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吃二十顆奶糖 “為什麽一定要留下?”……
第23章 吃二十顆奶糖 “為什麽一定要留下?”……
一連幾天, 陸谌都沒有理沈稚芽,她的挑釁也視而不見。
沈稚芽始終記得他那天的眼神,黑沉沉的, 像不見底的寒潭, 連最後一點光都冰封住了。
那個泥塑看起來對他很重要。
她仔細回想着泥塑完好時的樣子, 眉眼間隐約約和陸谌有幾分相似, 難道是以她母親為原型做的泥塑?
陸谌的母親意外去世,泥塑可能是他寄托思念的重要物件。結果,她惡意摔壞了。
沈稚芽心尖顫了顫,心底滋生出絲絲悔意。
她的确想要報複他,讓他不痛快, 讓他離開自己家,但她知道,不能破壞他人心愛之物。
去接陸谌放學的間隙, 沈稚芽還在手機上搜索如何修複泥塑,前面推薦的都是黏土的修複, 好不容易找到泥塑的修複視頻。
視頻不到兩分鐘,從頭看到尾看完,其中涉及太多專業手法,光是看就已經眼花缭亂,更誠惶親自動手了。
總結到底,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
沈稚芽搜了下修複泥塑的店鋪,五花八門的好幾頁,修什麽的都有, 沒有找到泥塑相關的。
沈稚芽把目光投向開車的劉叔:“劉叔,您知道咱們市裏哪裏可以修理泥塑嗎?”
“泥塑?”
“對,就類似于泥人。”
“這我還真不知道, 晚點我問問其他人,看看他們知不知道。”
Advertisement
“謝謝劉叔。”
劉叔大大咧咧的笑:“客氣什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沈稚芽稍稍放下了心,收起手機,繼續往窗外看去,腦海裏冒出了陸谌那天所說的話,各取所需。
沈家需要他做什麽?答案顯而易見,是他的成績。
那陸谌呢?沈家有什麽他需要的?
資助費?
市一中的學費并不貴,雜七雜八的加在一起,一年所需的費用可能都沒她一個月的零花錢多。況且,陸谌是市三好學生,年年有獎學金,校方也有貧困補助,他自己又參加大大小小的競賽,獎金該是拿到手軟的。
按理來說,并不缺沈家贊助的錢。
沈稚芽想不出來,沈家到底是用什麽留住了陸谌?
一晃月考到來,這次她沒在陸谌身上浪費時間,集中精力複習,成績又恢複為班級前幾,年紀前二十。
回家等着獎勵。
誰知,沈正其拿着她的成績單,眉頭緊鎖,數落着各科成績的問題。
“成績忽高忽低,中考那天,你打算是高還是低?”
沈稚芽沒說話,有幾分心虛的低着頭,大部分考試題她都做過,可知識不往腦子裏進,有時候換一下題型,她就解不出來。
更何況,她很容易受情緒影響。
沈正其見她不說話,敲了敲桌面:“這次是心情好,下次呢?距離中考還有六次大小考,你打算拿哪份成績單交給我?”
沈稚芽聲音弱弱的:“我會好好準備中考的。”
“你的話沒有一點信服力。”沈正其下了決定:“接下來,你和小谌一起學習。”
“為什麽?”沈稚芽看向一旁的陸谌,他臉上沒有訝色,看起來沈正其和他溝通過。
“以後家教課結束後,你就和你陸谌哥哥一起去學習室學習。”
“我不想。”
“這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沈正其一臉正色,不容拒絕的威嚴:“你陸谌哥哥不管發生什麽事,成績都保持在年級第一,你除了學習上需要向他請教,心态上也是。”
一錘定音。
沈正其沒再給沈稚芽拒絕的機會,又去和陸谌聊時間上的問題,除了周二、周四和周六下午,他的時間都很充裕。
這三天是陸谌會從沈家消失幾個小時的日子,沈正其似乎并不好奇他的去向,又或者,沈正其知道他去做什麽。
這個家仿佛有很多的秘密,沈正其知道,許雲瓊知道,陸谌知道,唯獨她不知道。
上完家教課,沈稚芽抱着書本回了房間,如往常一樣寫作業,卻被許雲瓊叫着去陸谌房間一起學。
沈稚芽咬着筆帽:“我可以不過去嗎?”
“你爸下了死命令,不去的話,會很麻煩。”
“爸爸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古板了,媽,你怎麽不管管他?”
許雲瓊笑笑:“你爸都是為了你好,沒有名校的敲門磚,将來你進公司,也要被人戳脊梁骨說走後門的。”
“我才不要進爸爸的公司,每天對着電腦敲敲打打,看着那些無聊的數字。”
“那你想幹什麽?”
“不知道,反正不進公司。”
“不管進不進都要好好學習,你想想你爺爺奶奶的學歷,你爸和我的學歷,總不會鳳凰窩裏飛出來的不是鳳凰吧?”
沈稚芽靜靜的看着許雲瓊,一陣恍惚,眼前不斷地浮現出張茵和宋弘文教育宋泊時所說的話,是窒息的壓抑。
“為什麽不是第一名,是不是你不夠努力?”
“身體不舒服?不要給偷懶找借口!”
“你天天搞這些有什麽用,你的任務就是學習,知道嗎?”
