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一章
簡隋英第一次見到李玉，是在他自己家的客廳。
他叼着煙進門兒的時候，就見到簡隋林和一個男孩兒坐在沙發上，倆人有說有笑的樣子。那男孩兒背對着他，費耶諾德的球服汗濕地貼着後背，背部寬闊矯健的線條若隐若現。他們的衣擺和褲腳還沾着泥，卻一點兒不客氣地坐在米白的真皮沙發上，茶幾上倒着空的可樂罐和兩塊兒蛋糕，腳邊還放着一個髒兮兮的足球。
聽到開門聲，沙發上聊天的兩個人，一個擡頭，一個扭頭，齊齊看向門口。
簡隋英和那男孩兒四目相接的一瞬間，突然就有點兒挪不動步了。只不過後來再想起來，都他媽是孽債呀。
那男孩兒怎麽說呢，眉眼那個周正啊，長得那個俊俏啊
他一直覺得他這個弟弟已經算是男孩兒裏數一數二的清秀漂亮了，眼前這位卻是有着全然不同的沉穩英挺的氣質。
他這輩子也算閱人無數，卻從來沒像現在這樣迫切地想要接近一個人。可這個人卻偏偏是簡隋林的朋友。
假裝不鹹不淡地掃了他們一眼。
簡隋林看到他不虞的臉色，趕緊叫道：“哥，你回來了。”
簡隋英“嗯”了一聲，跟往常一樣愛答不理。
“哥，這是我同學，李玉。”
“哦？我怎麽沒見過？”
“李叔叔之前不是調到外省去了嗎，今年剛調回來，我們小時候就認識，但也是好久沒見了。”
簡隋英想起前段時間他爸好像說過
他點點頭，盡量維持面部平靜，走了過去。
簡隋林站了起來，李玉也跟着站了起來。
李玉發育得很好，已經跟他差不多高了。他的身材修長矯健，英俊的面孔有着介于男人和男孩兒間的青澀
他伸出手，笑道：“李老的孫子？那你可得叫我聲哥。”
李玉表情很是淡然，但并不失禮，跟他輕輕一握，點點頭，“簡哥。”
他故意拍了拍李玉的背：“剛踢完球？空調別開這麽大，你們衣服都沒幹呢，該感冒了。”
簡隋林難得碰上他哥對他這麽和顏悅色的時候，高興的神情掩都掩不住，連忙拿起空調遙控器：“我這就把溫度調高點兒。”
簡隋英瞄了眼桌上的蛋糕：“吃飯了嗎？”
簡隋林道：“沒呢。”
“打完球累了不吃飯，吃這些甜了吧唧的東西幹什麽，吳媽呢？”
“吳媽家裏有事，早上就走了。”
“那家裏沒人啊？”
“爸爸不回來了，媽、我、我媽，也出去了。”簡隋林意識到說錯話，立刻緊張起來。
這要擱平時簡隋英怎麽都得逮着機會奚落他一頓，今天卻是心情異常好的樣子，沒跟他計較，反而道：“叫外賣，我也餓了。”
簡隋林應了一聲：“哎，哥你想吃什麽？”
“我想吃那個……”簡隋英眼珠子轉了轉，看了眼他那受寵若驚的弟弟，又看了看李玉，改口道，“得了，不想吃外邊兒的東西了，不幹淨。你同學難得來一趟，你下回廚吧，你上次做那個茄子不錯。”
簡隋林愣了愣：“哦，好，哥你想吃茄子？我去廚房看看去。”他扭身就往廚房走去。
他人一走，剩下李玉跟簡隋英大眼瞪小眼，李玉多少有些尴尬。
簡隋英熱情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站着幹什麽，坐啊。”
李玉客氣地笑笑，坐了下來。
簡隋英也跟着坐在他旁邊
簡隋英盡量保持面部表情正常，以兄長的口吻問道：“現在換學校，能适應嗎？”
“還行。”李玉随口答道，眼神忍不住往廚房飄去。
簡隋英點了根兒煙，剛想放嘴裏，看了眼李玉，笑道：“來根兒？”
李玉微微一蹙眉：“謝謝，我不抽煙。”
簡隋英看着他白玉一般的臉龐上淡然疏離的表情
他仿佛看不見李玉眼裏的尴尬，繼續跟他扯淡：“你叫李玉啊，哪個玉啊？”
“玉器的玉。”
“喲，這不是小姑娘的名字嘛。”
李玉垂下眼睑，沒回話。
“這名字挺好。”
李玉幹笑了一下以示回應。
“哎，我小時候見過你沒有？？”
李玉眼眸中閃過一絲犀利的精光，沉聲道：“應該沒有。”
“可能沒有吧，我不太有印象了。簡隋林是幾歲來我家來着？我也忘了……你當時也是個小孩兒，你要是像現在這麽帥，我肯定忘不了，哈哈哈哈。”
李玉臉上已經顯出了一絲不耐，但是礙于面子，沒法起身就走。
簡隋英問道：“你成績怎麽樣，打算考哪個學校？”
“還可以，考本地的。”
