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第58章
陽春三月, 柳綠花繁，春風輕拂過校園的每個角落，喚醒沉睡的生機。
高考的戰鼓在僅餘百日之時擂響, 教室裏的氛圍恰似被點燃的火藥桶，緊張而熱烈。課桌上書本和試卷堆積如山，像一座等待攀登的高峰。
學生們放棄了午休, 手中的筆如同戰士的利刃, 在試卷上奮筆疾書，沙沙作響的筆觸聲交織成一曲激昂的奮鬥之歌。
上課鈴聲驟然響起, 宛如沖鋒的號角。
許嘉大步流星地走進教室, 站在講臺上，用力地拍了拍手，拍手聲格外響亮, 如同敲響的戰鼓, 瞬間吸引了每一位同學的目光。
她目光炯炯, 聲音洪亮地說：“同學們，百日誓師大會即将開始，這是我們向着夢想沖鋒的重要時刻，大家準備好了嗎？”
同學們齊聲高呼：“準備好了！”
“好，現在全體起立，整理着裝。”許嘉一聲令下，同學們迅速起身，有條不紊地整理着身上的校服，每一個動作都充滿力量。
随後, 許嘉帶領着六班全體學生, 邁着整齊而堅定的步伐前往操場。
高三百日誓師大會，是夢想起航的碼頭, 是鬥志昂揚的戰場，是青春綻放的盛宴。
操場上早已彙聚了衆多學生與家長，現場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操場中那條紅毯仿若被熱血點燃的巨龍，龍身蜿蜒，龍鱗閃耀，帶着銳不可當的氣勢，向着希望的前方奔騰，似在為莘莘學子開辟通往成功的康莊大道。
操場中央，誓師大會的舞臺宛如承載夢想的巨輪，在高考的海洋中蓄勢待發，鋼鐵之軀彰顯着無堅不摧的力量，氣勢磅礴。紅色橫幅在陽光的照耀下，宛如船帆上閃耀的金色符文，每一道光皆似蘊含着一種魔力，釋放出振奮人心的磅礴力量，仿佛要将學子們的鬥志點燃至巅峰，激勵她們于逐夢征程中奮勇向前。
儀式開始，學生們似出征的戰士，身姿挺拔的看向舞臺上致辭的校長，青春的臉龐上洋溢着堅定與憧憬。家長們則站在一旁，眼神恰似春日裏的和煦暖陽，目光中滿是期許與鼓勵。
江暖嘴角微揚，帶着點小傲嬌的勁兒看向身旁一臉淡漠的江知雲，“江女士，您今天怎麽有空來學校啦？我還以為您這次又請假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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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知雲瞥她一眼，“這麽重要的時刻，媽媽怎麽可能缺席？”
江暖輕哼一聲，掩蓋住內心的喜悅，歪着腦袋，嘀咕，“我感覺這誓師大會就像是一場盛大的表演，大家都在用力地渲染氣氛，沒勁…”
江知雲沒理會女兒的吐槽，朝操場邊擡了擡下巴，“看到那上面寫的什麽了嗎？”
江暖順着她示意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那扇狀元門上，詫異，“您不會想指望我考狀元吧？”
停了一下，她搖了搖頭，“那你的期望大概率是要落空了，就我這水平，想考上狀元，除非咱老江家祖墳冒青煙！！”
江知雲無語扶額，“看最後面那扇門！”
江暖不解地啊了一聲，視線移向那扇紅色的成人門。
門上“十八而至，勇往直前”幾個大字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醒目，鮮豔的紅色仿佛是青春熱血的象征，每一筆每一劃都透着一種力量。
江知雲拍了拍女兒肩膀，目光變得柔和而深邃，“暖暖，你馬上就要成人了，這是人生的一個分水嶺，以後的路還很長。高考只是你漫長人生路上的一個小節點罷了，媽媽相信你有足夠的能力去跨越它，就像你之前戰勝人生中遇到的每一個困難一樣。你要知道，媽媽對你的期許，從來不是成績有多好，而是希望你可以健康快樂的長大，成為一個能勇敢面對風雨的成年人。”
話落，江暖愣住了，眸底閃過一絲驚訝。
