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太宰治手邊的事情太多了, 不方便離開，只能在電話裏讓織田作之助冷靜。
不過他也知道涉及到孩子的生命安全，織田作之助冷靜也冷靜不到哪裏去, 恐怕沒心情等他的消息, 所以太宰治幹脆當着森鷗外的面讓織田作之助先趕過去看看情況，他這邊再找人問問。
森鷗外對此沒有發表任何看法，只是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反正彙報已經結束了, 你先退下吧。”
太宰治板着臉敷衍地行禮後，扭頭就離開了首領辦公室，猛地一看好像只是在正常地走路, 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他其實在盲打手機。
森鷗外：“…………”
剛才那個反應……太宰是懷疑他了吧？可他這次真的是無辜的啊！
太宰治一回到自己辦公室就撥通了電話：“風見？”
“……太宰、先生。”
被叫作風見的人聽着太宰治過分年輕的聲音，有些別扭地說着敬語，在電話中很懂地問道：“您是想問狛枝君的情況吧？”
“你們公安在盯着嗎？”
“當然！”
風見——全名風見裕也，是隸屬日本東京警察廳公安部秘密部門的公安警察。
理論上講, 他別說幫太宰治了，見到太宰治不把人順手給抓了絕對是因為沒拿到證據。
風見裕也和太宰治有聯系，并不是因為他背叛了公安, 而是因為他在遵從上司降谷零的命令, 配合太宰治。
降谷零正在酒廠裏當卧底, 當年為了拿到藏在狛枝凪鬥家的U盤，不得不欠了太宰治一個人情，本來還琢磨着太宰治死了可能就不用還人情了，沒想到這才一年太宰治就打電話來要兌現要求了。
好在要求并不是讓公安很為難的那種，不如說簡直是來送業績……
外國的異能武裝團體竟然進入了日本，并且在日本的國土上肆無忌憚地殺人放火, 降谷零一聽就覺得冒火, 并且立刻問了自己的上司為什麽這個叫Mimic的組織能這麽肆無忌憚。
“……因為他們的首領是異能者。”上司按了按眉心, “這件事歸內務省的異能特務科管，公安這邊都是普通人，無能為力啊。”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但是他的屬下不一定都是異能者吧。”
太宰治給他的情報中，Mimic的成員大部分都在很普通地使用槍械進行戰鬥，只是因為首領是異能力者，就可以把事情推給異能特務科，公安什麽都不用做了嗎？
“地點在橫濱也是個問題。”上司也很苦，并不是真的屍位素餐，是想做正事的，“橫濱那邊……上面的态度你也知道。”
降谷零立刻說：“假如他們到了東京的話，我們能出手嗎？”
“東京？怎麽會到東京？他們怎麽進入日本的都很奇怪，在橫濱還不夠嗎？”上司很吃驚，不過還是聽了聽降谷零的講述。
太宰治跟降谷零說，Mimic有可能盯上狛枝凪鬥家的小孩子，就在東京，警察廳眼皮子底下，要是公安還能讓一群□□搞出大新聞，幹脆解散算了。
雖然話很不中聽，不過降谷零還是get到了太宰治冷嘲熱諷中傳達出的情報，并在此刻整合了一番，作為一個提案提交給了上司。
“嗯……你的意思是，Mimic會針對一群小孩子？”上司看上去有些匪夷所思，“橫濱那麽多異能力者不夠他們殺的嗎？”
“我有情報，确實有這個可能，重點不是那些孩子，而是那些孩子的監護人……總之，我建議公安提前在附近部署起來，一旦真有什麽問題發生……”
降谷零看向上司的眼神中，寫滿了“您倒是支棱起來啊！”。
過程有點艱辛，難點主要在上司不太能理解Mimic的首領安德烈·紀德蛇精病一樣的腦回路，但無論如何降谷零還是把上司給說心動了。
沒錯，畢竟并不是全部都是異能力者，假如他們公安這次行動真的成功了，就可以給異能特務科臉色看了！
足夠嘲笑他們三年！！！
上司立刻開始計劃這次行動。
降谷零還要趕着回去卧底，只能提供建議和遠程指揮，現場主要交給了自己的部下風見裕也——并且囑咐他，拿不準主意的時候，就去問太宰治。
風見裕也第一次聽到這個命令的時候，還沒感覺怎樣，因為他根本沒反應過來太宰治是誰。
等他問清楚之後就傻眼了。