簡隋英臉皮厚，人家越不搭理他，他越來勁兒，繼續閑扯：“對，去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幹嘛呀，是吧。你現在挺累的吧，小林子經常熬到半夜兩三點不睡，其實這樣也不好，越是臨近考試了，越要休息好，要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反而耽誤事兒，你說是不是？”
“是。”
“你們沒事兒多運動運動挺好的，身體最重要嘛。”
李玉尴尬地點點頭：“我去廚房幫幫忙吧。”
“哎，不用，這點事兒他再做不好，也太不頂用了。你是客人，坐着就行。對了，哥問你，小林子有女朋友沒？”
李玉搖頭：“沒有。”
“沒有？他在學校應該挺受女孩兒歡迎吧？我也是學生過來的，你們這個年紀談談戀愛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不過這個節骨眼兒就不好浪費時間了，要是有，你得跟我說說，我也是為了他好。”
“簡哥，真的沒有。”
“哦，那你有沒？”
李玉真有些坐不住了，可還是不好起身就走，只好特無奈地說：“我也沒有。”
簡隋英心裏挺高興。他看差不多了，也就不再拽着李玉扯淡了。李玉眼裏的不耐煩已經掩都掩不住了。
其實簡隋英這個人豪爽大方純爺們兒，朋友一堆，人緣極佳，不至于剛見面就惹人煩。只可惜作為簡隋林的朋友，李玉從心裏就不待見他，簡大少知道見好就收，留下個印象就行了，再煩他就适得其反了。
“那你先坐着，我去廚房看看啊。”說着起身往廚房去了。
李玉這才松了口氣。
簡隋英一進廚房，就見他弟弟正圍着圍裙炒菜呢，臉上的表情很專注。
簡隋英往門框上一靠：“做得怎麽樣了啊？”
“啊，哥，快好了，你回去坐着吧，這兒油煙大。”
“沒事兒。”簡隋英走到他旁邊，看着鍋裏翠綠翠綠的青椒，“挺香啊。”
簡隋林是從小被他這個哥擠兌到大的，一年到頭鮮有幾天能對他如此和顏悅色，讓他一時相當不能适應，都不知道怎麽接話。
簡隋英假裝漫不經心地說：“李老的孫子怎麽這時候轉回來呀，學習能跟得上嗎？”
“可以，他人特聰明。”
“他這麽空降而來，你們學校的小姑娘不得瘋了呀。”
簡隋林笑道：“是啊，剛來那天跑我們教室看他的女孩子把走廊都堵滿了，一點不誇張。”
簡隋英不知道怎麽地，心裏居然有幾分得意，大概是覺得自己眼光不錯。
簡隋林手腳挺麻利的，四十來分鐘就弄好了三菜一湯，熱騰騰地擺上了桌。
李玉跟簡隋林坐到一起，神情才放松了一些。
簡隋英從家裏的酒櫃順出了一瓶度數比較低的果酒，上邊兒都是洋文。這瓶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送的，他老爹一上酒桌只幹白的，哪裏喝得慣這種甜了吧唧的東西，漱口還差不多，就是他都不稀得喝。現在倒正好給小孩兒喝兩口助助興了。
簡隋英倒上三杯酒：“來，來兩口，開開胃。”
簡隋林沒什麽反應，家裏沒事兒喝個酒也是常事兒，李玉看了酒杯一眼，淡道：“簡哥，我不會喝酒。”
一個男的說自己不會喝酒，要麽喝了會出事兒，要麽就是裝樣不給面子，前者的幾率畢竟比較小。簡隋英就不大樂意，心說你煙酒都不沾，三好青年啊
他把酒杯往李玉面前一推，笑道：“酒有什麽不會喝的，真不會喝你得學啊，男人哪兒能不會喝酒啊。你放心，這個度數特別低，我家狗喝都沒事兒。”
李玉微微蹙眉：“簡哥，我們下午還要上課呢。”
“多大點兒事兒，來吧，給哥個面子。”
李玉看了簡隋林一眼，簡隋林回給他一個無奈的眼神，然後就垂下了眼簾。李玉眼裏閃過一絲不虞之色，但也沒表示什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簡隋英大笑道：“你小姑娘啊，男人喝酒就大口地來，小林子，來，給他看一個。”
簡隋林抓着酒杯一口幹下去半杯，結果喝得太急，嗆了一下，漲紅着臉直咳嗽，李玉趕緊給他拍了拍背：“慢點兒，要水嗎？”
簡隋林擺擺手：“不用，沒事兒。”
簡隋英舉起杯子湊到李玉眼前：“來，跟哥幹一口。”
李玉無奈地舉起杯，跟簡隋英碰了一下，然後仰脖喝了比較像樣的一口。
