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俞堯晚上翻來覆去睡不着,一閉上眼全是李斂越和林論的身影,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抑制不去想象兩人的相處。
李斂越也會把林論抱在懷裏嗎,他說過林論的好,是不是對待林論要比對待他更加溫柔,會不會也用那雙深邃的眼柔情的注視着林論?
俞堯想得入了迷,氣惱和委屈像塊浸滿了水的海綿填在心裏,不上不下使得他呼吸都有些困難,他猛的從床上爬了起來,身處的環境不再是困了他三年的銀泉別墅。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落進來,他獨身處在這間房,沒有李斂越霸道的擁抱,也沒有李斂越身上那股清爽的味道。
如果說前兩天他還能自欺欺人,到了今晚他已經完全能确定,他肯定是不對勁了,他喜歡上李斂越了,在他從未察覺的時候,或許是一不小心陷入了李斂越望着他的眼神,或許是習慣了李斂越擁抱的溫度,又或許是從一開始他就在逃避,享受着李斂越的愛,卻偏偏要假裝不屑的推開。
他總是在失去的時候才驚覺自己有多荒唐,就像在當衆揭穿李斂越性取向時,他明明後悔過,卻為了所謂的面子不肯說一句對不起,就像大黃的死因不全是他造成,他卻偏偏為了氣李斂越而捏造事實。
他總是這樣,把自己搞得狼狽又難看。
等到他醍醐灌頂,一切早已偏離了軌道。
他不信李斂越對他沒有一點兒愛意,他分明曾經在李斂越的眼裏看過那樣濃烈的情愫,在李斂越擁抱他的力度感受李斂越對他的需要,在李斂越強勢的軟禁下體會李斂越偏執的占有欲。
如果連李斂越都不喜歡他,那麽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人喜歡他了。
他後悔自己不曾真正去接納李斂越的愛,甚至于一再的推開,以至于将自己陷入這樣兩難的境地,他忽然明白了,世界上沒有一種愛禁得起一味的消耗。
所以李斂越也覺得累了要放棄他了嗎?
俞堯抿了抿唇,頓覺眼眶濕熱,他有點害怕,像是屬于自己很多年十足珍貴的東西突然不屬于他了,有種踩在雲端驟然往下掉的失重感。
他從床上爬起來,跑進浴室用冷水洗了把臉,才覺得好受一些,他在鏡子裏看見自己的臉色,眼皮底下有兩片烏青,他這些天睡眠不好,即使是睡着了,也是做些零零碎碎的夢,編織起來全是圍繞着李斂越展開。
他忽然很是怨念,憑什麽他離開李斂越過得一團糟,而李斂越卻能另尋新歡,他不甘心,想要李斂越圍着他一個人轉的強烈念頭升騰,他好像一下子又變成了那個蠻不講理的少年,想要李斂越跟在他身邊,想要李斂越永永遠遠只看着他一個人。
在他的認知裏,這似乎原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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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開這幾日情緒的波動外,李斂越的作息一向很規律,他關掉七點的鬧鐘準時起床,按照慣例洗漱完畢才打開手機查看信息。
他的生活其實也很簡單,除了工作外,基本沒有其他娛樂活動,因此手機裏短信基本都是和工作有關,只是他在一堆短信裏,發現了往日沒見過的陌生信息。
李斂越打開一看,指尖微微動了動,屏幕上赫然寫着——李斂越,我們聊聊——七個大字,只是一瞬,他就确定了來電人,除了俞堯,很少有人連名帶姓的叫他。
若不是他眼神細微的閃了閃,幾乎看不出他在見到這條短信的神情變化,而實際上,李斂越的心已經跳了三跳,他知道直至現在還能因為俞堯短短一句話而感到波動其實是不理智的行為。
但在對待俞堯上,他從未理智過。
他想起林論的話,林論說,“俞堯這個人,就是被你們慣壞了,自以為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他就是吃定你拿他沒辦法,才這麽肆無忌憚。要我說,你這三年都白費了,真的想軟禁呢,就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可你呢又下不了狠手……”
“你試試別什麽都順着他,他要什麽,你偏偏跟他對着來,等他知道你不再是對他百依百順了,他自然也就把你放在心上了……”
“人就是這點賤,送上門的不要,得不到的就往上趕,當然,我可把話說在前頭了,你別一看俞堯掉兩滴眼淚你就心軟,這次你再舍不得也得忍着,否則啊,我看你是一輩子別想把人拿捏住了。”
李斂越初聽林論這話覺得句句都是歪道理,但回過頭細細去想,卻又不無道理,他确實是用錯了辦法,何不嘗試林論的提議?
橫豎結果再壞,也不會壞過現在了。
這樣想着,李斂越面無表情的打下一句,“抱歉,最近工作忙。”
想了想,又把前五個字給删了,只留下工作忙三個字發了過去。
他想起十五歲有一次,他和家裏人出去,俞堯給他打電話,口氣很焦急,務必要他過去一趟,他不顧家裏人的責怪趕了兩個小時路去見俞堯,結果俞堯反而因為他去得太遲生了他兩天的氣。
而俞堯要他過去原因他至今想起來都有些好笑——俞堯養在院裏的白玫瑰開了,他只是想向李斂越炫耀自己的花。
如今想來,或許真的是他一味的前進使得俞堯以為他永遠不會有疲倦的那一天,他忽然發現,等待俞堯往前走,其實是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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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順和方露一大早就發現了兒子的不對勁,事實上,在俞堯回來的這段時間裏,俞堯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打哪哪兒陌生。
而現在,俞堯在看完手機後更是陰沉着一張臉默不作聲的用早餐,這讓俞家夫婦有些琢磨不透。
兩人本就對俞堯心存愧疚,現在俞堯好不容易回來,是見不得俞堯受一點委屈的。
俞順和方露對望一眼,最終是方露小心翼翼的開口,“小堯,是不是昨天去公司累着了,我和你爸商量過了,你要是還不适應,不用這麽快到公司去的,可以在家好好休息幾天。”
俞堯喝了一口綿軟的粥,聞言擡眼看着父母,眼神閃爍不停,半晌開口問,“其實在你們心裏,我什麽都做不成吧?”
他突如其來的質問使俞家夫婦都愣了一下,俞堯在他們的表情裏讀出了不出所料的答案,不禁很是氣餒,他知道自己能力在哪裏,但真正的察覺時,依舊覺得很是可悲。
俞順安慰道,“你就是太久沒接觸公司業務,肯定不熟悉,一切都慢慢來。”
俞堯深吐一口氣,“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是什麽德行,”随即他拉開椅子站了起來,“我吃飽,去公司了。”
他不顧方露在背後的呼喚,快步走出了家門,天氣已經接近初夏,迎面的風帶着絲絲涼意,俞堯把手機拿出來,再次将李斂越給他回複的信息看了一遍,冷淡的三個字讓他心情很是煩悶。
他自以為已經低了頭,卻沒想到李斂越會拒絕與他相見,這在之前是從未有過的事情,即使是在銀泉別墅那幾年,只要他一個電話,李斂越就是工作再忙也很快會出現在銀泉面前。
時過境遷,現在李斂越竟然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俞堯郁悶至極,同時又不禁想李斂越是不是真的對他已經毫無興趣,越想越覺得氣惱委屈無比,他甚至把這件事的過錯記在了林論身上——肯定是林論不讓李斂越來見自己。
他不相信他和李斂越認識十五年,會比不過林論這個橫插一腳的外人,俞堯重拾信心,把胸口的氣結壓下去,籌劃着再次見李斂越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