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78章 第78章

宋晚秋擡眸, 瞥了一眼不遠處忙着收工的劇組工作人員,“戲拍完了嗎?”

江暖嗯了一聲,“另一個女主有通告, 今天就只拍了些我的單人鏡頭,還算順利。”

宋晚秋往江暖跟前湊了湊,“要一起吃晚飯嗎?”

江暖輕咬下唇, “我約了陳沐禾和林洛, 今晚沒法跟你一起吃飯了。”

“行吧。”宋晚秋扁了扁嘴,“那晚點我來接你回家。”

“不用, 司機會來接我的。”

“我就是你的司機。”

江暖伸手拽了拽宋晚秋袖口, “姐姐,你別來回折騰了,我很快就回來了。”

一旁的宋筠看着她倆這互動, 揶揄, “你倆也太黏糊了吧, 跟連體嬰似的。”

宋晚秋轉身,瞥了眼宋筠,“別酸了,陪我送江暖去飯店,然後姐請你吃大餐。”

“沒問題。”宋筠爽快應下。

華燈初上,江暖全副武裝地走進飯店。

這家私房菜館藏在老街深處,朱門青瓦、雕梁畫棟,古色古香中透着低調的雅致。店內布置精巧,牆上字畫、桌上青花瓷瓶, 處處彰顯着店家的講究, 暖黃燈光灑落,氛圍溫馨惬意。

陳沐禾和林洛在包廂喝茶聊天, 看到江暖進門,陳沐禾立馬起身,小跑着迎上去。拉住江暖的手,“江大影後,最近在拍啥戲啊?”

江暖被拉着在雕花椅上落座,“是部雙女主戲,講的是女大學生和老師之間的故事。”

陳沐禾愣了一下,咦了一聲,“這設定咋莫名跟你的情感經歷有點像呢?”

江暖看到劇本時也是這樣想的,擡手撩了下耳邊頭發,“這種題材很常見,大家不都有過喜歡上自己老師的經歷嘛,藝術來源于生活。”

“說的也是!”陳沐禾想到江暖和宋晚秋的愛恨糾葛,眉頭一皺,“你這戲結局咋樣?”

江暖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手頭的劇本目前只寫到學生向老師告白那幕,後面兩人怎麽發展,要看編劇的安排。”

“可別是悲劇收場啊。”陳沐禾眉頭緊擰,嘟囔着,“我希望戲裏的師生能有個好結局。”

江暖拍拍陳沐禾手背安撫,“應該不會,感覺編劇的風格不像是走虐心路線的。”

林洛坐在一旁,靜靜聽她們聊完,才插了句話,“你這戲的編劇是誰啊?”

江暖端起桌上茶杯,輕抿一口潤喉,放下杯子,眉梢輕擡,“我的新boss。”

林洛面露驚訝之色,身子往後靠了靠,咂咂嘴:“你這老板挺全能啊,這跨界玩得挺溜。”

江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林洛又問:“導演是誰?”

江暖語調上揚,“蘭溪。”

林洛聞言眼睛驟亮,擡手輕拍了下桌面,贊嘆出聲:“可以啊!蘭導可是國內最拔尖的女性導演,在文藝片領域堪稱執牛耳者,多次攜作品擒獲國際電影大獎,藝術造詣和執導功底圈裏是有目共睹的。而且業內的人都知道,她格外尊重編劇,也能把演員的閃光點挖掘到極致。”

江暖微微颔首,眼睛亮晶晶的,“我當時看到是她執導,愣了好半天* 。我剛回國發展就能參演她的作品,這簡直跟撞了大運似的。”

