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023章 第 23 章

23.

止疼藥的按鈕就在旁邊, 但亓佀假裝不知道，她疼得渾身打顫，冷汗直流, 忍着沒去按按鈕，就想要林野心疼她。

第一次撒嬌不熟練, 她誠惶誠恐，臉燙得像剛鑿開遂道的鑽頭，冒着熱氣, 都找不到地方擱, 恨不得再去鑿一遍山。

林野摸了摸她的臉, 心滿意足說：“等我給你拿藥。”

亓佀低着頭, 乖乖“嗯”了一聲。

等林野走開了，亓佀去按止疼藥的按鈕, 半天不見藥液打進來, 她找出手機上網查，原來這玩意大多是安慰劑，而且很多都是壞的。

但是沒關系，林野去拿止疼藥了。

林野會疼她。

昏迷了三天, 手機上攢了幾十條未讀, 亓佀草草看了一眼, 先給家教那邊發去消息：蔣女士，對不起這麽晚才聯系你，我這幾天有點突發情況，周末那天沒能來給小虎補課, 真的很抱歉, 我會盡力補償的。

除此之外還有還賬單、交作業之類的瑣事，亓佀按照緊要程度, 先還了一筆欠款。

短信提醒：您的賬戶支出3000元，賬戶餘額為47025元。

亓佀盯着餘額看了很久，輕輕地出了口氣。

好多錢，好安心。

花林野的錢像是在偷，亓佀不知道這幾天的努力值不值得上林野給她的價，要不是還錢她一分都不敢花。總之先努努力吧，出院之後該看看能不能接單做編程賺點錢。

現在她遇到的比較緊迫的問題是，該不該繼續學醫？

嵇敏給她提的建議是早點放棄學醫，這學期期末好好備考，考到專業前20%再申請轉專業。

以過去的經驗來說，亓佀是擅長考試的，只要花點時間去學，卷面考個高分不成問題。然而大學的成績考核評定不光看卷面，還要結合平時作業、上課出勤率，還有一些很難控制成績的，比如體育課，比如提交論文來評成績。

亓佀的競争者們都是全國各地脫穎而出的高考學霸，有些人上大學後繼續保持着高中時期軍訓式的學習方法，為了拿到高績點申請出國或者保研。跟他們相比，亓佀完全掉了隊，半個學期下來徹底對醫學喪失了信心和興趣。

“所以……為什麽要考到20%才能申請轉專業？”

正是因為不擅長這門專業，所以想轉專業，但是能考進前20%的學生，能不擅長這門專業嗎？

閉環了。

嵇敏一針見血地告訴她：“因為要限制轉專業，要讓大部分人從一而終，讓秩序穩定，讓各行各業都有從業人員，讓一部分人做出犧牲，非要說理由就是他們能力不夠。”

照這樣下去，亓佀早晚成為犧牲品。她開始思考，大學的意義到底是什麽？

她以後要成為什麽樣的人，才能配得上站在林野身邊？

醫學生要五年才能畢業，五年之後即便她順利畢業，也遠遠不夠資格。

這五年時間，她其實可以用來做很多事情，比如說花一兩年時間學完計算機的課程，接單做程序開發，做游戲設計，成為頂尖的黑客，做生物工程相關的産品設計——

比如說，她在林野實驗室洗試管、喂老鼠的時候就曾經想過，為什麽沒有人開發設計出自動喂養老鼠的機器人？還有洗培養皿這些操作，明明只需要幾個程序就能開發實現！如果設計更複雜的代碼，甚至連實驗員都可以用機器替代？！

太長遠的規劃當然只是天方夜譚，但最起碼她現在可以規劃最近的事情：比如花一年時間自學完計算機的課程。

亓佀給幾個關心她的朋友回了消息，不一會兒蔣女士那邊也回了消息：沒關系小亓，那天你朋友給我說了情況，你好好休息，這周末再說。

細心的亓佀從字眼裏發現了情況。

如果是室友接的電話，蔣女士大概率會用“同學”來稱呼。

難道替她接電話的是林野？

林野拿了藥進來，亓佀放下手機看她，自覺地當好一只寵物。至少林野在邊上的時候，她的注意力只能在林野身上，像是課堂上随時準備好被老師叫起來回答問題的乖學生。

林野挑眉看她一眼，拿杯子給她倒了一杯水，将藥和水送到她面前，“差不多好點了就出院，在哪躺着不是躺着？”

亓佀吞了藥，“咕咚咕咚”将杯子裏的水一口喝完，喘了口氣說：“剛才那個許醫生說，你這幾天一直在校醫院，是為了照顧我嗎？”

林野：“你也聽到了，許醫生都說你很有研究價值，哪怕是剜下腺體玩玩呢？”

亓佀一臉乖巧地看着她，順着她的話往下說：“所以你會在我身上刻個編號，拿鏈子鎖起來，關在你的培養箱裏，随便玩弄，供你研究？”

林野對這話産生了興趣，歪着頭看她：“你喜歡這樣的？”

“只是給你提供一個方向，你別誤會。”亓佀抿了下唇，眼睑微微顫了下，她真就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林野思路被她帶偏，光是想想好像還有點刺激？

好像有些情侶就喜歡這一套，林野該不會是個變态？

哦不對，她本來就挺變态。

“你要是不聽話，倒也可以這樣，”林野笑笑，“在外面亂看別的O，一樣關起來。”

亓佀有一點可恥的心動，咽了下口水說：“這麽兇殘嗎？”

