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吻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吻

“這是我先看上的, 你不許搶!”

“你又沒付錢怎麽是你的?你怎麽這麽不講理?”

沈媞月看着争吵不休的兩人,頭疼萬分。

她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好端端和鶴青在閑逛, 宋逢君和姜棠變戲法似的跳出來,趕也趕不走。

她把姜棠拽到一邊:“你就算了, 宋逢君是怎麽過來的?”

“姐姐抛下我獨自探查, 我閑來無事, 只好讓宋師兄過來陪我。”姜棠挖苦道, “宋師兄一聽小白也在這,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想必是要與姐姐算賬。”

“五十枚靈石!你敲詐啊?”

宋逢君激動地一拍桌子, 小販抖了一下。

他舍不得到手的龍鱗,小販一陣吹噓,說這是去東海,冒死從龍王身上剝下, 世間僅有一片。

他摸着幹癟的錢袋, 幽怨的眼神注視沈媞月:“沈師妹,你不在的日子都是我養着小白, 為了讓它吃飽穿暖, 一天起碼一枚靈石,這樣下去,一年……”

沈媞月默默退後一步:“仙尊,我們還是去別處看看。”

“別走!”宋逢君死死抓住她,“你把小白交出來, 我就暫且不計較。”

她迷惑道:“它怎麽會在這?你不會信姜棠所言吧?”

話音剛落,微弱的‘咩咩’叫從地上傳來,他們不約而同地向下望去。

鶴青平靜地說:“你踩到它尾巴了。”

“抱歉。”宋逢君下意識将腳收回。

沈媞月将小白拎起來, 一言難盡:“這下真可以交給你了。”

一路過來的吃食全是鶴青在付錢,沈媞月每次想制止,都會震驚另外兩人的厚臉皮。

姜棠故作為難:“這點小錢仙尊應該不會介意吧?我每回勸姐姐節儉些,她都說有您在,不用怕。要是您實在付不起,姐姐一定不會怪您的。”

宋逢君将燒餅塞進嘴裏,連聲附和:“是啊是啊,我們過得差些無事,可不能苦了沈師妹。”

“我什麽時候說過……”

沈媞月想抗議,下一秒就被擠到路旁,二人捧着鶴青遞來的靈石,喜笑顏開。

“多謝仙尊!”

人族客棧講究雅致精美,風水布局,烏池城則沒那麽多講究,只要裝潢舒适,一晚上價錢便不低。

他們踏進城內最好的客棧,小二迎上來:“幾位客官,今晚小店被一位貴人包下,只剩三間房,您看可以嗎?”

“那就我和姜棠一間……”

沈媞月還沒說完,有人在二樓朝他們招手:“雲鶴兄!這麽快就問完了?”

沈媞月看見他被一群人簇擁在其中,多是兇神惡煞的侍從,讓走廊都變得擁擠不少。

方彥不疾不徐地走下來:“看來我與雲鶴兄當真有緣,竟連下榻之地都一樣,不如同我回房小敘片刻。”

“天色已晚,有什麽事不能明早談,莫不是……”姜棠轉動圓溜溜的眼珠,恍然大悟,“你有龍陽之好?”

“荒唐!”他臉色一沉,示意侍衛把她帶下去“黃口小兒,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

“她是家生婢,行為難免粗魯無禮些,還請方兄見諒。”

鶴青彬彬有禮地伸出手,力道不大卻讓侍衛無法向前一步。

“看在你的面上,我放她一馬。”他皺了下眉,“雲鶴兄想來未出過遠門,在烏池城只帶兩名侍從,甚是大膽。既然來了,就好好放松一下,今晚我做東。”

他大大咧咧地勾上鶴青肩膀,擠眉弄眼:“我觀雲鶴兄年齡,想必早已娶妻生子,我懂有夫人管束是什麽滋味,處處都不方便。”

世家孩子只有拜入宗門才不會早早娶妻,否則也遵守凡間禮法,為家族延續血脈。

他拍拍手,兩名發髻高束的樂姬抱着琵琶走來,薄如蟬翼的白紗遮不住曼妙身姿,尾巴拖在地上,尾尖輕輕抖動。

“這是狐妖?”姜棠咂舌,“聽說副城主乃九尾狐,她會讓狐族子民做樂姬?”