李玉放下酒杯之後，也不再看簡隋英，悶頭吃飯。
簡大少跷着二郎腿，心滿意足地開始夾菜，并且拿筷子敲了敲裝蝦的盤子：“小林子，給哥剝幾顆蝦。”
“哎。”簡隋林放下筷子，老老實實地給他哥剝蝦皮。
李玉拿筷子的手一頓，餘光落在簡隋林的手上，眼裏升起一絲愠色。簡隋林的手長得很好，屬于那種細白細白的像女孩子一樣的小嫩手，手指很長，但骨節都不大，難為他長了個挺高的個子，還能有一雙這麽秀氣的手。
這麽好看的手，幹點兒什麽不好，李玉心想。只是對于別人的家務事，當面他不便插嘴，只能忍着。
簡家兩兄弟倒是已經習以為常了，簡隋林把蝦剝得幹幹淨淨地放到他哥碗裏，然後自己才重新動筷子。
飯桌上簡隋英俨然一副兄長的姿态，關切地問了問他們的學習情況
吃完飯後，也差不多到李玉他們上學的時間了。
簡隋英今天是回來拿東西的，他平時不住這兒，一兩個星期最多回來一次。人家一家三口和樂融融，有他什麽事兒？他才不願意見到那個女人。
簡隋英拿上東西：“走吧，我送你們去學校。”
簡隋林道：“不用了哥，馬叔會送我們的。”
“馬叔年紀大了，讓他多睡會兒午覺吧，換衣服走。”
簡隋林有些為難地看了李玉一眼，遲疑道：“哥，我們倆想先洗個澡，打完球太髒了。”
“那去啊，我又不趕時間。”
簡隋英對簡隋林從來就沒這麽耐心過，一時弄得簡隋林相當不适應，不确定地看了他哥一眼，“那我去洗了，李玉你上來等等我，我很快的。”
簡隋英沖李玉道：“你去我房間的浴室洗吧，節省點兒時間，從這裏到你們學校挺遠的。”
李玉心裏一萬個不樂意：“不用了，我等等他吧。”
“來吧，咱倆體形差不多，你穿我衣服就行。”
李玉也找不到什麽理由拒絕，就跟着簡隋英上了樓，進了他的房間。簡隋英一指浴室：“你去洗，我給你找衣服。”
李玉趕緊進了浴室，不一會兒就傳來了嘩嘩的水聲。
李玉洗得很快，也就五六分鐘，就從浴室探出個腦袋：“簡哥，衣服。”
簡隋英拿着準備好的衣服走了過去
李玉光顧着拿衣服，沒看着簡隋英那麽放肆的眼神。
李玉和簡隋林從兩邊樓梯下來，基本是一個時間到客廳的。
簡隋英晃了晃車鑰匙：“走了。”
一到車庫李玉的眼神就變了，簡隋英心裏竊喜。但凡是個男的就沒有不愛車的。
這車庫是他專門改裝過的，他現在住的地方沒這麽好的條件，所以大部分收藏的車都放在家裏，他總算找到能讓李玉對他感興趣的地方了。
李玉多看了幾眼，但沒表示什麽，李老的孫子肯定也見過不少大場面
簡隋英拍了拍李玉：“喜歡哪個？”
李玉愣了一下：“什麽？”
“喜歡哪個，哥今天就開哪個，你來挑。”
李玉輕輕扯了扯嘴角：“簡哥，看你方便吧。”
“別介，說了讓你挑，你挑吧。這些車我好久沒動了，這麽放着不好，今天正好挑一輛活動活動，說吧，看上哪個了。”說着就自然地把手搭在了李玉的肩膀上。
簡隋林的身體僵了僵，抿着嘴，迅速把眼神別開了。
李玉就随手指了離庫門最近的那輛瑪莎拉蒂。
“好嘞，就它了。”
簡隋英帶着倆小孩兒，心情愉悅地開了出去。印象中簡隋林的學校他就來過一次，還是被他老子逼着代替他們來給簡隋林開家長會，他記得那天簡隋林很高興，回去就跟他說好多女孩子都羨慕他有這麽帥的哥。
簡隋英聽了也沒當一回事兒
因為那次來是晚上，來的學生不多，這次是大白天而且正是上學的時間，校門口一堆一堆的學生，簡隋英看着周圍偶爾出現的唇紅齒白的稚嫩少年，突然覺得學校是個好地方。
李玉臉色卻很是不好看，跟簡隋英草草說了聲“再見”，拉着簡隋林就迅速地淹沒在了學生中。
送完倆人簡隋英就回公司了。
暫時把李玉放腦後了，專心處理工作。
李家這幾個孫子輩兒的情況他是知道一點兒的。
當年李玉家已經有了個大胖小子，沒想到又懷了李玉，而且他媽死活不肯打掉。
他們家實在沒辦法了，偷偷把李玉過到了他姑姑名下，他姑姑、姑父因為這個差點兒連工作都沒了，但好歹是保住了他爸。
李玉現在看戶籍，那還是他姑姑的兒子
這麽個家族頂着巨大的風險留下來的孩子，那可是全家人的心肝肉。
簡大少都為自己這種性格嘆氣了。
他把煙往煙灰缸裏一按。去他媽的，不想了。說不定過個幾天他連李玉長啥樣兒都忘了呢，自己在這兒糾結個屁呀。
一連三個星期，簡隋英都沒再回過家，他對李玉這個人，基本也淡忘了。
