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027章 第 27 章

27.

林舒, 光聽着名字就能想象出來，那是一個怎樣美好的人。

亓佀在網上查遍消息，與關鍵詞“林舒”相關的新聞報導一篇都沒有, 她像是完全不存在于世間一樣，沒有在互聯網上留下一星半點痕跡。

亓佀想了很久, 将關鍵詞修改為“陸林制藥大小姐”，在一衆檢索結果中，果然找到了當年林舒遇害的消息。

只不過, 這類消息只在京海當地一些小衆論壇裏出現, 這類論壇平時聚焦于京海一些富豪家族的八卦雜談, 涉及的都是高官政要、富商階級, 而且其中大部分內容都用只有圈內人士才能看懂的代詞來稱呼，比如“某知名藥企的大小姐”、“某私立醫院企鵝院長”等等, 若不加以聯想, 幾乎很難看懂。

從零零碎碎的內容裏，亓佀大概拼湊出了一部分事情的原貌。

林舒，陸林制藥董事林懷玉的長女，只比林野大了兩歲, 兩人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 連相貌都有七分相似。

出事時林舒才26歲, 比現在的林野還小兩歲。

26歲的未婚Omega并不多見，林舒原本是作為陸林制藥集團的接班人來培養的，正常情況下無論她去哪裏都有專車接送、保镖陪同，本應該享受衆星捧月的她, 卻在一條人來人往的大馬路上被Alpha侵犯了。

具體細節無人知道, 反正最終的結果是林舒在家割腕，林董事長大病一場, 陸林制藥的話語權被迫交出去，林家幾乎成了圈子裏的笑柄。

也有人說林舒小時候曾走丢一段時間，回來後性格內向自閉，長期接受心理治療，在遭受傷害的第一時間裏并未選擇報警或求助他人，也沒有追查犯人的勇氣，最終抑郁成疾做出極端選擇；也有說跟她的未婚夫有關，那個人姓陸，是如今陸林制藥如今內定的接班人。

陸林制藥的創始人是陸長葛和林鶴興，兩人出生于四十年代的動蕩時期，是一個地方長大的同學。陸長葛出生中醫世家，林鶴興赴美留學回國，在建國後趕上了中西醫大團結的浪潮，兩人順應號召創辦了陸林制藥，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如今終于做到了行業龍頭的地位。

到林舒他們已經是陸林制藥的第三代人，兩家人早有聯姻，但旁系錯綜複雜，比如現任董事林懷玉的兄弟姐妹就有六個，而林懷玉只有一雙女兒，大女兒已故，小女兒在高校發展，他現在的位置早晚都會交出去。

那天在車上，林野接的那通電話很可能就是她“老子”林懷玉。

表面上看，林野似乎一點也不在乎家族中的你争我鬥。但為了林舒，她孤身犯險，寧可賠上現有的一切，将路邊潛在的罪犯一個個處理掉，也許其中就有一個是曾經傷害林舒的呢？

林野不在學校的這段時間，亓佀除了學習，每天還花很多時間查林舒那件事有關的線索。

事情發生在四年前，而林野是三年前回國到A大醫學院工作。

四年時間足夠沖淡很多人的記憶，也能覆蓋掉互聯網上許多信息，但如果要認真查，也不是不可能實現。

亓佀開始研究利用技術手段查看互聯網上被删除的信息，查清楚跟那件事相關的更多細節；她在醫院裏查看病人檔案，尋找可疑的Alpha，還順手将小虎的Omega檔案修改成Beta，她甚至順着線找到了當初開盒她家庭住址的人。

