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餘生願7

第52章 餘生願7

“我要報案, 我家孩子失蹤了!”

一杯水被放到封遙面前。

謝拂:“先喝口水,別緊張。”

說罷,他轉頭看向程清清, “過來做個筆錄。”

“姓名。”

“封遙。”

“誰失蹤了?”

“我外甥女, 高雲開。”

“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麽時候?”

……

“封家的人失蹤,鬧出去又是一個大新聞,先封鎖消息, 免得綁匪狗急跳牆。”甄滿江道。

“甄隊, 沒有綁匪電話,也沒有人看到綁架, 現在說綁架還為時過早。”蘇言說。

甄滿江:“只要有可能, 就要考慮進去。”

蘇言想了想道:“封家家大業大, 據說這位封家當家人, 目前是将那小姑娘當繼承人培養,說不定跟金錢有關, 封家的人或者他們親戚也有可能。”很多綁架案都是熟人作案。

“封家幾個人不可能, 可以排除嫌疑。”謝拂卻道, “親戚可以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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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滿江聽着他語氣裏的篤定, 不由微微皺眉, “來兩個人跟我去封家走訪問詢,謝拂, 你跟着去。”

謝拂微微皺眉,“甄隊,建議換個人。”

甄滿江不滿地敲了敲桌子, “怎麽?還使喚不動你了?今天還非你不可了。”

聞言, 謝拂看了他一眼, 直把甄滿江看得心裏發虛。

這小子, 還真藏着秘密。

謝拂是不介意去封家的,但他覺得封家人或許會介意。

最終,謝拂還是去了,做完筆錄的封遙跟他們一起,看到謝拂時頓了頓。

“愣着幹什麽,抓緊時間。”甄滿江将封遙的反應看在眼裏,也将謝拂多停留在封遙身上的目光看在眼裏,他暗暗記在心裏,并沒有說什麽。

為了掩人耳目,警方坐的是封遙的車,穿着便服。

一路上,封遙開車都是最大限速。

盡管心中緊張着急,面上卻絲毫不顯,若非他額頭微微滲出的汗珠,以及那緊緊抓着方向盤的手,說不定還真會以為他如表現出來的那般鎮定自若。

謝拂的目光在車上的紙巾盒上停頓片刻,最終卻是什麽也沒做。

他背靠後椅,無視了甄滿江眼中投出來的詢問,耐心聽着耳機裏同事對監控的調查情況。

車子進了封家,封遙領着他們進門,便見高思邈正坐立不安地等在客廳,跟他同樣等着的還有封父,封母心髒不好,這會兒吃了藥在睡覺,至于封靜,誰也沒有把這件事告訴她,擔心她會受刺激,只說渺渺去同學家玩了。

“甄警官你好!這件事就拜托你們了!”高思邈微紅着眼睛,鄭重說道。

甄滿江見過的受害人家屬多了去了,見狀也冷靜道:“為了盡快找到目标人物,希望各位全力配合調查。”

他叫來謝拂記錄,高思邈态度坦然,沒有任何不适,顯然是不記得謝拂的模樣,然而封父在看到謝拂時卻面色微變,說不清是好還是壞,可這個變化還是被甄滿江給看在了眼裏,心裏對謝拂跟封家的關系再次打上一個問號。

記錄的過程中,封父面對謝拂态度總是有些不自在,不過為了最要緊的外孫女,他努力克服着心裏的情緒,對謝拂采取了把他當成是普通警察的态度。

一番詢問過後,得知渺渺是在今天失蹤的,她上午去跆拳道館上課,中午本該有司機來接,然而司機路上堵車,遲到了二十分鐘,就這二十分鐘,等人到時,已經找不到。

孩子失蹤不用過二十四小時就能立案,走過經驗的封家根本不敢多耽誤,立馬讓封遙去報警。

謝拂已經通知同事去調取跆拳道館裏外的監控,相信很快就會有消息。

甄滿江問完了高思邈和封父的話,在提出想要問封靜和封母時,被委婉拒絕。

“孩子她外婆身體不好,實在沒精力,至于孩子她媽,我們都不敢告訴她,怕刺激到她,希望警方也能對她保密。”

