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兔子 那些驚慌、恐懼、擔憂,通通交付……
第60章 兔子 那些驚慌、恐懼、擔憂,通通交付……
。 “正君已經有兩月身孕了, 頭三月胎像不穩,加之正君這段時日深思憂慮,身體更是疲累,所以才會突然暈倒。”
塗苒聽到這話竟是沒有半點驚訝, 甚至還隐隐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畢竟在家中時, 塗茸就突然變得嗜睡嗜吃, 他原以為是他心情不好的緣故, 沒想到竟是因為身孕。
“那孩子如何?”塗苒趕緊詢問,希望孩子能稍微阻止塗茸繼續激動尋找袁武。
大夫立刻笑道:“孩子無事, 莫要擔心, 只是孕期還是要好生養着, 絕不能再做危險的事。”
塗苒立刻點頭, 他垂眸看着還在昏睡的塗茸,若是想讓他好好養着,當務之急就是找到袁武,否則塗茸無論如何都會繼續尋找對方, 連他都攔不住。
屋外的彭新源得知他無事,亦是徹底松了口氣,但袁武一日找不到, 他也一日無法真正安心。
今夜就得讓所有人準備好,明日一早就要繼續尋找。
塗苒沒去安排好的房間,而是在屋內的軟榻上躺下了, 希望塗茸不要半夜醒來喊着去找袁武。
深夜。
“苒苒。”
聽到動靜的塗苒立刻坐起來, 連鞋子都顧不得穿就走到床邊看他。
出乎意料地是,塗茸沒有哭喊鬧騰,他表現的很平靜, 那種平靜反而讓他心裏更為怪異。
塗苒輕聲詢問:“怎麽了?”
塗茸把掌心放到他面前,低聲道:“越來越微弱了,我快要找不到他了,我還沒有報完恩呢……”
借着月光,塗苒看向他的手掌,白淨一片,關于袁武的氣息确實越來越微弱了,微弱到好像連去尋找的必要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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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塗苒不敢随便接話,對方此時越平靜,越有問題。
“你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暈倒嗎?”塗苒輕聲岔開話題,“是一件非常非常好的事,你猜一猜。”
塗茸腦袋漿糊一片,他随意猜測着:“是我也要死掉找武哥了嗎?”
塗苒笑着搖頭,牽起他的手放到他腹部,低聲道:“應該是比那更好的事,你不是一直期待着要懷寶寶嗎?因為你那麽期待,所以他來了。”
“寶寶來了?”塗茸原本頹敗的臉上逐漸顯露出色彩,待他徹底反應過來塗苒的話後,眼底瞬間迸發出閃亮的光,“我和武哥有寶寶了?”
“沒錯,我知道袁武對你來說很重要,但是袁武的寶寶對你也很重要吧?所以明天找他的時候,我們适當休息吧,就當做是心疼寶寶。”塗苒輕聲哄着他。
對任何種族來說,後代都是極為重要的,塗茸也明白這一點。
他甚至有更清楚的認知,那就是,如果袁武真的遭遇不測,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唯一的希望了。
塗茸輕輕摸摸肚子,小聲答應:“我會的,不僅為了寶寶,也是為了你,我知道你也很累。”
“乖兔子,繼續睡覺吧,明早我們就進山裏找他。”塗苒沒再去軟榻上,而是躺到他身側,就像他們幼時團抱着一樣。
翌日。
塗茸一早就起來了,許是有好消息支撐着,他沒再像昨日那樣過分緊張頹敗,但他依舊要盡最大的努力去尋找袁武。
因為要進山,所有人都準備的很充分,随行的侍衛們腰間都佩戴着長刀,手裏還拿着備用的火把,跟着他們的大夫是給塗茸號脈那個。
食物藥材和水都準備好了,一行人才浩浩蕩蕩進了山裏。
塗茸并不想看到他們準備的那些東西,在他看來,那些東西就意味着他們可能要找到晚上,但這并不是塗茸所預想的。
他要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袁武,和他一起回家。
塗茸掌心裏袁武的氣息依舊微弱,但他還是不得不把氣息散出去,讓林間的小鳥動物幫着尋找。
“啾啾啾!”
一只小鳥一直圍着他們打轉,塗茸剛擡手,小鳥就落到了他掌心,還用喙輕輕啄着他掌心。
小鳥沒有靈智不會說話,只能用最普通的方式給他們帶路——它扇動着翅膀飛起來,還要時不時在塗茸頭頂盤旋。
每盤旋一圈都像是在說,快跟上來看。
塗茸自然不會拒絕,擡腳就跟着那只鳥往前,速度之快都要把那些侍衛們給丢下了。
“袁正君!山裏危險,不能随便亂跑,說不定就會有野獸出沒!”