林野掀起眼簾，懶懶地看她一眼，亓佀甜甜笑道：“我很自覺的，養我包放心的。”

用藥後大約十來分鐘，亓佀能感受到藥物在發揮作用，渾身的疼痛得到暫時的緩解，肢體和關節像是泡在溫暖的藥浴裏，困意來襲，她沉沉地睡了一覺。

夢裏的情形跟之前相差不多，光怪陸離，她總是在不同地方見到林野，有時候在海邊，有時候在醫院的長廊上，盡管夢裏面林野的面容很模糊，但亓佀知道是她，只有她才會肆無忌憚闖入亓佀的夢境，仿佛她才是無所不在、操控意識的主宰。

嵇敏下了課來校醫院看她，正好亓佀一覺睡醒，恢複了精神。

嵇敏剝了個橘子說：“外面有人在傳，說你是S級Alpha，不光标記能力強，還能誘導Omega分化，這都不是S級，是SSS級了。”

“抽卡呢這是，”亓佀哭笑不得，“而且國家不是早就取消分級設定了嗎？”

“取消了又不代表沒有，”嵇敏說，“而且他們傳得很逼真，也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內幕消息，誘導分化是什麽意思？你能讓那些沒辦法分化成Omega的人分化嗎？”

亓佀滿臉黑線：“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嵇敏：“會不會林教授傳出去的？”

亓佀：“不可能的。”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你跟她很熟嗎？”嵇敏扶了下眼鏡，冷不丁地盯着亓佀看。

亓佀暗暗抽了口氣，嵇敏接着說：“林野口碑很差的，而且她是搞科研的，平時都不做手術，她可能就是想研究你，把你當研究對象觀察，要不然她為什麽來校醫院，還給你看病？她可能連針管都不會用，你在這一定過得很慘。”

亓佀：“……”林野還會在我睡覺的時候幫我拉窗簾，你信嗎？

其實亓佀也不信，她和林野之間的事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有時候亓佀懷疑林野是她幻想出來的人，就像人格分裂一樣，那些事情都是她自導自演想象出來的。

亓佀想了下說：“我等會去找林教授打出院單，你陪我一塊去吧。”

嵇敏：“……我不去，我等你打了單子，跟你回寝室。”

亓佀：“？”

嵇敏嘆氣：“實不相瞞，我也很怕林野。”

拿出院單的時候，林野一板一眼問她：“出院之後，去哪？”

左右無人，亓佀說：“回寝室。”

林野：“不去我家？”

聽聽，這是人話嗎？

亓佀低着頭，小聲說：“過兩天。”

林野：“發熱期過了，就不想我了？”

亓佀：“想。”

林野笑笑，龍飛鳳舞地簽了字，“早上說的話算數嗎？”

亓佀：“算數。”

林野：“叫兩聲。”

亓佀差點開口，忍了忍，飛快地從林野手裏搶過出院單，扭頭就跑。

林野也就敢在沒人的時候這麽嚣張，有本事當着別人的面撩啊？

回寝室躺了兩天，兩個室友輪流給她帶飯，讓她享受了一下當皇帝的日子。

潛入年級群和各種群聊裏看了下，根本沒什麽在讨論她，也沒有人說S級Alpha的事。

歲月靜好，一片安詳。

亓佀猜想，嵇敏在醫院裏說的話，是在詐她？

那麽嵇敏從哪裏得來了消息？

回想了一下和嵇敏的聊天內容，她那句“你和林野很熟嗎”就讓亓佀有點冒冷汗。

之前周偉航他們在群裏商量開盒她的時候，也是嵇敏給她傳遞了消息。

這個學校似乎沒有秘密，林野和她的關系仿佛随時都能暴露于其他人的視野中。

亓佀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提她，被問起時也是含糊帶過。

在學校，她什麽都不是，連想起林野的次數也被她嚴格限制。

見不到林野的兩天，簡直是煎熬。

周五下午，MII發消息約她見面，提出當面給她結試藥的報酬。

亓佀提早出門，繞道去醫學院實驗樓那邊走了一圈，看到白色車子從旁邊過去，總是忍不住多看一眼。

柳依蘭做完實驗準備去食堂吃飯，看到她出現在實驗樓附近，二話不說揪住她問：“鬼鬼祟祟在這幹嘛？”

亓佀：“？”

柳依蘭在她身上聞了聞，皺眉說：“你噴香水了？”

亓佀一時沒認出她，只顧着躲，柳依蘭認定她做賊心虛，追着她說：“到底來幹什麽？又來找林教授？”

什麽叫做“又來”？亓佀統共找過她一次！

“我去外面吃飯，你去嗎？”亓佀自來熟地提議，她想着對方肯定不會同意，正好用作借口開溜。

“不去，”柳依蘭皺眉嫌棄，“外面的飯又貴又不好吃！”

亓佀：正合我意。

黃邊附和道：“是啊，總共就那點工資，只吃得起食堂，除非學妹你想請客？”

亓佀：“……？”什麽時候冒出來的人？

柳依蘭：“請客也不想去，去外面吃頓飯太浪費時間了，回來都沒時間處理數據。”

林野：“我請，去不去？”

幾個人同時頓住，亓佀猛地一下回頭，循着聲音看到林野剛下樓，沖她抛出笑容。

黃邊倒抽一口氣：“林……老師，今天什麽日子，怎麽突然請客吃飯？”

亓佀怔怔地看着林野，見她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開口說：“今天我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