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第 19 章

“也?”楚昭做不解狀。

王志遠笑笑,只說有位故人今年也是如此壽數便轉了話題,問起楚昭來:“我仿佛聽別人說起過,你是孤身赴任,怎的……”

“是我不孝,雖做了個芝麻小官,但去歲天寒加之母親故土難離,我便沒舍得讓她随任。”楚昭說起這話來倒也沒有面紅耳赤、掩面拭淚,只是平靜的面容、舒緩的語氣,倒叫王志遠這看多了“熱烈表演”的老狐貍對他的話多了幾分信任,故而安慰道:“若是因自己的面子叫令慈颠沛流離才是真不孝呢。”

楚昭扯了扯嘴角,半低着頭,說自己這次打出母親五十大壽的名頭,完全是為了緩和與同僚、鄉紳的關系。

“寒窗十數載才換來這一頂烏紗、一身青袍,”楚昭微微一頓,嘆口氣接着說,“下官以為自己是當世包公,卻原來也只是一舍不得高官厚祿的世俗小人罷了。”

王志遠捋了捋胡須,倒也看不出他信沒信楚昭的話。

“此次邀您去,也只是擔心憑我的面子請不來那麽些宗老。我還想在這泾縣待下去,這誤會還是跟各位盡早解開的好。”

王志遠端起茶杯,提起碗蓋,低下頭,啜了口茶水,微微擡頭,掀起眼皮,透過碗蓋和缭繞的水蒸氣觀察楚昭。

年輕啊,真是年輕,年輕的就像是一杆筆挺的翠竹,現在這杆翠竹說自己不要做頂天立地的竹了,要做地上蜿蜒的藤,他能信麽?要不要信?

王志遠将茶盞放回桌上,信不信又有什麽關系呢,他是園丁啊,影響了花園的竹子就挖掉,不聽話的藤蔓就剪斷,如此就好了。

“年輕人有志氣是好事,若都是像我這樣暮鼓晨鐘的老人,大寧百姓如何安居樂業?只是凡事事緩則圓,你太心急啦,要慢慢來。”王志遠頓了頓,“按理來說我既已辭官歸隐,便不該再管這些事情。但你求到我跟前了,我便倚老賣老一回。那宴會我去了,幫雙方好好說和說和。為官之道本就在平衡二字,你啊,這是太年輕了!”

“多謝尚書。”

兩人又客套幾句,王志遠又端起了茶杯,楚昭便識趣的告辭了。

楚昭邁出大門時,迎面走來一男子,急匆匆闖進正堂,口中還道:“祖父,貓……楚大人?”

楚昭朝男子點了點頭,道:“王公子。”此人便是王子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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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軒敷衍沖楚昭笑笑,雖還是腳步匆匆朝裏走,但沒說完的話卻不肯說了。

楚昭看了眼王子軒的背影,扭頭離開了。

王子軒一見楚昭已經沒了蹤影,立馬着急忙慌地沖王志遠求救:“祖父,貓!貓丢了一只!”

王志遠淡淡地瞥了王子軒一眼,沒說話。

可王子軒一看王志遠這樣,更是急得要跳腳:“祖父!您、您怎麽一點兒也不着急啊!?”

“慌什麽慌,一只貓罷了,值得你如此失态?你的世家風範那裏去了?禮儀呢?”

王子軒被王志遠一說,勉強壓住心中煩躁,敷衍地向王志遠行了個晚輩禮,随即焦灼道:“祖父,我、我只是怕這貓被人捉住了會影響我們的大事……”

王志遠眯着眼睛盯着親孫子,問:“大事?什麽大事?”

王子軒咽了咽口水,小聲嘀咕:“就、就是……”他沒能就是個所以然出來,王志遠砸過來的茶盞已經在他腳邊開花了。

他像只大蝦一樣,腳一縮,人猛地往旁邊一彈:“爺、爺爺……”連祖父都不喊了。

一旁的下人适時往王志遠手邊放上了新的茶盞。

王志遠神情平靜地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若不是地上的碎瓷片還在,根本瞧不出他剛剛發過火。

王子軒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那,祖、祖父,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大戶人家丢了個偷東西的逃奴,要抓回來不是很正常?”

王子軒松了口氣,連忙道:“祖父果然高明!”

“事情做得漂亮點。”王志遠盯着王子軒慢吞吞地說,“如果又和上一次一樣留下什麽不該留的尾巴,我可沒辦法幫你擦第二次屁股。”

王子軒心中一凜,咬着牙道:“您放心,這次絕對不會了!我一定把事情辦得幹淨漂亮!”他立了軍令狀,扭頭便要去執行。

但,眼看王子軒要跨過臺階,王志遠卻叫住了他。

“祖父?”王志軒回頭看向王志遠。

王志遠還是那副平靜的神情,他慢悠悠地問:“子軒啊,我跟你說過的,最近什麽貓貓狗狗都別碰。萬一被抓傷了會有麻煩的,你記得麽?”

