耳朵靈,瞬間聽出這聲音來自方才叫鬧的嬸子。
八成是來道歉的,畢竟比起道歉,自然是牢獄之災更可怕些。
“你去我去?”塗苒輕聲問。
“做什麽?”塗茸懵懵詢問,要她去面對方才還對他們惡語相向的人?兔苒苒你什麽時候這麽心黑了!
塗苒喝了口熱水清嗓子,聲音寡淡平和道:“我去準備撕爛她的嘴。”
袁武額角狂跳,他站起身:“我去。”
他現在終于明白塗苒當初為什麽要說“添麻煩”那句話了,原來真是來添麻煩的,這兩人脾氣一個塞一個的差。
他推門出去,院內站着那嬸子和她的當家的,許是覺得這事難看,漢子神色也不好,他推搡婦人:“就會添麻煩,還不趕緊道歉!”
說罷又趕緊看向袁武:“武小子,這事是你嬸子做的不對,她也就是學着說幾嘴,不過她也知道錯了。”
“對對,我知道錯了,這是我們家裏的雞蛋,你讓茸哥兒苒哥兒吃着,以後有什麽短的缺的,都跟嬸兒說!”婦人不敢再像之前那般嚣張了,言行見還帶着些讨好。
袁武卻是淡笑:“家裏不缺這些,只是既然是誠心道歉,東西留下便走吧,我只提醒嬸子一句,我夫郎他們只是耍耍嘴皮子,可我是耍刀子的。”
婦人:好好的不要吓唬人啊……
都是知道袁武是啥人的,只是見他成婚後總是滿面春風的,對夫郎又那般好,他們便都忘了袁武之前是如何逼着袁家分家斷親的事了。
這會被他提醒,瞬間就想起來了,那刀可是不長眼的,當時差點連陳蘭香都砍了,要砍他們自然也不是不能。
思及此,他們也不敢多待了,放下東西便匆匆離開了。
有這開頭,院內來往的人便更多,不是拎着老母雞,就是帶着瓜果蔬菜,米面糧油,這在村裏即便是拿去送紅禮都是拿得出手的。
但袁武依舊是那淡然态度和威脅的話,為了能真的震懾這些人,他還特意拿了把砍刀坐在檐下,直将所有來道歉的都吓個半死,放下東西逃命似的跑了。
“還得是武哥。”塗茸捧着果脯透過窗戶往外看,雖看不清楚,但模糊一團也叫他心安。
塗苒抿了抿唇,語氣帶着幾分遲疑:“你可有事?”
塗茸再次沉默下來,塗苒不愧是和他天下第一好的兔兔,能看出他在想什麽。
“她沒來,可見是不覺自己有錯,也是吃準了你不會真把她送進牢裏,塗茸,心軟要有限度。”塗苒微微沉下聲音提醒他。
人各有命,世間事總是因果循環,若今日心軟諒解,往後再有這種事,豈非要将曾經愈合的傷疤再次揭開?
這樣慘烈的事,誰願意賭?
塗茸卻是搖頭:“我不是要心軟哦,只是想着,武哥說的對,她是我來這裏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我總是在意的,但誰都沒有你跟我好,沒有人能這樣說你。”
塗苒在他心裏占據的位置要比雙親還重要,他們自懂事便一直一起玩,自己有多無賴調皮他都是知道的,這些年,能承受的也只有塗苒。
他并不願意塗苒跟着他被侮辱,被欺負,這不是他帶“天下第一好的兔兔”來這裏一起住的初衷。
“袁武呢?他若是罵我怎麽辦?”塗苒突然來了興致。
“不會有那種事,我不會讓那種事發生。”塗茸扭頭看他,漂亮的臉蛋上帶着嚴肅和認真,像是在起誓,“如果他欺負你,那不值得我報恩的,我們就回家。”
塗苒聞言笑了起來,有這句話,他這些年就沒白伺候塗茸過冬。
院外漸漸安靜下來,袁武将收到的東西都放到該放的地方,多數都進了廚房,這些東西若是能叫那兩個小哥兒吃了開心,也算是贖罪了。
任何問題和誤會都不能隔夜的,袁秀英顯然比程月更明白這道理,因此在日落時,她帶着東西只身前往袁武家了。
要對小輩道歉,這是袁秀英不太情願的事,但終究是程月理虧,她不得不走這一遭。
袁武拒絕了她的東西,也拒絕了讓她進屋,只沉聲說道:“雖說程月沒有胡說,但這事終究是因她而起,這些都無妨,只是不該是堂姑來。”
袁秀英也明白這意思,她只得解釋:“小月被我寵壞了,我會讓她來道歉的,只是茸哥兒那邊,希望他別記恨,說到底,我們還沾親帶故不是?”