家屬的要求倒也不是無理,甄滿江只好詢問封家親戚的信息。

對此,封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時間問題,他們并沒有親自問那些人,或者請他們過來,但是從封父的信息中得知,封家平時跟其他親戚的往來也很少,據說是從很多年前就這樣,至今也沒有恢複熱情。

蘇言從金錢這條線猜測,發現最有動機的竟然是封遙。

“不可能,阿遙雖然不是我們親生的,但這些年來,我們都把他當親生的對待,他是獨身主義,培養渺渺也是他的主意。”封父一口否決。

很快謝拂便接到電話。

“跆拳道那條街的監控裏看到有一輛面包車很可疑,已經發起追蹤,稍候就會得到消息。”

謝拂将電話給甄滿江,“小程說又有一家人來報案說孩子丢了,五歲,是個男孩,也是跆拳道館附近,目測是同一起案子。”

這就不是封家的經濟糾紛問題,甄滿江留下蘇言一個人在封家等消息,他則是帶着謝拂去追蹤嫌疑車輛。

封遙看着謝拂離開,車子啓動時,謝拂與後視鏡裏的封遙對視了一眼。

“警察同志,到底是不是有人想綁架客勒索?”高思邈不怕勒索,只要勒索,就可以談條件,他怕的是什麽信息也不給,直接消失,就像……就像曾經的封靜。

蘇言老實道:“報案兩個小時還沒接到消息,是綁架勒索的可能性較小,拐賣的可能性更大,不過不用擔心,報案很及時,我們也已經鎖定了目标,相信很快就能把人找回來,家屬不要太緊張。”

不要擔心,不要緊張。

可他們如何能不擔心不緊張,自蘇言說出拐賣兩個字的時候,這屋裏的幾個人,除了蘇言,有一個算一個,都在心跳紊亂,再鎮定的表面下,掩蓋的也是驚惶不安。

還是封父強自鎮定道:“冷靜……冷靜,現在的科技可比當年強多了,一定能找回來。”

封遙從抽屜裏拿出一個藥瓶,倒了兩粒藥,“爸,先把它喝了。”

封父順從喝下,他平複着心情,緊緊抓住封遙的手,“阿遙,你幫忙聯系一下他,你跟他說,只要、只要能把渺渺找回來,他要什麽,我都答應!”

雖然沒明說這個他是誰,可封遙對此心知肚明。

他扶着封父坐下,勸慰道:“爸,他是警察,這是他的職責,會盡心盡力的。”

不會因為是封家就帶上什麽意見。

真是真話,封父也有幾分相信,可他現在寧願謝拂對他們有意見,有意見就可以談條件,能談條件,就能讓謝拂盡全力。

封父雙眼發紅,頗有些無措。

高思邈怔愣在原地半晌,才看向謝拂離開的方向,“那個人是……”

沒有親眼見過謝拂的他,萬萬沒想到第一次見面竟然是在這種情景下。

不過再多心思,也被女兒失蹤的事壓下,根本沒心思多想。

另一邊,謝拂開着車子,順着耳機裏程清清的指示開往某個方向。

“尾號410j3的車子是輛報失車,車主在三天前就報案車子被偷,目前可以确定,車上不是車主本人,而是偷車賊。”

謝拂加快車速,繞了幾個彎,總算要到了那輛車附近,查看了一下路線,想要攔截車輛,耳機裏邊傳來程清清的聲音,“拂哥,目标人物的電話手表開機,定位鎖定,我把定位發給你。”

渺渺的電話手表有特殊功能,在主人心跳陷入睡眠狀态時會自動關機,等醒來後又會自動開機,換句話說,開機則表示渺渺人醒了。

甄滿江皺眉,“小心行事,綁匪或許會發現孩子醒了,要保障目标人物的安全。”

車上還不止一個孩子,可不能莽撞。

謝拂調轉路線,改攔截為跟蹤,同時通知其他幾輛追蹤的車。

他想起上次見到的那個活潑聰明的女孩兒,心中覺得對方應該能随機應變,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

*

封靜午睡醒來發現身邊沒人,她迷糊着下樓,“老公。”

見到高思邈在客廳招待一個陌生人,她腳步微頓,這才笑着上前,“家裏來客人了?你怎麽也不喊醒我?”

