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如果一切能夠重來,俞堯在想年少的自己是不是不會那麽沖動。

他曾經把李斂越捧在他面前的一顆炙熱真心狠狠踩碎,多年以後才驚覺自己是那樣的幼稚和殘忍,所以如今的所有不過是他所作所為的回報罷了。

朦朦胧胧的情愫是日漸生長的,李斂越意識到自己喜歡俞堯時已經來不及收回自己的情意了,他的目光跟着俞堯走,俞堯的一颦一笑都牽動着他的心。

少年微醺的躺在他的懷裏,身上染着酒氣,氣息絲絲縷縷的傳進他的鼻息裏,那是一個夏夜,天上繁星,夜深了,路邊寂寥無人,俞堯在吧裏醉了酒,向來都是李斂越負責把他送回家。

俞堯喝醉了會撒酒瘋,抓着李斂越的手,半是玩笑半是撒嬌的趴在李斂越身上要李斂越背,李斂越對俞堯是有求必應的,俞堯溫熱的呼吸不斷灑在他的耳邊,那點點的酒氣似乎也要讓他醉了起來。

溫熱的軀體毫無防備的趴到他的背上,少年兩只修長的手圈在他的頸脖,微燙的溫度像是要把他的皮膚都點燃,迎着夜風,李斂越甚至連車子都不想打。

仿佛只要一直這樣走下去,就能看見盡頭的光芒。

他能聽見自己胸腔裏劇烈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有力得要跳躍出來,俞堯在他耳邊喃喃着熱,吐出的氣息灑在他脖子的皮膚上,他被燙得眼神都變得滾熱。

“李斂越,你是不是真喜歡我啊?”

俞堯的一句醉話讓李斂越驟然止住了腳步,他眼神收縮着,抓着俞堯兩只大腿的手慢慢收緊。

“我猜你肯定喜歡我,沒有人像你對我這麽好……”俞堯癡癡的笑,圈着李斂越的脖子,把頭湊上前朦朦胧胧的盯着李斂越的側臉。

俞堯是被愛澆灌長大的,在他的世界裏,有很多人很多人把他捧在手心上疼,可唯獨李斂越,這樣無限的包容他,他有些飄飄然了,想要抓住這與衆不同的對待,卻偏偏選用了最劍走偏鋒的方式。

李斂越的沉默讓俞堯更加變本加厲,他玩笑似的追問着,“是不是呀,李斂越,你說說話……”

他醉得厲害,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語調有多麽輕快,仿佛只要李斂越承認了,下一秒他就會撲進李斂越的懷裏。

李斂越也醉了,他側過臉注視着俞堯不清醒的眼睛,這些話俞堯平時玩笑的說了很多遍,可是沒有一次這樣讓他心動。

俞堯笑起來是很好看的,臉頰染了酒醉紅暈的俞堯尤其好看,李斂越看得怔住了,而身體已經先于意識有所心動,他湊近了,在俞堯微彎的唇角落下一吻,聽見自己罕見的帶點顫抖的聲音,“是,我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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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喜歡藏在心裏,在俞堯不清醒的撩撥下化作夏夜最熱烈的風撲向俞堯,他也不清醒了,腦袋亂哄哄的響,有那麽一秒,他說完這句話整個腦袋都是空白一片,唯獨剩下了俞堯那對一點點收縮的眼瞳。

一個蜻蜓點水的吻,把俞堯從醉酒的邊緣拉了出來,他不敢置信有些迷茫的盯着李斂越,直到大腦恢複意識,他已經從李斂越身上跳了下來,拿手背不斷抹着自己被李斂越吻過的唇角。

李斂越也迷惑了,他本以為得到的會是俞堯熱切的回應,卻沒想到得到的是俞堯沖上來的拳頭,只是一下,就把他打懵了,連思考都不能。

俞堯飽含怒意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那麽清晰,“李斂越,你他媽神經病啊,我跟你開玩笑,你……”俞堯使勁兒擦着唇角,他像一只被惹毛了的貓,聲音都顯得有些尖銳,“你讓我覺得惡心。”

一字一句敲進李斂越的心裏,臉頰像火燒一般的疼,腦袋裏轟隆隆的響個不停,李斂越摸了摸自己的臉,臉上的神情在夜裏顯得蒼白如紙。

俞堯還在不斷的抹着嘴,似乎他碰了那麽一下對俞堯而言是多麽讓人厭惡的事情,李斂越有些不明白,問問題的是俞堯,他不過如實回答了,俞堯反過頭來卻要指責他。

“俞堯,”李斂越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緒,他一點點把理智收回,看着暴跳如雷的俞堯,慢慢而堅定的說,“你一直都知道,我對你是什麽心思,對吧?”

