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第32章

周一早上, 江暖踩着早讀預備鈴的尾音跑進教室，發現昔日安靜到壓抑的教室，此刻亂得像一鍋粥。她擰起眉, 走到座位上，坐定後扭頭看向陳沐禾，“什麽情況？她們在吵什麽？”

陳沐禾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恹恹道, “摸底考的成績出來了…”

江暖愣了愣，小聲問, “我英語及格了嗎？”

“不知道。”陳沐禾用腦袋不停點着課桌, 仿佛在敲鐘祈願，“剛有人看到老林拿着成績單往公告欄走，估計下課就能看到年級大榜了。”

江暖松了半口氣, 啧啧兩聲, “沒看到成績呢, 你這副鬼樣子做什麽！”

陳沐禾一手指着右眼，一手比了個二，“我右眼皮跳了兩天，大概率這次考砸了。”

江暖懶洋洋地擡了擡下巴，“不至于，畢竟你沒什麽退步空間…”

如坐針氈的陳沐禾沒心情跟這人鬥嘴，冷哼一聲，繼續用腦袋不停敲課桌。

江暖單手托腮，百無聊賴地翻着英語書, 眼睛時不時地瞟向黑板上方的鐘表。

下課鈴聲終于響起。

陳沐禾急忙拉開凳子起身, 拍了拍江暖的胳膊，滿臉忐忑, “暖寶，你去幫我看看成績吧。”

暗自焦慮的江暖搖頭，“我不去。”

“難道你不想知道你的英語成績？”

“不想。”江暖伸了個懶腰，眸光閃了閃。

陳沐禾扁了扁嘴，轉頭看向後排看小說的林洛，“林洛，你去給我看看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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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洛頭都沒擡，“我沒時間。”

陳沐禾沮喪地低下頭，心口的酸澀一路漫上鼻腔。吸了吸鼻子，“小說對你就這麽重要嗎？

林洛百忙之中擡頭看了眼陳沐禾，見她眼眶紅了，吓了一跳，“這怎麽還哭上了？”

陳沐禾轉過身，背對兩人，哽咽出聲，“你們一點都不關心我。”

“啊？”林洛将小說扔進桌兜，認錯認得十分幹脆，“姑奶奶，我錯了，我不看小說了。”

江暖盯着陳沐禾顫抖的肩，好笑又無奈，緩緩起身，“走吧。咱兩去給哭包看成績。”

林洛拍了拍陳沐禾的背，柔聲哄人：“你別哭了，我馬上就回來。”

陳沐禾點了點頭。

林洛拉着江暖一路小跑到公告欄，看着公告欄前黑壓壓的人頭，皺起眉頭，“這麽多人，擠都擠不進去啊！”

江暖勾起一抹輕蔑的笑，雙手抄進褲兜，聲音平靜又有禮貌：“讓讓，謝謝！”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句“江暖來了”，衆人“轟”地散開，給面色冷漠的江暖讓出一條寬闊通道。

跟在江暖身後的林洛真切地感受到了校霸的威力，下意識挺直肩背。

江暖微微側頭，看向身後的林洛，下巴輕輕一揚，“去看吧。”

林洛看向周圍給她們行注目禮的同學，脊背不由自主地彎了下來，湊到她耳邊，“你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去？”

“讓你去你就去，廢什麽話！”江暖擡腳踢了踢林洛的鞋尖，跟她咬耳朵，“你再磨叽，不怕陳沐禾把教學樓哭塌啊！”

話落，林洛一個激靈，邁着大步，徑直走向公告欄。站定後，她目光下意識落到最後一頁成績單的最後一行。

江暖雙眼緊盯着林洛後腦勺，見這人久久不回來報信，不耐煩地跺了跺腳，“真是幹什麽都磨磨蹭蹭的，要給我，我十秒鐘就看完了！！”

在江暖數到85秒的時候，林洛終于回來了。

江暖張了張口，聲音還沒發出來，便被這人拽着胳膊朝教室狂奔。

樓梯口，江暖拽住蒙頭往前沖的林洛，滾了滾喉嚨，“陳沐禾考得怎麽樣啊？”

“相當不錯。”林洛語氣激動，“你能想象我在最後一頁成績單上都沒找到她的名字嘛…”

江暖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林洛抿了抿唇，“你還在最後一頁。”

“走吧，陳沐禾還等着呢。”

江暖心如死灰般耷拉着腦袋，往前走。

林洛哦哦兩聲，緊随其後。

走進教室，江暖一屁股坐在座位上，挫敗地伏在桌上，把頭深深地埋進臂膀。

陳沐禾看了眼江暖，眼皮重重一跳，緊張地看向林洛，“我這次倒幾？”

林洛眨眨眼，“你猜？”

“林洛！！”