說話間,包廂門被輕叩幾聲,随後服務員魚貫而入。

打頭的服務員雙手穩穩托着一道精致雕花木質托盤,一道松鼠鳜魚卧在青花瓷盤中央,魚身炸得金黃酥脆,澆淋的醬汁紅亮剔透,宛如披了件華美的錦袍。

她身後的服務員依次呈上幾碟時蔬小炒、羹湯,葷素搭配,色彩斑斓,盛放在古樸雅致的餐具裏,與這私房菜館的古韻格調相得益彰。

待菜品一一上桌、服務員關門離開。

包廂內滿是佳肴的馥郁芬芳,陳沐禾用力嗅了嗅飯香,手持公筷,給江暖夾了一筷子魚肉,笑意盈盈。

“暖寶,這是你應得的機遇。就說你這英氣的長相,在美女紮堆的娛樂圈那可是獨一份兒的。你的演技更是實打實的硬,雕琢的每個角色都入木三分。更別提你的敬業勁兒了,大冷天,零下三十度的水裏拍戲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為了契合角色,你能在大太陽下曬到脫幾層皮。就憑你對演戲的赤誠,蘭導挑中你當女主,再正常不過了。”

江暖擡起手揉了揉陳沐禾的臉頰,嘴角梨渦深深,“按理來說,我應該謙虛幾句,但你誇的實在是深得我心啊。”

林洛被逗得哈哈大笑,豎起大拇指點贊。

許久後,林洛順了順氣息,回歸正題,“對了,和你搭對手戲的演員是誰?”

江暖夾了口青菜,細嚼慢咽:“蕭苒。”

林洛剛剛端起的茶杯倏地頓在嘴邊,瞪大雙眼,拔高聲調:“好家夥,你回國第一部戲就和大滿貫影後搭檔!她的演技可是公認的登峰造極啊。暖寶,你這運氣簡直絕了!這部戲有蘭導掌鏡、蕭苒加持,票房穩了。”

陳沐禾拿筷子在空中點了點,“暖寶,你拿這部戲當敲門磚,往後在內娛的路指定會一路繁花相送的。”

林洛點頭附和,“這部戲拍完大概率就直奔戛納參賽去了。暖寶,你好好演啊,說不定到時候能捧個戛納最佳女主角獎杯回來呢。”

江暖粲然一笑:“借你們吉言。如果真能拿獎,我立馬向宋晚秋求婚!”

陳沐禾愣了幾秒,“你跟宋宋表白了?”

林洛放下手中的筷子,側過身,眼睛睜得老大,“你倆談戀愛了?”

江暖搖了搖頭,嗫嚅:“還沒有。”

兩人同時提高音量,異口同聲:“那你求哪門子婚!”

江暖輕嘆了口氣,神色間透着一絲羞澀與篤定,“我們雖說還沒正兒八經挑明要在一起,可彼此早已心照不宣地把對方當作女朋友了。”

陳沐禾坐直身,伸手拍了下桌子,一板一眼地說:“愛情一定要有個正式的表白,不可以稀裏糊塗的就在一起。”

林洛咬着筷子,悠悠啓唇,“你不懂,這種朦胧的暧昧是戀愛前的小情趣,這層窗戶紙捅破了反而會少了很多韻味…”

陳沐禾聞言嗤地一聲,滿臉不屑,翻了個白眼,嗆道:“說得好像你懂感情似的。”

林洛梗着脖子,“我比你懂!”

“你懂個屁!”陳沐禾站起身,雙手叉腰,氣呼呼地數落,“你要是懂愛情…就不可能到現在還是個可憐巴巴的單身狗!”

林洛不甘示弱,噌地一下起身,椅子與地面摩擦發出聲響,意味深長地看着陳沐禾,“正是因為我懂愛情,所以才一直單身!”

江暖雙手往下壓了壓,滿臉無奈,“你倆能不能別吵了,從小吵到大,吵了這麽多年不嫌煩啊,我聽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林洛讨厭死了,我今天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了。”陳沐禾跺了跺腳,扭過頭,雙手抱胸。

林洛也将臉撇到一邊,冷哼一聲,“不說就不說,誰跟我說話,誰就是狗!”

江暖無語,指了指自己,試探着問:“那我能跟你說話嗎?”

陳沐禾一把拉過江暖,把她拽到身後,咬牙切齒地說:“我們以後都別理她!”

林洛聲音裏帶了點委屈的顫音,“不理就不理呗,反正你一直都不喜歡我。”

陳沐禾火又竄上來了,轉身質問,“我什麽時候不喜歡你了?”

林洛指着陳沐禾,嘴角忍不住上揚,撲哧一笑:“兵不厭詐!你跟我說話了!”