可是趕巧了，他老子來了一通電話，讓他回家吃飯，并且讓他順路接上他弟弟回來。他老子一直堅信，他們兄弟應該多些時間相處，感情才能有所改善。其實越是讓他倆呆在一起，他就越煩簡隋林。
撇開簡隋林那個不要臉的媽不說，簡隋林本身也不是簡隋英想要的弟弟。他記得簡隋林剛來他家的時候，唯唯諾諾，他聲大點兒就直縮脖子，長得也跟小姑娘一樣，簡隋英見他第一眼就膈應。
不過現在都長大了，簡隋英也不像小時候那麽不知輕重，所以簡隋林的日子好過了很多，但是倆人的關系依舊是如履薄冰。簡隋英不願意回家，也不過是圖個眼不見心不煩。
可是他老子發話了，他也沒辦法，只好提前下了班兒，去學校接簡隋林。
他到學校的時候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他給簡隋林打了個電話，沒想到這邊兒電話剛接通，不遠處他聽着耳熟的鈴聲就響起來了。簡隋英扭頭一看，離校門口不遠處的籃球場上，正有幾撥人在打球，他一眼就看到了簡隋林，也看到了在簡隋林旁邊兒的李玉。
挂上電話，徑直往籃球場走去。
簡隋林大老遠也看到了他，趕緊跑了過來，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哥，你來了。”
“嗯。”簡隋英随便看了他一眼
李玉漂亮地一個三步上籃，小姑娘們連連尖叫。緊接着他就甩下了球，左右看了看，似乎在找人，最終目光定在他們這邊兒，他頓了頓，然後也跑了過來。
簡隋英的目光已經徹底被他吸引了，笑看着他離自己越來越近
李玉朝他點頭：“簡哥。”
簡隋英笑道：“李玉。”他緩緩地叫出這個名字，“好長時間不見了，有兩三個星期了吧。”
“嗯，有。”李玉随口答道，然後轉向簡隋林，“現在走嗎？”
簡隋林點頭：“走吧。”
簡隋英心花怒放，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表現出來：“他也去嗎？”
“是啊，還請了其他同學，不過李玉先跟我們回家吃飯。”
簡隋英正想問他請好幾個同學幹嘛。李玉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語氣有些生冷地說：“今天是隋林生日。”
簡隋英“哦”了一聲，也沒了下文：“走吧。”
簡隋林眼裏掠過失望的神色，被李玉一絲不落地捕捉到了眼裏，他的神情變得更冷了。
路上李玉對簡隋英說的話基本有問必答，但絕不多說一句，簡隋英也覺得沒趣，便也不說話了，三人各懷心事。
回到家後，主宅燈火通明，門口停了幾輛車，簡隋英知道是他家親戚來了。
他一進屋子所有眼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隋英回來啦。”他二姑笑着迎上來，看到他滿眼歡喜的樣子。
“二姑，姑父。”
簡隋英一一打了招呼，最後他的目光飄到了坐在沙發角落的人身上。
那是個非常美麗優雅的女人，看上去好像才三十多歲，神情有幾分冷，明顯被孤立在那裏，仿佛一屋子的親戚都沒看見她。直到簡隋林走過去坐到她身邊，叫了聲“媽”，她的神情才柔和下來。
簡隋英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今天是簡隋林的生日，算是個頗有意義的日子，到場的親戚不算少，家裏一時很熱鬧。
簡隋英故意挨着李玉坐，對他們的讨論充耳不聞，只是隔三差五地跟李玉搭搭話。只不過李玉也挺忙的，簡家的親戚知道他的身份，對他都相當客氣，但凡詢問簡隋林的事情，基本上也落不下李玉，誰叫倆人是同學呢。
簡隋英覺得異常沒趣。
吃完飯長輩們開始紛紛給簡隋林塞紅包。
簡隋英看着簡隋林一手的紅包，從自己口袋裏也掏出支票本，填了個數就撕下來遞給他：“來，拿去花吧。”
簡隋林慢慢接了過來，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謝謝哥。”
他老子正好站在倆人旁邊兒，瞟了眼支票就不太贊同道：“隋英，你也不給你弟弟挑個禮物，給他那麽多錢幹什麽？不着調。”