本想惡作劇的林洛見她扁着嘴，又要哭，急忙出聲，“你總分451，年級第320名。”

陳沐禾一愣，難以置信的瞪大眼，“我居然進步了一百多名。”

林洛笑着掐她臉，“這下開心了吧。”

陳沐禾如釋重負地一笑，“我爸媽應該不會訓我了。”瞥了眼江暖，壓低聲音，“你和暖寶考得怎麽樣？”

林洛聳聳肩，“我還是老樣子，暖寶倒十…”

陳沐禾聞言狂錘江暖肩膀，“暖寶，你終于離開倒一的寶座了！！”

江暖頭也不擡，甕聲甕氣地說，“那又能怎樣，英語還不是沒及格。”

林洛很詫異，“誰說你沒及格，你英語考了115分呢！”

江暖噌地一下從桌上爬起來，一眨不眨地看着林洛，愕然，“你說多少？”

林洛語氣昂揚，“115！”

“你确定？”

“确定！我看了好幾遍呢！”

江暖臉上漸漸浮現出笑容，意氣風發地一仰脖，長出一口氣，“靠！我終于及格了！！！”

下一秒，她又嗫嚅，“我英語考這麽高，怎麽還排在倒數…”

林洛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因為你數學只考了6分…”

陳沐禾：“不錯嘛！比之前提高了6分！”

江暖語塞，難為情地撓了撓頭。看來女生的直覺不太準。哎，才蒙對了兩道選擇題。

清脆的上課鈴聲打斷了她們的交談，宋晚秋拿着課本步入教室，看到昔日那顆藏在課本後面的腦袋，此刻正高高揚起，心下了然地笑了笑。

江暖看到宋晚秋似乎對自己笑了一下，心裏跟吃了蜜似的，唇角無聲勾起。

過了好半天，意識到自己在對着教室門傻笑的江暖，尴尬地斂起笑，擡起雙手搓了搓發僵的臉，翻開英語書。

距離下課僅剩兩分鐘，宋晚秋走下講臺，緩緩朝着教室後排踱步而去。

她将手搭在江暖桌沿上，柔聲說：“這節課就上到這裏，大家課後記得複習。”

下課鈴聲悠悠響起，宋晚秋看都沒看江暖一眼，手持教案從後門離開。

江暖失落地看了眼宋晚秋的背影，板着臉轉回頭。

陽光下，她看到自己桌邊躺着一顆糖。

江暖環顧四周，而後神色如常地将糖壓在課本之下，又不動聲色地轉移至自己的手心。

她下巴擱在桌面上，暗自嘀咕：“這人給糖就給糖嘛，何必弄得跟做賊似的！”

晚自習，江暖一手拎着幾張卷子，一手拿着錯題本，腳步輕快地走進高三教研組辦公室。

宋晚秋起身，将自己的辦公桌讓給她，微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

江暖入座後，宋晚秋站在女孩身側，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臉上滿是笑意，“這次英語考得非常棒，不僅及格了，還考到了第十七名呢。”

江暖擺弄着手中的筆，“還行吧。”

宋晚秋伸手點了點女孩的額頭，“你這小破孩，就連開心的時候都要端着，累不累啊！”

“誰端着了？”江暖斜她一眼，将試卷鋪在桌面上，“我這叫低調，懂不懂啊！”

在不及格的時候，江暖的願望是考及格。而如今及格了，她更加貪心了，她希望英語能考得更高一些。她想，只有全班第一，才能當之無愧地成為宋晚秋的得意門生吧。

宋晚秋一臉寵溺，雙手抱在胸前，“用不着低調啊！你憑本事考出的成績，低調什麽？你就應該敲鑼打鼓地昭告天下，我—江暖及格了。”

江暖滿腦門黑線，無語地翻了個白眼，“一把年紀的人了，能不能穩重些！”

宋晚秋被嫌棄依舊笑容滿面，見江暖自覺地埋頭做試卷，摸着下巴，調侃道：“老師發現某些人學習的積極性越來越高了…”

江暖垂眸盯着試卷，手中的筆在指尖轉了一圈，語氣認真，“卷子做一套少一套，我要盡快把它們做完，争取早點擺脫被你壓在辦公室做卷子的悲慘人生。”

經過兩個月的鬥智鬥勇，宋晚秋清楚這小孩的有些話得反着聽。

她微揚起下巴，拖着聲音，“恐怕高考結束前，你都會在這裏寫卷子哦。”

江暖笑了，露出一排小白牙，看向身側眯着眼笑的宋晚秋，一只手揮了揮，“麻煩您保持安靜，我要做題了。”

