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五兩銀子和四個兒子孰輕孰重
五兩銀子和四個兒子孰輕孰重
莫村長拉了下臉問她:
“那你想咋?這還都是娃呢,你要讓他們走,總得有人管他們吧!”
小楊氏理直氣壯的:
“他們不用!都多大的人了!
老娘像他們這麽大的時候都要嫁人了,他們已經是大人了,還有臉讓人管啥!那麽能個自己過去呗!”
十三歲,十二歲,九歲,七歲的‘大人’們聽了這種話只想沉默,就已經習慣了,都聽麻了!
別說現在,他們好多年前就是大人了。
從她生六郎傷了身子生不了閨女開始,他們就長大了,等到福寶來了,他們就應該什麽都能幹了!
莫村長和族老們面面相窺,都無語了:
好家夥!這是親娘?
你那嫁人,不是因為自己有個後娘嘛?
因為自己有個後娘而童年不幸,轉過頭就讓親兒子也嘗嘗這滋味?
咋好意思說的呢?那你早先生的時候想啥了?不想好好養,然後生了一個又一個?咋尋思的呢?
大家憋了一肚子罵人的話。
但這畢竟是人家親娘,自家事,他們說的過了,沒準反倒給幾個孩子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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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村長也不跟她犟,而是接着問她:
“那你給幾個娃多少銀錢,多少地?”
小楊氏難以置信的瞪大眼:
“憑啥?
家裏的銀子、地都是我寶兒辛辛苦苦賺下的。
這幾個玩意兒屁用沒有,就知道吃我寶兒的喝我寶兒的,跟個螞蟥托生的似的,吸家裏的血!
不讓他們倒給錢就不錯了,他們還準備舔着大臉管我要不成?”
“你……”莫村長顫着手指了指小楊氏,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沒一拳打過去!
他算是知道這玩意兒為啥沒分家的時候老挨收拾了,原來還只是蠢,如今怎麽又蠢又壞?
“我不跟你說!浮二呢,醒着沒?我和他說去!”
莫村長擺擺手就要上屋找浮二白。
大郎幾個見狀忙拉住他。
大郎有些哀求的說:
“只要我們能走,就是一文錢沒有,去讨食要飯也強過在這兒,村長爺爺,您就寫吧!”
可不能去找他爹!
大郎他們太知道他們的爹是什麽樣的人了,那人必然不會讓他們走的,要說他是有什麽壞心眼,那也不是。
他就是覺得一家人就應該在一起,像爺爺奶奶,像大伯家三叔家,四叔家一樣,甭管窮還是怎樣,一家人在一起就比什麽都強,就怎麽都好。
這個想法沒有錯,但也得分分情況,不能卡死在哪兒啊!
要幾個孩子說,他們爹就是吃的虧太少,過得太順。
所以一遇到點什麽事明知道不對,也處理不了,他把事兒放在哪兒就覺得能過去。
鑽進牛角尖裏哪怕覺得憋得慌也不往出走,又拉不下面子和人說。
別看他家裏窮,但他們爹,從出生開始就不操心,聽奶奶說小時候家裏窮的揭不開鍋,大伯為了弄口吃的舔着臉東家混西家蹿。
再大一點偷雞摸狗的事也幹過不少,被人抓着沒少挨揍,後來又和一幫混子幫着賭場要賬,為了賺點錢,那名聲次的都不能再次了。
三叔要臉,寧願天天上山下河的找吃的。
他爹和四叔呢?成天傻不愣登的,餓了就吃,困了就睡,不蔔楞不轉個。
一塊出門幹活數他賺的最少,被人坑的最多,要不是有爹和三叔在,別人就算賣了他,他怕是都反應不過來。
有了孩子自己也不操心,原來家裏養着,大點了他們自己活着。
他是沒成親聽爹娘的,聽兄弟的,成了親聽媳婦的。
四叔走的也是這個路子,但四叔娶的媳婦她有腦子,四叔也只是心眼少不至于缺心眼!
再看他們爹呢?!再看他們爹娶的媳婦呢?!
現在家裏是他聽娘的,娘聽福寶的,他真的沒發現不對勁嘛?
大郎覺得他早就發現了,不然那時候不會拉着他們不讓他們走,但是他不管,他什麽都不管,也管不明白!
