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明月 他垂首,灼燙氣息落在她側頸

第22章 明月 他垂首,灼燙氣息落在她側頸

隔天傍晚, 臨近下班。

因為正在做的游戲剛好處于賽季更新階段,施慈被負責運行和測試工作的邬迪拉去幫忙,兩人就幾個BUG調試了近三個小時。

終于一切正常, 她長舒一口氣, 總算能分出注意力查看手機消息。

一開始以為只會是哥哥和肖伊然需要回複, 可剛按亮電源鍵, 來自那個人的內容也唰得閃現眼前。

備注已經換掉了, 成了一串比起上次更晦澀難懂的暗號。

【我在你工作室樓下, 你下班出了大門應該可以看到。】

甚至是半小時前發來的。

心底咯噔一下, 她咬緊了嘴唇, 甚至有點不敢回複, 慢吞吞又猶猶豫豫地敲字:【抱歉, 我剛忙完才看到】。

有點緊張地等待回複,她盯着手機屏幕,有點不敢面對,又有點怕錯過。

很快, 聊天頁面來了新內容——

【什麽時候下班?】

施慈想了想,反問:【你還在等?】

【那不然?】

施慈微窘, 不敢承認這一刻,愉悅居然大過了歉意。

很快, 一通語音電話過來, 她被驚到立刻手忙腳亂地找耳機, 火急火燎地插上、點了接通, 才想起忘了清掉嗓子裏的鋸木頭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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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點不好意思地咳了咳,她小聲問:“你沒看到我回你,怎麽不直接打電話呀?”

顧倚霜短促地笑了下,直言:“怕影響你工作, 萬一是在給我的項目賣命呢。”

揶揄占了大頭的調調,聽得人心尖發虛。

她佯裝淡定地玩起頭發,故意用一本正經的語氣回:“很遺憾,并不是!”

又是一節表達笑聲的氣音,施慈忍不住臉頰發燙,随即,男人清潤的口吻又透過耳機線,直直搗入耳朵。

“那請問施小姐,打算什麽時候下班?顧師傅可還在下面等着呢。”

她憋笑:“那請問顧師傅用準時寶沒,沒用的話顧客可不用給補償。”

“說的好像我圖你這個似的,”懶洋洋挂斷插播,顧倚霜換了只手持機:“施小姐的泡芙我等了半個月,這次來嘗嘗我帶的吧?”

施慈一愣,再次被那片斑斓雲朵包圍。

電話沒斷,她捏着耳機線走到窗戶邊,微微探頭,果然看到路邊停車線裏的那輛黑色庫裏南。

臨近黃昏壓哨,橙橘與赤粉彼此糾纏,霞彩絢爛,連帶着詭谲的林梢葉影一同砸在沿途路。

沾了視角的光,從她的方向看過去,男人的面部輪廓映照在擋風玻璃上,哪怕瞧不真切表情,也忍不住得想要探究更多。

一時間,她也說不清鼓動慫恿那份歹心的究竟是她自己,還是別的什麽。

偷偷地吞咽一口,她囫囵吞棗似的落下去“我這就下去”就匆匆結束通話,才剛把耳機揣進衣服口袋,就被突然走過來的邬迪吓了一跳。

邬迪端着杯咖啡,問:“誰在等你?交男朋友了?”

神色一僵,她幹笑:“沒,就是一個朋友。”

“朋友啊,”邬迪挑眉,又低頭喝了口咖啡:“能來接你下班的朋友應該交情應該蠻好的吧,是上次來過的那個肖伊然?”

不太習慣撒謊,但又不想說實話,施慈甕聲甕氣地“嗯”了下,打個哈哈便幹脆越過這個話題。

好在邬迪也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側身把人放走後,又端着咖啡走到了工作室窗邊的另一個位置。

剛好能看到樓下那輛黑車的車牌。

沒個五分鐘,果然看到已經提上包包的施慈出現在旁邊,上車前,她還挽了下耳邊的碎發,随即拉開副駕。

咖啡已經見底,邬迪想了想,轉身去找柳俞安。

“哈?你說施慈上了誰的車?”

