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 第 23 章

莊妻原本是打算瞞着不說的,但兒子既然都說破了,她便是想瞞着也不好瞞了。

見莊妻難看的臉色,李舒妄輕輕拍了拍一直抱着她大腿的小丫頭的腦袋,又指了指莊妻。

小丫頭是真機靈,立刻放開了李舒妄朝着莊妻撲了過去,口中還甜甜地喊着:“娘親!”

見到小女兒嬌憨的模樣,莊妻終于忍不住笑了。她看了看李舒妄又看看楚昭,突然問:“掌櫃沒騙我?這位……公子,真是縣太爺派來調查此事的?”

“放心,這個人本事可比我大得多,既然他都說了會護着你們,必然會護住你們的安全。”李舒妄說完,扭頭盯着楚昭,問:“是吧?”

楚昭沒有長篇大論,只說了:“放心。”

莊妻一聽楚昭的保證,僵硬而緊繃的身體總算是慢慢松弛下來,一時間腳都有些發軟。

“小心!”李舒妄趕緊上前扶了她一把。

莊妻靠着李舒妄站穩了,這才松開手。她怪不好意思地向李舒妄道謝。

李舒妄自然不在意這些。

莊妻看看躍躍欲試的大兒子,嘆了口氣,道:“他個小孩兒哪知道那麽許多,還是我來說吧。”

“我和老莊遭了災之後被村裏的族老逼得差點跳河,還是掌櫃人好,收留了我們,又給了那樣優厚的待遇。”

以時下的标準來說,李舒妄這掌櫃簡直可以用菩薩來形容了。

除了每年定量的果子外,林子裏這些出息李舒妄只要五成,剩下的都是莊家的;而且李舒妄每個月還會給莊家一份月錢。當然這月錢不會太高,但對于家徒四壁的莊家來說,這錢簡直是救命錢。

“我和老莊滿心感激,想好了無論如何都得把這林子打理好了多給掌櫃添些出息,好叫自己少些虧心。”莊妻說着說着臉上卻露出一絲無奈來,“可不管我們怎麽打理,這果子卻始終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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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舒妄盯着楚昭驚訝的眼神尴尬得笑了笑,她現在是不是在別人心裏成了亂發善心的冤大頭“我想着這樣下去莫說掌櫃要吃虧,就是我們自己也會因此受損。我便想着做些什麽其他的營生來補貼補貼。因我們手裏沒什麽本錢,老莊祖上做過獵戶,我便想着讓他們先套兩只兔子回來養養。”

這話叫人一聽便知莊妻确實是經營的一把好手,兔子長得快、生得快,吃得又不挑,肉和皮毛皆賣得。此處離山林又近,這幾乎是無本買賣了。

然而越想來什麽越沒有什麽。老莊領着兒子在家附近都轉悠遍了,硬是一個兔子窩都沒尋到。索性北山面積又大,父子便想着不若往其他地方去找找——深山他們是不敢去的——怕有大蟲。

莊妻說到這兒,停了停。她那大兒子莊顯明悄悄走過去握了握母親的手,說:“接下來就叫我來說吧。畢竟事情是我親眼所見。”

“那日,我與父親說好分開來找兔子。我兩說好的,不上山。但我好不容易見了只兔子,卻因動作太急,把兔子給驚着了,它一個勁兒得往山上跑,我一着急就跟在它後頭也往山上沖。結果還是叫着兔子給走脫了。我又急又氣,可緩過神、擦了汗,擡頭一瞧,此處居然是我從未曾來過的!”

他當時吓了一跳,想往山下跑,卻又擔心迷了方向,下了山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後來我發現這地上有人的腳印,我以為是山上的獵戶,便想着先跟着腳印走,若是遇到獵戶了,再請他指個方向。”

然而随着他越爬越高,心裏的嘀咕卻越來越深,只因這山上的土太結實了,不像是某一獵戶偶爾途徑此處,反而倒像是路過了好多人似的。這孩子雖然還存着找人幫忙的意思,但動作上卻又多添了幾分小心。

卻不想也正是這份小心救了他。

“我跟着那些腳印走了約莫兩炷香,發現盡頭居然是一個峽谷。峽谷入口還有好幾人把守——還好當時天色晚了,我又躲得快,不然怕是一下就被他們給逮住了。”

只不過莊顯明到底是孩子,平日裏雖乖巧懂事,但到底有着少年的好奇心。他見那峽谷裏隐隐約約有呼喝破空聲,心裏癢得慌,因而特意繞過守衛,特意尋了棵枝繁葉茂的大樹,爬上去,悄悄往峽谷裏瞧。

雖然天色幽暗,但峽谷裏到處點了火把,光線還算充裕。

“我瞧見好多人背着東西往一處運。若是有人稍微走得慢了些,兩邊站着的人就直接把鞭子甩到他們身上了。”便是走得不慢的,也有人随意甩鞭子打人取樂、洩憤。莊顯明聽到的破空聲正是因此而來。

他被吓了一跳差點從樹上跌下來,差點叫來回巡視的人發現他。好在這樹枝繁葉茂,堪堪将他遮住了,他又機靈地學了幾聲貓叫,這才叫逃過一劫。

莊妻之前聽過兒子說過這遭遇,卻不知道這死孩子居然是自找危險,登時又急又氣,抽起一根笤帚來就要揍他!

