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第二十八章

◎是不是不行◎

時绾眠飛快地思索着應對之策,以便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不落下風。

感覺到床榻上另一人躺卧在自己身旁,她呼吸不禁加重了幾分,胸腔微微起伏,心跳也随之加快。

正當她猜測溫淮知下一步舉動時,對方卻遲遲不見動靜。

等了許久,室內依舊安安靜靜。

時绾眠心想,可能溫淮知只是在思考下一步該如何行動而已,畢竟未經世事的小郎君有些不知所措也是常事。

雖然中原廣為流傳,于床前一事,女子不要過于主動。

可她自小在游牧長大,性情較溫淮知來說可能更為開放,所以,有時主動引導他亦未嘗不可……

如此想着,像下定了決心,時绾眠緩緩轉過身,準備有所行動。

然而,轉身之後,映入眼簾的卻是俊美男子身姿挺拔地躺卧着,呼吸均勻,似已沉沉睡去......

“......”

時绾眠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她沒看錯把?

溫小郎君是睡着了嗎?!

她湊近細看,只見溫小郎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了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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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淮知,你睡着了嗎?”

“.....”溫小郎君沒有回答。

“溫淮知。”

“......”依舊沒有回應,仿佛真的睡着了。

“溫淮知,你是不是不行?”她脫口而出。

“不是的……”溫淮知小聲辯解道。

時绾眠一時之間無法理解他的意思,難道真的是自己魅力大不如從前?

溫淮知望着少女的眼睛,認真解釋道:“我想等到我能真正給你一切的時候,那樣,就算哪一日你想離開,也有選擇的餘地。”

時绾眠看着那雙幹淨的眸子,心中一愣。

她的溫小郎君怎麽會這般好?

可惜,偏偏碰上了她,辣手摧花。

“知道了,睡罷。”時绾眠也躺下。

她知曉對于溫淮知來說,別說行房事,可能同床共枕,他都需要些時日去消化。

溫淮知見她緊閉雙眸,輕輕躺在她身旁,替她掖好被角。

良久,溫淮知仍覺不安,側過身,望着少女的睡顏,輕聲說道:“川竹,你很好,千萬別懷疑自己。是現在的我,還不夠好。”

時绾眠輕笑出聲,哪有人誇別人還順帶罵自己的呀?

也就溫小郎君會這樣了。

她擡眸看向溫淮知,眼裏一片柔和。

時绾眠輕輕詢問道:“那,我們可以相擁入眠嗎?”

溫淮知似是也沒想到少女會問他這個問題,耳根微紅,有些羞赧地點點頭,聲如溫玉:“嗯……”

他剛應下,時绾眠就鑽到他懷中。

感受到他身體的輕微顫抖,她勾起唇角,抱得更緊了一些。

“難受嗎?”時绾眠問。

“有一點。”

像是擔心川竹會誤會,溫淮知又繼續補充道:“我自己的原因。”

“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我很開心。”溫淮知攏了攏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少女的肩上。

這是時绾眠第一次聽到溫淮知因喜悅而發出的輕笑聲,她柔聲道:“傻瓜。”

月光籠罩下,溫淮知凝視熟睡的少女,修長的手指伸出,卻遲遲沒有觸碰她的肌膚,只是懸停在半空中,一遍遍描繪着她的眉眼。

次日清晨,時绾眠醒來時,卻不見溫淮知蹤影。

時绾眠起身,梳洗完畢後,正對着銅鏡梳理長發時,溫淮知便輕輕叩響了房門。

他今日并未穿着往日上山砍柴的粗布黑衣,而是一襲素雅的白袍,溫潤如玉,氣質出塵。

只是眼圈略顯青黑,似是徹夜未眠。

溫淮知見川竹一直在看着自己後,微微臉紅,溫聲說道:“我煮了些熱粥,待你梳洗完後,可以食用一些。”

時绾眠點點頭複又轉回銅鏡前,漫不經心地梳理着頭發。

她突然之間很想給溫淮知購置很多衣裳,因為她發現溫小郎君穿什麽都好看。

平日裏穿黑衣顯得穩重高冷,昨日裏穿喜服又盡顯妖嬈媚色,今日穿白衣,更是翩翩如玉,宛若不染凡塵的谪仙公子,清冷出塵。

就在她出神之際,溫淮知已悄然來到她身後。

“川竹,我……我可以幫你梳頭嗎?”他輕聲說道,語氣溫柔,帶着不易察覺的緊張。

時绾眠點點頭。

她的小郎君真的太可愛了,光是梳頭還會很緊張地詢問她。

他接過時绾眠手中的木梳,輕輕撥開她柔順的發絲,指尖觸碰到她發絲的瞬間,動作輕柔細致,如同情人間的呢喃細語,溫柔地為她梳理着秀發。

時绾眠看着銅鏡中,溫淮知一臉專注的模樣。

鏡中映照着他眉宇間的溫柔,以及那雙清澈好看的桃花眼,當真如畫中谪仙,美得雌雄莫辨。

時绾眠情不自禁地誇贊道:“你真好看。”

“嗯?”

