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 第74章
Eliza行動力很快, 不出幾日,江暖的違約金數額便核算清楚了。當江暖看到文件上一串長長的數字時,心中不禁一震, 1.2億人民幣。
她看着巨額的違約金,只覺一陣暈眩。天文數字般的賠償要求,如沉甸甸的巨石, 壓在她心頭。她本以為自己對解約的困難已有所準備, 可這天價賠償金還是遠超了她的預期。
江暖咬住下唇,片刻後, 深吸一口氣, 大致算了算自己的存款和固有資産,七七八八加起來還差八千萬。
這麽大一筆錢,怎麽找江知雲要呢。
而解約的麻煩遠不止于此。
工作室像是編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誓要将她困死其中。法務部門每日抛出的文件如同雪花紛至沓來, 每一份都暗藏玄機, 稍有不慎便會落入陷阱,延長解約的時間。曾經合作過的夥伴如今在工作室的壓力下,對她避而遠之,那些她以為的人脈資源,此刻都化作了泡影。
媒體不知從何處聽聞了江暖解約的消息,開始捕風捉影地報道,各種不實傳聞紛至沓來,将她描繪成一個貪婪、背信棄義的小人。
大街小巷都充斥着對她的讨伐聲,網絡上的謾罵和诋毀如洶湧的潮水, 鋪天蓋地。
粉絲群體也因此産生分裂, 一部分表示支持江暖的決定,另一部分在網上對她惡語相向。
江暖前往公司處理解約後續事宜, 剛到公司樓下,就被一群粉絲堵住。她們舉着寫滿攻擊性話語的牌子,如“忘恩負義”“逐利小人”等。
人群瞬間圍攏過來,将她困在中間。
粉絲眸中滿是憤怒與鄙夷,“wendy,你怎麽能這樣對待培養你的公司?”
“你只想着自己出名賺錢,太自私了!”另一些粉絲附和,嘴裏不斷吐出難聽的詞彙。
江暖皺了下眉,試圖解釋,“我只是想有更好的發展,請你們理解。”
然而,她的聲音被粉絲們的叫罵聲淹沒。
粉絲們步步緊逼,江暖不斷後退,身體被擠在牆邊,幾乎無法動彈。
混亂中,有人趁勢推搡江暖,尖銳的指甲劃過她的手臂,瞬間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紅印。
就在江暖感到絕望時,Yutina如天降神兵般及時出現。她奮力撥開人群将江暖護在身後,帶着她匆匆鑽進車裏。
車上。
Yutina看着江暖胳膊上的紅痕,臉色陰沉得可怕,“肯定是Eliza找的黑粉幹的。這些年,我從未見過她們如此嚣張。”
江暖垂下眼簾,“我知道。”
Yutina想到這些天公司撤走了江暖的助理和保安,愈發氣憤,“Eliza真無恥!那麽高的違約金還不夠,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對付你。”
江暖眼皮淺淺擡起一層,從喉嚨裏擠出一抹冷笑,“她想逼我妥協。”
Yutina沉默半晌,面露難色:“暖,還有個麻煩事。剛才公司通知我,我的經紀人合約是和公司簽的,若要跟你走,也得面臨賠償…”
江暖愣了一下,毫不猶豫:“沒關系的,只要你真的想跟我走,我來承擔賠償。”
Yutina負擔不起那麽高的賠償金,又不想給江暖增加壓力,低垂下頭,“可你自己的賠償金都還沒着落…”
江暖揉了揉眉心,“走一步看一步吧,等流程走完,我會想辦法按時打款的。”
Yutina見她臉色不太好,“你還好吧?”
江暖牽強一笑,“沒事兒,就是有點累。”
Yutina為她現在的遭遇感到心酸,“暖,為了愛情放棄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值得。”江暖眸光清亮。
Yutin□□了扁嘴:“你真傻。”
江暖輕聲說:“有舍才有得。”
江暖的身心健康在重重壓力下每況愈下。
夜晚,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黑暗将她淹沒。失眠如同惡魔死死纏繞着她,腦中思緒紛雜,一會兒是天價違約金的數字,一會兒是網上的讨伐,一會兒是粉絲們猙獰的面孔。
在這期間,宋晚秋每次來電,江暖都努力讓自己聽起來若無其事,她嗓音帶着笑意,可臉上的表情卻是麻木的。
她突然慶幸,宋晚秋從不關注娛樂八卦。
國慶假期前,宋晚秋的電話如期而至,“小孩,要放假了,姐姐去看你好不好?”