“黑、黑手黨？”風見裕也扶了扶掉下來的眼鏡，“降谷先生，我們為什麽要聽黑手黨的？”
“情報就是他給的，這是公安和他個人的合作，他比我們公安都希望能把Mimic幹掉，重點是……”降谷零很不甘心地說，“他很聰明，雖然年紀小，但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聰明。”
風見裕也還心有疑慮：“真的沒問題嗎？他會不會想着讓我們公安和Mimic兩敗俱傷……”
“不會的。”降谷零嘆了口氣，“房屋的主人是他很看重的朋友，孩子們的監護人是他的另一個朋友，就算他真的想讓公安和Mimic同歸于盡，也不會選在這種地址。”
風見裕也：“…………”
所以您也覺得他确實有可能這麽想是嗎！？而且覺得他不光想要我們兩敗俱傷，還進一步想要我們同歸于盡！
這就導致後來風見裕也跟太宰治交涉的時候，那叫一個戰戰兢兢，恨不得把對方一句話嚼十遍，每個潛臺詞都能聽懂，推測對方的想法。
只能說，還好現在太宰治沒這個心情，不然風見裕也這種老實人，絕對會被玩弄到崩潰的。
風見裕也現在接到太宰治的電話，就一板一眼地彙報：“其實我正要跟您聯絡，如您猜測的那樣，剛才Mimic确實來了……”
風見裕也帶着公安的人藏身在狛枝凪鬥家附近的住宅裏，負責監視的人每過幾小時就換一次班，盯緊了狛枝凪鬥家附近會出現的人，這幾天精神都繃得很緊，但始終沒出現什麽問題。
今天也是和前幾天一樣，監視的人互相通報。
“那輛校車又來了。”
“嗯，差不多也到這個點了，通行……”
“等等，不對勁，校車的窗簾都是拉着的，看不見車廂內部——它在目标門口停下了！”
終于，閑了好幾天，幾乎都要懷疑上面的情報有問題，一個國際級別的犯罪組織怎麽可能針對一群小孩的公安們緊急動員了起來。
那輛僞裝成校車的車門一開，從上面刷刷刷地下來了好幾個穿着奇怪的人，和資料中的Mimic固定服飾完全相符，這讓大家更确定了，一部分人出去疏散人群，一部分人開始把武器從窗口伸出去攻擊。
突然被來自兩邊的攻擊夾擊，Mimic的人好像也愣了一下，不過他們就像是不怕死一般，立刻有人留下反擊并掩護其他人回到車裏。
“是要逃跑了嗎？路線封鎖好了嗎？”
“不！他們不是要逃跑！他們要直接開車沖進去！”
在衆目睽睽之下，那輛僞裝成校車的車輛硬生生撞倒了院子的圍牆，直直地往房子沖了過去，生生卡了半輛車進去。
這輛車很顯然是被改造過的，不光子彈打在上面都沒留下什麽痕跡，被如此粗暴地對待也能繼續使用，在公安們看不見的室內，Mimic的成員再次打開了車門，從車上魚貫而下，準備搜查孩子們都在哪裏，下一秒就和藏在狛枝凪鬥家裏的人對上了。
沒錯，既然目标明确，當然不可能只在附近保護，公安早就安排了人悄悄進了狛枝凪鬥家裏，準備在真正出事的時候能第一時間做出反應。
好在那些孩子們雖然小但都很懂事，見到陌生的叔叔也不會往外亂說，狛枝凪鬥這麽大一個人就更不會暴露什麽了。
狛枝凪鬥現在腿還沒痊愈，稱病閉門不出也很正常，這就繼續減少了暴露的可能性。
公安這邊的一位身處狛枝凪鬥家對面那棟樓裏的風見裕也，用望遠鏡看了看戰況，忽然看到狛枝凪鬥家的二樓的窗打開了。
這麽快就到二樓了？！
風見裕也心中一驚，就看到房屋的主人——狛枝凪鬥從二樓探出了上身，好像在觀察下面的情況。
搞什麽啊！下面正在交戰呢，這種時候出來小心被流彈所傷……就不能好好地等着消息嗎？
風見裕也很焦慮，他聽說這次的任務有個要點，就是絕對不能讓狛枝凪鬥出事……跟着住在狛枝凪鬥家裏的人呢！？
他把通訊頻道調到狛枝凪鬥家裏那幾個人的線路，聽到槍戰的聲音。
行吧，估計是顧不上狛枝凪鬥了，希望狛枝凪鬥能冷靜一點……
在這些公安眼中，剛剛上高中就住院幾個月至今未痊愈的狛枝凪鬥，那叫一個弱小可憐又無助，都能讓人忘記他資料上鮮血淋淋的經歷了，現在看到狛枝凪鬥那麽危險的動作，自然很擔心。
被留在外面的Mimic的人只有四五個，他們一個個都像是磕了藥似的不怕死，只要不是重傷就能繼續反擊，每一個人都能打出100人的氣勢。
那種鋪天蓋地的壓迫感和殺氣，是在巨大的戰場上沾了無數人的血依然活下來的人才能有的氣勢，這讓沒怎麽上過真正的戰場，只負責過小範圍襲擊的人們心中震撼不已。