聽到那個名字,柳俞安不由得瞪大了眼,還不等聽第二遍答案,就立刻擺手表示不可能:“你肯定看錯了,施慈和那位怎麽可能走那麽近。”

猜到他會是這個反應,邬迪幽幽道:“我5.0的視力好嗎,再說了,咱們這種小級別的産業園,哪能随随便便看到七位數的車,那車牌號我記得,就是那位的生日。”

喉間的話被半途哽住,柳俞安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頭疼。

“诶不是,施慈到底是怎麽和那位處上關系的……”

“這好像也不難猜吧,”邬迪沒所謂地聳肩:“因為咱們和光行的合作,施慈作為總策劃肯定要負責更多的信息接洽,一來二往,很難不熟。”

“可可可可、那可是顧倚霜啊!”

邬迪樂了:“看不出來啊老柳,你思想這麽老派,自由戀愛而已,管他是顧倚霜還是霜倚顧,人家兩人樂意不就行了?”

“你懂個屁!”

難得黑了臉,柳俞安咬着後槽牙:“施慈她家裏絕對不會允許的!他們不可能有結果!”

邬迪神色變了變。

偌大的辦公室安靜半晌,好幾分鐘後,才再度響起聲音,半嘲半諷,意味不明。

是邬迪。

“柳俞安,是你傻了還是我傻了,像顧倚霜那種身份,你真以為,他打算和施慈有什麽好結果?我剛剛不是說了嗎,自由戀愛,當然,也只是戀愛。”

“像顧倚霜那種人,和咱們和施慈,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上了,人家腳底下踩着的地板都是金磚。”

“與其擔心施慈家裏人同不同意,還不如想想這次和光行的合作,咱們能靠施慈和那位的關系撈到多少好處,我反正是希望他們多多糾纏,反正——最後被踹的又不可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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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魔都名氣最大的消遣場所,雲穹本身就是一張冠了娛樂的城市名片,它是社交名利場,燈紅酒綠之下,不僅涵蓋年輕人,還有更多不禁細挖的私密故事。

和雲穹相比,之前施慈為了接肖伊然去過的indulge簡直不值一提,不說小巫見大巫,連提鞋都得排隊。

正值初春,微涼的晚風吹着惬意,剛好是最令人舒适的時節。

拉開車門下車,一擡頭便被天邊的洶湧燒雲灼了眼尾,她沒忍住,翻出手機拍了一張。

相機忘了關聲音,細微的咔嚓一聲,惹來了剛走到她身畔男人的注意。

也順着看了眼天空,他問:“有很特別的東西嗎?”

扭頭看向她,施慈還捏着四四方方的手機,想了想才道:“漂亮到特別。”

顧倚霜啞然。

視線收回前,餘光淡而随意地又眺去一眼,金燦燦的粉,以不規則的形狀交織融合,仿若于天際線掀起一片風暴。

确實稱得上一句漂亮到特別。

進到會所裏,工作人員對顧二公子這張臉過分眼熟,佩着專屬代號胸牌的領班立刻引他們去電梯前,且幫按了上升鍵。

顧倚霜淡淡問:“蕭何到了嗎?”

領班殷勤回話:“蕭小姐已經到了,在十五分鐘前。”

施慈下意識有點緊張,左扭腦袋又仰起頭,小聲問:“我們是不是遲到了?”

顧倚霜扯了下嘴角:“她是壽星又是做東的,理應早到。”

“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施慈松了口氣。

“叮”的一聲,電梯已經來到一樓。

領班沒有一同進入,但熟稔地幫按下頂層獨一間的包廂,并追上一句妥帖的漂亮話。

光滑明亮的電梯門鏡子似的映出人像,施慈看着對面的自己,萌芽出星星點點的羞恥感。

閃躲似的轉移視線,偷偷去瞄身側那位。

“想看就大大方方看,哪有這麽偷着看的?怎麽,我就醜到你不敢看?”

忽得,男人暗藏笑意地出聲,倒是言行一致,幹脆側過身,盎然是打算和她好好掰扯掰扯。

本來才不足半寸高的羞恥立刻蹿上天,施慈哪裏敢和他對峙,只塗了防曬霜和口紅的整張臉越埋越低:“我下次不看了總行吧。”

“又沒說不讓你看。”

閑閑調調,輕徐口吻。

電梯門裏,男人相當具有攻擊性的五官輪廓映照其上,極重強調性,極顯存在感。

不算狹窄的四方空間,卻因為他高大挺拔的身形顯得局促。

視線掠見有趣的東西,薄唇勾起一個小小弧度,他像是發現了新型手柄的高中生。

“施慈,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的耳朵特別容易紅?”