俞堯一怔,難掩飾的慌亂在臉上閃過,他的酒全醒了,狠狠的瞪着李斂越,“你胡說八道什麽?”

李斂越注視着他,他太了解俞堯,得到一點甜頭就順着杠子往上爬,他早該知道的,他表現得這樣明顯,俞堯怎麽可能不知道。

李斂越的沉默換來俞堯的口無遮攔,“是,我他媽就算真的知道你喜歡我怎麽樣,我求着你喜歡我嗎,你自己往我身上貼,我趕都趕不走……”他說到自己有點氣弱,但見李斂越沒有反駁,又氣勢洶洶的接着道,“但是我真意外你敢承認,李斂越,你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你要藏就一直藏下去,怪惡心人的。”

李斂越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沒想到原來他在俞堯心裏是這個樣子——趕都趕不走,怪惡心人的……

這些字化作一把把尖刀直往他心裏捅,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他向來知道俞堯的惡劣性子,卻無法預料,俞堯能沒心沒肺到對相處了這麽多年的自己說出這番傷人的話。

他把自己的真心當笑話,不知道多少次笑看自己的掙紮,如今還要狠狠的在他的心上踩一腳,殘忍的控訴自己沒有藏好自己的心意。

可分明先企圖打破這如窗紙薄的關系的是俞堯。

李斂越仿佛從來都沒有看透過俞堯,這個從前在他眼裏樣樣都好的少年,忽然化作一只白眼狼,撲咬着上來要将他撕成碎片,可是慣性使得他對着這張臉,甚至依舊舍不得講一句重話。

他也是曾經把俞堯捧在心尖尖上呵護着的。

“俞堯,你很讨厭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像是腐朽了千年的棺木,喑啞難聽。

俞堯眼神閃爍,他用力的瞪着李斂越,半天才恨恨道,“誰讓你喜歡我,我……反正我不喜歡男的,你招惹誰都別來招惹我。”

“那這些年為什麽不說?”

“什麽?”

“你明知道我喜歡你,卻眼睜睜看着我越陷越深,是不是看着我痛苦,會讓你感到很快樂?”

李斂越緩緩道,他看着俞堯,一瞬間又見到了小時候以欺負人為樂的小孩兒,他想,或許其實他也是那個被俞堯耍得團團轉的,只是他更蠢,沒有感覺到痛就以為是風平浪靜,殊不知,等刀子真正落下來的時候,痛覺是那麽強烈。

俞堯呼吸很重,他咬着牙,狠狠的踹向路面的花壇,抛下一句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轉身離開。

少年的背影在深夜裏漸漸模糊,李斂越卻沒有再追随上去,他用了整個年少時光追逐的人,徹頭徹尾變成了一個笑話。

李斂越心裏冰冷一片,成年的俞堯被他把控着,手中的觸感是那麽的真實,可是他卻覺得,他再怎麽用力的抓住,俞堯還是離他那麽遠。

他看清了俞堯疼得有點扭曲的五官,手上的動作稍微一輕,卻又更加收緊,俞堯疼得開始掙紮,他卻面無表情的看着俞堯痛苦。

直到俞堯忍不住喊了一聲李斂越,他才恍然回神,松開了那頭柔軟的發,神色卻依舊毫無溫度,他太痛了,想要俞堯也感受他的痛苦。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曾經是想把全天下最美好的一切都送給俞堯,而今只剩下兩個人的互相折磨——李斂越忽然覺得很是疲倦,他累得連指尖蜷縮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強撐着下令讓人把俞堯綁回去。

俞堯的喊叫沒能引起他的憐憫,或許,他從一開始就用錯了辦法,才導致兩人走至如今這樣慘烈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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