“堂姑,天色晚了,回去吧。”袁武說。
他還願意叫堂姑,自然是認這親戚,但日後也不會再更親近了。
他本就親緣淡薄,連雙親和兄弟都可以不在乎,何況是差些就出五服的堂姑。
在他這裏,自然是塗茸更重要。
袁秀英無奈,知道多說無益,便只能放下東西離開了。
她回到家越想越氣,當即沖進程月屋裏,把她從床上拽起來,壓着怒意詢問:“讓你去道歉能少塊肉?人家又沒得罪你,你非要多嘴說話,你犯什麽毛病你!”
任憑她如何詢問,程月都不理會,甚至有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她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比不過塗茸了。
對方長得好看,性格又好,還有三哥那樣好的夫君以及袁大哥那樣人物照顧着,都是她想要卻得不到的。
她沒有要和茸哥兒鬧別扭的,她只是不願去面對自己的醜陋,只要站在茸哥兒面前,她就會覺得無地自容。
“我只是實話實說,他們就是去見了鎮上的富戶,哪裏有問題!那少爺我也見過就是富戶,我說的話哪裏有問題!”程月大喊起來,她就是這麽說的,到底哪裏有錯了?!
袁秀英見她這般執迷不悟,當即一巴掌甩了過去,她怒道:“我教你要和村裏人好好相處,你半句都聽不進去!我就該聽花媒婆的給你說親事把你嫁出去,也好讓你知道人情世故有多難維護!”
“嫁嫁嫁!你不是早就想把我賣給其他老頭子,好得銀子給大哥二哥說親事!那花嬸子到底給了你多少銀子?我就不能說個好人家嗎?我到底哪裏不配了!”程月崩潰大喊,憑什麽她就不能遇到好人!
似乎是被她這番激烈言辭給驚到,袁秀英徹底沉默,她提起力氣詢問:“你想嫁給誰?”
話都說到這了,若說程月心裏沒人,她是不信的。
“沒有誰。”程月卻是鬧別扭不肯說。
到底是做娘的,即便吵了架,袁秀英也不舍的真不為她打算,她越不說,她便越好奇,死活都想問個清楚明白。
程月有些害羞,她湊到袁秀英耳畔低語幾句,這是她認識的最好的人了。
袁秀英抿唇沒再多說什麽,前陣子還剛和陳蘭香撕扯了頭發,現在又要舔着臉去跟人家說親事,這事她張不開嘴。
“阿娘,我知道錯了,你就幫幫我吧?袁大哥是童生,他會考中秀才的,以後咱們就是秀才親家,多威風?”程月嬌俏撒嬌,抱着袁秀英的手臂晃啊晃。
袁秀英無奈:“那我想想辦法。”
“你別動你那個腦袋了!”塗苒對着塗茸怒吼一聲,“到底洗不洗!”
“洗洗洗!”塗茸趕緊乖巧沉進浴桶裏,任由塗苒給他洗頭發,哄人的話張口就來,“苒苒你真好,我要讓你吃一輩子的青草!”
晚飯後就被迫做苦力的塗苒冷笑:“我謝謝你,寒冬有你真溫暖。”
塗茸嘿嘿笑起來:“你誇我好像在罵我哎,你真厲害……”
袁武站在屋外将對話聽個全,這傻子是真分不清罵他還是誇他,怪不得兄弟倆關系這麽好,塗茸但凡再聰明一點,關系都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