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你在我心中，與旁人不同……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你在我心中，與旁人不同……
“好。”畫扇在床沿坐下, 輕輕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好好睡一覺，等會兒藥好了我叫你。”
顧衍之将眼睛閉上，纖長的睫毛輕輕顫着，沒一會兒, 又睜開眼睛看着畫扇, 眼眸中帶着一絲淺淺的笑意：“睡不着。”
他頓了頓, 又試探性地問道：“我身上的傷……與你有關，是嗎？”
“是。”那日的畫面再次侵入畫扇的腦海，她輕輕點頭, 聲音有些哽咽。
“我……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想确定一些事情。”顧衍之有些無措, 他緊抿雙唇, 鼓起勇氣牽上畫扇的手, 緩緩扣在自己胸口處：“我想, 哪怕重來一次，我也依舊會做出同樣的選擇……不管記不記得, 心，是不會騙人的。”
先前長島景隆不在的時候, 他有将胸口的紗布拆開研究過。背部的傷口較寬，前面的傷口相對窄些, 應當是被劍從身後刺入的。而他手上的傷疤，按位置來說, 應當是用手握着劍才會留下的。
兩者結合起來, 便大致可以推測, 那時他的身前, 絕對站着一個非常重要的人，重要到可以舍棄生命。
可他好像把那個人忘了，直到畫扇吻上他的臉頰, 那狂跳不止的心髒才告訴他，眼前人即是心上人。
如果什麽都不記得了，那便随心而動，因為心是不會騙人的。
一滴淚水順着畫扇的臉頰滑落，輕輕落在被褥上，暈出一朵深色的小花。
顧衍之擡手，輕輕擦幹她臉上的淚水：“對不起，将你忘了。我會努力想起來的……”
“那拉勾——”白皙纖細的手指輕輕擡起，畫扇小指微微勾起，眼中帶着一絲期待。
“好。”顧衍之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溫暖的笑。他的小指勾上她的小指，動作很輕，似怕驚擾了什麽美夢。
胸口一陣疼痛讓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小指也不由得将她放開。少年的臉色蒼白了幾分，修長的手指緊緊捂着身前的傷口。
好半天他才緩過神來，朝畫扇露出一個帶着些歉意的笑，又朝她伸出手去：“方才……沒忍住，我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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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吧，來日方長。”畫扇将他的手塞回被子裏，小心翼翼地給他掖好被子，又聽見他問：
“你能和我講講從前的事嗎？我們……是怎麽認識的？”
畫扇在心中将過往的事情盡數回憶了一遍，上一世的故事太過遺憾，這一世似乎美滿了些，卻幾乎哪哪都與前世有關。
她思索半天，實在不知道應該從哪講起。
總不能握住他的手，一本正經地告訴他：其實我們上輩子就認識了，然後因為這種那種原因死了一遭，又重新回到了六歲，然後這樣這樣、那樣那樣……
她若真這麽說了，顧衍之八成覺得自己在忽悠他吧？
畫扇幹笑了兩聲，正想轉移話題，房門卻被人輕輕推開了。
林宇軒着一襲常服出現在房中，身姿挺拔如松，劍眉星目之間英氣盡顯。他的目光落在顧衍之蒼白的面龐之上，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其中夾雜着些許的關心與詫異，更多的卻是看向畫扇時那難以掩飾的醋意和不甘。
顧衍之敏銳地察覺到了林宇軒眼中的意味，此刻他雖不認得他，氣勢上卻不甘示弱，只挑了挑眉，回看過去，眼中帶着一抹警惕的光，握着畫扇的手也不自覺地收緊了些。
“衍之，這是林宇軒，林小将軍，自幼也是與你一處長大的……”畫扇實在不知如何與顧衍之将他們上輩子發生的那些破事，趕緊抓着這機會轉移話題。
“林……咳咳……林将軍……”
顧衍之咳嗽了幾聲，裝着要從床上坐起身來，方動了幾下，畫扇又開口，小聲在他耳邊提醒：“你官職比他大，不用拜。”
顧衍之眼眸含笑，乖乖地躺回床上去，略顯冰涼的手輕輕握住畫扇的手腕：“我手有點涼……你給我捂捂好不好？”
待畫扇将他的手握住，他嘴角才逐漸勾起一抹笑意，挑釁地看向林宇軒：“不知小将軍大半夜來找我娘子，所謂何事？”
他刻意将“我娘子”三個字咬得重了些，似乎是在宣示主權。
聽見這話，林宇軒嘴角抽搐了兩下，自動忽視顧衍之眼中的敵意，看向畫扇，悠悠開口：“他咋滴了？腦子抽了？”
