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明月 像是肅穆的冬終于遇着召春的雀……

第18章 明月 像是肅穆的冬終于遇着召春的雀……

視線短暫交彙, 還是施慈率先收回。

佯裝淡定地摸了下鼻子,她不好意思承認哪怕這麽久,她還是有些禁不住和他對視, 那種感覺過于心驚膽戰, 平白惹來心悸。

好像連呼吸都變得慌亂。

避開得着急, 她沒有看到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情, 顧倚霜不易察覺地勾了勾唇。

視野之內, 女孩穿着面料服帖的淺粉色襯衫, 衣擺一半被紮進水洗藍的牛仔褲裏, 留下不對稱的另一邊, 更顯靈動。

還是第一次看到她穿這麽鮮亮的顏色, 像是肅穆的冬終于遇着召春的雀, 原本因為某些事微蹙的眉宇也得以舒展。

聊過後得知他們居然下榻在同一家酒店,顧倚風笑得眯起眼睛:“那正好,順路一起回去吧?你是還要逛一會兒嗎?”

手裏的衣服頓時變得有些燙,施慈搖搖頭, 表情略顯拘謹:“我就來買條裙子,已經買好了就不逛了。”

聽到她的話, 手裏的奶茶晃了晃,顧倚風只猶豫一秒, 便拿過已經被她放棄的另一條裙子, 又看向站在另一個方向的導購, 直截了當“這件, 結賬”。

說着,顧倚風又轉頭看她:“就當是合作愉快的禮物吧,畢竟施小姐可是我們難得遇見一次的優質乙方。”

施慈受寵若驚:“顧小姐,這不合适的……”

不等她說完, 顧倚風回頭瞥了眼某人,壞笑:“沒什麽不合适,刷我們顧總的卡,讓平時沒什麽消費賬單的人也出出血。”

話音剛落,顧倚霜便熟稔地拿出手機:“顧董大氣,那下次敢不敢親力親為地大氣?”

面無表情地一句話,聽得施慈更窘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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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他應該是沒拒絕。

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睫毛輕顫,在目光觸及那雙眼睛時,終于學會了不再躲着。

只是,耳朵又開始熱。

她小聲道謝:“顧先生破費了。”

垂眸将她臉上的一切表情都收入眼底,顧倚霜徹底被她的反應逗樂了。

也是稀罕,一個敢在他家理直氣壯問能不能追他的人,敢發語音“調戲”他的人,卻又不敢在第三個人面前表現出丁點勇氣,那副好拿捏面團球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要吃人的是他。

啧,太會裝乖了。

也……太有趣了。

他壓着嘴角弧度去買單,一次性付的是兩條裙子的賬。

從商場回酒店的路上是顧總親自開車,擔心施慈覺得不好意思或者不舒服,顧倚風特地也一起坐後排,美其名曰地沖前面喊上一句“小顧司機”。

施慈不敢跟着一起喊,只能從後視鏡裏一覽顧師傅真容,但老天爺故意捉她一般,偷看三次,次次被抓包。

要命。

她煩惱到低頭。

車子雖然是停在了酒店正門,但下車的只有施慈和顧師傅,顧倚風把人從駕駛座上趕下來,提上放在副座上的那只老花,揚言讓他別告密。

顧倚霜聳肩,沒所謂道:“說的好像爸媽不知道你是什麽人一樣,別玩太晚,記得接外公的查崗電話。”

雙胞胎姐弟從小陰陽怪氣甚至打到大,明面上能有這幾分關切已然熱絡。

施慈和哥哥差了足足八歲,平時相處也都是後者形同長輩的照拂更多,她忍不住想,這種不刻意親密卻信手拈來的相處方式,是不是只有差不多年紀的兄弟姐妹才會有。

她還蠻羨慕的。

至少會覺得,這不只是家人,也可以是最最熱絡熟稔的朋友。

目送那輛白色卡宴駛離,施慈的小心思忍不住長歪。

還沒發作,便先一步聽到身側人半揶揄的調調:“原來施小姐放我鴿子,是來深城了?”

施慈有些不好意思,反駁道:“那怎麽能算放鴿子,明明是我有理有據地拒絕了你的邀約,嗯對就是這樣!”

顧倚霜輕哂嗯,若有所思:“嗯,對,是我被拒絕了。”

施慈隐約覺得,他在一語雙關。

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她扭頭,擺出怪無辜的模樣,調調清甜柔軟:“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很期待我應約?”

喉間一澀,顧倚霜垂下眼睫看她。

“施慈,你是不是只敢在嘴巴上占我便宜?”說着,他微俯身。

大片陰影從上至下地覆蓋面頰,施慈被激到,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硬底板鞋在酒店門口的大理石地磚上連續踏出聲響,仿若映照本人胸口的起伏不定。

“小心。”

見她站得歪,顧倚霜下意識擡臂去扶,但手還沒碰着,陡然想起她上次的緊張無措,還是作罷收回。

他沒有吓到她的意思。

藏住眼尾的羞赧不安,施慈仰頭看過去,原本素淨的小臉着了淡妝,口紅是水色珠光:“顧倚霜,我覺得你這個人真的很惡劣!”