陳沐禾愣了一下,慢半拍反應過來,咬牙切齒地“汪汪汪”了幾聲。

林洛笑嘻嘻地認錯,“陳沐禾,我錯了,你別跟我生氣了,好不好?”

陳沐禾瞪她一眼:“我沒生氣…”

林洛歪着腦袋眨眼:“那你跟我說話嗎?”

陳沐禾又瞪她一眼,冷笑一聲:“我已經當狗了,不跟你說話,我多冤的慌。”

林洛汪汪汪幾聲,“好了,我也是狗。”

陳沐禾嘿嘿一笑:“那我原諒你了。”

江暖:……

江暖結束飯局回到家,滿室靜谧,只有書房門縫透出的那縷暖黃燈光,證明宋晚秋的存在。

她輕手輕腳換了鞋,想到宋晚秋在備課,便先去洗了個澡,而後給自己泡了杯咖啡,捧着劇本,翻看着明天要拍的戲。

明天要和蕭影後拍對手戲,她有些緊張,想再看看劇本,盡力把詞再背得熟些,把角色的性格和情感再揣摩的精準些。

一個小時後,宋晚秋擱下手中的筆,揉了揉發酸的脖頸,起身走出書房,入眼便是江暖安靜趴在沙發上的睡影。

她勾起唇角,放輕腳步緩緩走近。

只見小孩手邊的劇本上面滿是五彩斑斓的标注。黑色字跡是對臺詞的咀嚼,藍色線條勾連起情節脈絡,紅色批注則熱烈傾訴着對人物內心的洞察、情緒漲落的揣摩。

宋晚秋目光下移,視線落在被江暖畫上紅色問號的“蘇念到底喜不喜歡姜沐橙?”。

她盯着江暖的側臉,呢喃:“喜歡。”

宋晚秋将劇本放在茶幾上,俯身将手臂探入江暖的脖頸與膝蓋彎處,稍一用力,便穩穩将小孩打橫抱起。

江暖本就睡得淺,這一動便醒了。睡眼惺忪間,她下意識擡手勾住宋晚秋脖頸,身子往她懷裏縮了縮,像只尋到溫暖窩巢的小貓。

“宋教授,你忙完啦?”

江暖聲音軟糯帶着剛睡醒的迷糊,眼睛半睜半阖,長睫輕顫,眼角因困意泛起一抹薄紅。

宋晚秋眸裏滿是寵溺,“笨蛋,姐姐抱你回卧室睡。”

江暖腦袋在宋晚秋懷裏蹭了蹭,手臂摟得更緊了些,“哎呀,我明明在琢磨劇本,怎麽就突然睡着了…不過,能被你公主抱,也值了。”

宋晚秋輕笑着揶揄:“你啊,就會撒嬌,劇本明天研究也不遲,先睡個好覺,養足精神。”

江暖仰頭眼巴巴地望着宋晚秋,“我正糾結人物感情呢,你陪我理一理嘛。不然我怕今晚會睡不着…”

宋晚秋看着小孩困得眼皮都擡不起來,無奈又好笑,“好,等你睡醒了我們慢慢理,現在先乖乖閉上眼睛。”

江暖聽話地閉上眼,宋晚秋将小孩抱進卧室放在床上,拉過被子仔細掖好。

“宋晚秋,你快上來陪我睡覺。”江暖嘟囔着窩進被窩,不一會兒,呼吸便均勻綿長起來。

宋晚秋看着乖巧的江暖,滿心柔軟。

翌日早上,江暖被鬧鐘聲吵醒,翻身發現宋晚秋不在身側,心一緊,跳下床走出卧室。

宋晚秋剛将早餐放到桌上,擡眸看到小孩神色慌張地走了過來,“怎麽了?”