大郎他們看見爹娘只覺得說不出的累,麻木,無語,和數不清的憤怒和憋屈。
曾經他們也以為會好,然後等了一年又一年,五郎六郎真的那麽喜歡福寶嘛?
屁!誰會喜歡一個搶走了爹娘所有愛還沒有任何關系的人!
最開始他們只是想得到娘一句誇獎,一個好臉,一個正眼。
但沒有,他們以為自己做的不夠好不夠乖,然後他們發現照顧福寶會得到誇獎,才越陷越深。
直到那一頓打,他們才徹底明白過來,他們做什麽都沒有用!
娘心裏沒有他們,爹不會管他們,福寶只在乎自己。
到頭來只有他們兄弟四個,能管一管他們,在乎一下他們的不是爹娘,是爺奶叔伯和那些堂兄弟姐妹們!
幾個孩子眼巴巴的看着莫村長和族老他們,莫村長本來還想再給他們争取一下子,也想着最好是勸和,不然這幾個孩子沒有爹娘可怎麽過。
上了歲數的人,都喜歡息事寧人,一家子團團圓圓的,但也不是傻子。
看幾個孩子的樣子就知道過得不好,再想想浮二的德行……
和這人說了估計也沒用,他要能立起來早怎麽不立,一輩子趴着還能人說兩句就支棱起來,也不是個中用的,讓他攪合,多半是幾個孩子走不了,日子也好過不了。
讓他多分幾個孩子些銀錢,也不知他能不能做的了主。
莫村長還有些遲疑。
但小楊氏巴不得他們啥都不要呢,聞言滿意的點點頭:
“算你們還要點臉。”
又對莫村長說道:
“你看這可不是我這當娘的逼他們。
他們自己懂事,知道不該要,您就寫吧,不過話說在頭裏。
我們可是說好了的,大郎替家裏去服役,他要是回來了,他們分出去算分家還是斷絕關系都行,要是回不來,這話可不算數。
這他要是真回不來,我就當個好人,再養活幾個小的一陣子好了。”
小楊氏越說越順溜,也不怕丢人了,反而覺得自己還挺善良的,兒子這麽不聽話她都還能再忍他們一陣子,雖然也沒準備忍多久。
莫村長他們愣了愣,剛剛五郎他們去請人的時候只說了他們要和家裏斷絕關系讓他們來寫文書做見證,可沒說還有這麽一茬。
“這不瞎胡鬧嘛!大郎才多大的娃,咋能去服役?
你們家又不是沒有銀錢,咋就非得讓娃去拼命?”
莫村長氣的胡子都飛起來了。
別人家也就算了,但這家的家底兒,粗粗的估計一下,拿出點錢來替役綽綽有餘!
這話小楊氏可不愛聽:
“瞧您說的這叫啥話!
家裏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拿錢替最少也得五兩銀子呢!
他又不缺胳膊短腿兒,挺老大個人咋就去不了!”
“敢情為了五兩銀子,你能豁出去不要四個兒子?”
莫村長難以置信的問她,試圖喚醒她一點兒人性,指着大郎他們說道:
“這可都是你親生的!”
小楊氏:
“這話您跟他們說去,您看看他們這一個個四六不懂的德行。
親娘的話都敢不聽……”
小楊氏還想說什麽,莫村長卻疑惑的打斷了她:
“你真是親的嘛?這幾個不會是撿的吧?還是你偷的?”
聞言大郎幾個也都期待了一下,他們會不會有一對正常點的爹娘?只是不小心被她偷了自己的孩子?
“您這說的叫什麽話,要撿要偷我也不要這不值錢的臭小蛋子啊!
這要不是親生的,我還養着他們幹嘛?早撇出去了!”
大郎幾人瞬間就失望了。
莫村長也是無語,在幾個孩子的哀求下到底把文書寫了。
屋裏的浮二白趴在炕上,直抹眼淚,嘴張了好幾次,話都在嘴邊了,但還是被福寶捂着嘴瞪了回去,身上有傷又發燒都快死哪兒了,根本動彈不了。
莫村長寫完,交給族老們互相傳看了一下,讓幾個孩子和小楊氏各自按了手印,就算完了。
看了看啥動靜沒有的屋裏,莫村長和族老們,只能轉頭嘆着氣走了。
出去後幾人各回各家,莫村長則是溜達到了老浮家:
“阿元啊!你爺奶在嘛?我找他們說點兒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