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阮阮是一個很敬業的演員,合作過的都這麽說。

生活裏相交的人更了解她一些,她總是心細如塵、面面俱到。

離開片場後,她到菜市場買菜回家做飯,也給正在坐月子的小橘買三文魚邊角料。吳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直接坐到桌上吃午餐,下午她去帶新來的老鄉辦演員證,阮阮在家裏打掃衛生。

之後她泡了一個熱水澡,在蒸汽中細致地剪指甲。指腹試一試邊緣,不那麽尖銳了。她對這些略知一二,畢竟也看過幾部百合小說。給小腿和小腹抹完精油,包着頭發香噴噴地坐到卧室,已經晚上快九點。

小橘在地板上躺着給寶寶們喂奶,悠閑地甩尾巴看她。

阮阮又看幾章《神龛》,那麽巧,竟然是一本先do後愛的文。女主角沈白和喬翹在神龛裏貪念的引誘下生出了欲望,彼此沉淪,神魂颠倒。

作者說,女孩子之間的性不一樣,像濕柴火。她們并非要點燃對方,只想知道對方心裏有火星子,再用濕潤來克制。

阮阮抿嘴,視線漸漸從字體上擴散。

她不知道明天自己将有什麽樣的體驗。是一場交易嗎?好像是。

小時候她看模特走秀,有模特袒露出身體,他們并不為此而羞恥,因為這是他們的工作,某種意義上說,身體是展示衣服的道具。當時阮阮不太懂,當演員之後,多少有些理解。身體也是演員的道具,像餐桌上的菜肴,像茶幾上的蔬果,當所有的東西都為鏡頭服務時,本我的意識逐漸沒有那麽強。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阮阮對自己的身體并無特別強烈的隐私感,她能夠相當迅速地接受這樣的敞開和共同探索。

但真的只是一場交易嗎?如果對方不是施然,是組裏的其他人,自己會同意嗎?

她想了想,答案是不會。

原因未知。或許是施然過于高高在上,連這樣的事,都像是冷月的垂青。

阮阮眨眨眼,打開外賣軟件,輸入幾個關鍵詞搜索,劃動幾次,退出來,給施然發微信。

“收工了嗎?”

十來分鐘後,收到回複:“嗯。”

“在酒店嗎?”

“在。”

“我可以給你打個電話嗎?”

施然回撥語音過來。

她沒有先講話,似乎在奉行“電話是阮阮要打的”原則,等對方開口說第一句。

“喂?”阮阮軟聲打招呼。

“嗯。”施然這才略顯慵懶地回應。可能因為工作了一天,困了,聲音有些小。

“說話方便嗎?我有事想問你,但微信發不太合适。”

“你說。”施然那邊傳來衣物摩擦的聲音,她似乎坐起來了,輕輕地嘆了口氣。

大概是明天有邀約的原因,這口氣嘆到了阮阮的心上,酥酥的。

她坐在床邊,垂下頭望着散步的小橘,問施然:“我想買一點指套明天用,你有什麽喜好嗎?”

很認真,很誠懇,像在詢問飯菜有沒有忌口。

電話那頭沉默了,随即傳來一聲很淡的笑,施然在笑意的尾巴裏輕輕問:“你呢?”

阮阮耳後起了小栗子,她還沒有跟施然做,又很奇妙,她覺得自己一直在跟施然做。

從那晚起,只要兩人對上話,就是這樣。

“我不知道,”阮阮的左手搭在床沿,“剛剛搜了一下,有很多種類。”

“買銷量最高的。”施然冷淡又迅速地作出判斷。

“好。”

挂斷電話,阮阮俯身将小橘抱起來,小橘湊上前要跟她親親,阮阮偏頭,蹭了蹭小橘毛茸茸的臉,呼嚕呼嚕的,一人一貓都很舒服。

睡前她又打開微信,将下午統籌發來的通告變更通知再看一遍,又看一遍,最後她咽了咽喉頭,枕着臂彎寧靜地呼吸。

她沒有再因為施然失眠了,睡得分外安穩。

中學時,阮阮參加過學校的文藝彙演,她作為表演者,要在下午第二節課之後提前放學,準備登上舞臺。那一整天她的心像用雙手捧着,偶爾在聽課的間隙重重地跳一下,一想到自己快要上臺這件事,便止不住酸脹的激動。