江暖鑽進宋晚秋懷裏,委屈巴巴的,“我睡醒你又不在…”

宋晚秋愣了一下,重逢兩個月了,江暖還是會擔心自己消失。

她給她造成的傷害,遠比她想的嚴重。

宋晚秋用力抿了抿唇,嗓音溫柔,“對不起啊,我看你睡得很香,所以沒忍心叫你起床。”

江暖搖了搖頭,“沒關系的。”

宋晚秋揉了揉小孩發頂,“走吧,姐姐陪你去洗漱。”

江暖勾起唇角,“好啊。”

兩人吃完早餐,江暖獨自前往片場。

劇組給江暖單獨安排了一個化妝室,配了單獨的造型師和一個跟組助理。因為Yutina不熟悉國內的情況,公司又給江暖配了個臨時經紀人。

負責妝發的小姑娘看着和江暖差不多大,身形纖瘦,眉眼間透着青澀。她沖江暖腼腆一笑,便輕手輕腳忙活起來。

妝造完成,她細聲細語地說:“江老師,您真的非常像大學生。”

江暖看着鏡子裏青春洋溢的自己,淺淺笑了一下,“謝謝,辛苦了。”

小姑娘連連擺手,局促又謙遜:“江老師您客氣了,這是我該做的。”

江暖整了整衣衫,走出化妝室。

片場那頭,蕭苒已然妝造完畢,蘭導看見江暖,揚手招呼:“江暖,快過來!”

待江暖走近,蘭導笑着說:“你們趁現在抓緊熟悉熟悉,待會兒拍戲默契會更足些。”

江暖偏眸看向面前的女人。

女人一頭烏發松盤在腦後,碎發垂頸,身形高挑纖細,肌膚白皙勝雪、标準的鵝蛋臉,眉峰輕挑,眼眸呈琥珀色,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眼鏡,嘴角噙着抹禮貌的淺笑。

江暖莫名覺得這人和宋晚秋有點像。

一樣的溫柔。

她斂起思緒,微欠身,“蕭老師好,我是江暖,初次見面,請多多指教。”

蕭苒看着這張不笑的時候清純又鋒利,一笑起來奶呼呼的臉,微勾唇,“不是初次見面吧。”

江暖愣了愣,睫羽輕顫,面露疑惑,眼睛眨了好幾下,滿是不解。

見她這般反應,蕭苒主動解釋:“兩年前的柏林國際電影節,我們有打過照面的。”

江暖又愣住了,那次電影節自己得了最佳新人獎,頒獎臺下星光熠熠,各路明星齊聚,自己卻沉浸在找不到宋晚秋的悲傷裏,完全沒有心思留意身旁一張張陌生的面龐。

她抿了抿唇,歉意道:“實在不好意思,我記性太差了,希望您別介意。”

蕭苒搖了搖頭,“沒關系,可能是我太沒存在感,你才會完全沒有印象。”

江暖尴尬地不知道該怎麽接話,蘭導撞了一下蕭苒肩膀,“行了,別欺負小朋友了。”

蕭苒伸出手,柔聲道:“江暖你好,我是蕭苒,合作愉快。”

江暖松了口氣,“合作愉快。”

今天要拍的是蘇念第一次在大街上見到姜沐橙的戲份。蘭導将這場戲捋了一遍,抓了幾個特別需要注意的部分,仔細給兩人講解。

見道具組準備好了,蘭導站起來,“好,各就各位!”

十月下旬的京北,寒意漸濃,冷風飕飕。

經紀人看向穿着單薄的江暖,“這天氣拍淋雨戲,你身體能扛得住嗎?”

江暖笑了笑,“沒問題的,钰姐。”

