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鏡花 “是第一次嗎?”
第24章 鏡花 “是第一次嗎?”
突如其來的吻化為風暴, 将海面上唯一的小船撞得搖搖欲墜。
鋪天蓋地的呼嘯疾雨,兇狠,陰翳, 滾燙, 攻勢狠狠砸在唇齒與心尖, 給予她幾乎崩潰的體驗, 又溫和妥帖地将零碎複原。
薄薄一層的醉意去而複返, 蕾紗似的遮住理智, 下意識閉上眼睛, 烏黑的睫羽顫了顫, 不敢再動。
可失去視覺的一剎那, 來自身體其他部分的觸覺反倒是更加敏銳, 叫嚣着統治所有感官,沉溺在這場悱恻。
“別這麽緊張,放松點。”摻雜着濃厚笑意,顧倚霜眯着眼。
不太好意思去回味, 施慈垂着眼抗議,越說越小聲:“這你讓我怎麽放松呀, 明明就是你在欺負我……”
“這如果也算欺負的話,細講下來, 好像是我先受了委屈?”他反問。
說着, 顧倚霜控制不住地低頭悶笑, 指尖擡起, 敲在她額頭:“還是說,施小姐是想着占了便宜就跑,不打算負責?”
“哪有你說的這麽渣!”施慈不服,忿忿不平地奓毛。
玻璃珠似的瞳仁倒映出滿天斑斓, 五光十色的絢爛蜂擁而下,紛紛滑落,遑稱鏡花。
原本素淨的小臉被羞赧填滿,燙意退不掉,灼溫又緊接着攀登,酷刑一般将她的理智反複撕扯,久久不肯停。
那只大手還掐在她要側腰,熱意悄然而至,極強的存在感無不是一種耀武揚威。
下唇被咬出一片齒痕,施慈不敢承認自己此時此刻的小心思。
如果可以,她希望這場煙火秀可以長一點,再長一點。吻也好,這個懷抱也好,至少在這一刻是屬于她的吧?
“施慈,我沒有那種随便和人接吻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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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得,顧倚霜緩緩啓唇。
幽暗深邃的眼睛垂下掃視,目光定格在她完成藏不住情緒的臉上,掌心托住她下颌,拇指掃過唇邊,軟意惹來心口泛濫。
施慈愣了愣,眼前忽得絢爛。
像是一道苦思冥想多年的題終于有了思路,這一刻,慌張大過驚喜:“你、你什麽意思?”
被她難得的遲鈍氣笑了,顧倚霜懲罰般按了按她的嘴角,也不在乎指腹是否沾上口紅,惡狠狠道:“怎麽,你有這個習慣?”
“我才沒有……”施慈微窘:“我只是,我只是覺得好突然。”
“突然嗎?”顧倚霜笑了:“你口口聲聲說追我,就沒想過把我追到手之後的打算?還是說,你壓根就沒想過能追到我?”
不敢說他其實猜中了,施慈讪讪噤聲。
下一秒,下巴尖被捏住,不容置否的力道從下至上地襲來,下意識吃住力氣擡起臉,不等反應,唇瓣再度被噙咬。
“施慈,對自己有點信心,你比你想得還要具有吸引力。”
随着吻痕加深,戰栗褪去,深淵曝露在陽光之下,是不堪忍睹的酥麻泛濫。
他比她想得還要真實,還要用力,猛烈到她幾乎站不穩。
說不清是勇氣還是別的什麽,随着腰上那只手的半寸摩挲,她也終于想起擡起手臂去扶他的肩。
眼尾沁出濕潤,她不知道是酸還是甜。
最後一簇煙花也登臺謝幕,粉白相間前奏之後是一個英文單詞,極短的幾個字母閃現于夜空之中,應了壽星的名,也應了此刻的景。
不遠處,季成羨剛把顧倚風接上來,透過直通露臺的彩繪玻璃,遠遠便看到這一幕。
光線不算明亮,借燈與月,顧倚風眯着眼睛才看清不遠處的一幕:“我是不是該準備點禮物了?”
季成羨雙手環抱靠着牆壁,餘光落在同一方向,淡笑:“記得幫我也拿一份,蹭個喜氣。”
與此同時。
唇齒重新隔出距離,大着膽子回複視覺,施慈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已經完全被他圈進了懷裏。
眨了眨眼睛,潋滟晶瑩被藏在瞳仁中,她開口,軟着調調:“那你……是第一次嗎?”
問得突然,更夾雜着那份不為人知的小心翼翼。
顧倚霜頓了半秒:“指什麽?”
碰了碰他的嘴唇,指尖觸及之地還帶着淺淡一層的濕,意識到那是什麽,她的臉更燙,耳朵更紅,心也更亂:“就、就這個啊,就我們剛剛做的事,是你的第一次嗎?”
