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明月 最最漂亮,最最厲害
第21章 明月 最最漂亮,最最厲害
注意到她今天背的是電腦包, 顧倚霜揚眉:“怎麽,今天把我這裏當自習室?”
施慈根本不敢看他,聲如細蚊, 但又不想低了脾氣, 故意道:“誰讓甲方大老板周末還壓榨可憐的乙方, 我只能抱着電腦來甲方家裏加班咯!”
“怪我怪我, 耽誤了我們施大設計師寶貴的周末, 我賠你?”
施慈不接茬, 心裏依然挂念着一堵牆:“你就打算給我看小狗握手賠我?”
顧倚霜言簡意赅:“小狗握手不夠, 一個新的投資人夠不夠?”
施慈心底一驚, 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意思, 後者也沒急着催促, 反而笑而不語地站在原地,甚至不慌不忙地捏起一顆泡芙送到嘴巴裏。
淺色的奶油順勢鑽研而出,有星星點點殘留在他唇瓣。
施慈眨了眨眼睛,指向那塊奶白色。
“走吧施小姐, 跟我上樓。”他又道,口吻一如既往, 比電話裏聽到的還要認真。
讓人止不住地甘願跌入漩渦。
從電梯走出,率先跑來迎接的是那只上次見過面的阿拉斯加犬。
小狗狗鼻子靈得過分, 哪怕只見過一面也知道這是“朋友”, 立刻撲上去搖尾巴。
注意到那條紅頸圈, 施慈問:“說起來上次我都沒問名字, 它叫什麽呀?”
顧倚霜:“大順。”
“要不說你跟季成羨關系好呢,他那只叫來財,你們兩個真的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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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施慈開口,玄關朝裏的方向就先一步傳來一聲揶揄, 是清亮張揚的女聲,聽聲音和語氣,對方年紀不大。
一顆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電梯間裏才做過的勇氣鼓舞立馬又歸于零。
順着聲音來源看過去,果然,走出一道高挑身影,但讓人意外的是,對方的形象與她設想過的一千種模樣都格格不入。
利落的短發,淩厲的眉眼,黑色襯衫被寬肩适時襯起,腕上一款男式運動表,更顯得氣質潇灑。
好、好高!
眼看着她走到自己面前,施慈額前落下一片折影,忍不住感嘆。
打量着面前的陌生面孔,蕭何挑起一邊眉,想起不久前顧倚風說的話,勾起一個玩味的笑:“施小姐是吧,你好,我是蕭何。”
說着,她主動伸出手,随着咧嘴笑出的和善,一米八三的長腿氣場頓時被中和舒緩。
施慈也伸出手,試探性地握了握:“你好,我是施慈。”
強壓着心底的激動,不等蕭何開口,便有人先一步阻斷了所有的興頭正盛,以及那點帶有探究的惡趣味。
“蕭何是我發小,昨天剛回國,今天來找我說生意上的事。”
是顧倚霜。
無波無瀾的口吻,聽不出情緒,勝在将人設與故事講出一清二白。
說完,他看向施慈,眸光在不可言說中緩緩更疊:“她是個游戲迷,到國內接手家族産業後剛好手裏有筆閑錢,我向她推薦了你們工作室。”
原來這就是他口中的“新投資人”。
施慈了然,胸口有密集的雲團一股腦散開,酥酥麻麻的情緒異樣鋪滿整間放,是逃不掉的包圍圈。
蕭何哼笑着看他鬼扯,雙手環抱在胸前,沒好氣道:“說的好聽叫推薦,實際上呢,是我們顧總把其他游戲工作室的缺點羅列一堆,連自家的光行都不放過,這招拉踩,生怕別人不知道你有私心。”
沒想到這種詞也會成為冠在他頭上的形容,施慈遮住嘴唇掩蓋弧度,但一雙水漉漉的杏眼卻明亮得過分,彎得像月牙面包,哪裏藏得住。
這點狡黠勁被看在眼裏,顧倚霜佯裝生氣地敲了下她額頭,眯了眯眸:“怎麽,這回輪到我挑你偷笑的錯?”
立刻擺出小學生認罰的乖乖模樣,小腿邊上還坐着邊吐舌頭邊搖尾巴的小狗,仔細看一大一小連表情都差不多。
蕭何玩心重,眯着眼睛盯了會兒,故意道:“施小姐明晚有時間嗎?明晚七點,我在雲穹會所頂層辦生日派對,還請賞光到場。”
臨了,她又若有所指道:“對了,顧倚霜也去。”
幾乎是把牌攤在明面上打,理所當然以為她的存在對于他來說不太方便解釋的施慈,此刻有些不知所措。
下意識偏頭,想問他态度。
似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顧倚霜故意驢頭不對馬嘴地回:“雲穹他們家的冰淇淋泡芙味道也很不錯。”
什麽嘛!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施慈氣呼呼地想,重新看向蕭何,就跟報複似的故意說:“那就提前祝蕭總生日快樂了,我一定到。”
蕭何笑得燦爛,主動提出加好友。
目送她離開,施慈還沒消氣,故意只抱小狗不理人。
顧倚霜沒轍,只能先拿出肉腸把小狗先吸引過來,這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地看向她,道:“講講,我又因為怎麽笑被施小姐嫌棄了?”