簡隋英不在意道：“他都成年了，應該知道怎麽花錢。”心裏卻冷哼道，誰他媽有心思給他挑禮物。
簡東遠皺着眉頭哼了一聲，明顯不太滿意。他又對簡隋林道：“你也是大人了，可別光知道花錢不知道掙錢，以後多跟你哥學學。”
“是，爸。”簡隋林點着頭，玻璃珠似的眼睛看着他哥。
“行了，叫馬叔送你們去朋友聚會的地方吧，今晚好好玩玩兒。”
簡隋英搶道：“我送他們去吧。”
簡東遠問道：“你不留下跟我們聊聊？”
簡隋英早就想走了，心想跟你們一群老頭老太太有什麽好聊的：“不了，我晚上有點兒事兒，正好送他們去了。”
“那行吧。”
簡隋英如獲大赦，帶着倆人迅速撤離了現場。
簡隋英把倆人送到了一個唱KTV的地方，有些不舍地看了李玉一眼，就打算走。
簡隋林猶猶豫豫地沖他說：“哥，你也上去吧。”
簡隋英道：“我上去幹嘛，不都是你同學嗎？”
簡隋林抿着嘴，輕聲道：“上去坐坐吧。”
簡隋英瞪了他一眼：“你叫我跟你們一群小孩兒坐坐，能坐出個鳥來？”說着就發動了車。他才沒空陪一群小屁孩子玩兒。
李玉突然開口道：“簡哥，上去坐坐吧，今天是隋林生日。”
簡隋英發動車的手一頓，鑰匙沒擰到地方，瞬間發動機就怪叫着死火了。
李玉正以一種期望的眼神看着他。
簡隋英把鑰匙一拔：“行行行，我今天犧牲一回，就陪你們玩玩兒。”
包廂門一開，吵雜的音樂聲和笑鬧聲就撲面而來。簡隋英擡眼一看，大包廂裏坐了少說有二三十人，一見他們進來就開始起哄。
“哦哦，壽星來了！”
“壽星今天好帥！”
幾個人就圍了上來，有跟簡隋林勾肩搭背的，有往他手裏塞啤酒的，那邊兒趕緊把電視的音量調小了。
簡隋林口氣中帶着幾分自豪，笑道：“給大家介紹下，這是我哥。”
簡隋英笑着跟一群孩子打了個招呼。
一群女生頓時尖叫起來：“哥哥好帥哦！”
簡隋英眼皮直跳，下意識就往李玉身邊兒靠了靠。
李玉全然沒注意到他，搭着簡隋林的胳膊笑道：“先坐吧。”
簡隋林忙沖簡隋英道：“哥，你先坐，你想喝點兒什麽？”
“水吧。”簡隋英皺了皺眉頭，看了一圈包廂裏的人，姑娘們的眼神太吓人，他一時還真不知道坐哪兒好。
他看了眼李玉，決定李玉坐哪兒他坐哪兒，自己可是看他面子才上來的，不趁機套套近乎也太不劃算了。
這時一個長得很可愛的小姑娘抱着很大的盒子放到了大茶幾上，一打開是個生日蛋糕。
李玉看着并不像平時很活躍的人，此時卻張羅着點蠟燭，安排大家坐好，吩咐人關燈，并且帶頭唱《生日快樂》。
簡隋英發現李玉是個很有組織領導能力的人，他話不多，但一說話大家就自覺地按着他的意思行動，亂哄哄的KTV包房一下子就安靜下來，圍着簡隋林給他過生日。
簡隋林的臉龐在蠟燭微弱光芒的映照下，顯得格外柔和俊秀，李玉靜靜地看着他。
許完願吹了蠟燭，簡隋林把切下的第一塊兒蛋糕給了簡隋英。
簡隋英向來不愛吃這種甜兮兮的東西，皺着眉頭瞥了一眼，最後勉強接下了。
簡隋林又笑着把有一大顆草莓的那塊兒給了李玉：“來，兄弟。”
李玉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
簡隋英看在今天是他生日的份兒上，勉強吃了兩口蛋糕，就放下了。說實話跟一群比自己小了八九歲的孩子呆在一起，實在是別扭，他又不是幼兒園老師，哪裏坐得住，不禁有些後悔跟着上來了。
一群小孩兒吃完了蛋糕，紛紛開始獻禮物，看來簡隋林在學校人緣還不錯。
有膽子大的女孩就趁空坐到簡隋英身邊兒，跟他搭讪。
簡隋英沒太搭理她，而是想看看李玉送了簡隋林什麽。他瞄了眼那個盒子，看大小可能是手機。拆到李玉的禮物時，簡隋英湊近了一看，果然是手機。
簡隋林沖李玉笑着：“哎，跟你的一樣的。”
李玉也笑道：“你不是說我那個好用？”
簡隋林高高興興地揣兜裏了：“謝啦。
簡隋英還以為李玉這樣有靈氣的小美人兒能送出什麽有創意的東西，不禁有些失望。連留在這裏最後一點讓他感興趣的事情都沒了，簡隋英一秒都不想多呆。于是簡隋英就站了起來，走到正在唱歌的簡隋林旁邊：“小林子，我先走了。”
簡隋林愣了一下，趕緊把麥克風遞給旁邊的人：“哥，怎麽就走了，你坐了還沒有十分鐘。”
簡隋英有些不耐煩：“我坐這兒幹嘛啊，不浪費我時間嗎。”
