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解決心頭大事,阮阮變身新鮮溫軟的小面包,笑眯眯地到菜市場買魚,準備給施然做飯吃。

她先買好了菜才給施然打電話,如果施然沒空,她便自己回家煮給自己和小貓吃。做人常懷感恩之心,狐假虎威之後也要對山大王誠心誠意地說對不起,是阮阮信奉的做人法則。

施然這幾天很有空,阮阮徑直去她的房間,挂上新買的圍裙便開始處理魚。一般人買菜都是讓攤主處理好,而阮阮從小在菜市場長大,處理生鮮技術一流,為了讓魚更新鮮,她都是自己殺。

很難想象,在豎城最高級的總統套房裏,一位系着貓貓頭圍裙的白瘦小姑娘在認認真真地殺魚,腥味與酒店自帶的消毒香薰味打架,寸步不讓地争奪房間。

在客廳跟施然對後面幾天行程的小林欲言又止,看得臉都白了。

清蒸魚擺上桌,還順帶紅燒了一份魚籽,處理完工作的施然與阮阮對坐着吃飯,倆人又閑閑地聊天。阮阮沒提自己要跟辛晨簽約的事,只是說都快搞定了,很順利。

很少見阮阮這麽輕松自在的時刻,對未來的期待要從笑眼裏透出來。

找辛晨是她仔細考量過的,在施然說辛晨注冊經紀公司那天,她就動了這個心思。阮阮并不想做單打獨鬥的“自由人”,意味着要放太多心思到演戲之外,資源合同宣傳都得自己談,太消耗精力,她必須要有一個專業的經紀公司。

然而,以她目前的人脈,能接觸到并且争取的團隊實在有限,大公司不會簽她,小作坊更精,進出都要脫一層皮,更何況,進組在即,她沒有那麽多時間。

思來想去,也就辛晨,或者施然。

施然是個人工作室,從來沒簽過人,想來不太現實。辛晨那裏是最好的去處,有相同的利益鏈條,有長期穩定的合作,還可以成為辛晨的“自己人”。

施然說“她捧他們,我捧你”的時候,阮阮用了一整夜來消化被施然堅定選擇這件事。

天亮之後,想的卻是,如果二者不相斥,能不能兩個都要。

要施然給的機會,也要辛晨的助力。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她那天看着刷到的話劇《紅樓夢》的立項海報,喃喃默讀上面的這句詩。

那晚阮阮又攻了施然一次,仍舊是以親吻的方式,從上自下地吻她,帶着她連日奔波的想念,以及初具人形的野心。

施然仍然是習慣坐着,擡臉看燈盞的光暈,光暈分了層,外圈很熱,裏圈很冷,璀璨又孤寂。

她還是在結束時微微嘆一口氣,摸兩下阮阮的後腦勺,輕輕一個“嗯”字。

然後看着阮阮唇邊晶瑩的液體,眼神像要醉了。

施然時常被人以醉酒般的神情凝視,可其他人凝視的是對于生人勿近的施然的想象,而阮阮凝視的她層層衣衫下的赤裸與單薄。

哪怕欲望暴露得一絲不挂,仍有人為她神魂颠倒。

施然被這個想法取悅了,沉默地欺身而上,品嘗多日不見的小面包。她們越來越有默契,知道對方貪圖什麽樣的快意。

接下來幾天阮阮很閑,時不時便來找施然吃飯,她們偶爾也做,頻率不算高,阮阮要麽看劇本,要麽向施然請教合同方面的事,又翻看朋友圈裏的組訊,看看有沒有适合進組的劇組。

一個項目從立項、簽約、前期籌備到開機進組需要不短的時間,她不能幹等着。

可她也實實在在地體會到了自己的劣根性,心裏揣着大投資的女主戲,看着朋友圈裏那些沒什麽可發揮的角色,她也不是那麽積極了。

她第一次體會到,将別的機會當作備選的感覺。

人生在隐隐對調,她聽到了齒輪轉動的聲音。

10月,阮阮将拍攝自己在《神秘嘉賓》最後一場戲,也是唯一一次外景。

畢業十年後同學聚會,她們來到一個風景秀麗的水庫旁邊,有同學三三兩兩地釣魚,也有一些席地而坐,在野餐墊旁聊天。

劇組選擇在了豎城郊區的一個山谷,算是新開發的景區,還沒有完全對外開放,劇組經過層層手續被特批進去,山路又窄又陡,從市區到山谷足足開了五六個小時,幸好提前預估過時間,三四點便整裝出發,七八輛車依次進山,晃晃悠悠,跟着蜿蜒的山路緩慢盤旋。