猛地擡起頭,不偏不倚,和電梯門折射出的另一雙眼睛對視了。

強忍着赧意,她突然想起什麽,不服地嘟囔:“不許五十步笑百步,你明明也總是紅耳朵!”

顧倚霜揚眉,一副洗耳恭聽的姿态:“我?什麽時候?”

“就是有,就上次在你家,我說要親你——”

話沒說完,電梯門緩緩打開。

餘光定在站在門外的兩個人,施慈傻眼,心跳幾乎驟停。

那幾個脆生生的字好似還殘留在空氣中,被僵持的吐息包圍,裹着不知名的暧色,久久不散。

尴尬到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施慈甚至不敢看另外三人的表情。

顧倚霜倒是沒什麽,不鹹不淡地瞥向正站在門外,神色複雜到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季成羨和蕭何。

比起蕭何的震驚,前者甚至還多了幾分“果然如此”的戲谑。

施慈看出來了,也更難為情了。

率先打破僵局的人是顧倚霜,一如既往的沉冽聲線,隐隐約約間,好像還帶了點威脅意味:“看夠了沒?怎麽,壽星攔路不打算讓進?”

蕭何樂了,立刻讓開:“這不才想着下去接你們嗎,巧了不是。”

因為父親是徹頭徹尾的北方人,雖然在魔都長大,但偶爾開口,她語調裏還是控制不住的添上幾分東北地區特有的風貌。

朗朗上口之外,更顯得實在。

季成羨很給面子地跟了句,一時間,仿佛什麽都沒發生。

臉上的熱氣還沒退散,施慈幹巴巴地打了招呼,直接被顧倚霜領着落座。

坐下後她才發現,幾乎占據一整層的包廂裏,除了已經臉熟的季成羨和壽星公蕭何外,對側的沙發還坐了兩個年輕女孩。

其中一個留着某國際女星電影同款羊毛卷發,顏色偏黃,很顯元氣,就連長相都精致如洋娃娃,眉眼之間,溢出幾分混血感。

有點熟悉,感覺從哪裏見過。

迎着對方探究審視的表情,腦袋猛的閃過一道白光,她想起來了。

那次相親意外和他偶遇,當時和顧爺爺一起來的那個女生,就是她!

不自覺緊張起來,五指在沒人看見的角落偷偷蜷縮。

沒坐幾分鐘,參加生日派對的人就來齊了。

蕭何剛回國,又是個性格熟絡的,場子很快熱鬧起來。

魔都貴圈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叫的上名字、能玩到一起的攏共就這麽幾個,一時間,盡是此起彼伏的寒暄打趣。

第一次坐在他身邊出席這種場合,說不緊張是假的,正巧有人問起,幾次話哽在喉間,她不确定該怎麽定義自己的身份。

反倒是顧倚霜,雲淡風輕,從容不迫:“這位是施慈,施小姐。”

一聲“施小姐”喊出來,再沒眼力見心裏也都有數。

派對正式開始,由蕭何開第一瓶酒。

酒是季成羨帶來的,上世紀歐洲最有名酒莊出品的勒桦慕西尼,随着幾聲叫好,深色的馥郁酒液順着香槟塔一路蔓延,盎然一片奢靡瀑布。

第一次親眼見着這種電視劇裏的畫面,施慈眼睛亮了亮,腦袋裏閃過幾個與驕奢揮霍挂鈎的形容詞。

沒一會兒,桌子對面有人提議玩國王游戲。

想起上次玩這種游戲還是大學時期,當時她被選為交換生前往墨爾本,待在人生地不熟的異國他鄉,與身邊的其他留學生更沒什麽共同話題,連玩游戲都跟不上節奏,還一度被嫌棄“無趣”。

“不想玩?”

思緒被鑽入耳畔的三個字眼匆匆打斷,施慈慌亂斂神,一擡頭就看到那張遞到自己面前的撲克。

背面朝天,看不見卡面。

意識到他在問什麽,施慈略顯緊張地接過撲克:“抱歉,剛剛溜號了。”

顧倚霜揚眉,短促地笑了下:“這有什麽值得道歉的,記好自己的代號,可別又溜號。”

最後兩個字夾雜了絲絲縷縷的低濁氣音,因為他們坐的近,耳廓被這兩個字沾滿時,還一并引得心底酥麻。

聽得人惶惶不自知。

咬着下嘴唇,她忍住不去看他,默默去看自己那張牌。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運勢之神故意懲罰,上來還沒玩上兩局,她就被抽到JOKER的蕭何意外點名。

蕭何笑了笑:“乖妹妹第一次來別把人吓到了,也不整很難的了,就喝兩杯酒可以吧?”