在這個位數對戰兩位數的戰鬥中，不知是哪一方的子彈擊中了暴露在外面的車尾。
很難留下印子的車上，其實在暴風雨般的攻擊下，已經有不少子彈的痕跡了，但這一顆子彈尤為危險——
它突破了在之前的攻擊中已經破爛不堪的外殼，射中了油箱。
幾秒後，這輛車爆炸了，那一瞬間，這一片區域幾乎亮如白晝，等衆人恢複了視野，就只剩下了熊熊燃燒的火焰，搖搖欲墜的住宅，以及餅幹渣一樣往下掉的牆面。
“……他們是在車裏還放了炸-彈嗎？！這是木制的房子啊！！！消防車！！！救護車！！！”
……
…………
“……就是這樣。”
風見裕也擦着汗，向太宰治彙報情況。
“狛枝君和孩子們在樓徹底塌掉之前救出來了。一樓的幾個Mimic成員被掉落的房梁壓住了，我們的人也受到了波及，不過都還活着……院子裏那幾個被爆炸波及到，嚴重燒傷，有兩位當場死亡，還有壓在下面的沒救完……因為變故太快了，所以沒來得及彙報，您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原來如此。”
太宰治說完這句話，一時間也有些無言。
難怪織田作之助那邊的電話突然挂斷了，是出了這種意外啊……
風見裕也很懂太宰治現在複雜的心情。
那車還沒撞進去的時候，他們子彈打在上面連玻璃都沒破，顯然經過改造了，都一頭撞進房子裏了，而且撞的部分還是車頭又不是車尾，理論上講車尾應該能再承受一段時間的攻擊啊……
結果那麽快就能被射中油箱，這是前面每10發子彈起碼有3發都攻擊到油箱的位置才能那麽快破防吧？
考慮到房子裏還有個狛枝凪鬥，風見裕也回想一下資料，就不禁有些懷疑……
“狛枝君和孩子們的傷勢如何？”太宰治問道。
“孩子們沒什麽事，就是沒站穩有些磕磕碰碰，狛枝君……”風見裕也的語氣有些遲疑，好像擔心太宰治發飙，“出了些血，目前還在檢查，不過應該傷得不重，意識清晰……”
“嗯。”太宰治冷靜地說，“現在，照我說的去做。”
風見裕也松了口氣。
太好了，好像沒有生氣的樣子。
于是，等織田作之助終于趕到東京的時候，迎接他的就是日本公安的人。
“啊，太宰說的人……”
風見裕也推了推眼鏡：“就是我，請跟我來。”
織田作之助已經在電話中聽太宰治大致講過了，不過還是很擔心地問了一下大家的傷勢，以及現在的情況。
“……在太宰先生的幫助下，沿着路線又抓獲了十幾個Mimic的成員。”風見裕也說道，“但是他們……”
他為難地斟酌了一下，才繼續道：“重傷後就自殺了，所以根本打聽不出情報，只能等被送去搶救的那幾個醒過來再看看了。”
織田作之助面色冰冷，就連他當殺手的時候，他都沒有這樣殺意沸騰過。
……就為了這個！就為了讓他能夠再次殺人……安德烈·紀德竟然就能做出這種事來！這次要不是太宰安排得好，日本公安也參與了進來，孩子們，還有狛枝君，恐怕都要被他連累……
“織田先生，臉色很可怕哦，會吓到孩子們的。”
狛枝凪鬥爽朗的聲音傳入耳中，織田作之助回過神來，神情放松了一些：“狛枝君……”
風見裕也帶他來到了隔壁被日本公安征用的房屋，他們就在這裏給傷員做處理。把織田作之助帶到後，他就自覺離開了。
“開個玩笑。”狛枝凪鬥雖然頭部被包紮得像個木乃伊，不過表情看上去倒是很輕松，“孩子們有些累了，所以在隔壁睡着了。”
織田作之助松了口氣：“我去看看。”
親眼确認過孩子們安然無恙後，織田作之助回到了狛枝凪鬥在的房間，仔細地問了問傷勢。
“嗯，我的右腿有些疼，不過檢查後沒有骨折第三次，應該只是碰撞到了……然後因為當時在看窗外，所以頭撞到了窗框……啊哈哈，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織田作之助說：“為什麽要看窗外，那樣很危險。”
狛枝凪鬥難為情地笑道：“抱歉，因為擔心時間拖得太久出變故，希望能快點結束，就想看看戰況如何……因為我什麽都幫不上忙，至少希望幫織田先生把孩子們保護好。”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一下，“不，你已經幫上忙了，謝謝。”
——如你所願，戰局确實飛快地結束了……
“說起來，我給你打電話沒有接通……”
