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和我夫君,長得一模一樣”……

第8章 第八章 “你和我夫君,長得一模一樣”……

沖刷經脈并沒有那麽輕松,沈媞月衣裳被汗水浸濕,發絲濕漉漉地貼在她的額頭上。

“好了。”

她問:“您看了留影珠裏的內容嗎?”

“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江時筠輕覆上她的手,直視少女明亮的眼眸,“還不到時候,再等等。”

沈媞月踏進院落,鶴青正在施法布陣。他的指尖在空中劃動,快速又精準地勾勒出不同的線條,複雜而龐大的陣法随即顯現。

“這是什麽?”她把蹲在一旁的兔子抱進懷中。

他全神貫注地把靈力輸送進去:“護宗大陣。趙公子那件事後,為以防萬一,我每日都會查看和加固一遍。”

“這麽說來……通過這個陣法,可以看見天山宗全貌?”她雙手托腮,饒有興趣。

“可以。”

他握住少女的手,讓她慢慢觸碰陣法,感知其中的靈力波動。

神識鋪開,跟尋常視物不同,不用湊近,沈媞月就能看見泥地上打轉的螞蟻,看見樹葉清晰的脈絡,看見更遠處的山峰上,弟子們在嬉笑打鬧。

只要意念一動,距離不再是問題,可以望見浩瀚無際的天邊。

這是種很奇特的體驗,仿佛脫離了肉體凡胎,輕飄飄地飛在空中,整個天山宗都盡收眼底。

她有些忘乎所以,逐漸飄到回春堂,陸長老正站在屋檐下。他似有所感,朝天上看了一眼。

她腦袋一刺,鶴青扶住她:“小心。”

“神識外放是很危險的舉動,稍有不慎便會反噬元神。修為高深者對于神識是很敏感,在他們附近一定要注意。”

“我想找一處地方,”沈媞月把之前的洞穴描繪給他,“但如果一直靠神識,是否太引人注目了?”

仙尊沉吟片刻:“既然是你的靈獸帶你進去,不如采取老辦法。”

她感覺指腹微痛,一滴鮮血滴在了小白的耳廓裏,它不舒服地抖了抖耳朵。

鶴青默念法訣,手覆在小白耳朵上:“它只是低等靈獸,無法定下契約。我做了點小改動,往後它目之所及,你皆能看見。”

沈媞月好奇地揉揉小白的腦袋,沒有察覺有什麽變化。她放下小白,讓它去一邊玩。

“既然事情解決了,不如來吃點東西?”她變戲法似的掏出食盒,擺出碗筷,“我知道您早就辟谷,這是我親手做的,您嘗嘗看。”

小巧精致的糕點盛放在白玉盤上,鶴青卻看都不看,他注視着少女明眸善睐,很輕地問了一句:“我和你夫君,長得很像嗎?”

沈媞月正要夾起糕點,聞言停頓了一下。從萬象鏡出來後,她就知道遲早會有這一天,只是沒想到,仙尊會拖了這麽久才來問。

“你們長得一模一樣,”她勉強笑了一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剛開始我也很驚訝,不過在與您相處後,我明白你們是不同的。”

她指着桌上的糕點:“我夫君嗜甜,這是我唯一會做的甜食,即使糖總是加多了,他也甘之若饴。您就像天上的弦月,高不可攀。所以您不必擔心,我不會把您和他混淆。”

鶴青神色不辨喜怒,他沉默良久,久到少女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推開糕點:“最好如此。”

留影珠丢失,陸硯書應該最是着急。沈媞月守在回春堂好幾天,他卻什麽動靜也沒有。

姜棠找到她時,她還蹲在草叢中。

“你這樣再等十年也等不到,”姜棠把草扒開,露出她亂糟糟的頭發,“想不想去一個地方?”

雜草落入鼻腔,她打了個噴嚏:“哪裏?”

“你還記得……方少爺嗎?”

那個洞穴布滿各種奇怪的法陣,沈媞月誤踩到一個傳送陣,才把她們送出來。可回頭再找,卻再也找不到入口,仿佛根本不存在。

她們想讓小白指路,可小白只會咩咩叫,根本聽不懂命令。沈媞月還是堅信陸長老有問題,幸運的是,還真順藤摸瓜摸到了線索。

陸硯書警惕性很強,但姜棠日日跟在他身邊,趁他不在,她在書房發現陸長老與方家的書信往來。

姜棠在方家待過将近一年,據她所言,方少爺酷愛搜羅貌美侍妾,但那些侍妾往往三個月就失蹤不見,再也沒有人看到。

方家上至九十高齡,下至中年,臉上都找不出衰老的痕跡,青春永駐。所以她一直懷疑方家在修煉某種禁術。

方少爺被趕出天山宗後,就一蹶不振,日日買醉。酒壺倒在床上,簾幔被掀開,他不耐煩地揮手:“滾開!別來打擾本少爺。”

“少爺……您忘了奴家嗎?”

方少爺猛地一激靈,他一擡頭,撞進女郎幽怨的眼神,他吓得舌頭打結,酒醒了一大半:“姜姜姜……姜棠!

女郎掩面哭泣:“您真薄情,之前您都喚我棠兒的。”

沈媞月懶散地抱劍靠牆:“好了,正事要緊。”

“借我一用,”姜棠拔劍出鞘,劍尖挑起方少爺的下巴,“不想死就直說,陸硯書幾日過來一趟?”

“我說、我說,”方少爺邊擺手,邊悄悄往後挪,試圖夠到床邊的搖鈴。

“哎喲!”