“說她們是狐妖都算擡舉了。”

方彥大笑出聲:“都是些出身窮苦的女子,想活命只能吃下丹藥,成為非妖也非人的族群。你們還不快去伺候方兄。”

她們一左一右,纏上鶴青:“郎君,奴家給您彈曲,您想聽什麽?”

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聲,沈媞月捂住胸口,楚楚可憐地輕咬下唇:“郎君,我心口疼,好疼……”

“莫不是心悸犯了,”鶴青打橫抱起她,“方兄,失陪。”

“剛才那兩名樂姬原本是人族吧。”

姜棠随他們一起回房,找了把椅子坐下。

鶴青正把沈媞月抱到床上,想要為她脫下鞋襪。

沈媞月按住他的手,搖搖頭。

他寬大的手掌禁锢住腳腕,無聲地與她對視。

暗流在空氣中湧動,姜棠許久沒聽到回應,腳步聲從屏風外傳來:“怎麽了?”

沈媞月率先敗下陣來,順從地讓他把鞋襪褪去,随即一個翻身鑽進被子裏。

見她乖乖躺在床上,姜棠驚訝:“你真生病了?”

“是人族。她們尾巴不能像真正狐族一樣,既能打鬥也能保命,只是起到觀賞性,壽命比常人還短。”

鶴青接過話題,補充道:“我先前有所耳聞,窮人家會将孩子賣給商人,改造成妖往往能賣出高價,不過天山宗附近不敢有此交易,我還是第一次見。”

妖族有大妖庇佑,人族也有修者守護,兩族雖有争鬥,但也不會随意抓對方子民,有些人抓不了真正的妖,只好讓人來替代。

姜棠很快想清其中關竅,連聲冷笑:

“有蘇姒說得沒錯,修士果然道貌岸然,若他們肯庇護這些凡人,何至于此。有時候人連妖都不如。”

沈媞月突然出聲:“姜棠,烏池城能做的事太多了,連洗髓丹都在這裏風靡,你覺得知韞她?”

“你想說她也在此處?我們相伴多年,只要她在附近,我一定能感受到她的氣息,可是……”

未盡的話語彰顯出她的無奈:“除非關押姐姐的人,高出我現有的能力太多。”

送走姜棠,讓她去告誡宋逢君別亂說話,沈媞月關上房門,長籲一口氣:“方彥真是陰魂不散。”

為了不引起方彥懷疑,她只能和鶴青一間房。

“一晚而已。”

屋內燈影搖曳,鶴青熄滅香爐,“早些睡吧。”

夜色籠罩庭院,燭光微微跳動,打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沈媞月突然覺得口幹舌燥,結結巴巴道:“我今晚不睡了,有一套功法還沒參悟。”

他笑了笑:“這句話應該我來說。”

沈媞月越發局促:“這……怎麽好意思,我剛好看着小白,以防它搗亂。”

小白沒有瞧見主人臉色,三下兩下蹦到床上,舒适地打了個滾。

“你看,”他眼底笑意更深,“兔子也知道哪裏最舒服。”

“若被方彥察覺我們分床而睡,豈不是前功盡棄?”

沈媞月閉目躺在床上,想盡快睡着,但身邊多了一道呼吸,根本無法忽視。

就像回到夢境,他們抵足而眠。

這樣親密的氛圍令她不安,她必須得說點什麽。

“鶴青,你知曉我的事,可我好像還對你一無所知。”

“我忘了。”

沈媞月翻了個身,直視他的側顏:“是忘記還是不想說。”

鶴青在黑暗中短促地笑了一下:“我只記得拿着孤光,殺死一個接一個撲上來的妖魔。”

數以萬計的妖魔朝他襲來,不知疲倦,源源不斷。他到最後只是麻木地擡起手,斬下又一個頭顱,他不能倒下,似乎有什麽人等着他去救。

可他想不起來了。

污血濺到眼睫,他眼前一片血色,踉踉跄跄地往前走,腦中有道聲音在說,不要回頭。

不知走了多久,傷口還在不斷流血,他再也支撐不住,轟然倒地。淩亂的腳步聲從不同方向傳來,有雙手扶住他。

“這裏還有幸存者!”

記憶戛然而止。

鶴青緩緩地訴說:“再醒來我就在天山宗,他們說我是宗門弟子,奉命前去除魔,同行中只有我活了下來。”

“後面我以一人抵禦魔族百萬大軍,他們要求我坐上仙尊的位子,護佑宗門平安。”

沈媞月:“這麽說來,以前天山宗是沒有仙尊的,是誰提議讓你成為仙尊?”

