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交朋友
交朋友
按着打聽來的道,她們是要經過安城、曲城、蒲城、洛城,阜城、白城、再過一個豫州城,再往前就是都城。
聽起來就遠,走起來更遠,尤其是她們還失去牛,也失去了錢。
也沒啥運氣可言,這一道就更難了,運氣不好連借宿的人家都找不找。
三天兩頭走茬了道,他們還總能遇見那種自己不認識,完了還随手瞎指道的。
阿元坐在浮大白肩膀上,浮大白站在板車上,扶着她的腿問她:
“瞅着人家沒呀?”
阿元探着腦袋瞅,就差站起來了,然後扶着浮大白的腦袋,沒有回答,而是皺着眉頭問他:
“爹,要是對的道,能有河不?老寬的那種。”
一家子都很沉默。
浮三白當場就開罵了:
“他娘的,這都什麽人吶這是!”
他們打聽了一路,都說要過山,然後走到岔路口,他們拿不準就問了一嘴,那人信誓旦旦一指:
“那頭,過山往前走。”
然後他們一走,山呢?
被河淹了嘛?
李氏走過來,要把阿元抱下來。
阿元扒着親爹的腦袋不撒手。
浮大白這種懶人就不喜歡這種事:
“啧!這咋滴?你還不下來了?快下來,咱還得走呢。”
阿元抱着了他不撒手:
“我難過,我走不動!”
浮大白氣壞了:“你啥時候走了你?那不從早上醒,你們幾個就擱車上賴着嘛?”
現在還在車上的杏子、牛娃心虛的扭過頭。
阿元杏子六歲,牛娃四歲。
家裏最小的就是這幾個,再有就是八歲的女娃兔子,這幾個娃愛耍賴。
兔子還好點,六郎雖說才七歲,但他因為以前老和福寶在一塊,總覺着愧疚心虛,親爹又那樣,就知道添亂,他也不好意思耍賴。
阿元杏子牛娃,什麽顧慮都沒有,累了就往車上賴,今天起得早,幾個娃說啥都不樂意下來,反正也沒多沉,待着就待吧。
但在板車上是一說,坐親爹肩膀頭子就是另一說了。
浮大白這個懶人一點兒都不樂意馱着她。
阿元嘆了口氣:“我心裏已經走了好遠了。”
浮大白難以置信的問她:
“心走啊?擱心裏走啊?
你是不是在訛我?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啥?”
阿元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害羞道:“是呀,被你發現了!”
浮大白拉着李氏就開始叫屈:
“她都不反駁,她訛我!
媳婦你看看你閨女,這個娃是怎麽一回事?”
李氏才不看呢,正鬧心呢,随後敷衍道:“去去去,沒工夫,一會兒再看。”
浮大白老受傷了,悶悶不樂的埋怨道:
“沒有一個人愛我,這都還是親的嘛?”
除了有一搭沒一搭接下話茬的阿元以外,沒有一個人稀得理他。
但是浮大白一點兒都不想和這個訛人的小玩意兒唠嗑,沒事兒就來一句:“你下來呗,你自己走幾步呗?”
阿元扒着他的頭不撒手:“我心裏正走着呢。”
浮大白氣壞了:那抵什麽用!
這也就是親的,浮大白認命的馱着她。
一家子又掉回去,重新走。
這麽一耽擱天黑了,可就沒趕到城裏,正好翻過一座山,看見前面一座院子,栅欄牆,門口挂着酒旗。
裏面是二層高的小樓。
院裏還有人的牛車行李啥的,有兩個小夥計,正往屋裏搬車上的行李。
看着是能住宿。
一家人走進去。
有夥計看見這一家子,來活了,趕緊迎過去:
“呦,幾位打尖還是住宿?”
這話阿元熟,都不用別人,從親爹身後,探出頭問他:
“柴房一晚多少錢?能便宜嘛?”
院裏夥計都看她們,好家夥看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還尋思得有點呢,上來就問柴房,沒說價呢就開始壓價了。
這年頭除非逃難,要不敢一大家出門趕路的多少得兜裏得有點銀子。
窮家富路嘛,像阿元她們這樣錢不富裕,就剩勇氣就敢出門的,那幾乎沒有。
她們本來也有點,這不是都搭在曲城了嘛。
阿元才不怕看呢,她省的那是錢嘛?那是命,沒錢她吃什麽去。
所以她還問呢:“熱水要錢嘛?”
夥計思考了一下,看了看這一大家:
“柴房一宿一百文,熱水自己燒?”
這就很可以了,老楊氏點點頭。
阿元轉過頭拱手對他說:
“謝謝你!你真是個好人!你會發財的!”
夥計心說:要都是你們這樣的,我可發不了財。
但畢竟是好話,夥計滿臉帶笑的引路:
“得嘞,借您吉言,幾位裏面請。”
一家子搬進柴房裏,夥計還給找了些稻草來,鋪地上好歹也比直接躺地上熱乎點兒。
都收拾好了,拿出糧食來,去廚房借了火,煮了粥蒸了饽饽,拿出帶的醬菜來,一家人坐哪兒吃,吃完了,天還沒全黑。
但走了一天了,大家也累了,都躺哪兒歇着,阿元和杏子牛娃,都很精神。
一天都沒怎麽走,現在吃飽喝足要多精神有多精神,在哪兒翻過來調過去的跟烙餅似的。
其他人看着都恨的慌,給你們閑的,真的一點都不累,得了,出去玩去吧,有事喊啊。
大人囑咐兩句,把她們幾個攆出去了。
阿元是走哪兒都往熱鬧地方鑽,但花着柴房的錢,也沒好意思進大堂裏添亂去。
幾個小孩就在院裏繞和,連夥計搬行李也去湊熱鬧,舉着個小手比比劃劃好像幫忙,實際上包袱邊都沒碰着,但也沒礙事。
幾個夥計看着她們也可樂,幾個小不點兒,長得也很可愛,擱哪兒湊熱鬧,還挺好事兒的,好玩,也不攆她們。
阿元就忙忙叨叨的瞎操心:
“哎呀那個包大,小心啊,別閃着腰。
別忘了那個,地上還有一個呢,掉地上了,給人家拍拍土啊。
累不累啊,拿這麽老多,你等着我來幫你!