那時候周偉航花了五百塊錢，在網上找了一位“高手”，扒到了亓佀家人的住址。

但亓佀侵入這個人的電腦信息，發現所謂的“高手”其實是公安系統的漏網之魚，專門靠這個來牟取利益的。

竊取到“高手”的系統登錄賬戶密碼後，亓佀索性潛入公安系統，查找當年林舒案件的檔案。

連續熬了幾個通宵後，亓佀一無所獲，靠在沙發上看着天花板，虹膜上還是代碼的殘影。

室友以為她失蹤了，打了幾個電話問她在哪。

亓佀改IP，給室友發了一個随機生成的地址：甘肅省張掖市肅南縣祁連山脈東段黑水河上游駱駝峰西側山頂。

孟以娴發來一串問號：？？？？？？？？？埋這麽遠？

何君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亓佀：活着，還沒埋

孟以娴：真要埋那麽遠，我們可不給你燒錢

何君君：啥時候回來，想你了

亓佀：快了

一周過去，林野沒有給她發消息。亓佀将屋子收拾幹淨，給狗洗了個澡，還給林野陽臺上幾盆快死的花澆活了。

又抽了半天時間去姜明珠那，幫她搬家，給他們換到了一個帶客廳的房間，租金2500一個月，亓佀替她們付了三個月房租。

房* 子是老破小，但房東保養的不錯，裏面裝修家具都很幹淨，客廳裏還有一張小沙發，如果亓佀願意，她也可以留下來過夜。

妹妹們很喜歡新房子，也喜歡帶她們搬家、給她們買好吃的亓佀姐姐。亓玥高興地在沙發上打滾，蹦起來伸着胖乎乎的胳膊要亓佀抱抱；姜姝抱着比她高一個頭的拖把，來來回回拖了三遍地；姜明珠坐在一張塑料凳子上，滿臉高興地看着他們三；就連癱瘓後不茍言笑的亓磐先生，也被迫給亓玥小朋友唱了首兒歌。

亓佀本想一次性付一年的房租，可自從她在網上學會熟練入侵各種系統後，發現人的隐私實在太脆弱，萬一哪天亓佀在陰溝翻船，她的家人可能又要受到威脅，所以還是要做好随時會搬家的準備。

11月26號晚上，MII約亓佀在周丹青的酒吧見面。

臨近萬聖節，酒吧裏人聲鼎沸，比平時還多了很多年輕的老外。

亓佀一露面就有一位金發碧眼的小哥跟她打招呼，用英文說：“我認得你，你以前是這裏的酒保，嗨，好長時間沒見了，最近怎麽樣？”

臉盲亓佀想了半天，就在旁人以為她不懂英語要幫她翻譯的時候，亓佀開口說：“我離職兩個月了，不記得你，我們以前說過話嗎？”

“當然，我可喜歡你，還帶朋友來這裏看你，”小哥用近乎調情的語氣說，“好久沒見，你越來越迷人了。”

亓佀：“Thanks.”

說完，跟着鼻子的指引，去找MII。

外國小哥搭讪遇冷，被他的朋友們嘲笑。而同一時間，角落裏一位遠遠注意到亓佀的成年女性，眼神冷了下去。

人太多了，池子裏還有人在跳舞，這對臉盲亓佀簡直是考驗。她東張西望，第六感知道有人在看她，可除非對方主動招呼，亓佀都不能确信那是她要找的人。

終于，她被MII揪住頭發，拉扯到了一張桌上。

MII：“我在這喊你半天了，眼神真不好使。”

亓佀：“你染頭發了？下次見面能不能選個人少的地方？”

之前都是靠氣味和發色來辨認MII，已經算是比較好認得了，這會人這麽多，難度一下子提升到了地獄級。

MII煩躁地摸了下頭發：“沒染，之前染的掉色了！”

亓佀：“噢噢，你今天也沒噴香水。”

MII瞪着她，從包裏拿出一沓現金丢在桌上：“試藥的錢，扣除你欠我的那部分，剩下八千給你。”

亓佀笑笑，心想借你五千，你扣七千，這利息抽得不要太狠了。轉念又想，這大概是最後一次跟MII合作了，吃虧就吃虧吧，反正上次在便利店還是多虧了她提醒。

“謝謝。”亓佀拿過錢，問她：“要喝一杯嗎？我請你。”

MII：“給我點杯檸檬水，一會我要開車。”

亓佀去前臺點了兩杯果汁，端着拿到MII面前。MII抽了根煙，問她：“上次你說，想賣腺體，确定了嗎？”

亓佀愣了下：“那時候走投無路，的确是想過，現在不想了。”

MII抖了下煙灰，煩躁地說：“為什麽又不想了？因為那個保時捷車主嗎？”

亓佀：“你想說什麽？”

MII輕輕吐煙，手指敲了敲桌面：“我這裏有一個老板，想找一個年輕的Alpha提供腺體，出價不菲，夠你的家人們換個地方住了。”