江暖身心俱疲,每天忙着跟公司法務鬥智鬥勇。她不能讓宋晚秋看到自己現在狼狽不堪的模樣,她害怕被宋晚秋發現她還是那個沒用的小屁孩。
江暖頓時頭大如鬥,心口懸了起來,“你別來了,我國慶有拍戲安排,沒時間陪你。”
宋晚秋站在街頭,擡起頭,望向頭頂高懸的明月,沉默片刻,輕聲問:“你不想我嗎?”
江暖獨倚在陽臺欄杆上,晚風拂過,帶着絲絲涼意。她擡眸望向夜幕,幾點疏星在墨色蒼穹中若隐若現,宛如她黯淡無光的心境。
她深吸一口氣,極力抑制住內心的波瀾,不讓聲音有絲毫異樣,“當然想啊。再過半個月我就有假期了,到時候我回去看你,好不好?”
宋晚秋心底嘆了口氣,眸光一轉,“我本來還想讓你陪我看電影呢。”
江暖咬了下唇,柔聲哄人,“先欠着嘛,等我回去了天天陪你看電影。”
宋晚秋抿了抿唇,懶懶的語調裏,帶着一股子意味深長,“不可以欠哦。這樣吧,我買兩張明晚的電影票,你在倫敦看,我在京北看,這樣也算你陪我了。”
江暖微微一怔,旋即答應:“行。”
宋晚秋松了口氣,含笑叮囑,“你可不許偷懶不去哦,到電影院要給我拍視頻的。”
江暖無奈地笑了笑:“知道了。”
翌日晚上八點,江暖根據宋晚秋發來的電影票信息,拖着沉重的步伐走進了電影院。
大廳裏人來人往,熱鬧喧嚣與她無關,她的世界正被一層無法驅散的陰霾籠罩着。
找到座位坐下後,江暖便如失去靈魂的木偶般,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
周圍的燈光漸次暗下,電影即将開場。
江暖揉了揉眉心,勉強打起精神,給宋晚秋發了報備視頻。視頻中的她,雙眼無神,臉色蒼白,嘴角牽強地上揚着,試圖讓自己看起來狀态還不錯。
發完視頻,江暖疲憊地蜷縮在椅子裏,仿佛這樣就能将自己與外界的紛擾徹底隔絕。
這時有人從她面前走過,帶起一陣輕微的氣流。随後,一個身影在她左邊的位置落座。
江暖擡了下眼,很快又無力垂下眼簾,連看一眼旁邊來人的力氣都不想花費。
電影是她很喜歡的動漫,但她的心思全然不在電影上,腦海裏不斷閃過解約的煩心事、天價賠償金的壓力以及那些黑粉的惡語相向。
随着電影的播放,她的眼皮越來越沉,意識逐漸模糊起來,在昏暗的電影院裏,她不知不覺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身體的疲憊和精神的困倦如潮水般将她徹底淹沒。
迷迷糊糊間,她感覺到坐在身邊的人輕柔地将她的腦袋緩緩掰過去,引導着她靠在溫暖而堅實的肩上。
江暖下意識想拒絕,就在她想要挪動身體的瞬間,一縷熟悉的冷香悠悠鑽進她鼻腔,如同一把神奇的鑰匙,瞬間開啓她心底深處的想念。
好像宋晚秋身上的氣息啊。
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如同冬日裏的暖陽,沖破了江暖心間厚重的陰霾,将她緊緊環繞。
多日來的疲憊與痛苦,這一刻找到了宣洩的出口,她身體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緊繃的神經也漸漸舒緩。在令人安心的味道中,江暖如一只漂泊許久終于歸巢的倦鳥,沉沉睡去。
宋晚秋側頭看着江暖毫無防備的睡顏,聽着她沉重的呼吸聲,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心中滿是疼惜與憤怒。
她眸底蘊出殺意,從兜裏拿出手機,纖細修長的手指在屏幕上急速躍動,每一次點擊都帶着十足的力量,似要将屏幕生生戳破。
“不必再談合作與收購事宜,動用一切力量給我做空這家公司!!”
宋筠趴在辦公桌上,看到群消息,噌地一下坐直身,看向對面高冷如斯的人,“顧姐姐,我表姐這是吃什麽火藥了?”
顧遙清瞥她一眼,面無表情地回消息:“早該做空了,白白浪費半個月時間。”
宋晚秋:“現在也不晚。”
宋筠被無視,扁了扁嘴,開始八卦:“你見到我嫂子了嗎?”