在她記憶的長河裏，江知雲就像一個永不停歇的陀螺，總是被繁忙的事務纏身。以往，媽媽對她的教育方式簡單直接，大多時候都是以扣零花錢來規範她的行為，母女間這樣推心置腹的交流少之又少，幾乎是屈指可數。
她呆呆地望着媽媽，像是第一次認識眼前這個女人。江知雲向來淡漠疏離的眸子裏，此刻竟似有一泓清泉，流淌着一絲慈愛，但在那慈愛之下，似乎還隐藏着一些複雜而深沉的情緒。
江暖努力想要讀懂，卻又捉摸不透。
半晌，她親點下巴，“我會的！媽媽。”
女孩聲音雖輕，卻透着堅定，這是她對母親的承諾，也是對自己未來的誓言。
舞臺上，校領導一個接一個慷慨激昂地在致辭，洪亮的聲音在操場上空回蕩，一波一波地沖擊着人們的耳膜。
嘈雜鼎沸的人聲在江暖耳中不過是毫無意義的嗡嗡聲。她漫不經心地打了個哈欠，微踮起腳尖，目光落在教師隊伍裏最年輕的女人身上。
少女黑眸裏閃爍着熾熱的光，雙唇輕抿，神色莊重，像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在心底無聲地說，“宋晚秋，我一定會拼盡全力成為一個優秀的大人，我們頂峰相見。”
許久後，宣誓環節順利落下帷幕，操場上的氛圍如同被點燃的篝火，愈發高漲。同學們的歡呼聲、吶喊聲交織在一起，仿佛要沖破雲霄。
江暖雙手環胸，站在那扇象征着成長的紅色成人門旁，耐心等待着正在打電話的江知雲。
就在這時，她不經意間瞥見宋晚秋正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
宋晚秋款步走到江暖身邊，滿眼笑意地看着江暖，輕聲問：“感覺怎麽樣啊？江暖同學～”
江暖聳聳肩，故作嫌棄：“不怎麽樣，感覺非常無聊呢。”
宋晚秋眉梢一挑，拖着長音，“是嗎？可剛宣誓時，老師好像看到某人熱淚盈眶了呢？”她邊說邊用胳膊輕輕碰了碰江暖。
江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小聲嘟囔：“那種場合，又被那種熱烈得像要把人融化的氣氛環繞着，想不熱淚盈眶應該很難吧…”
忽地，她想到什麽，眸光一亮。
所以，宋晚秋在宣誓的時候在偷偷看我？！
這個念頭在江暖腦海中一閃而過，讓她的心像是被羽毛輕輕拂過，泛起一陣甜蜜的漣漪。
江暖露出兩個梨渦，聲音軟軟地：“其他老師都回辦公室了，你怎麽還不回去？”
宋晚秋言簡意赅，“想陪你跨成人門。”
江暖心念一動，又擔憂地擰起眉頭：“可是其他的學生會看到的…”
“看到又怎樣？”宋晚秋聲音輕飄飄地，“今天這陽光明媚得像一幅畫，老師心情好，想在操場上散散步。恰好碰到了自己最喜歡的學生，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嗎？沒什麽不妥吧？”
江暖一愣，很快便被說服，臉上浮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
她眸光一轉，語氣誇張的開始拍馬屁：“宋老師，您這話說得毫無毛病。在我們這些學生心裏，您就是全世界最漂亮、最優秀的人，所以您做任何事都有一層光環籠罩着，無比合理，就如同太陽每天東升西落那般自然，是這個世界上最順理成章的美好！！”
宋晚秋被江暖這一番誇贊逗得眉開眼笑，伸手捏了捏小孩臉頰，“小嘴真甜啊！”
江暖嘿嘿嘿地傻樂。
宋晚秋目光變得有些深邃，“離高考就只剩下一百天了，緊張嗎？”
“不緊張。”江暖毫不猶豫地答。
宋晚秋有些懷疑，追問：“真的？”
江暖用力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後，眼中閃爍着一種別樣的光芒，“我只有迫不及待！”
宋晚秋想到什麽，有點不開心，嘴角勉強扯出一絲笑，“迫不及待想離開老師？”
江暖愣了一下，旋即笑着擺手：“不是，是迫不及待的想不做你的學生！”
宋晚秋不解地皺起眉，“有什麽區別？”
江暖眨了眨眼睛，“不告訴你！”