宋晚秋抽出夾在教案裏的成績單，坐到一旁的工位上，目光落在江暖的那行。英語115、數學6、語文72，文綜173…

宋晚秋瞥了一眼乖乖做題的女孩，實在想不明白，這家夥數學是怎麽考了6分的！

全選C都比這考得高吧…

宋晚秋手扶着額角，暗暗嘆口氣，高中數學自己都忘光了，怎麽給她補習？

忽地，靈光一現，她想到了一個人。

放學，宋晚秋陪江暖走到操場邊，遞給她一張紙，“明天早上六點半，我在校門口等你。”

江暖垂眸看着請假審批單，滿臉迷惑地眨了眨眼，“你要帶我去幹嗎？”

宋晚秋神秘一笑，語調微微上揚，“明天你就知道了。”

江暖撇了撇嘴，“最讨厭賣弄玄虛的人！”

宋晚秋寵溺地揉了揉女孩毛茸茸的腦袋，輕聲說：“回去早點睡。明天見！”

江暖有些失望，偏開頭，悶悶不樂地走了。

燒肉店。

冷星然深深看了一眼宋晚秋，嘴角帶着一絲揶揄，“今天怎麽有空陪我吃宵夜了？”

宋晚秋殷勤地拿起茶壺，給她倒了杯水，臉上堆滿笑，“瞧你這話說的，姐們哪天沒空陪你吃夜宵？”

冷星然端起水杯，抿了一口，“你就說自從你當了老師後，晚上十點前下過班嗎？”

提起這事，宋晚秋瞬間眉眼彎彎，眸中亮光閃爍，她舉起水杯晃了晃，得意勁兒簡直快要滿溢。“告訴你個好消息，江暖英語考了115分！”

冷星然不以為然地聳聳肩，“115分有什麽可得意的。”

“高三前，她英語成績可從沒上過60分。”宋晚秋語氣雖然漫不經心，但臉上那顯而易見的炫耀與得瑟卻怎麽也藏不住。

小刺頭真是孺子可教！

冷星然替宋晚秋松了口氣，勾唇一笑：“行行行，宋老師教的好，行了吧。”

宋晚秋舉起水杯，眼角眉梢，每一分笑意都明明白白地寫着“與有榮焉”，“來吧，讓我們以茶代酒，好好慶祝一下。”

冷星然與她碰杯，眉梢一擡，“她又不是我的得意門生，我陪你慶祝什麽。”

就等她這句話的宋晚秋眸光一亮，用水杯掩住高高揚起的唇角，眸中閃過一絲狡黠，“你願意的話，她也可以成為你的得意門生…”

冷星然隐隐覺得這人話裏暗藏玄機，警惕地坐直身，雙手抱在胸前，“宋晚秋，你在給我挖什麽坑？”

小心思被發現了，宋晚秋索性不藏了，直白地說：“我想找你幫她補習數學。”

“什麽？”冷星然詫異，微睜大眼睛，“為什麽？”

宋晚秋言簡意赅，伸出一根手指，“因為你高考數學滿分。”

“所以呢？”

宋晚秋給了她一個“這還用問嗎”的眼神，語氣十分理所應當，“滿分大佬幫我帶一個及格生出來，應該不難吧？”

冷星然點頭又搖頭，“可我為什麽要幫她？”

宋晚秋眯了眯眼，指尖把玩着水杯，狀似無意地提起，“之前有次路過，我看到江暖在和喻冰聊天…”

話落，冷星然臉立刻色彩紛呈起來。

沉默半晌，她給自己倒了一滿杯水，仰頭一飲而盡，不情不願地問：“她不是住校嗎？我怎麽給她補課？”

目的達成，宋晚秋拿起桌邊的鐵夾子，悠哉悠哉地翻烤肉，勾起唇角，“這不還有周末嘛～”

冷星然抱着胳膊，磨了磨後槽牙，“你有沒有人性？周末都不讓我休息。”

宋晚秋壓制住拼命上揚的嘴角，一字一頓的質問，“高考迫在眉睫，你能睡的着嗎？”

冷星然一噎，手輕拍着桌子表達憤怒，“我就不該來吃這頓飯！”

“上了賊船可就不能再下去了。”

冷星然好笑，“你語文體育老師教的？這事能用上賊船形容？”

“你問我？”宋晚秋饒有興致的看着她，“我記得咱兩的語文老師是同一個人來着…”

“算了，說不過你…”

宋晚秋* 将裝着高中數學課本的手提袋遞給冷星然，神情驀地嚴肅起來，“星然，麻煩你抽空整理一份高中數學的知識點，我讓她先自己看看。等周末了，你來我家給她補課。”

“宋老師還真是有備而來啊！”冷星然接過手提袋，輕點頭，“行，我盡快…”

宋晚秋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謝了！這份人情，姐們日後一定會加倍還你。”

“誰稀罕…”冷星然眼睛開始看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