這小子倒也精怪,知道自己确實做錯了惹了阿娘生氣,便乖乖站着任莊妻随意打罵。倒是莊妻打了兩下,下不去手了,抱着兒子哭了幾聲,說到底若不是她要為家裏多添個生計,兒子也不至于冒這麽大的風險。

眼看阿娘哭的差不多了,莊顯明又趕緊三言兩語将其後的事情都說了出來。他一路連跑帶摔往山下逃,在山間迷了路,東躲西藏兩天,才找到了回來的路。

“除了那峽谷之外,後兩日我發現那山上山下也常常有人巡邏,我幾次都差點被人發現。等我從山上回家,爹娘還以為我沒了。”這話一說,莊妻又是淚流。

“娘……”莊顯明讪讪。

莊妻抹了眼淚,吸了吸鼻子,噗通朝着楚昭跪下了。

楚昭連忙去扶,莊妻卻不肯起,拉着楚昭的手腕苦苦哀求,道:“大人啊,我男人和孩子本來都說要去告官,是我硬給攔着不讓的。您若是要罰就罰我吧!”窮苦人家沒見過什麽世面。但那峽谷裏一看就知道必然是有什麽不得了的陰私勾當,莊妻是真的怕,別到時候告官沒告成倒把自家人給搭進去了!

楚昭聽了,沉默一陣,嘆了口氣,硬是把莊妻給扶了起來——真論起力氣女子當然敵不過他——道:“明明是官府失職與你們何幹?我說過的話是作數的你們提供線索有功,我定會向縣令請賞。”他又問莊顯明是何時發現的此事。

莊顯明掰着手指頭算了算,說是去年秋天。

李舒妄一怔,居然已經發生了這麽久麽?她本想說句早該告訴自己的,但一看莊妻怯怯的眼神,悄無聲息地嘆了口氣,把話又咽了回去。就算跟她說了又有什麽用?她能做什麽?

楚昭請莊顯明指明去峽谷的路,又說此處已經不安全了,他會找人帶莊家人離開。

一聽到要離開,一直躲在廚房洗碗的莊勇跑了出來:“離開?去哪裏?”他們才結束漂泊的日子,實在是不願意再颠沛流離了。

“放心,這有這段時間,等一切結束了,你們還能回這裏。”

莊妻狠狠給了自己男人一下:“你個蠢驢是命重要還是財重要!?大人現在是保我們平安,就你話多!”

李舒妄對莊妻态度轉變如此流暢嘆為觀止,有這樣一位賢妻,莊家必有來日。

楚昭本欲自己上山查看一番,李舒妄卻說先把莊家人帶走才是正事。

“你對那一片全無所知,貿然上去了先不說會不會打草驚蛇,你的安全也是個問號。不如先把莊家人帶回縣城,你帶上兩個好手和……”說到此處,李舒妄卻突兀的一停,将嘴裏幾個字含糊咽了,接着說,“這樣去才穩妥。”

“你說的對。”追尋了這麽久的答案終于有了輪廓,楚昭不可能不着急,但越急就越要沉下心來,這次的事情,絕容不得半點差池。

一旁的莊顯明咬了咬牙,握起拳頭,主動說:“我帶你們去找那個峽谷!”

莊妻吓了一跳:“莊顯明,你胡說什麽!?”

莊顯明根本不敢看自己阿娘的臉,他低着頭,手指甲掐得手心疼,小聲卻堅決地說:“北山雖然沒什麽高山深谷,但其實層巒疊嶂,林木密布,很難找到路,還有不少陡峭險峻的山峰,如果沒個人帶路你們可能沒找到地方就把人給驚着了。”如果不是這北山裏頭的路線确實錯綜複雜,那山上那夥人不會到現在還沒發現莊家人。

楚昭看着男孩子的頭頂,淡淡道:“但是這樣你可能會有危險。”

莊顯明偏了偏頭小聲說:“我知道,但是我想趕緊抓到這些壞人。”他撒謊了,他只是覺得如果這時候付出的多一些,那官老爺給他的回報會不會多一點?他窮怕了,不想再窮了。

莊妻也猜出了自己兒子的念頭,眼淚簌簌而下,卻又說不出話來,她知道兒子是為了這個家才會帶路。

楚昭向莊家人承諾:“放心,帶路沒有你們想得那麽危險。我會平安把他帶回來的。”

李舒妄不喜歡這樣的氣氛,便道:“趕緊回縣裏吧!再等下去可能沒來得及上山先被他們一鍋端了!”

“呸呸呸!這話不吉利!”莊妻顧不得李舒妄是掌櫃,趕緊反駁。

李舒妄卻樂呵呵地笑了,生氣那也比哭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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