宋晚秋望向校園裏的學生，又看向江暖，眼底浮現出一絲不舍，輕嘆口氣，“老師突然希望時間能再慢一點…”
江暖啊了一聲，聲音染上急切，“我希望時間能再快一點！最好明天就高考！”
宋晚秋聞言眸光黯了黯，輕輕撞了下江暖的肩，洋裝生氣，“你這個小沒良心的，老師這麽舍不得你，你倒好，就想着走。”
江暖聽到她說舍不得自己，眼神一瞬變得溫柔，她目不轉睛地望着宋晚秋，仿佛要将自己的靈魂都傾注在這凝視之中。
沉默半晌，江暖移開視線，輕聲說：“宋晚秋，這所學校于我，就像一個困住自由靈魂的牢籠，我渴望掙脫它。但你不同，你是我在這牢籠中唯一的光，我怎麽會舍得離開你呢？”
在這裏，每一次看向宋晚秋，江暖都感覺自己像是在欣賞一幅遙不可及的絕世畫卷。她坐在講臺下，只能以學生的身份，隔着三尺講臺望着心愛的人。
不過三尺距離，對江暖來說卻像是天塹，它讓她所有的情感只能在心中翻湧，無法宣洩。
因此，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跨越這距離，她想與宋晚秋并肩而立、攜手同行。她希望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只要她伸出手，就能實實在在地觸碰到宋晚秋，而不是每次指尖都只能抓到虛無的空氣。
江暖想着這些，手指像是被靈魂深處的渴望驅使，鬼使神差地動了動。指尖似有似無地觸碰到宋晚秋的手指，一瞬，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像是有一只小鹿在胸腔裏瘋狂亂撞。
在這裏，她也能觸碰到她。
宋晚秋感受到江暖指尖傳來的溫度，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住。她看着小孩，眼中的不舍愈發濃烈，像是濃得化不開的墨。
這小孩就像一陣風，突然闖入她的生活，帶給她很多溫暖，如今卻要飛走了。多希望能把小孩留在這裏，可她又怎麽能阻礙她成長呢？
良久，宋晚秋輕啓朱唇，“但願你這只即将展翅高飛的雛鳥，在翺翔天際之後，仍能記得飛回舊巢的路，和舊巢裏的人…”
江暖神色莊重，語氣堅定而認真，如同立下永恒的誓言：“無論我漂泊至何方，無論歲月如何變遷，哪怕千山萬水相隔，我都會循着心的指引，銘記回到你身邊的路。因為，你是我漂泊旅程中永恒的燈塔。”
小孩的赤誠讓宋晚秋心生動容。
江知雲打完電話，一扭頭，看到江暖和宋晚秋在聊天，愣了一下，走到宋晚秋面前，微欠身，禮貌打招呼：“宋老師。”
宋晚秋斂起思緒，淺笑颔首，“江暖媽媽。”
江暖看着兩人這副裝不熟的樣子，先是嘴角上揚，而後實在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笑得前仰後合。
宋晚秋眨眨眼，“你笑什麽？”
江暖扭頭環顧四周，确認沒人往這邊投來目光後，湊到宋晚秋和江知雲中間，牽起一抹促狹的笑，小聲說：“我說你們倆可真有意思！在家裏的時候，媽媽你一口一個‘小宋’，叫得那叫一個親切，宋老師也親親熱熱地喊你‘江姐’。一到學校，你們就跟換了個人似的，假裝陌生人，連眼神交彙都刻意避開，這也太誇張了吧！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有什麽秘密呢。”
江知雲面露尴尬，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我們這樣還不是為了你。你在學校也注意點，別給你姐姐添麻煩，要是影響了姐姐的工作，有你好看的。”
江暖不服地皺了皺鼻子，腦袋一揚，“我在學校的時候可注意了，都不和宋晚秋閑聊，比你們倆還像陌生人！我沒給她添麻煩。”
江知雲伸手點了點江暖額頭：“你這孩子怎麽沒大沒小的！”
被數落的江暖唇抿成一條直線。
