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044章 第 44 章
這廂阿圓和趙家娘子頭都要忙昏了, 實在支應不過來,切完了肉的秦大姐得一邊顧着上菜,一遍招呼客人——便是這樣還是雞飛狗跳應付不及:有許多客人等了許久還是沒有位置, 又有那點了菜的半天菜都沒上上來,兩者一時間都是怨氣滿滿。
趙家娘子和阿圓見狀都是兩眼一黑,這做生意第一天便得罪了客人可還得了!?後面的生意可怎麽辦!
而就在這時,店門口來了兩個穿着打扮都很利索的大嬸兒, 這一個大嬸兒一人便搬了數條長凳;另一位大嬸兒則是提了爐子和大茶壺,身上還背了個褡裢。
這兩人一人笑呵呵地招呼等位的人坐下, 一位生起了爐子, 當着諸多客人的面, 解了褡裢, 從裏頭取出來許多紅棗、枸杞、饴糖等物, 又将這些東西一一投入了往那壺裏放了多多的紅棗、枸杞和饴糖等物,又笑着說:“勞煩大家等這麽久, 實在是不好意思, 但您左右都來了, 若是白等了那不可惜?不若先坐下喝些甜茶——您瞅瞅我剛剛放得可都是貴貨——便是不在這裏吃飯,叫我們掌櫃出出血、大家嘗嘗甜這才不虧嘛!”這話說得逗趣,東西又确實是好東西, 等位的客人便不好意思再叫喚了。
阿圓和趙家娘子一見此情此景哪裏還不懂這是李舒妄出手了。兩人對視一眼,彼此眼裏都有笑意。
燒茶的中年婦人爐子生好了、料也放好了, 卻沒有水, 因而叉着腰,佯裝生氣似的往鋪子裏喊了一句:“阿圓姑娘, 你莫不是要幫掌櫃省錢!我這兒缺水呢!”
阿圓一聽趕緊送了壺水過去。趙家娘子做主給那些還沒來得及上菜桌上都送一碟子鹵水三拼。
多了兩個人幫手,趙家娘子和阿圓只用顧着裏面的人, 秦大姐也有空顧着廚房,鋪子裏運轉總算是漸漸正常了。
不過繞是如此,一天下來幾人還是累得不輕。
趙娘子累得腦袋昏昏沉沉的,卻還是強打起精神來,留下幾個員工,既要安撫,也要複盤。甭管她是真掌櫃還是就一挂名的,既然小舒把這事兒交給了自己,她就得擔起這責!
趙娘子想了想,先笑着說:“今日辛苦大家了,不過咱們做生意的,有生意總比沒生意強不是?再者如今大家心裏也有數,鋪子好了,咱們才能好。”
阿圓和秦大姐聽了俱是一笑,吳娘子亦是滿臉熱切——她是托官牙新找來的後廚幫工——掌櫃說了,只要踏踏實實在這兒做滿三年,又沒什麽大過錯,這紅利她也有一份!
這三人加上趙家娘子,再帶上一個隐在暗處的李舒妄便是大刀白肉目前所有的員工了。
說完這個,趙家娘子頓了頓,面上又嚴肅了些:“不過今日若不是小舒派來的那兩位嬸子,咱們便要鬧出大笑話來!雖說有頭一天開業,大家都沒有經驗的緣故,但也确實有我們做得不到位、疏忽的地方。今天把大家留下來,便是想同大家商量商量明日該怎麽做。”趙家娘子預計着酬賓這幾日生意都不會差,若是不提前做好預案,便是有縣太爺的花籃也頂不了什麽事兒。
秦大姐是個寡婦,本來是個溫馴讷言的性格,之前為了護住兒女才硬是裝出了一副潑辣模樣,如今裝久了,性格還真多出幾分爽利來。當下便道:“旁的我不知道,但若是明天還是只有我們四人,那怕是每人八只手都忙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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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姐您放心,我方才同下午來的那兩位嬸子商量好了,酬賓這幾日都請她們來幫忙。”阿圓忙說,“只是今日的酬勞掌,小舒小姐給了,接下來幾日我們須得自己付了。”
“這是當然的,沒道理鋪子裏缺人倒叫她私人掏腰包。回頭這錢我須得從賬上補還給她。”李舒妄只拿分紅不拿月銀本就比旁人吃虧,趙家娘子自不會再占她便宜。她想了想又補了一句:“你們也是一樣,凡因鋪子裏要花費又來不及支取而自己墊付了的,都留個條兒,我從賬上給你們補回來。”
三人應了好,趙家娘子又問起還有沒有其他改進的法子。
阿圓道:“我怕明日等位的人還是多,若只是甜茶我怕留不住人,不如等位滿一炷香者打個折上折——不,不,打折不好,不如等一炷香送一碟子蘭花豆,半個時辰送一碟子鹵味三拼如何?”
這倒是個好主意!
這兩人都開了口,吳娘子自然不好一言不發,她想了想:“咱們給的那茶可都是好東西,就怕有的人根本不是誠心吃飯,而是攜家帶口過來蹭茶水。不如到時候咱們先讓人點了菜、付了錢,再送茶水?”