簡隋林眼裏閃過失望的神色：“那我送你下樓吧。”
簡隋英揮揮手：“不用。”
簡隋林還待說什麽，李玉開口道：“你在這兒呆着吧，我送你哥。”
簡隋英可求之不得，忙道：“對，你別動了，請了這麽多人你離場了多不好。”簡隋英随便跟那些小朋友告了個別，頭也不回地走了。
往停車場的路上，簡隋英道：“小林子在學校人緣不錯吧，請了不少人來啊。”
李玉不知道在想什麽，漫不經心道：“挺好的。”
“你們多久沒見了？看你們這麽好，好像在一起十多年似的。”
“我上小學的時候走的，好多年沒見，但一直有聯系。”
“哦，你倆以前挺好的？”
“嗯，以前經常一起玩兒。”
“是嗎？我怎麽對你沒印象。”
李玉嘴角有一絲不易覺察的譏諷：“年紀差太多了，你又不跟隋林一起玩兒。”
“也是。”
倆人這就走到了停車場，簡隋英看着四下無人，心裏有些癢癢，就放肆了一些，調笑道：“就算我見過你，你當時也是個小孩兒，哪知道你能長成這麽帥的小夥子，真是男大十八變哈。”
李玉淡淡一笑，低頭把腳下一個還冒着火星的煙頭踩滅，輕聲道：“簡哥，你不知道今天隋林生日吧。”
“啊，沒記得。”簡隋英漫不經心道。
李玉擡起頭，黑亮的眼睛盯着簡隋英：“你今天連句生日快樂都沒跟他說。”
“哦？我沒說嗎？”簡隋英也想不起來自己說沒說了，不過今天自己人也來了，紅包也送了，說不說有什麽緊要的。
李玉淡道：“隋林從小就很崇拜你，你今天人來了，跟他說句生日快樂，比你送他什麽都強。”
簡隋英不習慣這種溫情款款的故事，自己給他開了張支票，不比說句可有可無随風就散的廢話務實？他覺得自己有些高看李玉了，這番話倒真像個小孩兒說得出口的。他呵呵直笑：“崇拜？你……算了，我們的關系跟你和你哥不一樣。”
李玉張了張嘴，最後硬把到嘴邊兒的指責給咽了回去，堅持道：“簡哥，你至少給他發個短信說句生日快樂吧。”
簡隋英覺得這事兒挺樂呵，這倆小子感情還真不錯
“行行，簡哥聽你的。”簡隋英笑着沖李玉眨了眨眼睛，掏出手機就給簡隋林發了條短信。
“小林子，生日快樂——你哥。”
幾乎是才過了十幾秒鐘，他就收到了回信，寫着“謝謝哥！你今天能來我很高興。”
簡隋英把手機收了起來，擡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李玉：“滿意了嗎？”
李玉點點頭：“謝謝你。”
簡隋英笑着搖搖頭，打開了車門，在跨進車裏前，又把腳收了回來，回頭沖李玉道：“等你們考完試，我帶你們出去玩兒，到時候可別不給簡哥面子啊。”
“沒問題。”李玉毫不回避地看着他。
簡隋英哼着小曲兒開車走了。
邊開車，他邊給家裏司機發了條短信，讓他過來接簡隋林。小林子是他家的重點保護對象，簡家可就指着他傳宗接代了。然後他就把車開回了公寓，蒙頭大睡。
正常情況下，如果沒有他老子的召喚，他是鮮少會回家的，于是接下去好幾個星期，他既沒見到簡隋林，更沒再見到李玉。
第一次見面分手後，他不過兩三天就把李玉忘了，這回卻不行
簡隋英和一個地産老板約在了公司外談生意。倆人告別之後，簡隋英發現自己就在李玉學校附近。他開着車經過李玉學校的時候，偏頭往裏看了一眼，正好能看到離校門最近的籃球場上，有些學生在打球，只是匆匆一瞥，肯定看不清是誰。
簡隋英笑着搖了搖頭。
一腳油門兒蹿出了一百來米，簡隋英直勾勾地盯着前方，心思卻好像被留在了身後。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了，方向盤一轉，眼睜睜地看着攝像頭就在前方，還是調了頭，又開了回去。
簡隋英把車停在了校門外，自己踱着步子進去了。
學校基本上沒什麽人了，偌大的校園顯得特別的清冷，籃球場上傳來些叫喊聲和拍球的聲音，只是融入了這麽安靜的大背景裏，實在微不足道。他慢慢走過去，站在籃球場外圍，看着場上打球的三撥人，一個個看過去，沒有發現任何熟悉的身影。
簡隋英自嘲地笑了笑，心想哪兒有那麽巧的事兒，當拍連續劇呢。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不早不晚，就讓他碰到了這個李玉