成年後,她再一次體會到類似的心情,在拍戲的間隙裏隐匿又突兀地期盼,等待晚上的到來。

下午四點,施然先收工,在車裏等她。

接近五點,阮阮上了車,在厚重的車門開啓時擡眼瞄施然一下,随後乖巧坐到旁邊。

她們沒有去阮阮家裏,而是開往景悅國際。

施然用手機回複消息,時不時按下語音應兩句,阮阮看向窗外,手托着腮,漫無目的地發呆。

不陌生的電梯和不陌生的套房,施然又指指沙發示意她坐,問她想吃什麽,阮阮說都行。沒多久客房服務送餐上來,倆人邊閑聊邊吃意面,喝了一點點紅酒,有點澀,施然只抿了幾口便擱到一旁。

再晚些,酒店外面的行政酒廊和無邊泳池開了,泳池在比21層低一些的空中花園,因此會有潋滟的藍色波光漫上來,反射到落地窗前,像似有若無的燈影。阮阮在落地窗前往下看了一會兒,又走到玄關旁邊,觀察智能面板對應的按鈕。

而施然在工作,非常專心地寫郵件,阮阮忽然覺得,自己變成了昨晚躺在地板上的小橘,時不時起身,踩着無聲的肉墊溜達。

她和施然既近又遠,既親密又疏離。

十點,施然工作得差不多,合上電腦,對阮阮冷淡地掖了掖嘴角:“不好意思。”

聲音略啞。

“沒事,沒事。”阮阮忙說。

“你要先去洗個澡嗎?”施然看她還沒卸妝。

“那,我用你浴室了。”

“嗯。”

阮阮有點糾結要不要洗頭,洗了會幹淨一些,可不知道施然會不會嫌她吹頭發太耽誤時間,斟酌之下她散着頭發出去,施然已經在另一個浴室洗好了,坐在卧室的床邊玩手機等她。

阮阮笑了一下,施然也沒洗頭。

她穿着D家的絲質睡衣套裝,藍白相間的豎條紋,高級得要命,以前有藝人參加真人秀被營銷號扒過同款,要4萬多。而阮阮身上這套白色的2000左右,在吳玫看來已經算奢侈。

很大的卧室,走在地毯上悄無聲息,仿佛走在綿綿的花瓣裏。

床上用品是灰色的,一看便是施然自帶,和她的氣質很搭。聽到動靜,施然稍稍側頭,瞥阮阮一眼,然後放下手機,按動床頭櫃旁邊的按鈕,面前的窗簾緩緩關閉。

先是紗簾,再是布簾,一層一層,将城市的夜景合攏,儀式感十足。

阮阮的心不受控制地跳起來。

她坐到施然身邊,看見施然打開一包消毒紙巾,在擦拭手指。她洗過了,不過又玩了一會兒手機,再清潔一遍。

塑料包裝的聲音,清理指縫的聲音,施然呼吸的聲音,都仿佛被擴大了,阮阮的心髒是擴音器,帶着嗡鳴般的回響。

擦完手,施然将紙巾丢到垃圾桶裏,又想了想,說:“我還是再去洗一次吧。”

阮阮忍俊不禁,一下子便不緊張了。

施然轉頭看她,阮阮素着一張臉,眼下痣明顯很多,兜在床頭燈的光暈裏,像被框入了鏡頭。

柔順的長發滑過雙肩,跟随她細密的呼吸稍稍牽扯,能料想下方是怎樣圓潤又單薄的肩頸。

“你有過嗎?”施然偏頭,風輕雲淡地望着她。

阮阮的視線迎上來,搖頭。

“我也是。”施然眨眼,想了想。

然後她笑了,倆人都笑了,別開臉,看床頭的燈。

阮阮徹底不緊張了,她發現施然也沒那麽高冷。除了臉上的情緒不太好捉摸,穿着睡衣坐在燈光下的她,絲毫沒有不近人情。

詭異的氛圍,她們好似一對大學時期的閨蜜。

于是阮阮啞着小嗓,問了個她思考了一陣子的問題:“你提出來的時候,都沒問過我是不是,如果,我不接受和女生呢?”