亓佀淡笑，拿着手機敲字，若無其事地說：“你上次還說我，趁年輕多玩兩年，現在怎麽就盯上我的腺體了？”

MII：“話不能這麽說，這是公平交易，我跟你都是老熟人了，跟我交易，總比在黑市找人交易要靠譜得多。”

就是因為熟人，所以逮着她這一只羊來薅？

五萬塊的試藥費，抽成完到她手裏只剩下一萬二了，要不是從林野那裏打聽到，亓佀還真以為MII有多照顧她。

而且亓佀現在的腺體剛經歷二次分化，如果真要論價值的話，應該是不可估量的。

她沒急着開口，因為不确定MII手裏是不是有林野教授的把柄。

手機上操作了半天，MII以為她在跟人發消息，耐着性子等了等，告訴她：“三十萬，夠你們全家安穩享樂幾年，夠你念完大學，而且是一次性給清。”

亓佀擡眸瞥她，“你上次不是說，黑市裏Alpha腺體能賣到四十萬？”

MII：“那是抽成之前的，而且你的能跟那些健康的腺體相比嗎？我問過試藥的醫生了，你那玩意連誘導劑都不好使……”

亓佀：“不正好，不賣，你也別提了。”

MII抓住亓佀拿着手機的手，眉眼中閃過一絲局促，她擠出笑容說：“小亓，你想清楚點，長那玩意也沒什麽用，賣了你們一家人都輕松了，價格我可以跟老板再商量。”

亓佀被她按住手，手機假裝無意地滑落在桌面，碰到了MII的手機，近距離地觸發了NFC攻擊（近場通信攻擊），通過NFC發送數據獲得了MII的手機控制權。

此時MII完全沒有注意到手機上的動靜，她急着說服亓佀，看她起身想走，迫不及待地拉住她的手讓她留下。

NFC攻擊只在十厘米以內的近距離有效，兩部手機一旦分開就會失效。

亓佀剛才順手寫了個指令，将MII最近十天的照片、聊天記錄傳輸過來，她估計這個過程需要幾分鐘，所以得把戲演下去。

她站起身說：“MII姐，三十萬實在太少了，你拿我當小孩子騙，你良心不會痛嗎？”

MII愣了愣，露出笑容：“我剛才說了，價格都好商量，老板那邊要得急，我可以幫你擡擡價。”

亓佀：“我現在也不是急着要這筆錢，如果不是把你當朋友，我都懶得聽你說這麽多，MII姐，你變了，你最開始不是這樣的。”

MII一臉苦笑，額頭上皺成了川字，“坐下，別走，我們再聊聊，喝完這杯茶再說。”

亓佀像是在認真思考，糾結了很久，終于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下來。

算算時間差不多，她從桌上拿起手機，查看剛才截獲的信息。

MII坐在她對面苦口婆心地說服她，亓佀看到的則是：MII的女友被綁上了一艘船，MII被要挾在2天內盡快找到年輕的Alpha供體，否則她再也見不到女友。

至于亓佀所擔心的……跟林野相關的事情，裏面并未提及。

可能林野自有她的手段，用不着亓佀為她操心。

兩天內找到供體，MII有沒有別的選擇？為什麽選擇向亓佀下手？

這根本不是交易，是陰謀。

就像林野跟她講的那個鬼故事一樣。

而熟人作案，更是防不勝防。

亓佀沒再聽MII廢話，借口說要去廁所，起身就往門口走。

走得太急，差點被人絆倒，MII随之反應過來，眸光一沉，拿出對講機跟不遠處的人說：“目标十秒鐘之後從酒吧出去，穿黑色外套，長頭發，身高一米七八，體重58kg，19歲，完美人選。”

亓佀跟絆到她的人說：“對不起。”

對方挽上她的胳膊，湊近在她耳邊說：“跟我來。”

亓佀愣了愣，聽到熟悉的聲音後，眼睛酸酸的。

即便對上那雙灰綠色的眼睛，亓佀也不敢第一時間确信是她。

但身體本能地跟了過去，越過人群，跟着她來到一桌俊男靓女面前。

林野悠悠地開口：“這是今天晚上我的伴，自動送上門的。”

一衆人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亓佀：“嗨。”

MII跟了過來，林野攔在面前，冷着臉說：“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