所以幹出這麽傻的事情，站在一個籃球場上，期待一次矯情兮兮的偶遇，似乎也是可以理解的。
只可惜沒碰上。
簡隋英嘆了口氣，準備走人了。
“簡哥？”
背後傳來一聲不确定的叫喚。
簡隋英覺得自己呼吸一滞，胸中湧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似乎有那麽點兒感動？就好像一個人在無知的情況下達成了他一個本已經不抱任何期望的願望，帶給他意外的驚喜和讓他回味的心悸，即使對方不知道，他卻覺得有些感動。
他猛地回身
那健康而充滿朝氣的樣子，在很多年後，簡隋英都還能清晰回憶出來。
李玉看簡隋英在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一笑，抖了抖濕漉漉的衣服前襟，拿手抹了把臉上的水：“太熱了。”
簡隋英如夢初醒：“啊，是，今天真夠熱的……你怎麽還在學校？”
“在家也呆不下去，不如來打打球，隋林今天沒來啊。”李玉一邊兒抹臉，一邊兒往球場走。
簡隋英不自覺地就跟着他走：“哦，我順路，想看看他在不在，可以順便帶他回去。”
“大部分人都沒來，在家休息呢。”
“是啊，還有三天就考試了。”
倆人之間交際不多，話題自然少，李玉也不知道說什麽了，接過同學抛過來的球，略有些尴尬地看了簡隋英一眼。
簡隋英也覺得自己站這兒多餘，可是又舍不得就這麽走了。
正巧李玉的同學跑了過來：“哎？你不是簡隋林的哥哥嗎？那天去KTV那個。”
“嗯，是我。”
“簡隋林今天沒來啊。”
“哦，我就順路看看……”
“大哥你打球不？我們想三對三，正好缺個人。”
簡隋英高興道：“好啊，來幾把。”心想這小子真有眼力見兒。
簡隋英扯掉領帶，跟着車鑰匙錢包什麽的東西，都放到了地上，挽起袖子就過來了。
李玉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簡哥，你這鞋，這褲子，能打球嗎？”
簡隋英看了看自己量身剪裁的西裝褲和锃亮的皮鞋：“不礙事，我上學的時候可是校隊的。”
簡隋英一彎腰，架勢就出來了，有個男生吹了聲兒口哨：“來來來，把球給大哥。”
他平時太忙，好久沒打籃球了，一摸到球還有些興奮，先翻了幾個花樣，感覺全身的運動細胞都給調動起來了。
幾個男孩子圍了上來，三三的陣勢打了起來，李玉分在了對家。
簡隋英開始還覺得手有些生，慢慢就熟稔了起來，雖然在太陽底下流了一身汗，但身體卻感覺很好。跟着一群小孩兒打球，感覺自己都變得年輕了起來
簡隋英穿的這身衣服多少是礙事兒的，再加上有些心猿意馬，容易走神。他一晃身，轉眼就見李玉的臉近在眼前了，頓時就有些失神，動作一慢，沒躲成，李玉幾乎是貼頭貼臉地撞了過來。
李玉這大個子，體重少說一百五六，這麽全速跑着撞過來，那滋味兒想想也知道不好受。簡隋英被直接沖倒在地，頓時頭暈目眩
旁邊有人七手八腳地想把李玉拽起來，直嚷嚷着：“沒事兒吧沒事兒吧？”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李玉起來的時候重心不穩，還在他腿上踩了好幾腳，簡隋英都沒脾氣了。
李玉有些緊張道：“簡哥，你怎麽樣？”
簡隋英疼得直抽氣：“腳，你壓着我腳了。”
旁邊人把他扶了起來，李玉抓着他的褲腿往上一提，果然看到腳脖子腫了起來。
簡隋英被架到了觀衆席上坐下，他不禁自嘲道：“年紀大了真是不行，才運動運動就受傷。”
有個男孩兒笑道：“大哥你才二十來歲，怎麽這麽說話，打球磕了碰了常事兒嘛，李玉也不是故意的。”
簡隋英苦笑道：“給我拿瓶水來，渴死我了。”
有人給他遞了瓶水，他擰開蓋子仰脖子就喝，咕嚕咕嚕幾口就把一瓶水喝了個幹淨。
李玉蹲在他身前，把他的鞋和襪子都脫了下來，看着紅腫的腳踝發愁。
簡隋英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緊張，就想把腳抽回來：“沒事兒，你把我送車上吧，這個幾天就消腫了。”
李玉卻抓着他的腳沒放，看了他一眼：“你怎麽開車？”
簡隋英啞然，偏偏傷得是右腳，是啊，怎麽開車。