塗茸可顧不得那些,若是真有野獸,若是袁武被野獸所傷,若是他當真性命垂危……不去找才是真的要害死他。
小鳥飛得快,他便追的也快,眨眼間就把随行的侍衛全都甩在後面。
塗茸往後看了一眼,就連塗苒都沒跟上,他便在自己路過的樹上都摸了摸,留下自己經過的痕跡,方便塗苒能找過來。
啾啾啾!
塗茸重新跟上,他四下張望着,越往裏就是山腹了,雖說不确定袁武在不在裏面,若是他在其他地方,自己在這裏浪費這麽多時間同樣糟心。
“他在裏面嗎?你問問其它小鳥。”塗茸不想浪費時間,而且走這麽久,他肚子有些疼。
小鳥圍着他轉了兩圈,像是發現什麽古怪的事,立刻仰着頭啾啾啾的叫了起來,叫聲吸引了好些同類的鳥,它們湊在一起啾個不停,最終給出的結果依舊是繼續向前。
塗茸長舒一口氣,摸了摸腹部,雖然還沒有任何弧度,但希望裏面的小家夥能乖些,不要再讓他肚子疼了。
收回手掌時,塗茸如平常那樣看了一眼,卻發現他的掌心幹淨,再沒有一絲一毫關于袁武的氣息。
瞬間,塗茸再沒了繼續休息的心思,驚慌和恐懼籠罩着他、推着他,他只好随意折了根樹枝撐着繼續往前走。
不管如何,他都要找到袁武。
“啾啾啾!”一只小鳥突然啄上塗茸的屁股。
也正因如此,他才察覺到自己的尾巴不知何時顯出來了。
他想像之前那樣用力拍回去,可不管他如何拍,團團尾巴都會很快再次出現,他還沒有動用太多術法,不該是因為精神力不夠的關系。
他下意識摸摸肚子,難不成是因為這個嗎?
“沒關系,反正這裏也沒有其他人,只要在見到武哥之前把尾巴收回去就好,繼續帶路吧。”塗茸輕輕戳戳小鳥的腦袋,重新打起精神來。
他猜想着,或許突然不能感知袁武的氣息,也是因為懷孕的緣故,武哥很有可能并沒有出事!
小鳥帶着他繼續朝前走,他穿過荊棘叢,撥開半人高的草垛,終于在一條上山的路上發現了端倪。
是血。
血跡雖然已經幹涸,但周圍似乎還有其他動物的腳印。
塗茸又想到那些侍衛們說的,深山裏或許會有野獸出沒,而那些出沒的野獸似乎傷到袁武了。
他再顧不得其他,順着血跡一路爬上坡,期間摔了幾個跟頭不說,還差點滑下去,倒是累的小鳥一直揪着他後領子不放。
爬上山坡,入眼便是樹林,這對塗茸來說就如回家一般,再熟悉不過了。
“袁——”剛起個頭,就被塗茸咽回去了,若是大喊大叫把野獸招來就不好了。
思及此,他停在原地緊閉雙眼,周身立刻萦繞起一圈閃亮的白光,然後星點白光迅速朝四周散去,如漁網一般,勢必要捕到自己的目标。
下一秒,塗茸猛地睜開眼,直視某個方向:“在那邊!”
他快速朝那個方向跑去,灰撲撲的臉上帶着笑,他就知道武哥沒事!
入眼是一處隐匿的山洞,比之前他們在玉靈村躲雨的山洞要小很多,他剛要進去,就在入口的尖銳石頭上看到一條沾了血的碎步。
他忙拿進手裏,上面是袁武的氣息。
“武哥!”塗茸把碎步攥進手裏,顫抖着朝裏面走,邊走邊喊着。
山洞裏并不明亮,他走的急,沒有帶火把,但多虧了妖怪的特性,他能清楚看到裏面的所有東西,連地上的石頭都能輕易躲開。
越往裏面,袁武的氣息就越濃烈,血腥氣也刺激着他,讓他忍不住想反胃。
“武哥……”
面前的石板床上躺着一道人影,就算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只看那身形,都知道是袁武不會錯了。
可不管他怎麽叫,對方就是沒有動靜。
塗茸愣在原地不敢動,突然又覺得自己是傻子,分明就是感覺到對方的呼吸了,怎麽還能想那些亂七八糟的?