“這會不會顯得不大方?”
吳娘子不以為然:“咱們是做生意又不是建善堂。”
……
一頓讨論後,趙家娘子她們總算是散了。這時趙捕頭已經在外頭等趙家娘子有一會兒了。
趙捕頭也不說自己夫人怎麽忙到這麽晚,反而誇贊她:“慧慧不是我說,小舒能請你給她做掌櫃那真是她的福氣!你看看你,多麽盡心盡力!”
趙家娘子原名趙慧。
趙慧斜了一眼趙捕頭:“你骨頭輕的嘞,小舒那是體諒你掙不來錢,怕虧了自己兩個弟弟妹妹,這才把掌櫃的位置給我做!還有哦,今天要不是小舒提前做了準備,我們要出洋相出大了哦!我跟你講,你不許跟小舒亂講聽見沒有?”
趙捕頭本來沒有骨頭輕,被妻子一看,倒真似渾身輕飄飄,他忙笑着說:“哎呀,我什麽人你不知道?何況這不是還有你把關?放心吧!有你在我胡來不了。”
“是就最好啦,淑娟他們幾個怎麽樣?”
“皮着呢!都鬧着要來接你,我怕天太冷他們跑出來風寒了,沒讓。”
“這倒是對的。”
兩人邊聊邊往家裏走,春風逐漸變得柔軟起來。
……
李舒妄私下裏盯了大刀白肉幾天,見一切都好像走上了正軌,便真的丢開手去不再管了——管她們的主意是好是壞——管她們是賺多賺少。
她現在最要緊的是想想自己接下來做什麽:切墩黃了,離財主又還有段距離,總不好一直坐吃山空!
只是天漸漸暖和起來,風也越發溫柔,吹得她昏昏欲睡,腦子越發不經用了。一天功夫,想了小半日,又睡了大半日。
但很奇怪,這天氣居然只是單純影響了她的腦活動,對她的食欲卻完全沒有起到抑制作用。甚至因為用腦少了,無所事事的時間多了,她反倒更有時間專注于吃喝了,前日去吃了說是洛陽府來的饸饹面配上酸甜糖蒜,昨日品了金陵傳入的桂花烤鴨佐了金絲釀,今日若不是袁大嫂有事相邀,她打算着中午去姚記那兒吃上一回春餅,晚上再去品鑒品鑒羊肉铫子。天氣熱了,馬上羊肉就不肥咯!
因袁大嫂請的是晚飯,李舒妄懷着吃大戶的念頭,午飯她便随意糊弄了過去:巷子口那家蝦肉馄饨各個皮薄餡大,蝦肉又鮮又彈,很合她的口味。
早早吃了午飯,李舒妄去西街晃了一圈,回來手裏拿了好幾個秀了喜字的紅色荷包。
到了晚上,李舒妄收拾一新,又揣了個紅色荷包*7.7.z.l在懷裏,樂呵呵地赴宴去了。袁大嫂這也不知道遇到什麽喜事兒了,這麽闊氣,居然請她在六福居吃飯!
到了六福居,小二一聽李舒妄是來找人的,忙領着人上了二樓,進了雅間。這雅間有門有窗跟袁記那可不一樣。
“老廖你這是從哪裏發了橫財……大嫂,我廖叔沒在啊?”李舒妄一推開雅間門,卻發現屋內只有袁大嫂,而老廖卻不見蹤影。
袁大嫂勉強扯了扯嘴角:“小舒來了呀?快來,快坐下!”
李舒妄面上的喜色稍微收了收,袁大嫂這模樣,可不像是有喜事啊。她使小二先在外頭等一等,關上了雅間的門,坐到袁大嫂邊上問:“大嫂,這是發生什麽了?”
袁大嫂沒忍住,緊緊攥住了李舒妄的手,李舒妄這才察覺到袁大嫂整個人幾乎都在抖。
李舒妄趕緊抱住了袁大嫂,道:“大嫂,咱們有事兒慢慢說,別急,我在、我在呢。”
袁大嫂哆嗦着從牙齒裏擠出一句話來:“他、他回來了。”
他?李舒妄有些聽不明白,他是誰?
“孫一鳴,那個畜生,他回來了!”
孫一鳴?李舒妄一震,當下把手從袁大嫂手裏抽了出來,握着她的雙臂,連聲問:“你在哪裏看見的他?他看見你沒?”
“他、他看見我了,他肯定看見我了!”向來爽利的袁大嫂如今好似一個失魂落魄的幽魂,李舒妄看了很是心疼。
“大嫂,你信我也信老廖,當年我們能從那個畜生手裏把你救出來,如今他就更翻不起什麽風浪了,你別怕哈!”
而袁大嫂卻猛地一激靈,她死死抓住李舒妄的手,指甲都陷進了李舒妄的肉裏:“不行!絕對不可以跟老廖說!老廖萬一沖動起來跟那畜生打起來了我們要吃大虧的!”
“好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但你得先把事情從頭到尾跟我說一遍,我知道全貌了才好幫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