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 豆蔻之年
11 豆蔻之年
◎慧眼識珠◎
不遠處,永珹站在馬旁,微低着頭,對面站着和敬公主,和敬的神色有些嚴肅。
永琪下馬把鄂以筠扶了下來,方才一前一後地往衆人的所在走去。
“你是皇子,做事也太不穩重了些!已經是快說親的年紀了,怎的還如小時候那般貪玩?也就是皇阿瑪不知道,若是叫皇阿瑪知道你私底下這般頑劣,你自己想想,會如何?”
鄂以筠站在不遠處,和敬正在訓斥永珹,這樣的場景其實不常見,畢竟兩人并非一母所生,但偶爾的幾次,永珹倒是格外的乖巧。
有點姐姐的血脈壓制。
她不由得多看了一會兒,直到永琪問他:“還不過去嗎?”
“難得見四哥這樣安靜,不多聽會兒?”鄂以筠笑着說道。
永琪搖了搖頭,心道,每次去養心殿給皇阿瑪問安,聊起課業來,四哥就是這樣子。
只是這些事,鄂以筠并不知道罷了。
鄂以筠自然不會等待太久,不能下了皇子的面子。
她向前走了兩步,裝作才來的樣子,說道:“我并無大礙,三姐姐也別怪罪四哥,四哥慣常這樣的,原是我騎馬走神,沒注意到罷了。”
和敬也并不願多說,見以筠如此說,便點了點頭:“罷了罷了,這會兒天也快黑了,趕緊回去吧。”
“冬夜寒涼,不比白日,回去就坐馬車吧。”永琪站在以筠身後,這會兒才開了口。
夜幕低垂,天色漸暗,鄂以筠一路讓人送回了襄勤伯府,不曾再繞遠路。
Advertisement
襄勤伯府門口,與鄂以筠同坐一輛馬車的永琪,看了一眼即将下車的人,叮囑平蝶:“你們姑娘今日受了驚,記得備一碗安神湯。”
———
轉眼已是臘月初十,襄勤伯府早已是一派歡樂之景。
才卯正剛過,鄂以筠就已梳妝完畢,一身品紅的四季花卉蜀錦旗裝,外罩對襟翻毛長褂,整個人看起來愈發活力。
“屏山院那邊快傳膳了,姑娘可要快些了。”語芙從後頭拿了披風進來,叮囑道。
鄂以筠抿了一口口脂,才說道:“知道了,快好了。”
等她帶了人趕到屏山院時,恰好見到聽安帶了一衆小丫鬟端了好幾個漆木雕花的食盒從垂花門那裏進來,繞過暖閣,就見聽蘭和府中總管事張開家的,在一塊兒說話,見了她來,忙福了身請安。
“今兒二姑娘生辰,老太太早早地就念叨了,知道二姑娘要來屏山院用早膳的,昨兒就叫人吩咐了廚房早上要多備一些姑娘愛吃的。”聽蘭笑着說道。
聽蘭張開家的聞言也笑道:“可不是,昨兒老太太還特地叮囑我,要我回去讓你爹和門房的小厮們說一聲,今兒二姑娘要宴客的,叫他們機靈些。”
鄂以筠看了眼語芙,示意她先去通傳,一邊又聽着張開家的說話。
聽蘭與聽蓉二人是襄勤伯府總管張開的兩個女兒,張開夫婦二人伺候多年,兩個女兒亦是家生子,從前夫婦二人伺候鄂爾泰夫婦,後來女兒長大,兩人也升格成了府中管事,女兒們則留在了老太太身邊伺候,一生無憂。
“辛苦嬷嬷了。”鄂以筠笑着說道。
張開家的退了半步,一臉笑意,忙擺手說道:“老奴哪敢,今兒姑娘生辰,老奴也沒什麽好送的,也只有這從小練成的打纓絡的本領,給姑娘打了個纓絡,這會子沒帶在身上,回頭啊,叫聽蘭給姑娘送去。”
鄂以筠道了謝,随語芙進了屋。
老太太已經坐在正殿的太師椅上等着她了,見了她來,眉眼眯起,欣慰一笑。
鄂以筠鄭重地行了大禮:“孫女給祖母請安。”
“哎喲,快起來。”老太太親自起來扶了她,下一瞬,就像個老小孩一樣,拉着她往圓桌那兒走:“可算來了,再不來我可要叫人去請你了,我都餓了。”
鄂以筠低頭輕笑,扶着老太太在繡墩上坐下,才在對面坐好,趁着侍女布菜的功夫說道:“是孫女的不是了,今兒出門慢了些,叫祖母好等了。”說着又看向正在布菜的聽蓉說,“該讓祖母先吃的。”
老太太嗔笑着瞪了一眼鬼靈精怪地鄂以筠,言:“你這丫頭,三言兩語又成了聽蓉的不是了,今兒可是你的不是。”
“二姑娘又不是不知道,今兒老太太必定是要等您來了再用膳的。”聽蓉笑着給二人夾了一口紙皮燒麥。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今兒也沒什麽賠罪的,一會兒午宴,我多喝一杯!”鄂以筠忙說道。
“這還差不多!”老太太嘗了口燒麥,說道:“這燒麥是你喜歡的,你多吃點。”
鄂以筠點了點頭,這一桌子的早膳,廚房做的很用心,既适應老太太的口味,也不曾缺了那些鄂以筠喜歡的早點。
她喜甜食,也愛辣的,但老太太日漸年邁,這幾年都只以清淡為主。這一桌子,老太太愛喝的蓮藕稀飯、鹵鹌鹑蛋、燕窩,她愛的燒麥、番茄雞蛋火腿面、桂花紅豆糕,還有幾碟子麻球、油條,和燙幹絲、荷葉糯米雞倒是老少皆愛。
一頓早飯吃飽喝足已是辰正時分,鄂以筠并不急着回知春園,只安心陪着老太太,盡管她心裏還操心着別的事。