畫扇騰出一只手揉了揉眉心：“失憶了……”
“我看不像，倒像是在那勾欄院走了一遭，被那裏的狐貍精上身了似的。”林宇軒雙手抱胸，鄙夷地瞥了顧衍之一眼，出言嘲諷。
“原來林将軍去過勾欄院啊，”顧衍之并不吃他這一套，只抱着畫扇的手，往她那邊又蹭了一點，可憐兮兮開口：“不像我，都不曾去過勾欄院，也不知那兒的狐貍精究竟是什麽模樣的……”
“哈哈哈……衍之你在幹什麽……”畫扇被顧衍之這一番話逗笑了，捂着嘴笑了好半天才停下來。她側着眸子看向林宇軒，才發現林宇軒臉色難看得很，忙開口轉移話題：“林将軍此番前來，究竟所謂何事？”
她從前還客客氣氣地叫他一聲“表哥”，但白日裏他說出那番話後，她便開始改口了。
林宇軒掃了顧衍之一眼，又看向畫扇：“我們出去說。”
“這……”畫扇遲疑片刻，輕輕拍了拍顧衍之的手背：“你等我一會兒，我很快就回來。”
“好。”顧衍之輕輕咳嗽了兩聲，乖乖地将半個腦袋縮進被子裏，一雙星辰般的眼眸卻一直落在畫扇身上。直到看着她出去了，房門重重合上，他才緩緩眯起眼睛，眼中透着些許疲憊，不知在想些什麽。
林宇軒透過房門傳到他耳邊，吵得他有些頭疼：
“他被別人擄去那麽久，如今安然無恙的回來，哪有這麽好的事？你就這麽确定他還是原來的顧衍之嗎？！”
“如你所說，他都失憶了，是如何将信號傳出來的？為什麽別人都不信，偏偏還相信你說的話，不可疑嗎？！”
一句又一句，如利刃，紮在他的心間。
顧衍之側着耳朵，大氣也不敢喘，想聽聽畫扇是怎麽回答的。可她的聲音實在太小，隔着房門傳進屋內，便只有一個模糊的調調，具體說了什麽，卻是一點兒也聽不清。
“你……會信我嗎？”顧衍之在心中問了一句，可這句話問出來，他自己心中卻沒了一點底氣。
雙手不自覺地将被子攥緊，他抿着唇，原本燦若繁星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霧霭。
“可我現在……只能相信你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是按耐不住，雙手支撐着身子從床上坐起來，費力往床沿爬去。他咬着牙，強忍着傷口傳來的劇痛，一個“不小心”往床下摔去。
“撲通”一聲，顧衍之整個人倒在倒在地上，錦被也跟着滑落，輕輕搭在他的身上。衣襟因他這動作而微微敞開，隐約可見紗布上滲出絲絲縷縷的血跡。
下一刻，外面的交談聲戛然而止，房門被人猛地推開，畫扇兩步行至床前，滿眼的疼惜讓他的心安穩了幾分。
“衍之！”
“咳咳……我……我沒事……”顧衍之皺着眉，一邊咳嗽一邊往畫扇身上靠：“我就是……有點口渴……咳咳……不想麻煩你……你與林将軍繼續吧，我……咳咳咳……不用管我的……”
咳着咳着，手心竟沾上幾分血跡。顧衍之眼中閃過一絲慌亂，想将這血跡掩藏，卻還是被畫扇發現了。
“傻瓜，你怎麽這麽傻？身子都這樣了，不好好躺着休養，非要那般折騰自己？”畫扇皺了皺眉，從懷中掏出手帕，輕輕将他手心的血跡擦幹淨。
她将他扶回床上躺好，對上那雙可憐兮兮的眸子，心終究還是軟了下來，語氣也柔和了些。
“你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自然是信你的，旁人說什麽，只管讓他說便是。”
顧衍之躺在床上，原本暗淡無光的眸子霎時明亮了幾分，卻還是有些不自信：“真的嗎……”
“真的！”畫扇捧着他的腦袋，在他額頭輕輕落下一吻：“你在我心中，與旁人不同，記住了？”
“嗯。”顧衍之點了點頭，縮在被子裏，又回到了最開始的那個問題：“那我們……是怎麽認識的？我們的從前，又是什麽樣子的？”
“……”這問題實在将畫扇弄得有些頭疼。說，又不知如何解釋；不說，又怕他心生猜忌。思索片刻，她終是無奈地笑笑，拉着他的手，道：
“青梅竹馬，你說說是怎麽認識的？那時候你才六歲，就那麽大點，卻跟個小大人似的。叫你一聲哥哥，你就能開心好半天……”
“這是我嗎？”顧衍之撇了撇嘴：“我不信。”
畫扇看出他的小心思，卻并不打算戳破，只慢慢俯下身去，伏在他的耳畔，輕輕開口：“哥哥，現在信了嗎？”
溫熱的氣息輕輕打在他的耳畔，顧衍之嘴角忍不住上揚，眼眸帶笑，剛剛的委屈也霎時消散。盡管如此，他還是嘴硬道：“不信，除非你再叫幾句。”
“得寸進尺了是吧？”畫扇眯着眼睛，想像從前一樣去撓他癢癢，又怕牽動了他的傷口，只好輕輕捏了捏他的臉，笑道：“你好好躺着，我去看看阿琛的藥弄好了沒。”
“嗯。”
顧衍之将半張臉縮進被子裏，剛閉上眼睛，腦海中卻憑空浮現出一個畫面。
夜風瑟瑟，月光之下，手持長劍的少女站在她身前。“噗”的一聲，長劍沒入他的胸膛，鮮血四濺。
他猛地睜開眼睛，才發現方才那些不過是幻影。
“畫扇……”他開口将她叫住。
少女行至門邊，聞聲回眸：“怎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