“她睡着了。”宋晚秋輕吻了下江暖發頂。
宋筠:“我什麽時候可以見她?”
宋晚秋:“回國後。”
宋筠:“現在為什麽不可以見?”
宋晚秋皺了皺眉,@顧遙清:“顧遙清,我認為你的辦事效率有點低。”
工作狂顧遙清臉色一沉,擡眸看向宋筠,擡起指尖,敲了敲手邊的文件,“過來,幹活。”
宋筠:“宋晚秋,你沒有心!”
宋晚秋淺漾一抹笑,回:“謝謝誇獎。”
江暖這一覺睡到很沉,片尾曲悠揚的旋律緩緩響起,她才逐漸從沉睡中蘇醒。
意識尚未完全清晰,她感覺腦袋下枕着一個柔軟的依托,她下意識以為是鄰座的陌生人,心中頓時一陣慌亂和尴尬。
江暖匆忙起身,打算開口道歉,目光觸及對方面容的瞬間,所有的話語霎時哽在喉間。
是宋晚秋。
她心心念念的愛人。
她正一臉寵溺又略帶心疼地看着自己。
“你…你怎麽會在這兒啊?”江暖嗓音帶着剛睡醒的沙啞和一絲難以掩飾的慌亂。
宋晚秋不徐不疾地掃過她面上錯愕,勾唇,笑意卻未達眼底,“怎麽?見到我,不高興?”
江暖眉頭一皺,眸滿是疑惑與心虛,“沒有不高興,但你不是應該在京北看電影嗎?”
宋晚秋收攏雙腿,起身,慢慢向她靠近,看着她,“我還是覺得電影要坐在一起看才浪漫。”
江暖知道自己的臉色很差,擡起手,往上拉了拉口罩,“我最近拍戲太累,沒化妝…”
宋晚秋心間一皺,嗓音輕柔,“我的小孩不化妝也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
江暖眼底覆上一層水霧,嘴唇翕動,“宋晚秋,我好想你啊。”
宋晚秋擡起手臂,俯身抱住她,輕輕摸着她的腦袋,“我更想你,所以不請自來了。”
多日來的委屈與疲憊在見到宋晚秋的這一刻,消散了大半。江暖咬住嘴唇,努力不讓眼淚掉下來,可微顫着的雙肩還是洩露了她的情緒。
她聲音悶悶的,“幸好你來了。”
宋晚秋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擡眸淡淡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工作人員,輕聲說:“電影散場了,出去再抱,嗯?”
江暖乖巧點頭,緩緩退出宋晚秋的懷抱。
宋晚秋轉身拿起沙發上的帽子,輕輕為江暖叩在頭上,又仔細地給她戴好墨鏡,随後牽起江暖的手,兩人一同走出電影院。
車裏,江暖倏地想到自己家中四處散落的各種法律文件,她根本沒想到宋晚秋會突然來到倫敦,根本就沒有收拾。
思及此,她有些不安地看向宋晚秋,微微抿了抿唇,“你來住哪兒啊?”
宋晚秋眸中帶着一絲玩味,眉梢一挑,拖着長音,“這還用問?不是跟你同住嗎?”
江暖下意識皺了下眉,眼簾低垂,暗自盤算着現在讓Yutina過去收拾房子是否來得及。
宋晚秋看穿了小孩的心思,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淺笑,安靜了幾秒後,“聽聞倫敦塔酒店能觀賞到泰晤士河的絕美景色,不知江小姐可否屈尊陪我在那兒小住幾日呢?”
江暖一愣,擡眸望向宋晚秋,長捷短促地撲簌了幾下,哼出一聲不解,“啊?”
宋晚秋眸子微眯,“不願意嗎?”
江暖眨巴眨巴眼,語調上揚,“我的榮幸。”
宋晚秋忍俊不禁,揣着明白裝糊塗,“怎麽感覺你格外高興呢。”
江暖輕咳一聲掩飾臉上的心虛,“能和你一起看泰晤士河的夜景,我當然高興啊。”
宋晚秋深深看她一眼,勾起唇角,擡指敲向她額頭,嗓音裏是壓不住的心疼,“笨蛋。”
江暖摸了下額頭,嘴角上翹,笑得眼睛亮晶晶的,“你這次來待幾天啊?”
“兩天。”
“假期不是七天嗎?”
宋晚秋半真半假地回答,“我最近接了點私活,比較忙…”
江暖環顧了一下奢華的保姆車,直勾勾地看着宋晚秋,“你很缺錢嗎?”