高思邈調整表情和情緒,笑着将封靜拉到身邊坐下,“這是阿遙的朋友,今天特地來找阿遙說點事。”

說罷他扭頭看向封遙,“阿遙,你說呢?”

封遙:“……”

他推了推眼鏡,點頭應道:“對,這位……蘇先生,不如我們上樓再聊。”

蘇言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看封靜,心中覺得這一家子的态度頗為奇怪。

像是藏着掖着什麽秘密,尤其是對封靜。

哦對,孩子失蹤這件事不就瞞着對方嗎?

他想了想,倒也有些理解了,正要起身答應,卻見封靜笑着道:“既然是阿遙的朋友,怎麽還躲到樓上,我讓阿姨準備點水果零食飲料什麽的,你們都要吃什麽?”

她問蘇言,也是問封遙他們。

高思邈擔心她發現什麽,見她要去廚房,便順着她的話道:“那就多準備一些,平時阿遙的朋友可很少上門,今天剛剛有機會,就好好招待。”

封靜笑着道:“好啊。”

等人進了廚房看不見,封遙才看向蘇言,“蘇警官待會兒可不可以回避一下?”

蘇言沒意見,但他正要起身時,手機便響了。

程清清打來的。

“目标人物已經找到,現在需要你跟封家了解一下目标人物電話手表的狀态,并試着給對方發送信息。”

蘇言雙眼一亮,挂斷之後便對高思邈道:“你們能不能跟高雲開的電話手表發消息?”

“據我所知人已經醒了,如果沒有驚動綁匪,發送消息應該不是問題。”

高思邈連連點頭,“可以,我可以。”

“警察同志,要發什麽?”手機摸到一半,忽然又緊張道,“警察同志,渺渺的電話手表有什麽電話信息都會響鈴,應該會驚擾到綁匪吧?”

蘇言正要開口,卻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道碗碟摔在地上,碎裂一地的聲音。

高思邈心頭一跳,頓時感覺不好,飛快回頭,便見封靜臉色慘白地站在原地,她的腳下是碎了一地的玻璃杯和飲料。

她茫然地看向丈夫,“我……我就是想說,水果茶點還要一會兒,先、先給你們端些飲料……”

空氣驟然陷入寂靜。

良久,才聽見封靜微弱的聲音:“什麽是……綁匪?渺渺她怎麽了?”

蘇言想出聲安慰,卻又覺得此時此刻自己的安慰不及人家親人愛人有用,便沉默着站在一邊,繼續問程清清目前的追蹤狀況。

高思邈邁不動腳步,還是封遙上前讀者将封靜扶到一旁,越過地上的殘渣,坐在沙發上安慰道:“姐,你放心,警方已經追到綁走渺渺的人了,渺渺很快就回來了。”

封靜的手還是冰涼的沒有半分熱度,仿佛在寒冰中凍過。

“是……是嗎?”她擡頭問。

高思邈握住她的手,連連點頭,“是,剛剛已經來了電話,說渺渺醒了,她還很安全,正警察馬上就能把她找回來。”

封父也走過來,忍着擔憂道:“思邈和阿遙說得沒錯,要相信警方。”

封靜咬了咬唇,“那你們為什麽要瞞着我?”

“我要親自去找她,我要親眼見到她!”

她看向他們的目光中帶上了遲疑和不信任,顯然因為他們的隐瞞,已經不相信他們的話,哪怕警察就在這裏,她也不信,她要親自見到女兒。

“你們都說已經知道她在哪兒了,為什麽不能去見她?還是說你們都是騙我的?”