沈稚芽想到宋泊眼裏消失的光,逐漸被陰郁替代,心底湧出恐懼。也許李奕霖說的沒錯,中考只是開始,高中才是真正的修羅場。
出生在富貴人家的孩子,是幸也是不幸。
他們在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不得不背負起家族的命運。
沈稚芽帶着書包坐到了陸谌的房間,掏出一個毛茸茸的筆袋,又拿出一個粉嫩的本子,接着是各種各樣的文具。
差生文具多,沈稚芽不算差,但文具真的多。
因着兩人僵化的關系,空氣裏漂浮着大寫的尴尬。她僵直着背脊,集中注意力在卷面上,而不是關注旁邊人的一舉一動。
“那道題需要二次函數和一元一次方程相結合。”
沈稚芽繃緊的那道弦瞬間斷裂,如同看怪物一樣看着陸谌。陸谌沒事人一樣,刷刷的在草稿紙上寫着什麽,很快,完整的解題思路推到她面前。
“你再試試看。”
沈稚芽沒有動。
陸谌拿走她厚厚的一沓試卷,上面紅黑交錯,紅色是老師打的對號,黑色是試卷字跡和她的字。
他一張張的翻過,用錯題打印機打印下來,放在她手邊:“老師應該講過錯題了吧?你再做一次,不會的地方先空着。”
沈稚芽視線瞥向原本放泥塑的地方,泥塑還在,碎裂的裝在一個透明的亞克力盒子裏,無聲地控述着她的無理取鬧。
“為什麽?”
陸谌凝着她。
“我家到底有什麽是你想要的,即使那麽生氣,還是要留下來?”
“做題吧。”陸谌沒有回答問題,繼續翻着自己的卷子。
一時間,房間裏只留下筆觸在紙張的刷刷聲和紙張翻頁聲,偶爾有陸谌指導她作業的聲音。
沈稚芽做完錯題,寫完作業,一分沒有多留,逃也似的回了自己的房間。
接連幾天的壓抑共處,她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消瘦,陶媽變着花樣做好吃的,怎麽都不見長肉。
沈稚芽本就嬌小,現在更甚,幾乎風一吹,人就能跟着飛走了。
好在有好消息,劉叔說托了好幾個人打聽到南杭有個修複大佬,手藝實打實的,還曾被邀請給文物做修複工作。
只是這人來無影去無蹤,檔期更是排到了兩年後。
沈稚芽問:“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有的。”劉叔報了一串數字,見她認真的記下來,好奇的問:“大小姐,沒看見家裏有泥塑啊,你是要幫誰問啊?”
“一個朋友。”
下課的間隙,沈稚芽撥通了泥塑大佬的電話,幾遍都是無人接聽,她編輯條短信發過去,一直到晚上放學,也不見有人回複。
又過去一天,在她以為不會有回複時,對方回撥給了她,聽聲音應該和她爸年紀差不多。對方态度和善,說私人號碼,陌生電話一般不會接,看到了她誠懇的信息才回撥過來。
沈稚芽受寵若驚,連連道謝。
對方問她要修複的泥塑是什麽年代的,具體的大小,是否做過市場估值。
沈稚芽一一回答後。
對方沉吟一秒,緩緩說:“小朋友,你确定沒再開玩笑嘛?”
“我沒有開玩笑,泥塑對我這個朋友來說很重要,所以我想複原還給他。”
“那你知道我的價格嗎?別說巴掌大的泥塑,就算是黃豆大小的泥塑,我出手可就是五位數打底。”
“我有錢,真的!”
沈稚芽急急的開口,生怕自己回答慢了,對方就拒絕了。
對方傳來醇厚且低沉的笑聲:“明天我剛好回南杭市,你帶着泥塑來工作室找我吧。”
工作室距離學校打車單程還要四十分鐘,明天又是一天的課,沈稚芽動了動唇,想要換個時間。
對方卻先一步開口:“小朋友,你要抓住機會,後天我可就要去別的城市了。”
“好的,明天中午我會過去。”
沈稚芽翻着課表,明天下午第一節課是實踐課,大家會去大教室,缺她一個應該不會被發現。
第二天早飯時間,沈稚芽确認陸谌在樓下,再一次溜進他的卧室,小心翼翼的把亞克力盒子裝進書包,怕磕了碰了,還特地用圍巾包裹住,輕手輕腳的退出陸谌的房間。
“小小姐。”
身後突兀的一聲,吓得她渾身一激靈,書包險些滑脫。她手忙腳亂的抓緊包帶,有幾分心虛的轉過身,朝着陶媽露出心虛的笑。
“陶媽,你怎麽上來了?”
“小小姐,您為什麽從陸少爺的房間出來?”
“是這樣的。”沈稚芽的大眼睛眨了眨,腦袋飛速的運轉,編出了理由:“我筆記落下了,過來拿。”
“這麽回事,那快下去吃飯吧。”陶媽顯然是信了。
沈稚芽舒了口氣,緊張得鼻尖出了汗,伸手抹了一把,打算快點逃離。剛走出兩步,陶媽又叫住了她。
“小小姐,我之前同您說過陸少爺的事,小小年紀就沒了媽媽,所以格外的懂事穩重,習慣什麽事都憋在心裏,一個人消化。他把您當成妹妹,容納您的小性子,毫無怨言。”
“不想将來後悔的話,對他好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