宋晚秋目光一擡,輕抿着唇笑,“不缺,只是你不在京北,我很無聊,忙碌起來會好些。”
江暖心中泛起愧疚,“對不起啊。”
“不許說對不起。”宋晚秋立刻打斷她。
江暖單手托着下巴,目光灼灼的凝望着宋晚秋,眸子春潮帶水,“宋晚秋,明明你現在就在我面前,可為什麽我還是很想你呢。”
宋晚秋眉頭輕蹙,故作疑惑,“嗯?難不成你心裏還裝着另一個宋晚秋?”
江暖一噎,“不解風情!”
宋晚秋笑了笑,身子往座椅上靠了靠,張開雙臂,“小孩,過來,讓姐姐抱抱。”
江暖立馬撲過去,坐在宋晚秋腿上,緊緊抱住她,在心底說:“值得,她值得我付出一切。”
宋晚秋撫摸着小孩的後背。
比上次見又瘦了。
小孩還是得放在自己身邊才安心啊。
許久後,兩人十指相扣,步入酒店。
剛踏入房間,巨大的落地窗便将令人嘆為觀止的倫敦塔橋與泰晤士河的景致毫無保留地呈現在眼前。
江暖松開宋晚秋的手,快步走向窗邊,玻璃上倒映着她微睜大的雙眸。
宋晚秋笑着跟在後面,從背後輕輕環住江暖的腰,将下巴抵在她的肩頭。
兩人一同凝望着月色下的泰晤士河。
銀輝灑落,河面波光粼粼,宛如無數細碎鑽石在幽暗中閃爍跳躍,如夢如幻。倫敦塔橋宛如一位威嚴老者,橫跨在泰晤士河之上,古老而凝重的輪廓在月光與水波的光影交織裏,仿佛在默默訴說着歲月的悠長故事。
江暖心中觸動,輕聲感慨:“這種時候,世界好像被按下了靜音鍵,所有的紛擾都離得好遠,真好啊。”
宋晚秋用力摟緊江暖,在她耳邊低語,“小孩,這世界就像一個魔法盒,你是那個握着魔法棒的人。你要是想熱鬧起來,它就能為你變出無數的精彩;你要是想安安靜靜地待着,它就會把所有的喧嚣都藏起來,只給你留下一片寧靜。”
江暖側頭看着宋晚秋,“不是。你才是那個真正握着魔法棒、能掌控一切的人。”
宋晚秋擡手輕輕刮了刮江暖的鼻子,“我手中的魔法棒,只有你能驅馳它的魔力。”
清脆的敲門聲打破了屋內的旖旎。
宋晚秋松開江暖,走去開門。
服務員推着精致的小車走進來,車上放着一瓶已醒好的紅酒與兩只晶瑩剔透的高腳杯。
待服務員退下,江暖的目光落在紅酒上。
她來之前還在煩惱,出門沒帶安眠藥,晚上失眠被宋晚秋發現了該怎麽辦,多喝點酒的話大概就不會失眠了。
她眸光一亮,故意問:“怎麽要喝酒啊?”
宋晚秋款步走回她身邊,伸手輕輕理了理江暖耳邊的發絲,唇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良辰美景,佳人在側,缺了美酒相伴,總歸是少了幾分韻致。”
江暖嫌棄地皺了皺鼻子,“咦~”
宋晚秋拿起紅酒瓶,為兩人各斟上半杯,江暖接過酒杯,與宋晚秋一同走到窗邊。
窗外,倫敦的夜色如詩如畫。
江暖搖晃着酒杯,看着紅酒在杯壁上留下的挂壁緩緩滑落,她與宋晚秋對視一眼,而後仰頭輕啜一口。宋晚秋也淺飲一口,目光始終落在江暖身上,眸中的深情比夜色更濃。
滿腹愁緒的江暖一杯接一杯。不多時,她白皙的臉頰便暈染上了醉人的酡紅,眼神也漸漸迷離恍惚。
宋晚秋看着小孩,心中五味雜陳。
忽地,江暖一屁股坐在地上,小嘴一撇,手拍着地板,“宋晚秋,你到底跑哪兒去了?”
宋晚秋見她這副醉态,嘆了口氣,趕忙蹲下身,與她平視,柔聲細語,“我這不是就在你面前嘛。”
江暖臉頰飄紅,反應很慢。
她慢吞吞地睜開醉眼惺忪的眸子,盯着宋晚秋近在咫尺的面容漸漸失神,鼻尖一酸,帶着哭腔喊:“宋晚秋,你又騙我,你根本就不在!”