鶴青猶豫一下,告訴她一個不可思議的名字:“江時筠。”

“什麽?”她愕然。

他說:“我也不懂她意欲何為,但我看得出江長老沒有壞心。”

沈媞月懷疑:“也就是說宗門弟子的身份都是別人告訴你的,有可能你根本就不是?”

鶴青:“也許。但孤光确實出自天山劍冢,我也會宗門的獨門秘法。”

她似乎被說服了,甚至有心情開個玩笑:“身份要是能輕易造假,天山宗早就成魔族大本營了。”

他還有一點沒說。

從蘇醒那日,他就能感受有一股魔氣在體內橫沖直撞。

他原以為是殺魔時不小心沾染上的,但多次驅除都無效,反而紮根越深,就像一直都是他身體一部分。

他還能控制這股魔氣,與施展靈氣無異,甚至更得心應手。

他有時懷疑自己其實是魔,可靈氣是天地萬物中的自然之氣,魔不受天道眷顧,天生就不能修煉。

如果把這一點告訴她,她還能心安理得睡在他身邊嗎?

鶴青焦躁地想。

“嘤嘤,你讨厭魔嗎?”

他側目,少女呼吸逐漸平緩,安靜地熟睡。

沈媞月做了個美夢。

比起出門打打殺殺,青年大部分時間都待在寝殿,什麽人都不放在眼裏,其他幾位殿下提着禮物過來,他反而發脾氣将他們全趕出去。

魔這種生物一言不合就會大打出手,沈昭纓的枕邊經常飛來各種斷肢。任誰一早起來看見斷肢殘臂,心情都不會美妙。

她決定另找住所。

青年的寝殿很大,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沈昭纓喜歡這難得的清靜,時常過去找一處角落睡下。

起初她還擔心也被趕出去,時間一長,青年每次都視若無睹從她身邊走過,她也就安心住下。

畢竟是別人家,她懷着愧疚,悉心照料青年養在殿內的靈草,靈草想要在魔域生長很難,她廢了許多珍寶,才勉強讓這株靈草活下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問:“你在這幹什麽?“

沈昭纓被氣走了,沒過一會又眼巴巴跑回來:“如果有一天我必須離開,你會懷念……我曾為你看顧靈草嗎?”

“不會。”

他仿佛毫不在意。

少女失落地垂頭:“我知道了。”

幾個月下來,她已經探查出想要的答案,再沒有理由待在魔域。臨走前,她猶豫是否要去告別,回想青年冷漠的神情,決定一走了之。

她剛邁出門檻,就被兩名魔将攔下,異口同聲地抱拳:“殿下要見你。”

看似請她過去,其實毫不客氣要把她綁過去,還是用最原始的方法。

她轉了轉許久沒活動的手腕,勾起一抹微笑:“抱歉。”

魔将鼻青臉腫地被拖到大殿上,她這才發現做得有些過分。

“是他們先動手的。”

青年撐着額頭,神色莫測看着她:“你怎麽……”

“算了,這不重要。”他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你來魔域許久,就沒什麽想做的事?想殺了魔尊,還是想搞亂魔域?”

沈昭纓愣了愣:“我為何要做這些?”

他疑惑地說:“你們修士……來魔域的目的不都一樣嗎?”

“我跟他們不一樣……啊不對,你知道我身份了?”

她眼睛陡然睜大,震驚得久久不能回神。

“正道第一劍在我身邊晃悠數月,我卻一點也沒察覺。沈昭纓,你以為我蠢?”

青年嗤笑,擡起她的下巴,手中力量驀地加重:“你近日倒是安分得很,連靈草都不再澆水,是已經得到想要的,不想再裝模作樣待在我身邊?

沈昭纓‘啪’地打掉他的手,眼角迅速濕潤:“是,我替你照料靈草也是別有用心,我們生來就是死敵,你要小心別死在我劍下。”

她紅着眼眶,嗚咽出聲:“我讨厭你,離開魔域我就要忘了你,我們後會無期……”

“不許。”

青年沒有哄人的經驗,只會下意識重複:“我不允許你走。”

“我就算走你又能怎樣?難道你還能追到天山宗不成?”她越說越氣,“反正我們什麽關系也不是。”

“你一點也不怕我,為何?”