不用我幫啊,用的時候吱聲啊,我勁兒大,別客氣。”
阿元幹動嘴,不動手,還忙夠嗆。
杏子也是跟着幾個夥計來回跑。
牛娃看着她們倆,臉都紅了:
“我的天爺!這熱鬧讓你倆湊的,哎呀,哎呀!”
牛娃看的直捂臉,你們倆認識嘛,就往上湊。
阿元她們操心沒用的,牛娃就操心她倆,看着親姐杏子都讓人家抱起來逗了,趕緊追過去:
“那可不興抱,快放下,那是個我家的,快放下!”
阿元也大方,還說呢:
“沒事兒,抱會兒,別忘放下就行。
這也就是你們來的時候好了,趕別的時候,想抱孩子都沒有。”
大堂窗戶邊有個年輕客人看半天了,樂的都不行了,就問她:
“欸,那小孩兒,你來,我問你我們要抱娃回家抱不成嘛?”
阿元:“那自己家的娃,抱着和別人家的能一樣嘛?
老話說了,飯都是別人家的香,娃都是別人家的好抱!”
那客人還愣了愣:
“有這麽句老話嘛?你這後半句哪兒來的呢?”
阿元擺擺手:“剛來的,你放幾年再聽,就是老話了。”
好家夥,她說的老話。
那客人越看阿元越覺得好玩,又對阿元招招手,拿出個盤子來:
“小丫頭,你來,我這兒有好吃的,吃不吃?”
阿元思考了一下,颠颠的走過去看了一眼,見是一盤子燒雞,就搖搖頭:
“你請我吃個不值錢的也就算了,肉的話就算了叭,沒時候能還上。”
這又不是在村裏,阿元還是很收斂的。
和那客人一起坐着的,還有個老頭,這會兒美滋滋的端着酒杯砸吧一口,拿筷子點點盤子,眯着眼看她:
“好,不請值錢的,這盤小蔥拌豆腐請你吃,再見你也請一請我們。
曾歸,你拿給她。”
阿元好奇的看了看:
“這個我沒見過,多少錢?”
叫曾歸的年輕客人笑眯眯告訴她:
“集市上,兩文一大塊,店裏三文一盤怎麽樣?敢請不?”
阿元摸摸袖子裏的小錢袋,心裏數了數自己的家當,再看看對方的表情,毫不猶豫接了過來:
“有什麽不敢的,我叫阿元,要去都城,回頭你去找我,等再見,我請你吃兩塊!”
那年輕客人、老頭和大堂裏的客人夥計掌櫃一同笑了起來,嘻嘻哈哈的說着:
“曾老,你兒子占人家小姑娘便宜,你也不說他。”
曾老又砸吧了一口酒,含糊道:
“交朋友的事,說什麽占便宜不占便宜的事,這小友,大氣!”
阿元琢磨了一下,小友多半就是朋友的意思。
阿元對朋友一直都很大方,也愛交朋友,這會兒人家和她交朋友還請她吃東西,她當然向着他們:
“沒錯!交朋友的事兒怎麽能說占便宜不占便宜呢!”
她說的認真,連只是想逗小孩的曾歸,也鄭重了一點,向她抱拳道:
“在下蒲城,雙鯉信使,曾歸。”
阿元眨了眨眼,端着小蔥拌豆腐,學着他大聲道:
“在下長寧縣,大溪村,浮元子,你可以叫我阿元!”
說完才疑惑道:
“啥是,雙鯉信使?送魚的順便送信嘛?”
大堂裏的人都樂。
掌櫃扒拉着算盤說:“我就說你這名號不行,人家都聽不懂,再把你當賣魚的,管你要大鯉魚,啥時候能闖出名堂來?”
曾歸擺擺手:“去去去,咋不行,我出名了,名就有人記得了!”
說着也不走門,直接從窗戶跳了出來,又順窗戶拽出一條板凳來,示意阿元坐下:
“坐,什麽賣魚的,我好好和你說一說,待來日我闖出名號來,你也好同人提起我!”
阿元也聽話,捧着盤子坐了下來,老老實實的聽他說。
看他拿出兩片魚形的木竹簡,告訴她這是什麽什麽傳下來的,他們家做了多少多少年信使,信譽多麽多麽的好。
阿元給他講了講她們村,她們路上的事,兩人巴拉巴拉的唠了好多。
直到杏子牛娃困得不行了,兔子來找人,然後阿元高高興興的端着盤子,和他告別走了。
回了柴房就說:“我認識了個新朋友……”
但是大家對她的小蔥拌豆腐顯然更有興趣,都不好好聽。
阿元不高興的鼓鼓腮幫子,一邊吃一邊說:
“哼,你們都不聽,他說他會混出名堂來的,等他出名了,你們可不要來求我說!”
大家看看她:好好好,不求不求,快睡吧你!夢裏啥都有!就咱們這個運氣,能碰上什麽有身份的人!
阿元摸摸自己的小錢袋,把它藏的又嚴實了一點,記着以後請客的事,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