宋晚秋抿了抿唇,握住江暖的小手,拉着她的指尖在自己臉上輕輕劃動,語氣溫柔,“你摸摸看,姐姐是不是就在你身邊呢?”
江暖眨巴眨巴眼睛,手倏地用力掐了一下宋晚秋臉頰,猝不及防的宋晚秋嘶了一聲。
江暖又掐了一下,“原來不是在做夢啊。”
宋晚秋活動了一下腮幫子,揶揄,“你這小破孩,判斷是不是在做夢不是該掐自己嗎?”
“我又不傻,掐自己會疼的!”江暖說完哇地一聲大哭起來,淚水洶湧而出,“宋晚秋,她們都欺負我,嗚嗚嗚…”
宋晚秋眉頭一皺,急忙将江暖攬入懷中,一只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好了好了,不委屈。”
江暖嗓音軟綿綿的告狀:“宋晚秋,她們趁你不在欺負你的小孩~嗚嗚嗚~”
宋晚秋低頭,吻在小孩潮濕的眼睫上,嗓音裏透着無可奈何,“如果今晚沒有喝醉,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訴我這些事?”
“當然!我已經長大了,不能一遇到麻煩就找你幫忙,我要向你證明,我具備解決麻煩的能力…”江暖眉宇間帶着一股較真兒的幼稚。
宋晚秋早就猜到她的想法,半垂着視線,幽幽發聲,“笨蛋,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我更喜歡被你依靠的感覺呢。”
江暖沒能聽清楚宋晚秋的話,縮在她懷裏泣不成聲,抽抽搭搭地繼續控訴:“你知道嗎?她們不僅罵我背信棄義,還污蔑我被又老又醜的金主包養了,她們怎麽可以信口造謠啊?造謠也就算了,為什麽就不能給我編一個年輕貌美的富婆姐姐呢?”
宋晚秋一噎,壓低的聲音陰測測地,“你想讓哪個年輕貌美的富婆姐姐包養你?嗯?!”
江暖頓時後背發涼,緩緩擡起頭,看到宋晚秋似笑非笑地表情時,吓得打了個響亮的哭嗝。
宋晚秋努力壓住唇角,擰着眉盯着她。
江暖深吸一口氣,馬上就低頭認錯,又乖又慫,“我開玩笑的,我才不喜歡被人包養呢。包養別人多有成就感啊…”
宋晚秋哦了一聲,一字一頓地追問:“你還想包養別人?”
江暖發傻地瞪圓眼睛,急忙找補,“我這輩子只想包養宋晚秋。”
宋晚秋眯了眯眼,鼻間輕嗤一聲,“你最好是酒後吐真言!”
江暖忙不疊地點頭,慌亂又心虛地舉起雙手發誓,“我江暖喝醉酒,從來不會撒謊的。”
這小孩喝酒不僅不會撒謊,還會斷片!
宋晚秋嬌嗔她一眼,“你這家夥喝醉後真是可憐、可惡又可愛的。”
江暖人畜無害地笑了笑,猛地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淺淺的抓痕,扁了扁嘴,聲音又染上哭腔,“宋晚秋,你看,她們把我白花花的胳膊都抓成大花臂了!簡直是暴遣天物!嗚嗚嗚~”
宋晚秋看着小孩胳膊上的傷,眸中閃過顯而易見的疼惜與怒火,緊咬着牙,“別怕,有姐姐在,以後絕對不會再讓她們傷你一根寒毛。”
江暖點了點頭,繼續哭訴,“Eliza還說是因為她我才有如今的成就,可她根本不知道我的成名作和她半毛錢關系都沒有。那段時間我本來就得了情感障礙,笑不出來,哭不出來的,哪裏是她和老師教得好嘛。她還好意思跟我要1.2億賠償費,而且合同上居然寫着一節表演課十萬!這些資本家的心也太黑了!”