王子軒心中一緊,祖父剛剛沒問這件事,他還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他咬了咬牙,剛要解釋,卻聽王志遠說:“這是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

“祖父……”

王志遠卻不想再跟王子軒廢話,揮手讓他走了:“去吧,去把野貓抓回來。”

王子軒腳步一頓,最終還是不敢違背祖父,乖乖離開了。

他離開後不久,又有一人踱步進了屋內。

“啧,連個貓貓狗狗都管不好還非要去招惹。”男子搖了搖頭,“原本我還覺得王大人放棄親孫心狠,現在卻不得不誇一句你當機立斷了。”

男子皮膚黝黑、五官深邃,語氣神态十分輕慢,完全不見對所謂兵部尚書的尊重。

面對男子,王志遠的情緒要活躍不少,他臉色陰沉地說:“石拓,我從未說過要放棄我的孩子。另外你放尊重些,雖然是合作關系,但你知道,在泾縣沒有我,你将寸步難行。”

石拓聳了聳肩,道:“王大人,我很尊敬你,但你不能不讓我說實話。”

“實話?若不是你故意誘導子軒殺人,我們的計劃會比現在順利的多!”王志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什麽。可你別忘了,我們是綁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若此番平穩無事便罷了,如果出了什麽事,我絕對會先把你這只螞蚱給摁死!”

石拓臉色一變,過了好一會兒,才又換上一張略帶僵硬的笑面來:“王大人此話從何說起?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何苦親自動手去幫他?髒了自己的手不說還落你的埋怨。我可真費力不讨好。”

王志遠冷笑一聲,沒說話。

石拓拿起了楚昭留下的那封帖子,問王志遠:“王大人看着縣令是什麽意思?是真服軟還是想找個機會把我們一網打盡?”

王志遠一副閉目養神的模樣,并不回答石拓的話。石拓也不管他,自顧自說個不停:“不過以王大人的能力,對付一小小知縣不是殺雞用宰牛刀麽?”

“行了,在我面前就不必做這等姿态了。你不是早就知道縣令的人混進了子軒的集會裏麽?”

石拓眼睛一轉,正想說他又不是桃源主人,王子軒請什麽人,讓誰進去他怎麽好置喙,便聽王志遠道:“不管他是真服軟,還是真做套,能寫出這筆字的人,不是簡單人。”

……

楚昭送帖子并不費多少時間,他想想,沒着急回衙門,腳一擡,往李莊白肉去了。

李莊白肉——

“掌櫃在麽?這店裏有沒有特色菜?”

李舒妄送走了趙捕頭,正腦子疼呢,一聽有人問有什麽特色菜,她眼皮子都沒掀,朝阿圓擡了擡下巴。

阿圓一看就知道李舒妄犯懶了。她嘟着嘴迎上去,一瞥見客人的臉,眼睛歘一下亮了!立刻道:“您請進、請進!想吃點什麽呀?”

來人自然是楚昭。

李莊白肉鋪子不大,楚昭一眼就掃完了,他先是覺得這鋪子裝得有些意思,随後卻又有些驚訝,不是說她這鋪子開得很是紅火,店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公子?”阿圓微微彎下腰來問楚昭。這人長得這麽精神,怎麽人好像有點傻的?算了,有看衣服不像是沒錢付飯資的。

楚昭跟着這圓頭圓腦的跑堂走進了店裏,特意選了離李舒妄最近的位置坐下,又問了一次有沒有什麽推薦的菜色。

阿圓抿嘴一笑,說是白肉和瑪瑙肉都不錯。

楚昭難得産生愕然的情緒:“其他的呢?”難道是他今日穿得不夠富貴,是以這小丫頭不敢給自己推薦菜色了?

“我們家酒水也是一絕,另有下酒小菜,你要嘗嘗麽?”

“沒旁的主菜了?”

“大人要吃什麽山珍海味吃不着,偏跑到我這小地方來。”李舒妄終于聽出了楚昭的聲音,從“廚房”後頭走了出來。

而阿圓一聽“大人”二字,立刻瞪圓了眼睛,這人莫不是就是傳說中奸淫擄掠的縣令!?她噔噔往後退了幾步。

楚昭被阿圓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剛要問,李舒妄卻已經快步走到阿圓面前,将自家小二擋得嚴嚴實實。

李舒妄問:“大人想吃點什麽?”

楚昭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番李舒妄,雖然還是同樣一張臉,但總覺得在店裏的李舒妄要松散的多呢。不過楚昭今日并不是來與李舒妄為難的,倒也好說話,便道:“瑪瑙肉今日已經吃過了,便嘗嘗這白肉,小二既說酒不錯,那就來壺酒,再拼些下酒菜吧。”

李舒妄給阿圓使了個眼色,讓她去準備,自己則是走到了“廚房間”,拎起黑金斬骨刀,開始了“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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