他幾乎是摔到石床邊的,他本想把對方抱到明亮溫暖的外面,可看到他的情況後卻連動都不敢動。
袁武胸前的布料被鋒利的爪子撕碎,上面留有深深地爪痕,殘存的布料已經被血色浸染成暗紅色,除此之外,他的手臂和腿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塗茸不敢想他是怎麽拖着這樣的身體到這裏躲起來的,但過程一定極其令人痛苦。
唯一讓他覺得安心的是,袁武似乎簡單用過草藥止血,所以才沒有讓野獸發現他藏身之地。
“武哥,你別怕,我雖然沒有帶大夫來,但我比大夫還要有用的,我能治好你,你別怕,一點都不疼的……”塗茸說着掌心朝下,掌心裏的白光争先恐後地朝他的傷口裏鑽。
凡是被白光觸碰過的地方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但也僅限于普通的皮肉傷。
塗茸喘着粗氣趴在石床上,他有些後悔沒有好好修煉了,如果他當初能再勤奮一點,就不會這麽被動!
他有些崩潰地捶着石床,胸前和腿上的傷都傷到了筋骨,單憑這些氣息根本就不足以讓他全部愈合,該怎麽辦……
塗茸猛地看向受傷的手,他曾經吃過靈芝,靈芝融于身體,他的血都帶着靈芝的功效!
他立刻劃破手腕,掰開袁武的嘴巴,把血滴進他的嘴裏。
不過片刻的功夫,傷口便全部愈合了。
“哈……”塗茸忍不住笑出聲,他輕輕握住袁武的手掌放到自己臉上,分外眷戀道,“我說的沒錯吧,你一點都不疼哦,很快很快的就好了……”
他趴在袁武胸膛上,聽着他原本微弱地心跳逐漸有力,那聲音像是會催眠一般,敲在他心尖上,直讓他沉睡過去。
袁武感覺自己好像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被沖下堤壩,撞在水中的亂石上昏睡過去,又在一處陌生的岸邊清醒,他原本是想在這裏等着搭救,卻發現自己的身上的傷如果不能及時處理就會無法挽回,只能拖着身體朝最近的山走去,想找到木棍和草繩固定受傷的地方。
可他剛綁好沒多久,就被一只野獸給襲擊了,亂跑之際剛處理好的傷處再次受傷,他只能躲躲藏藏,最終藏進了一處山洞裏。
他甚至還聽到了塗茸的聲音。
但他又覺得自己是失心瘋了,他家夫郎這時候應該在家裏舒舒服服躺着被伺候,不可能來到這種地方。
袁武緩緩睜開眼睛,入眼依舊是黑漆漆的山洞,但除去胸口有些憋悶,他感覺自己的胳膊腿似乎都奇跡般愈合了。
他支起上半身,快要坐起來時,突然察覺到有什麽東西順着他的胸口滑下去了,他下意識伸手撈住,只摸到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他動了動腿,發現原本骨折的腿也已經好了,便抱着手裏的團子朝洞口走去,光線太亮,他下意識擡手遮擋,順便也看清了手裏的東西。
是兔子。
“塗茸?!”
袁武心裏一慌,立刻脫下本就破碎的衣裳放到地上,再把兔子小心翼翼放上去,仔細聽着兔子的呼吸,見它肚皮起伏着,才把心放回肚子裏。
他小心掂量着兔子的重量,倒是比他們初見時重多了,可見成婚這近一年時間,傻兔子把自己養的還算不錯。
只是,好端端怎麽就變回兔子了?
袁武再次想到自己身上詭異愈合的傷口,再看看懷裏的兔子,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垂眸親吻兔子腦袋,這可是救命的恩情,怕是要還到下輩子去了。
塗茸能在這裏,說明他已經知道自己出事,他不會自己來這裏,後面應當是跟着塗苒和其他人,那暫時就不能離開了,否則那些人找來,就會先問起塗茸在哪……
他把衣裳纏來纏去,最終把塗茸穩穩當當固定在胸口處,根據附近的地形,判斷出這裏大概會有什麽食物。
昏迷這些日子,身體都有些不好用了。
他沒敢走太遠,塗苒也是有能力找來的,如果走太遠恐怕會擔心。
“找到了。”袁武在一處斜坡上找到滿枝的莓果,他順勢坐下,輕輕撬開塗茸的嘴巴,把果子汁水擠進它嘴裏。
他不确定塗茸到底是受傷了還是因為太累才會變成這樣,但他沒看出哪裏受傷,應該是太累的緣故。
他便多擠了好些果子喂給它,左右吃果子是絕對不會吃壞的。
袁武在附近轉個遍,身上便挂着好些野果子了,他稍微填飽肚子,就開始盯着兔子看了。
他覺得很神奇,但又說不出到底是哪裏神奇,但他突然明白過來,塗茸找到家裏來時為何叫嚷着報恩了。
所以如今都是在報恩嗎?