高思邈覺得有些棘手,他了解封靜,她看起來柔柔弱弱,可性子卻有些固執,且對人充滿了不信任。

從前是不信任外人,現在卻是連他們也不信任了。

他有些無措地看向蘇言,“警察同志,我妻子現在狀态實在不好,能不能指給我們位置,我想帶妻子去接女兒。”

蘇言為難死了,按照規定他當然不能帶着受害人家屬區冒險,可看着眼前人的架勢,如果他拒絕,對方也會從其他人那裏打聽消息然後自己去找人。

這事要是出了什麽意外,他能擔待得起嗎?

“我可以帶你們去警局等人。”

據程清清所說,人已經找到,馬上就要将車包圍,這種情況下還救不回人,他們也不用幹了。

所以帶他們去警局等人,他還是有信心的。

然而封靜卻執拗起來,“不要,我要親眼看見渺渺獲救。”

她尋常不執拗,一執拗起來卻無人能阻止。

高思邈他們是根本不敢阻止得太過強烈,否則女兒還沒回來,封靜卻受到刺激,那可不好。

現在封靜情緒還算穩定,已經出乎他們所料,現在的他只想盡可能順着封靜。

他想蘇言求情道:“我們可以遠遠等着,不靠近,等着渺渺出來。”

蘇言頭皮一緊,想要拒絕,然而面對這一家子,他竟有些說不出口。

最終,他打電話給了甄滿江。

“甄隊,我有點扛不住……”

甄滿江皺緊眉頭,“想跟來?這不胡鬧嗎,你跟他們說越靠近目标人物就越有危險。”

蘇言按他的話說了,封靜還有些不願,可想了想,最後竟也妥協了,表示願意去警局等着。

蘇言大松一口氣,忙不疊把這一群人送到警局。

到警局後,他安排了兩個女警接待他們,自己則是回了辦公室。

“今天可算是見到了,封家的小姐有多受寵,說一句要星星不給月亮也不為過。”

就是這寵得有點奇怪,說不出是哪裏奇怪,反正就是奇怪。

“可能這就是有錢人的世界我們不懂。”

*

渺渺迷迷糊糊時便覺得不對勁,身下的床太硬了,還很颠簸,還有一股難聞的雜亂氣味,令人作嘔。

手腕上的手表開始振動,只有振動沒有鈴聲,待她從車上兩個綁匪口中聽清自己現在的處境時,萬分慶幸自己為了睡懶覺,起床的鬧鐘只有振動。

“今天真晦氣,你怎麽把那個丫頭片子帶上?誰要買這種半大不小的丫頭?養不熟又生不了孩子,還要多吃一個人的飯,白送都沒人要。”副駕駛的瘦子沒好氣說道。

駕駛座的壯漢脾氣也不好,“你以為我想?還不是那丫頭看到我們綁了人後轉身就跑。”

“把她放走了咱倆就等着蹲監獄吧!”

“這麽大的丫頭是不好賣,山裏沒人買,不代表城裏沒人,我可是聽說有的有錢人就喜歡這種沒長熟的青瓜蛋子,說不定比賣山裏還賺錢。”

“真的?我怎麽不信呢,這種丫頭有什麽好的?”

“誰知道呢,有錢人的愛好跟我們不一樣。”

“那我們藏着的那些,能不能也這麽賣的?”

“……讓我想想。”

渺渺聽得額頭冒汗,她的頭還有些暈,身上也沒什麽力氣,旁邊的小男孩兒年齡小,還沒醒,緊張的情緒讓她的心跳很快。

她還有些不懂那兩人說的話,可一聽她就覺得不是什麽好話。

正害怕着,她手腕上微微振動了一下,她緩緩調整角度,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是爸爸發來的消息。

讓她安慰,有人來救她了。

渺渺心底一松,呼吸忍不住粗了一下。

副駕駛的瘦子耳尖得聽到,“那丫頭醒了?”

壯漢通過後視鏡看了一眼,“沒醒,我們用了麻藥,哪有這麽快醒?”