钰姐點點頭,抱着毛毯退至攝影棚內。

道具組調試好設備,随着蘭導一聲令下,細密雨絲傾灑而出,片場街道瞬間被雨幕籠罩。

雨淅淅瀝瀝砸落在地面,濺起層層水花,像是一場不合時宜卻又蓄謀已久的哀傷宣洩。

“啪”地一聲,場記打板。

江暖伫立在大雨中,單薄的衣衫轉瞬便被雨水浸透,緊緊貼在她纖瘦的身軀上。她發絲淩亂地糊在臉頰兩側,幾縷被雨水沖開的劉海下,是一雙盛滿悲戚與無助的眼睛。

此時的她不是江暖,是姜沐橙。

下一秒,女孩雙肩輕聳,起初只是壓抑地抽噎,而後悲痛沖有防線,放聲痛哭起來,哭聲被雨聲裹挾着直直刺進在場每個人心裏。

蕭苒扮演的蘇念站在她身後約一步之遙,手中攥着一把黑傘,好奇又憐惜地看着女孩。雨滴滑過她的眉梢、眼角,模糊了視線,她擡手随意一抹,默默守望着雨中痛哭的女孩。

蘭導緊盯着監視器,眉頭微皺,不時通過對講機微調着兩人的站位、角度,力求将這滿溢情感的畫面精準捕捉。

這場戲來來回回拍了七八條。

随着導演一聲“過”,兩人結束表演,各自的助理趕忙拿着毛毯沖過去,裹在自家藝人身上。

江暖發絲滴着水,嘴唇凍得微微發紫,身體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連打了幾個噴嚏。

蘭導走上前,“還好嗎?”

江暖輕搖頭,“我沒事,謝謝導演關心。”

蘭導對她的敬業很是贊賞,點頭道:“回去好好休息,調整一下。明天咱們拍姜沐橙對蘇念一見鐘情的戲份。”

江暖微微欠身,“導演再見。”

保姆車上,江暖快速換了身衣服,經紀人看向江暖,“直接送您回家?”

江暖低低嗯了一聲,“麻煩了。”

钰姐爽朗一笑,“您別這麽見外,這都是我分內的事兒。”

半小時後,車子穩穩停在江暖家門口,江暖道了聲謝,快步走進單元門。

屋內安靜冷清,宋晚秋還沒下班,江暖又打了幾個哆嗦,她徑直走向卧室,扯過被子,把自己裹了個嚴實,一點點将身上的冷意往外逼。

宋晚秋在第一時間便得知了江暖安全到家的消息,此刻,她站在玄關處,邊換鞋邊輕聲呼喊江暖。

半天沒得到回應,她微蹙起眉頭,快步走進卧室,只見小孩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裏,只露出一張泛紅的臉。

宋晚秋心一緊,走到床邊,俯身摸了摸江暖額頭,滾燙得灼手,“怎麽會發燒呢?”

宋晚秋轉身去客廳翻找醫藥箱,手忙腳亂間把裏面的東西碰得叮當響。找到體溫計,她迅速給江暖夾上,又去倒了杯溫水,拿了條濕毛巾。

五分鐘後,看着小孩飙升的體溫,宋晚秋眸中滿是焦急,輕輕搖江暖,“江暖,醒醒,先把藥吃了。”

江暖緩慢睜眼,被宋晚秋扶着靠在床頭,聽話地把藥咽下,又無力地倒回枕頭上。

宋晚秋用熱毛巾給她擦拭額頭,嘴上嘟嘟哝哝:“這麽冷的天,為什麽非得拍淋雨戲…”

江暖緊閉着眼,有氣無力地回:“蘭導拍戲喜歡順着情節從頭拍到尾,劇本裏蘇念和姜沐橙本就在雨天初識的。你要怪就怪編劇,為什麽不安排她們在風和日麗的日子見面嘛。”

宋晚秋擦拭的動作停了一下,心虛地咬了下唇,“你怎麽不怪姜沐橙非得跑去淋雨呢?”

江暖腦海裏浮現出姜沐橙的劇情設定,想到自己年少時的遭遇,不禁和角色共情起來。

“被父母抛棄對18歲的姜沐橙來說,相當于天塌了,她滿心委屈悲憤,哪顧得上挑方式,只想在雨裏放縱一下,宣洩宣洩情緒。”

宋晚秋目光在江暖臉上停留,心裏泛起層層漣漪,嘆了口氣,“宣洩的途徑有千萬種,最不該選擇的就是作踐自己身體的方式。”

江暖扯了扯嘴角,語氣冷冰冰地,“您是以33歲歷經世事的眼光看待問題,可姜沐橙單純稚嫩,哪會想到那麽多。不過她也很幸運,有蘇念在默默守護着她。不像我…”

宋晚秋心間一皺,低垂着眼睫,輕輕給小孩擦手腕降溫,“當年你淋雨的時候,怎麽不知道回頭看看?說不定也有個蘇念在守望着你呢。”

江暖皺着眉頭,想也不想地反駁:“我當時都快難過死了,哪還有心情左顧右盼。再說,這世上哪有那麽多蘇念!”