他慘叫一聲,劍鞘狠狠砸在他的手背上,沈媞月面露兇光:“別耍花樣。小心把你舌頭割下來。”

方少爺膽戰心驚地望向兩人,明明是貌美如花的女郎,現下宛若惡鬼,兇神惡煞。他抱頭求饒:“女俠饒命!陸長老三月來找阿爹一趟,今日……就是他來的日子啊。”

兩人飛速離開,方少爺等了半天,确定她們不會再回來,才高呼救命。

侍女們端着托盤,魚貫而出。

沈媞月伏在屋檐上,悄悄扒開一片瓦片。

陸硯書還是風光霁月的君子模樣,他倒出數十枚丹藥,遞給對面的方家主。

方家主點點頭,示意下人接過。有仆從匆匆趕來,向他低語幾句,他瞬間臉色大變。

他不斷拱手致歉,陸硯書微微颔首。

方家主挑了幾個仆從,急忙離開。

沈媞月想看得更仔細些,她湊近瓦片,卻聽到一聲慢悠悠的語調:“下來。”

怕她不動,陸硯書補了一句:“是自己下來,還是等我逼你下來?”

見少女乖順地跳下來,他滿意地笑了:“怎麽一個人過來?鶴青呢?”

“仙尊為何要與我同來,”她纖細的手指撫摸椅背,漫不經心,“陸長老要是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仙尊來了豈不是更糟?”

陸硯書不怒反笑:“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上天竟如此眷顧我,江時筠不是算無遺策嗎?她怎麽沒有想到今天的局面?”

“你在說什麽?”少女心生不安。

他騰地站起來,眼中閃爍着狂熱的光芒。

“原來……你什麽都不記得了。”

沈媞月沒聽明白,她皺起眉頭:“別打啞謎,方家跟你到底有什麽關系?”

“能有什麽關系。不過是我看他們疾病纏身,醫者仁心,給他們一些治病的丹藥罷了。這還得歸功于棠兒……”

陸硯書想起什麽:“姜棠在哪?”

“她要拿一樣東西,讓我盡量拖住你,”沈媞月攤開手,無辜道,“你不會以為,我們今天來方家是為了查你們之間的秘密吧?”

姜棠不斷躲避身後射來的暗箭,她飛檐走壁,眺望遠處,發現方府雇來的修士正往這裏趕來。

她心中怒罵,轉身朝方家主襲去。

“家主小心!”仆從們想擋下,卻被她直接揮開。

“姜棠!你這個妖女,我就知道你不是什麽好東西,要不是我兒護着你,你早就被我亂棍打死了!”

“閉嘴,”姜棠用匕首抵在他的脖頸上,脅迫他往後退,“我來方家,就是為了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方家主氣急敗壞:“那分明不是你的!那是我從……”

“我們打小一同長大。那是我送她的,”姜棠嗓音更冷,她壓住匕首,血滲了出來,“告訴我,你們把她關在哪裏了?”

光芒閃過,匕首“铛”的一聲掉在地上,陸硯書扶起方家主,他警告道:“最後一次,棠兒。”

沈媞月擔憂地拉住她的手:“沒事吧?我攔不住他,下次還有機會。”

沒有機會了,方家肯定會加強防備,要不是今日撞上陸硯書……姜棠煩躁地抽回手,目光透露出不悅。

“你什麽都不記得,什麽都不知道。”

兩人不歡而散。

夜深人靜,沈媞月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

悠揚的笛聲從窗外飄進,仿佛能安撫心靈。紛亂的思緒被撫平,她逐漸進入夢鄉。

坊市間人來人往,少女抛着錢袋子,驕傲地對身旁的人說:“想吃什麽?我請客。”

高大的青年垂下頭,他精準地捏住少女的後頸,像是抓住貓兒的命脈。

他目光狠戾,薄唇吐出冰冷的幾個字:“嘤嘤前幾日不是還哭窮嗎?難道你去找了別的魔……”

恐怖又強勢的氣息撲下,路人紛紛避之不及。

“你在想什麽!”

沈昭纓完全不怕他,她嬌嗔地瞪他一眼,眼眸水光潋滟:“我可是天底下最富有的劍修。你怎麽不長記性,說了多少遍了,我師妹是醫修,她随随便便練的丹藥都價值千金,剩下的錢自然全寄給我花。”

“無關緊要的事,我為何要記得?”

青年幾乎要溺斃在她的眼神裏,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去。

“不給親,”她捂住嘴,眨動烏黑的圓眼,“我也是無關緊要之人,你別跟着我。”

“小騙子,昨日還說你師妹許久沒有回信,把我的私庫洗劫一空,現在不裝了?”

他嘴角噙着寵溺笑意,狀似苦惱:“我想想,嘤嘤欺騙我的事好像不止這一件。上個月魔尊寝殿失火,好巧不巧,嘤嘤那陣子也失蹤了。上上個月……”

他接到少女充滿殺氣的眼神,見好就收。

沈昭纓面無表情:“接着說啊,看來你對我早有不滿,估計早就想甩了我吧?你趕緊去禀告魔尊大人,說抓住了天山宗少宗主。他心情一好,說不定直接讓你來當魔尊,這就叫一箭雙雕啊。”

“我怎麽沒想到,”青年恍然大悟,他煞有其事地分析,“魔族對待奸細可是毫不留情。等魔尊要把你大卸八塊時,我趁機英雄救美。”

“這樣嘤嘤會更愛我一點吧?”他喉嚨擠出嘆息。

“把你挫骨揚灰後我會更愛你的。”

少女咬牙切齒,直接撲上去,嘴裏含糊不清:“咬死你算了。”

他們在夕陽下打鬧,是那麽無憂無慮,意氣風發。

沈媞月從夢中醒來,她鼻尖發酸,一串淚珠滾落下來。

傳音符亮起,姜棠傳來訊息:

我在門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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