他以一種奇怪的腔調,緩慢地抹去她臉頰上的淚水。

“就算魔尊親自前來,我也有信心與之一戰。”

即使在落淚,沈昭纓眉宇間依然藏着獨有的傲氣,“我連他都不怕,為何要怕你?你知道我的身份,卻沒有禀告魔尊,該害怕的人是你。”

“我說的,不是這種怕……魔低賤、卑鄙無恥,你與我攪和在一起,你的同門會視你為叛徒,你不再是正道的驕傲,你會失去一切。”

青年的聲音很溫柔,帶着某種引誘的意味,逼近她。

“拿着我的項上人頭,去宣告魔尊又少一個左膀右臂,人們會歡欣鼓舞,視你為神明。這很簡單,不是嗎?”

熾熱的氣息落在她的耳邊,沈昭纓發現,他們間的距離過于近,他只要低頭就能吻上她。

這個距離給了她勇氣,她隐約感到青年另類的縱容。

沈昭纓抓住他的腰帶,讓他更加靠近自己,他們的身體緊密貼合,呼吸交織在一起。

“我不會失去一切。我的師父和師妹會支持我做任何決定,其餘人我不在乎,就如你不在意其他魔族的看法一樣。”

他眨了眨眼,眼中閃過迷茫之色。

接下來的話就不太好聽。

“你要是真不想活了,我幫你昭告天下,保證有一大群修士上趕着找你麻煩。我最後問你一遍,你想不想我留下來?”

從前在天山宗犯了錯,師父只要稍微露出一點好臉色,她就會順着杆往上爬,得寸進尺向來是她本性。

可惜眼前人對她了解不夠深。

“想。”

他想都不想便應下。

沈昭纓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好乖。”

青年試圖贏回顏面,少女踮起腳尖,輕啄一口他柔軟的嘴唇。

兩人臉上騰地升起紅暈,沈昭纓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麽,支支吾吾:“我、我……你就當什麽也沒發生!”

“這可不行。”

一聲輕笑,她雙手被反扣高舉頭頂,青年垂頭尋她的唇。

他全無技巧,像野獸般又急又重地吮.吸,一下又一下舔舐她的唇角。見她遲遲不張口,他失去耐心,重重地咬下去。

沈昭纓吃痛,唇齒被迫打開,他急切去尋藏在內裏的舌尖,去含住,去吃她的舌,溢出的唾液從嘴角流下。

她承受不住這野蠻至極的親吻,嗚嗚地掙紮,青年加重力道扼住她,仿佛瘋了一般,只會進攻與索取。

沈昭纓腳上聚集靈氣,連踹帶踢才勉強脫身。她顫抖地撫摸上唇,嘴角破了個小口,血絲從中滲透出來,她倒吸一口氣:

“你瘋了?”

青年呼吸沉重,目光沉沉地注視她嬌豔欲滴的紅唇,經過适才的狂風暴雨,此刻顯得可憐兮兮。

他上前一步,環住她的腰身,低頭還想繼續。

沈昭纓狠狠将他推開,手掌施法,水從他頭頂澆下,她不敢置信:“你給我清醒點,真是瘋了,誰親人會這樣……簡直……”

他方才的模樣像是要将她吞之入腹。

水順着發絲滴下,他渾身濕透,勉強找回幾分神智,毫無誠意地道歉:“抱歉,我忍太久,有些控制不住。”

她胸腔不斷起伏,氣得狠:“忍?你什麽時候在忍?”

“每天,每時每刻從你身邊走過,聞到你的氣味,我都想把剛才的事做千萬遍。”

青年鼻翼翕動,眼神茫然:“就連你不在,我的寝殿都充滿你的氣味,你一邊誘惑我,一邊卻阻止我。”

沈昭纓看着他倒打一耙,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我還是第一次見像你這樣不知羞恥……”

他皺眉:“魔本就不知廉恥,我剛才告訴過你。”

“你贏了。”她敗下陣來,忍着羞意,“你很早就喜歡我,怎麽從來都不表明?害我還以為,你對我一點感情都沒有。”

“什麽是喜歡?我想占有你算喜歡嗎?”

他平靜地陳述。

沈昭纓愕然擡頭,他的眼瞳一片漆黑,照不出一絲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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