想想也是,瘦子看了一會兒渺渺,确認她沒有醒後,才放心地轉過頭去。

兩人一路開車到一棟老舊的自建居民樓,這兒破財得不成樣子,看着就不像是有人住的。

他們剛停好車,左右看了一下沒有人跟着,這才放心地開門下車。

“你扛一個,我扛一個。”瘦子打開後座的車門,看了眼小男孩兒和渺渺,想起剛才壯漢說的那話。

丫頭片子有什麽可睡的?

還是說他沒有那些有錢人會享受?

有些心癢,他不自覺朝着渺渺伸出手。

壯漢不耐煩道:“等什麽呢?馬上抱着人進去!”

他剛想上前,卻突然感到腦後被抵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

低沉冷冽的聲音自他身後響起,“別動!”

車裏,在瘦子要過來抱自己時,渺渺忍無可忍,睜開眼便趁其不備朝着瘦子吐口水。

被偷襲的瘦子怒不可遏,“小賤人!”

說罷就要鑽進車裏來抓她,還不忘喊另一個人,“快來幫忙抓住她,這賤人裝睡!竟然敢偷襲我!”

渺渺心驚肉跳,慌忙往後退,想要把車門關上,關不上,便想要逃出去。

可瘦子鑽進車裏,眼看着就要抓住她,渺渺慌忙往車外跳,她麻藥還沒過,身體還有些虛弱無力,本以為會摔倒,卻不想被人給接住。

她擡頭看去,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當即雙眼一亮,“警察哥哥!”

這稱呼令謝拂微微挑眉。

他讓她站穩後邊松開,“還好嗎?車裏還有別人嗎?”

渺渺想起還有個小男孩兒,慌忙道:“還有一個弟弟!弟弟沒醒。”

謝拂将渺渺交給後面來的警察,自己則是看向驚慌逃跑的瘦子。

瘦子看到警察就知道糟了,他萬萬沒想到警方出馬會這麽快,看着被铐上的壯漢,他顧不得其他,坐上副駕駛就想開車逃跑。

謝拂兩槍打得輪胎漏氣,車子頓時動不起來。

眼見跑不了,瘦子忙跑到男孩兒面前,掏出匕首就要用來威脅警方。

下一刻,卻痛得他慘叫一聲!

“啊——!”

子彈穿透他的手腕,整只手頓時無力垂落,鮮血淋漓。

謝拂跳上車,将小男孩交給外面的人,這才壓着瘦子下車。

“放了我……求求你們放了我……”瘦子痛得想打滾。

謝拂不為所動。

瘦子一不做二不休,陰狠地說:“我們還綁了別人,以前也賣過不少人,你們不放了我,我就不跟你們說他們被賣去了那兒!”

渺渺在警察的安撫下漸漸平複了心情,聞言當即大聲道:“警察哥哥,我知道他們把那些小孩兒關在哪兒!”

她在車上聽見的。

“你個小賤人!老子要……啊!”瘦子捂着被踢了一腳的流血手腕,咬牙切齒,目眦欲裂,“你們……你們公報私仇!”

謝拂根本不搭理他,“你不說,有的是人為了減輕罪責而說。”

說罷,轉頭對渺渺說了聲,“在哪兒?”

渺渺興奮道:“就在這棟樓的地下室裏!”

話音剛落,甄滿江便帶着人找了起來。

一行人大功告成回警局,兩個罪犯被押送關了起來,瘦子的手還要治。

渺渺到了警局卻有些着急,“警察哥哥,我想先回家,我爸媽他們找不到我會擔心的。”

她也知道自己失蹤這麽久,家裏肯定急壞了。

“他們在警局,你以為我們怎麽找到你們的。”

另一家等孩子的人家在知道孩子沒醒送去醫院後,也跟着去了醫院,這會兒警局只有封家一家人。

遠遠見到渺渺,幾人便快步跑過去,封靜一把将女兒摟在懷裏,雙眸含淚,摟着女兒的手還在顫抖……

一直堅強的渺渺回到親人身邊,也突然後怕地哭了,“爸媽舅舅外公外婆……”

封遙長長松了口氣,笑着說了句:“回來就好……”