顧倚霜笑了下:“別人是不惹事不怕事,施小姐倒好,愛惹事,也怕事。”

不服氣地撇撇嘴,施慈才不願意接這個帽子。

“晚上要和投資人吃飯?”顧倚霜又問,內容是剛剛在車裏聽到的閑談。

施慈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嗯,就在璟越頂層。”

顧倚霜又問:“哪個包廂?”

有些意外他會問得這麽細,施慈遲疑一秒,才道:“好像是‘瓊筵’。”

剛說完,她就瞧見面前人無聲地笑了下。

她不滿:“笑什麽?”

顧倚霜不答,轉身進到酒店大廳裏面去按電梯,只留下一句話“你會知道的”。

會知道?

知道什麽?

雙腮頓時鼓鼓囊,被這種雲裏霧裏圍繞,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但兩個小時後,抵達璟越的五分鐘,她可算是明白了那句“會知道”。

原來,他和父母吃飯用餐的地點,就在她隔壁包廂。

起初她還憋着氣不想打招呼,可沒想到男人直接走過來,她一顆心提到嗓子眼,但下一秒,他就繞過自己直直看向投資人盛聿淮。

盛聿淮看到他也有些意外,主動握手:“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到你,怎麽到深城來了?”

回以禮貌相握,顧倚霜從善如流:“來辦點事,确實巧。”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聽到那個字眼時,施慈的心尖仿佛是被人掐了下,不受控得一陣酸軟。

寒暄結束,她跟着柳俞安和盛聿淮進了名為瓊筵的包廂。

直到關門前,她還借着門縫偷偷看過去,本以為那人可能和之前一樣半摻半地笑,卻沒想到,他拿着手機,眉頭緊鎖。

是有點陌生的樣子。

畢竟無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他總是雲淡風輕且從容,當時哪怕是最讓人頭疼的學期作業他也從來不放在眼裏,次次高分,連白胡子教授都恨不得用一大串單詞來誇贊。

是遇到什麽棘手的麻煩事了嗎?

她下意識想。

/

與父母吃完飯已經是八點鐘的尾巴了。

目送兩人乘車離開,顧倚霜的手裏還拿着母親顧芸從匈牙利給自己帶回的禮物,是一枚純銀的胸針。

褲子口袋有限,他想了想,索性直接別上襯衣。

飯桌上沒說完的事依舊令人心煩,太陽穴震了兩下,他沒有直接回酒店,而是沿着江邊水景,一路踱至市井煙火。

路邊排了幾年蠅頭小館,起初他沒多想,無意間一瞥,神情陡然凝固。

門面店裏,年輕女孩穿着件風格與此刻不怎麽适宜的連身裙,藍色裙擺柔軟輕飄,随着她落座的動作蕩出漣漪。

微卷的長發垂在肩頭,因為是側面,還能看到她正對着手機傻笑。

他沒想到,能在這裏看到施慈。

回過神後,他動了動嘴角,不假思索地也走入小店。

全然沒有察覺到外面,施慈正和閨蜜肖伊然打視頻電話,後者提到公司新來的實習生是她的菜,她聽得忍俊不禁,笑着感慨這都得快二十盤了吧。

剛說完一句“拜拜”,原本空落落的小塑料桌對面突然坐下一面人影。

下意識擡頭去看,可當看清到底是誰時,不禁咋舌。

顧倚霜依舊笑眯眯:“施小姐行程還真忙,剛吃過一頓星級餐廳的晚餐,立馬也來路邊小鋪照顧生意。”

被他說的有些不好意思,施慈捏着手機,小聲解釋:“那麽正式的場合怎麽敢多動筷子啊,一頓飯沒吃幾口,現在都快餓暈了!”

說到最後半句時,連口吻都比前面多了幾分乖張俏皮。

顧倚霜聽得啞然,掃了眼她手邊剛送上來的馄饨,袅袅熱氣化為具象,就這麽在他眼前婀娜舒展。

心口一動,他轉頭看向老板,言簡意赅地也下單一碗同樣的馄饨。

“好嘞!”

樂呵呵應話的人是系着圍裙的女老板,剛說完,就一手端碗一手持勺,雪白的小馄饨順着熱湯滑落。

濃郁的鮮香氣頓時撲鼻,一眨眼的功夫便勾起腸蟲。

迎着女孩詫異的表情,笑意未退,他随手從一旁的紙巾盒裏抽出兩張,邊擦着桌面殘垢,徐徐解釋:“嗯,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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