宋晚秋敏銳地捕捉到“情感障礙”四個字,身體猛地一僵,眸中滿是震驚與自責,聲音嘶啞顫抖,“情感障礙?你怎麽會…”
江暖想到當時的狀态愈發委屈,腦袋靠在宋晚秋懷裏,淚水打濕她的衣衫。
沉默許久,她字不成句地說:“剛來倫敦的時候,我在這兒人生地不熟,也沒朋友,我就特別特別的想你,可我怎麽也找不到你,然後我就生病了,變成了一個沒有感情的木頭人。”
話音一落,心髒被子彈貫穿。
想到嬌蠻又鮮活的小孩曾經毫無情緒,宋晚秋心髒絞痛到無法呼吸的地步,窒息又無力的感覺幾乎要将她吞噬入腹。
她後悔的恨不得殺了自己。
宋晚秋眼眶蓄滿淚水,抱着江暖的手臂攏一分力,嘶啞的聲音低近微不可聞,“對不起,對不起,江暖,都是我不好,* 我錯了。”
江暖搖了搖頭,嗓音帶着濃濃的鼻音:“不怪你。經過這次解約,我才明白,當初你放棄我或許是正确的。如今的我連些簡單的事情都應對不來,十八歲的我只會更不成熟。”
沉默了足足一分鐘,她退出宋晚秋懷裏,手放在雙膝上,嘴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幸好當年你有先見之明,沒答應做我的女朋友…”
宋晚秋心中泛起如針紮般密集的酸疼,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小孩,喉嚨上下滾動,“江暖,你想做我女朋友嗎?”
江暖不假思索地搖頭:“不想。”
“為什麽?”
江暖眸光愈發黯淡,低垂下眼睫,“我現在名譽受損,賠完違約金就身無分文了,我拿什麽愛你呢?”
宋晚秋心疼地看着眼前挫敗的小孩,語氣認真,“江暖,你知道的,我不在乎這些。”
“可我在乎!”
江暖閉了閉眼,嘴角小幅度地勾起,笑的苦澀、失神、無奈、仿佛認命了一般,“我努力了那麽久,可到頭來還是配不上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你比肩而立,所以你就當是我自尊心在作祟吧。”
宋晚秋嘆了口氣,“沒關系,我可以等。等你覺得我們可以在一起的時候,我再表白。”
江暖蔫着腦袋,小聲問:“你會因為我的懦弱,再次抛棄我嗎?”
宋晚秋摸摸她的腦袋,“不會!我等着你。這次我一定說話算數。”
江暖吸了吸鼻子,咬着下唇,“宋晚秋,我就是個loser,我什麽都做不好…”
宋晚秋擡手輕輕捧起江暖的臉,撫摸着她泛紅的眼角,“江暖,你聽我說。你遇到的困境并不是你的問題。你們公司早在一年前運營就出了問題,Eliza本想靠你翻身,結果你突然解約,她便将主意打到你的解約費上了。”
江暖愣了半天,眸中染上委屈與無助,像個受傷的小孩,“公司資金出問題又不怪我啊,為什麽你們一個一個都要欺負我嘛?”
宋晚秋心中一陣刺痛,幹巴巴地辯解,“江暖,我從來沒想過要欺負你。”
江暖哼了一聲,眯眼看着宋晚秋,擡手揉了揉她褶皺的眉心,“你明明就有欺負我的。你跟我玩捉迷藏,藏的很深,我怎麽都找不到你,我都認輸一萬次了,你還不出現!!”
宋晚秋抿了抿唇,“可能是因為我們隔得實在是太遠了,我沒有及時聽到你的呼喊。”
江暖嘁了一聲,歪着腦袋,“我才不信!你一定是故意的!你壞死了!”
宋晚秋看着江暖這副小模樣,既心疼又覺得可愛,輕輕捏了捏她的鼻子,“怎麽長大了還是個小心眼呢,你剛不是說不怪我了嗎?”
江暖批判性地掃她一眼,眼淚又流出來,聲音模糊,條理倒是清晰,“我是不怪你了,但不代表我心裏就沒有怨言啊。因為沒有你在身邊的那些日子,我過得非常艱難!尤其是我發現沒有人會像你那麽寵我,懂我。我就非常難過,一難過,我就非常想你,一想你,我就更難過,周而複始,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在難過…”
宋晚秋心裏又軟又酸,用指腹擦去江暖臉上的淚水,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吻,“乖,不哭了。今晚踏踏實實的睡一覺,我保證從明天開始不會再有任何人欺負你,好不好?”
江暖吸了吸鼻子,“真的嗎?”
宋晚秋點頭,“姐姐有魔法棒哦。”
江暖伸出小拇指,“那我們拉勾。”
“拉勾。”宋晚秋勾住江暖的小拇指。
江暖視線落在宋晚秋微抿着的唇上,黑漆漆的眼珠轉了轉,“還要蓋章的。”
宋晚秋剛豎起大拇指,江暖倏地仰起頭,在她唇上輕輕印下一個帶着淚痕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