“啊，應該是不小心掉了，然後就被留在房子裏了……哈哈哈，真不幸呢，又要重新買手機了。”
于是織田作之助就把自己這邊的情況編輯了一封郵件發給了太宰治，因為他覺得雖然打電話的時候太宰治的語氣聽起來很冷靜，不過果然還是很擔心狛枝君吧。
過了一會兒，太宰治電話打回來了，織田作之助聽了幾句後，把手機遞給了狛枝凪鬥。
“狛枝君。”太宰治的聲音伴随着風聲，在手機中有些失真，“結果還是連累你了……”
“太宰君把孩子拜托給我之前，跟我分析過危險性，是我自己要答應的，跟太宰君沒關系——不過，這次可以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嗎？”
狛枝凪鬥的語氣依然帶着笑意。
“不應該插手你們港口Mafia內務，這種程度的自覺我當然是有的，像我這樣的垃圾就算知道也沒辦法做什麽……但我現在也算是被卷進來了吧？想知道的更多一點，這個要求應該不算太過分？”
“……狛枝君是為了這個才答應下來的嗎？”太宰治笑了起來，那種沉郁的氣氛總算消散了一些，“好吧，你問織田作吧，現在他應該會告訴你了。”
稍微又聊了幾句，狛枝凪鬥就把手機還給了織田作之助。
不知道太宰治在另一邊說了什麽，織田作之助的臉色不太好：“他們接下來還想做什麽？……我知道了。”
挂了電話後，織田作之助就把這一段時間到底都發生了什麽跟狛枝凪鬥講了一下。
“簡單總結就是，坂口先生是三面間諜，Mimic的首領叫安德烈·紀德，異能力是預知，因為和織田先生的異能力差不多，所以盯上了織田先生你，覺得只有你能殺了他……？”
狛枝凪鬥驚嘆：“坂口先生太厲害了吧！！！”
織田作之助：“……”
感覺太宰看到狛枝君這個反應，一定會生氣的。
不過對狛枝君來說，這也并不能算背叛，因為狛枝君根本不是港口Mafia的人，安吾在哪一方都無所謂，甚至按照狛枝君的邏輯，能幹好三面間諜的人，一定很厲害……
織田作之助情商上線地提醒道：“太宰現在很記仇，你在他面前不要這樣。”
“我知道了。”狛枝凪鬥笑眯眯地答應了下來，“那麽，坂口先生的事先放一邊，接下來就說織田先生的事吧。”
“我？”
“因為紀德不是盯上了你嘛——但織田先生并不打算殺人對嗎？”
“是的。”織田作之助說，“為了寫出那個結局，我不會再殺人了，沒想到竟然拿孩子威脅我……！還好孩子們沒事，我現在還算能控制住心情。”
“不愧是織田先生！堅持自己信念的樣子真是充滿了希望啊！我相信你不會敗給那些小手段的！”
狛枝凪鬥熱情洋溢，決定更努力地幫助織田作之助，不讓那些“絕望”糾纏這麽耀眼的希望。
“這次他們失敗了，下次不知道還要怎麽做，織田先生也是在擔心這個吧？”
“……嗯，我沒辦法一直在孩子身邊保護他們。”織田作之助說，“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把Mimic解決掉一勞永逸，但他們的戰鬥力很強，首領紀德的預知能力也很麻煩，而且也不知道Mimic現在總部在哪……”
仔細想想的話，正常的流程應該是綁走小孩，然後留下綁架信，讓家屬去目标位置……現在計劃全部被打亂了，所以地點也沒有被留下來。
狛枝凪鬥咳嗽了一聲：“那個，他們既然是打算用孩子來刺激你，讓你殺人，那你主動問的話，他們應該會告訴你吧？”
“有可能。”織田作之助沉吟道，“但我懷疑他們恢複意識後馬上就自殺……而且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能恢複意識，不過太宰剛才說對總部的位置已經有些猜測了，應該只是時間問題，主要是戰鬥力……”
“嗯？”
織田作之助嘆了口氣：“太宰說，推算了一下Mimic的殘餘戰力，如果我不殺人的話，就算集現在黑手黨全部戰力也不一定能攻破，畢竟那些人都是久經戰場的士兵，預知也是很麻煩的能力，但放任他們繼續行動的話，真的很令人困擾……”
狛枝凪鬥笑着沉默了幾秒。
“……我明白了。”
他綠色的眼中燃着幾乎要将人灼傷的專注度。
“織田先生只要安心寫小說就好，那些打擾你的家夥，會解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