李玉吩咐旁邊的同學：“你去跟門口的小賣鋪要點兒冰塊兒。”說完就站了起來，把簡隋英也架了起來，“簡哥，我送你回去吧。”
簡隋英心想這因禍得福啊，行，這腳扭得值。
幾個同學幫着李玉把簡隋英架到了車上，李玉拿過冰塊兒，塞到簡隋英的襪子裏。
簡隋英被冰了幾下，哈哈直笑：“真涼快兒，這方法好。”
李玉無奈地看着他：“簡哥，把鑰匙給我，我送你回去。”
簡隋英把鑰匙抛給他：“會開嗎？”
“嗯。”李玉坐上駕駛室，發動了車。
簡隋英哼唧了一聲：“腳疼，有點兒站不穩。”
李玉稍微喘上口氣，把手橫過簡隋英的腋下，扶着他一點一點往電梯口挪。
簡隋英住在這個二十八層公寓的最頂層，複式的上下兩層，樓下住人，樓上是個私人游泳池和小花園兒。環境還不錯，就是他一個人住着有點兒空。
他自從買了這個房子，除了他爸和其他親戚，李玉是他第一個帶進來的人。
李玉進屋之後環視了一下：“你家沒別人嗎？”
“平時有鐘點工，這個點兒沒有。”
李玉把簡隋英放到沙發上，皺着眉頭，心裏直嘆氣：“那你，吃飯了嗎。”
“沒有啊。”簡隋英摸了摸肚子，還真有點兒餓了，就眼巴巴地看着李玉。
李玉知道自己跑不了，就問道：“冰箱裏邊兒有什麽嗎？我給你弄點吃的吧。”
“沒吃的，只有飲料和啤酒。”
李玉為難道：“你都不在家吃飯嗎？”
“我一個人能吃什麽……哦，有泡面。”
“那煮點兒泡面行嗎？”
簡隋英舒服地往沙發上一靠，笑看着他：“行，你做什麽我都吃。”
李玉按照他的指示，從櫃子裏拿了幾包泡面，燒水煮上了。
煮水的時候，簡隋英也沒讓他閑着：“李玉，來幫哥一把，我想洗個澡換個衣服。”
李玉“哦”了一聲，過來把簡隋英又扶了起來，往浴室走。
簡隋英覺得這小子看着不近人情的樣子，其實可能挺老實的
李玉把他扶進浴室後，簡隋英靠牆站着，就開始脫衣服。
李玉愣了一下，悄悄把目光挪開了。
他把一只腳伸出來之後，另一只動了一下就不敢動了。褲子堆在腳踝上，他不能直來直去的把腳抽出來，在沒有手可以幫忙的情況下，他必須得晃動一下，可這個動作他得下好大決心才能做，不是他裝，是真疼。
李玉表情動了一下，看了眼他的腳，但是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表示。他不知道是不是簡家遺傳，簡隋林也是，這個簡隋英也是，手腳都長得很好看，只是這個人空有一副好的皮囊，人品實在是……
簡隋英一咬牙，把腳一擡，褲子是脫下來了，他也疼得嘶嘶直叫。
李玉終于忍不住了，小聲道：“簡哥，水開了，我過去看看。”
簡隋英瞄了他一眼：“哎，你這時候走我怎麽辦？”
李玉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半摟半抱地把簡隋英弄進了浴缸裏，嘩啦一下放開水，然後幾乎是逃出浴室的：“我去煮面，你洗吧。”
簡隋英看着他的背影，歪着嘴直笑，果然還是小孩兒。
簡隋英舒舒服服地泡了個澡，結果見李玉遲遲不來，估計真把他吓着了。
他想了想，自己把水放了，抽了毛巾磨磨蹭蹭地擦完身子，才喊道：“李玉，給哥拿浴袍來。”
不一會兒，李玉就把浴袍拿了進來，進來的時候眼睛依然是躲躲閃閃的，沒敢正眼看他。
簡隋英就故意逗他，“怎麽跟小姑娘似的，還不好意思啊。”
李玉皺着眉，想張嘴申辯，可卻又意識到不管他說什麽，丢人的還是自己。
簡隋英哈哈直笑
李玉磨磨蹭蹭地過來，面無表情地把他扶了起來，連拖帶抱地又給弄出了浴缸。
簡隋英心裏都笑翻了，他以前怎麽不知道逗小孩兒這麽有意思呢。
好不容易簡隋英穿上了衣服，李玉把他扶到了桌前。
“簡哥，你吃吧，我先走了。”
“哎？這就走了？”
李玉硬邦邦地說：“我媽還等我回去吃飯呢。”
簡隋英多少有些失望，他以為李玉會留下來陪他吃頓飯呢，可是他也不能因為一只腳腫了，把人留着不讓走吧。
李玉走了之後，簡隋英吃東西也沒了胃口。
看着空蕩蕩毫無人氣的屋子，他有些後悔剛才一時得意忘形，戲弄孩子過了頭，不知道他是不是生氣了。如果李玉能留下來陪陪他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