溫淮知手中一頓,仿佛受驚的飛鳥般,原本專注的神情霎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羞赧的緋紅。

良久,溫淮知從懷中拿出一根木簪遞給女郎:“今日……用這根簪子可好?”

時绾眠接過那支紅褐色的木簪,入手溫潤,木質細膩。

表面看上去普普通通,卻在細細端詳下,展現出令人驚嘆的精巧。

簪頭是一個玲珑剔透的小菱形,銜接着一朵栩栩如生的镂空芙蓉,而更令人驚豔的是,那菱形簪頭上,竟雕刻着一幅細致入微的人物圖,如同活靈活現般躍然于木質之上,華美精致。

簪身則雕刻着連綿起伏的山川河流,奔騰不息,而簪尾處,則是一片幽靜的深山竹林,幾只閑雲野鶴點綴其間,更添幾分清雅脫俗之氣。

時绾眠一眼便認出,這人物雕刻圖是她不經意間提起的自己很喜歡的一個故事,也是她小時母後經常給她說的一個故事。

而這簪身,明明可以簡單地刻上“川竹”二字,他卻巧妙地将她的名字融入這幅山水畫卷之中,賦予它至高無上的意義。

這份愛意,小心翼翼地隐藏着,卻又在細微之處,展現得淋漓盡致。

這支紅褐色的木簪,材質是珍貴的花梨木,雖然不及寶石白玉般光彩奪目,卻也價值不菲,在這偏遠的小地方更是難得一見。

她曾聽祖母說過,溫淮知曾悉心培育過一棵花梨木,想來,這便是用它做的。

“這是……生辰禮物。”溫淮知看着時绾眠,俊美的臉龐上染上一層薄紅,指尖微微顫抖,似是緊張到了極點。

“我……第一次做,花的時間可能久了些。”他薄唇輕抿,眼眸中帶着一絲忐忑不安,生怕她不喜歡這件拙劣的禮物。

“如若你不喜歡,我還可以再做其他的。”

“我很喜歡。”時绾眠偏過頭看向他,輕輕一笑。

她能想象得到,為了這支簪子,溫小郎君花費了多少時間去學習琢磨。

她微微低下頭,仔細地看着男子修長的雙手。

果不其然,上面布滿了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傷痕,特別是指背。

她有些心疼地輕撫他的手,指腹輕柔地摩挲着那些傷痕。

這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該是用來握筆寫字,揮毫潑墨的,而不是用來握斧頭,留下這些粗糙的繭子與傷疤。

“疼嗎?”時绾眠輕聲問道。

“不疼。”

“那就用這根。”時绾眠把簪子重新遞給溫淮知,随後轉過身子繼續看向銅鏡。

溫淮知唇角輕勾,心情愉悅。

他動作溫柔又生疏地幫川竹绾起婦人髻,随後将那支親手制作的木簪輕輕別在她的墨發上。

看着她的身上戴着他贈予的簪子,溫淮知內心極為滿足。

于是他把手輕輕搭在川竹的肩上,看着銅鏡裏她姣好的容顏,目光溫柔缱绻:“石林縣有個小習俗。若是成親後,丈夫為妻子梳發,二人便能恩恩愛愛。”

語罷,他又繼續補充道:“如若可以,我想日日......都幫你梳。”

“嗯。”

說到習俗,時绾眠似是想起了什麽,四周看了眼,想找一些胭脂水粉、裝盒之類的,卻發現根本沒有。

她看向溫淮知,問道:“你有沒有毛筆?”

“有。”

溫淮知起身,走到書桌旁,挑了一支纖細的毛筆,又取了研磨好的墨汁,小心翼翼地遞到她面前。

時绾眠執起毛筆,一臉興奮的讓溫淮知面向他半蹲下來。

溫淮知很聽話的蹲在女子面前,在他剛蹲下的那一刻,女子的手也正好勾起他的下巴輕輕擡起。

“我給你畫個桔梗花。”

溫淮知看着少女的臉慢慢放大,時不時還有些溫熱的呼氣輕輕的拂過他的臉上。

他心跳驟然間加快,呼吸微微一顫,眼神漸深,直至少女完成手中的動作,他才緩過神來。

時绾眠把銅鏡擺在他面前,溫淮知看着鏡中多了朵墨色桔梗花的自己,又看向川竹,最後他什麽也沒有問,只是眉目中帶着溫柔和寵溺,微微一笑,輕聲道:“好看。”

好景不長,數日之後,祖母病逝。

祖母在縣中素有善名,許多村民紛紛前來吊唁,甚至有人悲恸失聲。

溫淮知料理後事,時绾眠默默地陪在他身旁,不時地安慰溫梅。

溫淮知面色很平靜,仿佛早已預料到這一天。

然而,時绾眠卻知道,他越是平靜,內心的痛苦就越深,只是他太懂事,習慣了将悲傷深藏。

夜裏,溫淮知常常比往日睡得更晚,甚至徹夜不眠。

他總是獨自一人,在一個角落裏點燃燭火,靜靜地看書。

時绾眠不問,也不打擾,只是默默地陪在他身旁,讀着另一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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