頓了頓,她猛地睜開眼,看向宋晚秋,“你怎麽知道我淋過雨?”

宋晚秋輕挑眉梢:“你猜。”

江暖愣了幾秒,眸眼半垂,長長的睫毛在眼下鋪開一片陰影,“不可能是你在我身後,生活又不是演電影,哪來這麽多戲劇性的橋段。”

宋晚秋不置可否地聳聳肩。

她放下毛巾,脫去外套,掀開被子一角,側身躺進去,将江暖攬入懷中,下巴抵在她發頂。

“電影裏應該沒有寫傷心的小孩,自己淋得像只落湯雞,還善心大發的買下擺攤老奶奶所有的氣球,然後冒雨去游樂場放氣球的畫面。”

江暖呼吸一滞,仰頭望向宋晚秋,黑眸裏滿是震驚,許久後,帶着一絲顫音問:“當年你真的在我身後?”

宋晚秋垂眸,手指輕捋江暖鬓邊發絲,眸中滿是溫柔,“對啊。當時我就像蘇念一樣在不遠處注視着你,直到看見你走進校門,我才離開。”

江暖沒想到自己被世界抛棄的時候,身後有個人一直在無聲地守候着自己,她心裏被一股暖流包裹,顫了顫眼睫,“宋晚秋,你怎麽從來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啊,我都不知道…”

宋晚秋輕拍她後背安撫,嗓音輕柔,“我覺得你應該是個要強的小孩,肯定不希望被自己最讨厭的老師,看到過如此落寞的模樣。”

江暖急得在她懷裏掙了掙,聲音拔高,“我從沒讨厭過你!”

宋晚秋抽了抽嘴角,似笑非笑,“高三第一堂課上,你看我的眼神和怼我的語氣,可一點都不像不讨厭我哦。”

江暖聞言有點心虛,嗫嚅,“那是因為當時我以為你是個無情的…渣女。”

宋晚秋倏地想到小孩亂吃飛醋的事,唇角笑意更濃,手指輕點她鼻尖,“因為酒吧的事?”

江暖咬唇,嘀咕:“原來你都記得啊。”

宋晚秋收緊手臂,将她摟得更近,聲音帶着幾分笑意:“那天你趴在酒吧吧臺上喝着奶,可愛的一塌糊塗,我當時好想揉你的腦袋…”

江暖直勾勾地盯着宋晚秋,心裏像揣了只亂蹦的小鹿,“所以,你那時候就喜歡上我了?”

宋晚秋心底一陣好笑,搖頭,“喜歡,但和現在的喜歡不一樣。”

“現在的喜歡是什麽樣的?”江暖明知故問。

宋晚秋沒有說話,直接以吻作答,雙唇輕觸江暖唇瓣,短暫卻熾熱。

江暖嘴角不自覺上揚,心裏甜滋滋的,思緒漸漸飄遠,“你還記得那次你發燒嗎?當時你縮在我懷裏,我真的好想親一下你額頭,但又不想趁人之危,最後硬生生的忍住了。”

宋晚秋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我怎麽會不記得?畢竟某人不穿衣服就鑽進了我被窩~”

江暖臉漲得通紅,伸手輕捶她胸口,又羞又惱:“誰沒穿衣服?!內衣也是衣服!!”

宋晚秋笑意漸斂,目光灼灼盯着江暖,“其實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只記得那次醒來,看到你睡在我身邊,有一瞬間,我的心思不受控的跑偏了…”

江暖愣了幾秒,想到什麽,眯了眯眼,“你當時想對我做什麽?”

宋晚秋耳尖一熱,輕咳一聲,附在她耳邊低語,“做你現在想對我做的事。”

江暖瞪大眼,佯裝震驚,“啊,你居然想占我便宜,我竟然一點都沒察覺哦。”

宋晚秋手指在她腰間輕撓逗弄,“這就是年上和年下的差別咯。你在糾結親不親我額頭時,我已經想到更深的地方了。”

江暖想到宋晚秋很久之前就喜歡自己,激動的忍不住對她上下其手,“宋晚秋,沒想到你居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大悶騷。”

宋晚秋按住她亂動的手腳,“乖,別鬧,姐姐也不想趁人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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