被她問笑了。
一把捉住那只纖細的腕,顧倚霜略微用力,本就平衡不支的女孩便毫無征兆地摔進他懷裏。
随着她靠近,清新淡雅的栀子花香也一共滾上鼻尖,他沒忍住嗅了嗅,是很撫慰心神的氣息。
他壓低聲音,每個字幾乎是貼着她耳廓滑出:“是第一次。”
“我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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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派對結束,已經接近十一點了。
從會所出來,雨絲細密,伴着風敲在皮膚,激起一陣不适。
“媽媽你放心……嗯對,我現在就回去了……您放心,我不會夜不歸宿的……”
坐在庫裏南的後座,她單手捏着手機,一邊給電話裏的媽媽背準備好的說辭,一邊又暗暗分成幾分之幾的注意力,時不時去瞄他。
車窗外是鋪天蓋地的傾盆雨,水珠紛紛砸下,又迅速在玻璃上張成一片琉串。
空氣中彌着淡淡的白檀香氣,木質調收尾,恰到好處得中和了她的澎湃心跳,撫慰情緒。
收起手機,她嘆了口氣,有些苦惱:“果然色字頭上一把刀,是虎口拔牙搶食嘞。”
顧倚霜啞然,胸腔震出一節音,緩緩偏頭看過來,薄唇勾着弧度:“怪我,沒看時間,耽誤了施小姐回家的門禁。”
最後兩個字仿若無意地地被咬重,落在耳畔,聽得骨骼一陣慌。
忍不住揪揪裙擺布料,她輕哼:“本來就怪你,男妖精!”
頭一回聽到自己被這麽形容,顧倚霜心覺新鮮,輕挑眉梢。
庫裏南很快啓動,二十分鐘後,駛入了廷槐區的小巷。
路過牆上貼了巷名的鐵皮名牌,顧倚霜掃去一眼,不自覺輕聲念了遍。
以為他在和自己說話,施慈“嗯”了聲,問他剛剛講了什麽。
指向車窗玻璃外,他緩緩道:“‘螺歌裏’,很有趣的名字。”
施慈抿唇,忍住揶揄調:“你好像每天放學路過的小朋友喔,他們也都會念一遍,然後誇好聽。”
顧倚霜閑閑看過去:“我怎麽記得,施小姐還比我小七個月?”
有些臉熱,施慈硬氣得很:“要你管!”
又兇又嬌的口吻,一遍聽下來,不覺得這是發兇,反倒是像發嗲。
被自己的聯想氣笑,顧倚霜在心底輕嘆,見她已經打算下車,突然喊了聲。
“施慈。”
“嗯?怎麽——唔!”
話沒說完,僅剩的幾個字就被覆近的人拆骨入腹,悉數吞下。
缱绻升溫,才消溫不久的唇齒再度燃燒。
密密麻麻的吮咬落下,施慈被驚得一聳,脊背下意識往後倒,可剎那間,後腰就被始作俑者單手扶住。
前承後推,成了砧板魚肉。
她沒想到,舌吻是這樣一場酣暢淋漓。
終于得了呼吸的空隙,強撐着眼前模糊,她大口呼吸,眼尾又隐約滲出濕意。
準确來說,不只眼尾。
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調整呼吸,顧倚霜一本正經,端出古時候教書先生的古板夫子狀,沉沉咬字:“看,這才是欺負。”
轟得一聲,理智炸開花。
想起還在露臺時自己念叨過一遍的詞,施慈徹底沒脾氣了。
這人,小心眼得不得了!
她欲哭無淚,撇着嘴想。
借不遠處路燈投射進車內的光線,昏暗之下,他看清了她臉上的表情,視線緩緩下落,最後停在唇部。
明明口紅早就花掉,可依舊潋滟殷紅。忍不住彌出點壞心思,立馬也照着做了。
唇被生了薄繭的指腹擦過,她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地僵坐在原地,睫羽抖了抖,連還搭在車把上的那只手都忘了收回。
施慈強忍羞意,故意嗆他:“顧倚霜,別的女孩追你,你也這麽好追嗎?”
被問的人笑了下,娓娓道:“普通人可沒有施小姐這副硬脾氣,怎麽不像之前那樣喊我顧先生?”
施慈輕哼,笑意泛濫:“以前喊過現在就不喊了,你二選一呀?”
“那還是別喊了,”顧倚霜不緊不慢:“顧先生太客氣了,還是喊大名聽着親切。”
說着,他掌心落在她發頂,臨了臨了,還是忍住沒有揉亂,渾渾吐字:“好了,你該回家了。”
咔噠一聲,車門開了。
雨停了,有風灌入。
施慈的膝蓋上還放着那件西裝外套,銀灰色的男款,肩頭被雨點浸濕到現在還沒幹。
她故意問:“衣服還你?”
“你拿着吧,從這邊到你家還得走幾步路。”
他邊說,索性直接将衣服披到她肩頭,逐字逐句,隐約在笑:“與上次那件大衣不同,這次,什麽都不需要擔心。”
攥着鑰匙從車裏下來,又蹑手蹑腳地回到家,又急又悄默聲地上了自己的小閣樓,推開窗戶一條縫,還能看到那片光景。
黑色的豪車前,男人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來了,沒有撐傘,站在幾片坑坑窪窪各有凹凸的水窪前,身高腿長,挺拔清隽。
她看到,他沖自己擺了擺手。
捏窗簾的指下意識蜷縮,曾經不敢承認的澎湃心跳,這一刻終于得到安撫。
她知道,這是場無與倫比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