興許是覺察出她的三心二意,老太太并不留她,坐在羅漢床上喝了口清茶,方才正了色,招呼了鄂以筠上前來,把人拉着坐在自己身邊,不再光滑細膩的手握住鄂以筠白嫩的手,輕嘆一聲。
“今日是你生辰,我呢也不留你在我這兒多待,祖母只有幾句話囑咐你,今兒是你第一次獨自設宴,切莫讓人覺得襄勤伯府寒酸了,但也不能鋪張浪費,你祖父最重節儉的。還有一事,大姑娘像你這般大的時候正逢選秀,入了宮,你如今倒也不必,但那些管家的事情,得跟着你額娘和大太太學學。”
鄂以筠垂着頭,認真地聽祖母說完,在心裏哀嘆,古人真可憐啊,才多大就得管家、選秀嫁人。可要她說,如大姑娘那樣進宮當妃嫔她是斷然不願意的。
“孫女明白。”鄂以筠乖巧應下。
老太太鄭重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先去祠堂裏拜一拜你祖父,再回知春園給你額娘和阿瑪請安。冬日裏寒冷,叫人備個暖轎過去,別走路了。”
暖轎從屏山院邊的角門出去,過一不足兩丈寬的巷子便到了西府的角門,越過姚佳氏所在的院子,從穿堂過去,便到了宗祠。
宗祠裏早早地有管事的嬷嬷在等候,見了她來忙給她開了門。
鄂以筠并未在祠堂待多久,行過禮,上過香,誦了一會兒經,便從府外頭回了知春園,她是不大樂意多從姚佳氏的院子那多走的。
“什麽時辰了?”暖轎在知春園外停下,鄂以筠一面向裏走,一面問道。
語芙在一旁說道:“剛過巳時。”
見以筠點了頭,她才繼續說道:“方才劉嬷嬷派人來傳了話,說今兒幾位外頭的姑娘進府,姑娘玩得開心便可,不必去屏山院請安。也叫姑娘們少喝些酒。”
“知道了,若有人先來了,叫平蝶好生款待。”今日赴宴之人,遠不止和婉、書儀等人。
才到寶文閣,怡真堂那兒水之就迎了出來,以筠撇了一眼沒人在的寶文閣,問道:“阿瑪在怡真堂?”
水之點了點頭:“正是呢,今兒老爺恰巧不當值,陪着太太用了早飯,就等姑娘了。”
“女兒給阿瑪、額娘請安。”
鄂弼和瓜爾佳氏早早地坐在了正屋上座的兩張太師椅上,鄂以筠跪在二人面前行三跪九叩禮。
這樣的禮節,每年也只有生辰才行一次,旗人以未出嫁的女兒為尊,認為日後可能會選秀成為嫔妃乃至後宮之主,因而并不常讓閨閣之女行這樣的禮節,但鄂爾泰在世時,崇尚禮節,認為不可太過松泛,會養成嬌矜之氣,難堪重任,故此才讓家中女兒在生辰之日務必行跪拜大禮。
“水之,去把姑娘扶起來。”鄂弼看了眼垂手侍立在夫人身邊的人,吩咐道。
鄂以筠站起來,卻并未着急坐下,她走到二人身邊,敬了茶,才在下邊坐下。
這些禮儀繁瑣,是她穿越前只在電視劇裏見過的東西,穿越過來十幾年,她是很感激二人的,父愛、母愛她從未缺少過。
三夫人寬慰地點頭笑了,看向一旁的丈夫,說道:“老爺可見着了?筠兒今日行的禮,一點不錯。原先我還擔心她散漫慣了。”
鄂弼回頭看了眼夫人,雙眼柔情,方才開口:“我早說過,我這閨女,最是會演戲,你別看她貪玩跳脫,真讓她幹點什麽,那是再正經不過的了。”
“阿瑪!”鄂以筠喊道,自己心裏那些小九九驟然被揭穿,她實在尴尬。
鄂弼爽朗地笑了幾聲,才斂了神色,說道:“你很聰慧,懂得韬光養晦,但必要的時候,也得展露自己的鋒芒,今兒的宴席,便是一回事,你可明白?”
“女兒心中自有分寸,阿瑪大可放心。”以筠正色,今日的宴席,她本該多邀請些人,不能讓人看輕了襄勤伯府,但祖母提點得對,祖父崇尚節儉,這樣的日子若是太過張揚,反而落了人口舌。
瓜爾佳氏點了點頭,也并未多留:“好了,不耽誤你宴席的時間,你先回去吧,我只看你在這兒也是個坐不住的。”
鄂以筠原先端坐着的身子頓時松垮了些,嘿嘿一笑,站了起來,福了身:“女兒告退!”
“這丫頭!”鄂弼看着女兒雀躍離開的背影,搖了搖頭,寵溺地埋怨道。
一旁的三夫人想起父女倆剛才的對話來,問道:“老爺覺得如今的形勢下,筠兒會……”
鄂弼掃了眼屋內的丫鬟們,适時打斷了夫人的話:“一切尚未有定論,只是依我看,兩個韬光養晦的人湊在一起,甚好。”
他一邊說一邊站了起來,後面那半句,幾乎是附在三夫人耳邊說的。
說完,他便徑直往外走,回了寶文閣。
離開怡真堂前的最後一句話時候:“阿瑪當年真是慧眼識珠啊!”
【作者有話說】
以後都是上午九點更新
喜歡的話點個收藏和作收吧感謝在2022-12-29 18:00:00~2022-12-30 16:21:0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7335331 1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