施慈撇嘴,兩手索性也背在身後,側着腦袋:“哪有,顧先生英明神武,顧先生卓爾不群,顧先生超然物外,怎麽可能讓我嫌棄,是我不可望不可即才對!”
一連串三個四字成語甩出來,饒是再遲鈍的人怕是都不會聽不出施小姐心底的那點不舒服。
顧倚霜捂臉,有些想笑。
清了清嗓,他向她靠近一步,揚眉反問:“真這麽不可望不可即,那怎麽還說要追我?施慈,你真的過分不坦率。”
“要你管!”施慈輕哼,第一回在他面前耍橫甩臉子。
覺得好玩,顧倚霜笑意沒停,反而擡起手去敲點她額頭,像是逗一只因為沒吃飽而怒氣沖沖的小兔:“不讓我管的話,我怎麽哄你?也學你那天晚上,趁我不備偷親我?”
壓低的聲線,惑人的詞句,以及……伴着咬字,散在她耳根的吐息。
施慈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剛剛那些,她是故意的。
故意想看看自己在他面前,究竟能不管不顧到哪一步,想看看自己如果沒那麽溫柔可人,甚至無理取鬧,他的态度是不是也會多少變得不耐煩。
可事實與想象中的,恰恰相反。
得承認,從小到大聽了上千遍“真乖”和“懂事”的人,就連僞裝起不馴與嬌蠻都滿是違和感。
她也想像那些靠撒嬌就能換來糖果的小孩一樣,但好像,演技過于蹩腳。
只是她沒想到,這麽矛盾又爛俗,甚至粗制濫造的一場戲,有人願意陪她演。
鼻子猛然一酸,她緊緊咬住下唇,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心底此刻究竟有多不堪。
“怎麽還哭了?”
顧倚霜擰眉,不知道從哪裏抽出地巾遞過來,還以為是自己吓到她了:“抱歉,我不是故意吓你。”
沒有接紙巾,施慈吸了吸鼻子,不想讓眼淚留下來,反而瞪過去:“那我不管,反正我就是被吓到了,你得賠我。”
顧倚霜啞然,忍不住暗慨,這副表情,說是被吓的還真是沒什麽說服力呢。
紙巾被随手放在玄關進門的鞋櫃上方,他試着問:“那你想讓我怎麽賠你?”
一個誇張又惡意滿滿的要求被及時剎車,喉間吞咽滾動,臨了到嘴邊,施慈還是換了說辭。
嘴唇緩緩張開,句子飄飄忽忽不成形:“那你現在說一句‘施慈小姐最最漂亮,最最厲害’,得說的好聽,不然不算!”
“施慈,你是小朋友嗎?”被她惹笑,顧倚霜有些無奈。
才不搭理,施慈輕哼一聲,盎然是一副如果他不說,自己就不打算再和他講話。
這時,小阿拉斯加犬也很給面子地嗷嗚一聲,盎然一副“施唱犬随”的架勢。
“好,我說。”
到底還是沒抗住這一人一狗的示威,顧倚霜強忍笑意,單手掌心揉了揉脖頸一側,随着薄唇輕啓,喉結也微微振動。
“施慈小姐最最漂亮,最最厲害。”
最最漂亮。
最最厲害。
他逐重咬字,明明是再平凡不過的四個音節,硬生生聽出了糖塊被咬碎,甜蜜四處飛濺的恍惚。
幼年時期的糖沒攥在手裏,卻以另一種方式,在十幾年後被砸回眼前。
不予置否,突如其來,仿若流星降臨。
是美好的。
鼻尖酸意更盛,她看着他:“顧倚霜,你耳根怎麽這麽軟呀,我說什麽你都聽?”
不太滿意這個形容,顧倚霜懶洋洋地輕挑眉梢:“得了便宜還賣乖?是我吃力不讨好咯。”
忽得想起什麽,哭意還沒退幹淨,施慈抿着嘴角,仰頭看他:“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什麽?”他問。
“我覺得我上次親得不好,可以再來一次嗎?”
顧倚霜眯了眯眼睛,眸底閃過一片陰翳。
濃稠,深沉。
令人看不清,捉摸不透。
一時間誰都沒有開口,周遭萬籁俱寂,只剩下小狗搖尾巴,毛茸茸滑過空氣的白噪音。
心跳如擂的等待,施慈不确定自己待會會不會被趕出去。
半晌,他總算開口——
“如果這是最後一次的話,那可以。”
施慈一個激靈,立刻搖頭:“那我不親了!”
顧倚霜樂了:“施慈,施大總策,你就不會為自己多争取一下嗎?”
摻着笑的一句話吐出來,施慈聽得心底發酸,站在原地,指甲暗戳戳地摳弄着電腦包的淺色背帶,不服氣地小聲辯駁。
哪有沒争取,現在這一幕,不就是我苦心争取來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