不等施慈開口,話就被坐在對面的周雲意先一步搶走,後者不滿地嘟囔:“真厲害,怎麽就她玩不起啊?”

周雲意的聲音不大,但坐得近的還是在所難免地聽了個十之八九,尤其是蕭何,臉色更是差。

施慈咬唇,不想讓場面太難看,更擔心其他人因為這句話把她當做衆矢之的。

她不想給他惹麻煩。

可不等她開口,率先打破僵局的人是季成羨:“今天不是蕭總過生日嗎,怎麽,壽星說的不算,得聽周小姐的?那周小姐更厲害喔!”

被怼得整張臉青一陣白一陣,周雲意強撐道:“既然是玩游戲,不都得遵守規則嗎,也不能搞特殊吧?”

“周小姐這麽忌諱搞特殊,不如把一開始欠下的那杯酒喝了?”

包廂的窗戶沒關緊,男人剛打完電話從外面回來,清冽微涼的嗓音與風勢一共落在房間裏,咬字不重,卻勝在字字誅心。

男人信步走近,單只手還捏着手機,臉上沒什麽表情,燈光傾灑之下,落在眉骨鼻梁、唇線面廓,自成風雅。

顧家培養的不是商人,而是弄商鼓術的掌控者,他只是站在那裏,便足夠令人望而卻步。

周雲意瞪大了眼睛,怎麽也沒想到他會為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游戲策劃這樣針對自己,難道他就不怕影響顧家和周家的關系嗎!

自回國後迅速被圈子裏的人追捧為“第一名媛”,可不等驕傲幾天,就這樣被一而再地下了面子,說不甘心是假的。

周雲意辯駁:“我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才不喝的,又不是故意逃酒,下次自然會補回來!”

顧倚霜笑了。

沒張嘴,一節冷冷的氣音冠了嘲名,就這樣被喉結頂出。

他重新落座,随手端起酒杯,哂道:“你可以因為一時的不舒服讓規則為你開口子,到別人那裏就必須嚴絲合縫,感情這道口子,原來是姓周啊。”

臨末,他掃了眼棕褐色酒液映照出的波光,仿若不經意:“周小姐的雙标倒是比令兄還出彩。”

見氣氛差不多了,蕭何适時出來打圓場,笑眯眯地将話題帶過:“不如這樣好了,我們聽聽施小姐自己的意見,人家要是玩得起,我們講這一圈不是不給人家面子嘛。”

霎時間,毫無征兆地被所有人目光盯着,施慈手腳一僵。

想起在聽到自己牌面號碼前由壽星說出的大冒險內容,胸口忍不住瑟縮。

不想讓場面繼續僵持下去,她深吸一口氣,篤定道:“可以的,我玩得起。”

一句“玩得起”,全場登時沸騰。

顧倚霜擰了擰眉心,意識到了什麽後偏頭看向季成羨:“剛剛她抽到了什麽?”

季成羨壞笑,依舊是狐貍相:“也沒什麽,就随便選在場一個人喝交杯。”

說完,他挑事似的看着施慈,又問了一遍:“确定玩得起是吧?”

不問還好,一問更緊張了。

可還沒來得及再次證明自己玩得起,她面前就突然多了一杯酒,很淡的色澤,在頭頂吊燈的照耀下,玻璃杯中閃閃發光。

她一愣,耳邊又傳來他的徐沉聲線:“跟我喝,敢喝嗎?”

随着最後一個字塵埃落定,那杯酒就這樣明晃晃得不再動。

耳邊是壽星的起哄,明明震耳欲聾,可鬼使神差的,她居然一個字都聽不進去,就好像……整片心髒都被那一人主宰,為他築起一座高塔。

只能容下他。

指腹貼上冰涼的杯壁,施慈吞咽一口,掀睫去看他,聲音小,但咬字卻無比清楚:“敢呀,但我怕你玩不起。”

顧倚霜啞然,用另一只手拿着的杯去碰,随着那一聲清脆,那張清隽俊美的面容緩緩靠近:“放心,和你一樣,我也玩得起。”

他垂首,灼燙氣息落在她側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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