宋晚秋看着江暖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伸手把小孩被風吹亂的頭發捋到耳後，眼裏滿是寵溺與縱容，“江姐，沒關系的，江暖想怎麽稱呼我都行。她在學校真的很乖，一直都很懂事，沒給我添過任何麻煩。”
江暖聞言，立馬朝江知雲投去一個“是宋晚秋同意我不叫她姐姐的”得意眼神，那小模樣仿佛在說“看，我沒錯”。
江知雲無奈地笑了笑，看向宋晚秋，“也就你慣着她，把她都寵上天了。”
江暖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嘁，那是因為我可愛，所以宋老師很喜歡我！”
宋晚秋笑了笑，“是，老師很喜歡你。”
江知雲拍了拍女兒肩膀，随後目光柔和地看向前方面前的紅色大門，“暖暖，你要記住，人生就像這扇門一樣，需要你勇敢地向前走！”
江暖嗯了一聲，随後偏眸看向宋晚秋，眼中閃爍着期待。
宋晚秋眸中充滿鼓勵，輕聲對江暖說：“江暖，這是你邁向成人的重要一步，你就像一顆正在發光的星星，現在的你已經很優秀了，但我堅信，以後的你會綻放出更耀眼的光芒。加油，老師相信你！”
夾在兩人中間的江暖，此刻感覺自己像是被幸福的光環緊緊籠罩着，心中滿是感動。她聲音有些哽咽，“謝謝你們，我一定會好好長大，不辜負你們對我的期望。”
空中色彩缤紛的氣球随風* 歡快飛舞着，像是一群自由的精靈在慶祝。四周的歡呼聲如洶湧澎湃的浪濤，一波接着一波，震耳欲聾。
宋晚秋和江知雲相視一笑，眼中都有着對江暖深深的祝福。而後，她們一左一右，陪着江暖緩緩跨過那象征着成長的成人大門，仿佛一同開啓了江暖人生新的旅程。
時間如細沙般從指縫溜走，一天又一天。
日出日落間，高考體檢臨近。
放學回家的路上，宋晚秋敏銳察覺到身旁的江暖有些異樣。往日裏叽叽喳喳的小孩，此刻卻沉默得如同路邊安靜的石墩。
宋晚秋不禁擔憂地看向小孩，輕聲問：“怎麽了？感覺你不太開心，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江暖悶聲答：“沒有不開心。”
宋晚秋眉頭微蹙，繼續問：“那是身體不舒服嗎？要是哪裏不舒服，一定要告訴姐姐哦。”
“沒有不舒服。”江暖依舊低着頭走路。
宋晚秋歪着頭，猜測道：“那是困了嗎？今天學習太累了吧？”
“不困。”江暖的回答簡潔又冷淡。
宋晚秋有些無奈，佯裝委屈地說：“難道是姐姐不小心惹你生氣了？所以你不想跟我說話了嗎？如果是這樣，你可以告訴姐姐，姐姐給你道歉。”
江暖聞言停下腳步，耷拉着腦袋，腳尖在地上劃來劃去。
過了好一會兒，她聲如蚊吶：“明天要高考體檢了…”
宋晚秋皺了下眉，不太理解體檢這事有什麽問題，“然後呢？”
“要做血常規…”江暖聲音更低了。
“所以呢？”宋晚秋還是沒明白。
“我…我有一點點怕…”江暖手不自覺揪緊書包帶，眉頭皺成一團，“我從小就怕打針，雖然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但我還是有點怕…”
宋晚秋腦海中倏地浮現出江暖上次住院時那害怕又無助的模樣，心裏一陣心疼。
她輕輕拍了拍小孩的肩膀，“原來是因為這個啊，別擔心，有我呢。明天我陪你去體檢，紮針的時候你就握住我的手，不會那麽害怕的。”
江暖猛地擡起頭，眸子裏閃過驚喜，又有些懷疑，眨眨眼：“真的？你真的可以陪我嗎？”
宋晚秋笑着點頭，摸了摸江暖發頂，“當然是真的！姐姐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江暖臉上頓時綻放出笑容，笑容如同雨後初晴的太陽，驅散了之前的陰霾。
她一把抱住宋晚秋，“宋晚秋，你真好！”
宋晚秋回抱住小孩，“江暖，別害怕，也別瞎想，晚上回去就好好睡一覺，這樣明天才有精神，知道嗎？”
江暖在宋晚秋懷裏用力點頭，“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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