“你不會不接受和女人,你只可能不接受我。”施然說。

“為什麽?”阮阮一怔。

“你參加過百合向綜藝,又對百改很感興趣,不是嗎?”怎麽會排斥女人呢?

哦……原來如此,好像是。

沉默了,忽然倆人齊齊失語。最後還是阮阮打破靜谧,她從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指套,捏在手心,細聲詢問施然:“你用左手還是右手呢?”

施然右手的無名指稍稍一動。

阮阮點頭,拆開包裝,看一眼施然的手,又看看她,軟聲問:“你……我幫你戴?”

既然倆人都沒有經驗,施然單手弄這個,或許不太方便吧?

施然将手伸過去。

阮阮用自己的食指勾了一下施然的中指,令它稍稍擡起來,再把指套戴到她手上,透明的一層薄膠,竟将她的手指襯得更加晶瑩剔透,仿佛罩在了玻璃罩裏。

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指尖到指根,膠圈往下推時,仿佛套上了一枚戒指,但與造型師給施然戴戒指的感覺完全不同。

或許是因為阮阮太小心,太認真,太屏氣凝神。

氣氛從這時候開始便不一樣了,阮阮望着施然的手,施然望着阮阮的嘴唇。

如果她那麽喜歡抿的話,那施然也想嘗一嘗。

沒有導演喊開拍,她們自發地開始一出親密戲,阮阮陷入床榻裏,親吻從嘴角開始,輾轉到中央,再輕柔地含住。

她們都不是第一次親吻,在拍戲時也有過,不會放不開。

手自然而然地攀上脖頸,在後方交叉。

阮阮能看到施然的睫毛,和含着星雲的雙眼,如果這是一場戲,她已經走神了。

原來女人真的不一樣,連呼吸都動人,想要一口吞掉。

施然是一個懂流程的引領者。由于《欲望》女主形象的特殊性,她沒有辦法通過觀看風月片來觀察女主對于欲望的反應,但她可以通過風月片事先做功課,知道如何将小面包吃掉。

真的很香,很軟,比櫥窗裏看到的還要好吃。

如果遇到很會品嘗她的人,又會變成更軟的豆腐,汪在水裏,顫巍巍的,稍微用力便可能碎掉。

阮阮很愛泛紅,膝蓋的紅暈跑到了臉上。

也很愛出汗,額頭有沁出的薄汗,背部脊柱中央有順着下來的一列薄汗,腿彎處和腰窩處,都有細密的汗珠。

她被施然摟在懷裏,也真正沉入水中。

從來就是一個不聲不響的人,連這種時刻也是,她更安靜了,所有情緒都往回收,頭抵住施然的肩頭,恨不得縮進她的肌膚。

盡管已經足夠濕潤,但小面包被指尖陷入的一刻,她仍然緊繃,難受地皺起眉頭。

汗流到眼睛裏,她伸手擦掉,酸酸的,右眼的淚滴被眨出來了。

可阮阮是一個生命力如此強的姑娘,她握住施然的手腕,在前端輕輕蹭,用這樣的方式安撫自己,自動自覺地令自己适應下來,舒服起來。

哪怕是床伴,她也要做最省心的一個。

頂級的演員,一定有足夠的悟性,也足夠的聰明,施然無疑是。她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規律,将阮阮送入雲端。

沒有錯過任何一個表情,沒有錯過半句微弱的低吟。

阮阮心有餘顫,不由自主将手探入施然的衣服下擺,找到水源之處,輕輕撫摸。

施然讓她摸了一會兒,臉上表情仍舊冷淡,之後她輕聲說:“拿出來吧。”

句尾短促地嘆了一口氣。

阮阮很聽話,施然不想,那她就不要。扶住施然的臉,濕漉漉的指頭搭在她眼睛下方,和她漠然的表情形成背叛般的對比,看得人心生蕩漾。

阮阮微微喘着氣,聲音輕得像是被過濾過:“好了嗎?還看嗎?”

“可以了。”

施然低頭,埋入她頸窩,輕輕地蹭了一下她的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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