從天蒙蒙亮開到日上三竿,待到達山谷時,崎岖的小徑豁然開朗,地勢低窪的地方淌着一彎環抱青山的湖泊,波光粼粼的青藍色,似未經雕琢的玉石。微風刮過,太陽的光暈被一起一伏的水面拉扯,像光線在紡織。

衆人被這美不勝收的景色所震撼,有淺淺的“哇”聲在車門開關的間隙裏傳來。

時間不等人,現場調度立馬鋪開,在堪景過的地方打點搭器械。

攝影師調整鏡頭确認畫幅,導演在監視器面前跟制片對時間,要趕在白天搶天光拍攝。生活制片站在一旁,考慮如何在不影響通告的情況下保證這麽多人的飲食問題。

“嚯,真夠拼的。”道具組的老大一面看底下的同事搭臨時帳篷,一面看向遠處晃來的車。

媒體和代拍的車,被跟過這麽多次一眼就認出來了,沒想到連這麽偏僻的地方也要颠着上來。

幾個同事見怪不怪地笑,擡眼看演員們從商務車裏下來。

施然穿着八九厘米高的高跟鞋,白襯衣和西褲,扶着小林的手下來。已經是中後期的造型了,頭發是頗具女人味的大卷,紅唇勾得很飽滿,搭上她一對孤清的眼睛,一點都不顯濃墨重彩,反倒有種“芍藥不為我而開”的距離感。

劇組的工作人員見慣了美人,不會有太誇張的反應,多停留在施然身上的兩秒已經足夠說明問題。

而阮阮比其他人更多停留了兩秒。

她握着微卷的劇本,在湖邊想臺詞,這是她的最後一場,盡管是群戲,她不那麽起眼,也想落下個完美的句號。

施然下車之後,就在離她五六米的地方,現場副導演跟她确認走位,施然一面觀察環境,時不時低頭對一下劇本,伸手将散下的頭發撥到後面去。

原本就高,穿上高跟鞋更是鶴立雞群,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

聊完之後,她百無聊賴地侯在一邊等開工,眼神掃過來,阮阮過去打招呼,站到面前。

“施老師。”

“哈喽。”施然說。

進入代拍的鏡頭了,施然用眼神提醒她不要再以背面對着。

小面包不掩飾想要紅的野心,也是因為假如她能有些姓名,對《神龛》官宣也有好處,而施然作為投資方,想要賺錢,不過分地搭一把手合情合理。

小林将水杯遞給施然,施然抿着吸管喝,阮阮趁勢站到她身邊,偏腦袋看她手腕上的手鏈。

“你這個是疊戴的呀?”她稍稍低頭,伸手摸了摸。

施然心裏不動聲色地扯了扯嘴角。

機靈的小面包也有不擅長的領域,笨拙得竟頗顯勵志。

“好看嗎?”施然冷淡地瞥她。

“好看,”阮阮又摸一下,“施老師很有品位。”

“玲姐搭的。”施然抿一口吸管。

玲姐是劇組的造型師。

阮阮不知道說什麽了,施然嘴角微妙地向下一掖,笑意還沒到眼底,又收回來,覺得也不怎麽好笑,把水杯遞給小林:“快拍了嗎?”

小林扭頭看進度:“還得一會兒吧。”

阮阮沉吟,在想是不是不該打擾了,下一秒,有長卷發隐約的清香靠過來,剛剛被誇過的手鏈出現在近在咫尺的地方,晃晃悠悠。施然搭上了阮阮的肩,像前幾天圈住小林那樣。

她懶散而随意地靠着,用劇本淺淺扇風,一下子涼在阮阮的腮邊,一下子涼在她胸前。

施然低頭,将腳在高跟鞋裏松了松,稍稍呼出一口氣,跟對面的小林幅度微小地搖頭,輕聲說:“不舒服。”

小林彎腰查看有沒有紅痕,阮阮也跟着看向施然的腳腕,整個畫面瞬間合理了——施然穿了不合腳的鞋子,靠着身邊的劇組同事休息片刻。

她們就這樣沒說話地靠了一會兒,聽見導演對講機的聲音,施然直起身子,穿好鞋,對阮阮淡淡一笑:“謝謝。”

随後便往鏡頭那邊去。

肩膀和頸邊還有她的氣息,阮阮低頭,無聲翻看劇本,抿住嘴角。

有細小的石子投入平靜的湖泊,噔噔,噔噔,噔噔,三四顆,七八顆。

七小皇叔:

《紅樓夢》: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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