他并不是這樣覺得。
突然——
袁武似乎聽到了喊叫人,他本想起身去應答,可看到懷裏的塗茸,一時犯了難。
如果把所有人都叫來,卻只看到他沒看到塗茸,想必又有的折騰了。
袁武擰着眉朝天大喊:“塗苒!塗茸受傷了!”
遠處的塗苒原本正仔細感知着,突然就被這一聲吼給震到了,待聽清楚對方喊的話後,立刻甩掉衆人急匆匆朝聲源處飛奔。
塗茸這會身體不好,若是再受傷,情況會如何簡直不敢想!
但僅僅是如此也就罷了,他怕塗茸會變回原形,如果袁武知道他們是妖怪,還會對塗茸好嗎?會不會告訴所有人把他們燒死?
終于,在一處山洞前,他看到了洞口處急得轉圈的袁武。
“塗茸呢?他哪裏受傷了?他有沒有變得很奇怪?”塗苒說着就推開他朝山洞裏跑去,跑到石床邊才發現塗茸只是昏睡過去了。
袁武也沒想到塗茸居然又變回人形了,但這總歸是好事。
見塗茸沒變回原形,塗苒這才松了口氣,反觀袁武身上雖然有受傷的痕跡,但傷口卻早已愈合,就知道塗茸為何會昏迷不醒了。
“他只是太累睡着了,沒有受傷。”塗苒說,“你還好嗎?”
袁武點頭:“我無事,勞煩你們找這麽久,辛苦了。”
塗苒皺眉:“我們倒是沒什麽,只是塗茸他——算了,等他睡醒親口告訴你吧,下山吧,侍衛們都快找瘋了。”
看到袁武安然無恙,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若是他出了什麽事,怕是連彭大人都難辭其咎。
随行的大夫急匆匆跑來給他號脈,越看越覺得古怪,按理說這些時日都不曾好好進食的人脈象該呈現虛浮才是,但袁武的脈象卻格外強健有力。
“大夫,袁将軍情況如何?”侍衛首領有些緊張。
“啊那倒沒有,袁将軍身體強健,并沒有任何不妥。”大夫趕緊說道。
侍衛首領頓時松了口氣:“那就好那就好……那袁将軍咱們就此下山吧,彭大人也很擔心您。”
袁武點頭,順勢把塗茸抱起來,步伐穩健地跟着他們朝前走着,在看到馬車後也沒有和他們客氣,直接進去了。
一個時辰後,他們順利抵達太守府。
彭新源看到袁武後立刻急匆匆地迎上前,但袁武并沒有立刻和他搭話,而是轉身把馬車裏的塗茸給抱了出來。
彭新源一愣:“袁正君他?”
袁武放低聲音:“無妨,他只是睡着了。”
“那就好,得知你失蹤,他很着急,還把被關起來的太守吓唬一通,你們都沒事就好,快且先去休息吧!”彭新源也跟着放低聲音說着。
袁武點點頭,把塗茸抱進屋裏,小心翼翼放到床榻上。
劉秋和小草看到他們平安回來,不住擦眼淚:“我們已經備好熱水了,東家去洗洗吧,我們在這裏看着夫郎。”
“嗯。”袁武拿起換洗衣裳就朝偏屋去了。
脫掉衣裳,露出精壯的胸膛和結實的肌肉,胸口處連疤痕都沒留下,他進熱水裏仔細泡着,又把身上搓洗幹淨,這些日子不洗,他都覺得難受。
待他洗好出去,桌上已經擺放着飯菜了。
“一會湯藥熬好會送來,你喂他喝。”塗苒見收拾好,丢下一句話便準備離開了。
袁武沒細想,只點點頭把他送出去了。
他坐下安安靜靜吃着飯,剛搬着椅子要坐到床榻邊守着時,就發現床榻上躺着的人,不知何時醒了。
“還好嗎?餓不餓?我們已經——”
“嗚……”
那些驚慌、恐懼、擔憂,通通交付在嗚咽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