回來就好……

他擡眼看去,便看見謝拂站在不遠處,看着這裏,身上胸前似乎還沾了幾滴血漬。

封遙心頭一緊。

不等他說些什麽,謝拂便将沾了血漬的衣服脫了下來,準備拿回去找時間清洗。

家屬光顧着團聚,忘了其他,也是有的事,可在一開始的激動過後,還是會漸漸冷靜下來,封靜抹了把臉,擡頭想要感謝送女兒回來的人,卻只看到謝拂轉身的側臉和離去的背影。

“那是……”

高思邈心頭一跳,想岔開話題,卻又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

照看他們的女警便解釋道:“那是我們的同事,謝警官。”

封靜反應似乎有點慢,聞言也只讷讷道:“謝警官?那他叫什麽?我、我們想感謝他。”

女警禮貌笑道:“為人民服務是我們的職業,不用感謝,不過名字倒是可以告訴你們,謝警官叫謝拂,參與過不少案子,也有很多人感謝。”

高思邈心情複雜,他現在可以确定,那個人哪怕今天幫了他們,也僅僅是因為這是他的職責所在。

哪怕他幫了他們,也沒想着要從他們身上得到什麽。

封遙想離開,腳下卻又邁不動步子,想留下來,卻又覺得有些東西或許會不受自己的控制。

在無人看見的地方,悄然瘋長。

“媽媽,別哭。”渺渺手忙腳亂地想要為封靜擦眼淚,然而封靜的眼淚卻還是像奔流不斷的洪水一般流淌而下。

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不清,抱着渺渺的手卻不曾松開。

高思邈關心地攬住她和女兒。

“沒事……”封靜搖搖頭。

“我就是……就是喜極而泣……”

*

謝拂坐在辦公室休息,不到一天時間,綁架案便結束,這業績足夠隊裏的人吹一陣了。

蘇言還激動地說:“今天出事的可是封家,你們說他們會不會給咱們警局送點錦旗什麽的?”

“你可以想得更大膽一點,說不定還會請咱們去高檔酒店吃飯呢,也省了你上次遺憾沒能公費吃飯。”

蘇言連連擺手,義正辭嚴道:“你可別污蔑我,我可不做這種占人民便宜的事。”

“真不去?”

“不去!”

“高級餐廳,人均五位數也不去?”

“不……去!”

“得了吧,人家還不一定會請呢。”

“……”

謝拂正想把衣服收進袋子裏。

剛做完筆錄的甄滿江走了過來,“謝拂,跟我出來。”

其他人竊竊私語,“甄隊又是怎麽了?今天拂哥可沒做什麽啊。”

“就是,以前我還覺得甄隊不容易,整天為拂哥頭疼,現在卻感覺還是拂哥不容易,整天要被甄隊針對。”

“哈哈,可不就是針對嗎,這個詞好!”

謝拂倒是沒什麽反應,他起身去找甄滿江,兩人走在操場上,開闊的天地,說什麽話也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我問你,你別瞞着我,你跟封家到底有什麽關系?”

謝拂表情不變,語氣更是平靜,“沒什麽關系。”

甄滿江給了他一個“你就糊弄我”的眼神。

“沒關系他們還能說請你吃飯?別人都沒說,就點名了你。”

謝拂挑眉,沒想到蘇言他們盼着的事自己趕上了。

013在這時出聲,“宿主,封家是不是想跟你緩和關系?”

它現在已經不勸謝拂跟封家和解什麽的了,眼看着謝拂做警察做得也挺好,從一開始的忍耐到現在的不動聲色,他已經完全掌握了要如何控制自己,控制情緒。

如此,就算小七不在身邊,也不會失控。

既然如此,它也不去做那個壞人了。

“可能只是為了感謝我,甄隊,你看我過去幾年,哪裏有點像跟封家有關系的樣子?”謝拂說了句實話。

甄滿江微微皺眉,然而看着謝拂一臉坦蕩,便知道他要麽真沒有,要麽就是不會說。

無論是哪個,他今天再問都沒什麽意義。

“既然如此,封家要請吃飯,你就代表我們警局去吧,別人就不去了,免得一群人被舉報。”

謝拂:“……”

所以他一個人就不會被舉報了是嗎?

*

話雖如此,謝拂卻還是答應了下來。

倒也不是為了別的。

第一是因為自己之前坦蕩表示跟封家沒關系的态度。

第二……

這大約也是他僅有的能與封遙見面的機會,機會本就不多,錯過一個也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說到底,謝拂不想放棄。

來的人果然是封遙,而出乎人意料的是,也只有封遙。

謝拂微微挑眉,見到封遙卻什麽也沒說,在他旁邊的位置上坐下。

“我已經點了一些菜,你看看還想吃什麽。”

封遙将菜單給他。

低調奢華的菜單拿在手裏,謝拂并未多看幾眼,随意點了幾個菜。

封遙視線落在謝拂勾畫的菜上片刻,才溫聲笑了下道:“其實今天只有我來,也是因為怕冒犯你。”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下次可以和他們一起用餐。”這是封父他們表現出的态度。

無論謝拂要怎樣的感謝,他們也願意考慮。

包括和解。

雖然是職責所在,但謝拂到底是幫了他們,封父忘不了之前無助的感覺,即便是高思邈,也軟了态度。

當然,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封靜已經見過了謝拂,卻并沒有恢複記憶,也沒有表現出排斥的态度,他們也沒有再隔開他們的必要。

因為謝家,他們注定不會與謝拂成為一家人,但成為偶爾往來的尋常親戚,他們還是願意做到的。

然而謝拂卻微微垂眸,最終拒絕道:“不必了。”

封遙指尖微涼,似有血液流淌時凝固住。

“我很忙,今天還是擠出來的時間,未來或許沒有這種機會。”

謝拂态度一如既往,“感謝我就不必了,我已經說過,職責所在,換了別人也一樣。”

“如果一定要感謝,就感謝警局,送面錦旗足矣。”

謝拂說過,和封家別無關系,便不會改變态度,無論封家如何。

早在他來到這個世界時,便已經決定了未來的路。

不是賭氣,也不是為了打臉,不過是因為他這個身份本該如此。

封遙面色微微泛着白,勉強笑笑。

他低下頭,瞧不見神色,唯一能看見的,便是他握着酒杯的指尖一片青白,明明是夏日,他卻仿佛步入了深秋寒冬。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他一如既往的溫和聲音,“好,下次給你們送去。”

正事說完,本該開吃,然而封遙實在沒心情吃飯,便一個人喝酒,一杯接着幾杯,等到回過神來時,那一瓶酒都被他喝了大半,酒意上頭,面頰微醺,封遙眼前的景物都在模糊,包括謝拂。

“你……是你……”

謝拂滴酒未沾,如今靜靜看着努力睜眼認人的封遙,也絲毫沒有什麽動作。

他以為封遙會做什麽,因為他看了自己很久,很久……

然而最終封遙醉着睡了過去,他也僅僅只是看着。

謝拂湊近他,嗅着他身上濃重的酒味,深深吸了一口。

暖黃的燈光下,一切都似乎模糊不清。

他緩緩靠近,湊到封遙面前,聞着酒氣,仿佛自己也醉了。

清醒地醉了。

或許是酒,又或許是其他,令他做了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放縱。

心頭的欲念悄無聲息地在黑夜裏生長,在這一刻,探了個頭。

他緩緩地、緩緩地……在毫無意識的人唇上落下一個悄無聲息的吻。

無人知曉,無人察覺。

仿佛只綻放一夜的幽昙,綻放過後,誰也看不見。

不過片刻,又迅速恢複成原樣,唯有唇上那抹淺淺的,淺淡到一吹就散的酒香昭示着方才發生了什麽。

013看着難受,“宿主,你不擔心小七突然醒來嗎?”

“他不會醒來。”

“那你……”

“也不會察覺。”

謝拂語氣淡淡,卻帶着013不理解的篤定,說了句意味深長,滿含深意的話。

“他不會讓自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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