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我可是有婦之夫”……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我可是有婦之夫”……
“你……”修長的手指緊緊揪着錦被, 骨節因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他張了張嘴,終是沒将心中的疑慮說出來,只是輕輕笑了笑,幾縷烏發被汗水濡濕, 更顯幾分虛弱之态:“你, 早些回來。”
畫扇雙眸在他臉上掃過, 并未往深處想,只以為他方才摔疼了難受,回了一聲“好”, 便轉身離去, 腳下的步子也因擔憂他的傷勢而加快了些。
确定她走遠了, 顧衍之才慢慢将蓋在身上的被子掀開。
他坐起身, 骨節分明的手在領口停頓了一瞬, 又是一扯,前襟便徹底敞開。略顯粗糙的衣料順着他的手臂滑落, 堆在肘彎處。
随着他雙手不停歇的繼續拉扯,原本緊緊纏繞在他胸口的白布一點點松動、滑落。不多時, 白布徹底自身上滑落,順着肌膚一點點滑到床榻之上。
白皙的肌膚之上, 一道猙獰的傷口顯露其中。傷口不過兩三指寬,原本結上的一層血痂也因他方才的動作撕裂開來, 不斷有鮮血從裏面滲出, 殷紅刺目, 與白布上幹涸的血跡遙相映襯。
顧衍之微微皺着眉, 忍着傷口的疼痛,雙手在身上細細摸索着。然而除卻背部一道陳年疤痕以外,身上再尋不到一處舊傷。
那剛剛腦海中的那些畫面, 又是怎麽回事?
是幻覺嗎?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
“應當是幻覺吧。”顧衍之在心中這樣告訴自己。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剛想将白布纏回去,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房門卻在這時被人從外面推開。
“衍……之?”畫扇剛邁進房間的一只腳懸在半空中,好一會兒才落在地上。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身前緊實的肌肉線條之上,輕輕咳嗽了一聲,有些不舍地挪開視線:“挺好……知道要給你換藥,都自己準備好了……”
顧衍之看了看畫扇,又看了看畫扇身後站着的三個大男人,臉唰的一下漲得通紅。那抹紅暈一路向上,直直蔓延到耳根。
“怎麽……帶了那麽多人……”他拽了拽被子,将自己嚴嚴實實地裹着,眼眸中霧氣氤氲,像是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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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大夫,給你看病換藥的。”慕雲琛無奈地攤了攤手,站至一旁,小聲嘀咕着:“說得好像誰想看你似的……”
“大人……我和酌影聽說您回來了,過來看看。”伏風端着藥從畫扇身後站出來,“您也不必害羞,先前我們在暗處護着您,您做過的那些事,我們也沒少見……”
“方才聽慕少俠說,您失憶後……嗯哼……我們還不信,這會兒倒是親眼見識過了。”酌影憋着笑,端着水盆跟在伏風後頭:“先前您還只敢嘴上說說,如今倒是大膽了許多,也不失為一種進步,甚好,甚好……”
三人在顧衍之面前齊刷刷站成一排。
“不是……我沒有……”顧衍之裹緊自己的小被子,試圖辯解。
“大人放心,我們都懂。”伏風一臉正色。
顧衍之瞪大了眼睛:“?”
“您先前為了勾引黎小姐幹的那些破事,我們又不是沒見過,絕對不會說出去半個字!”酌影瘋狂憋笑。
“不是……我……”顧衍之欲哭無淚。
慕雲琛幸災樂禍:“我來得不是時候……”
“不,你來得正是時候。”畫扇上前幾步,加入他們。
“不是……怎麽連你也?”人在這種時候是極度脆弱的,顧衍之也不例外。
他有些委屈,辯駁半天反而越描越黑,便索性不去管它,只從被窩裏伸出一只手指向伏風和酌影:“他們,是誰?”
“伏風、酌影,你的暗衛。”畫扇開口解釋。
“我的……暗衛?”顧衍之将自己縮在被子裏,眼眸暗淡了幾分,似乎有些委屈:“連你……也要派人監視我嗎?”
“想什麽呢?他們是你的人,不是我的,我可使不動他們。”畫扇知他現在沒了記憶,又被扶桑人軟禁了數天,敏感得很,只輕輕捏了捏他的臉,解釋道:
“就這樣的暗衛,你在京都還有十來個,都是孝德皇後臨終前留着保護你的,其中數伏風和酌影平日裏與你關系最好,這次出門也只帶了他們二人。若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當初就該都帶過來的。”
“孝德皇後?”
“你的姨母,不過前些年故去了便是。”畫扇嘆了口氣:
“皇後娘娘生前無子,先前想将你帶到宮中撫養,你不願,她便也不曾強求。後來病重,臨終前留下遺旨,将身邊暗衛盡數給了你。這些事情,京都人盡皆知。”
畫扇坐在床沿,柔聲開口:“怎麽樣?現在信了嗎?”
“嗯。”顧衍之心中安穩了些,地下的頭緩緩擡起,看向伏風和酌影:“你們,下去。還有……不要總盯着我看。”
他話音未落,只聽得“咻”的一聲,兩道黑影在他面前閃過,剛剛還站在他面前的人,此刻已不知去了何處。
畫扇見他這般,心中懸着的石頭也算落了地。但她又怕日後顧衍之又有什麽別的想法不告訴她,便輕輕捏了捏他的臉,叮囑道:
“你現在不記得從前的事,心中生些猜忌也正常。有事說出來就好,我一件件與你解釋,切莫藏在心裏,到時候可真要将自己憋壞了,知道嗎?”
顧衍之抿了抿唇,低下頭去,握着被子的手因緊張而有些發白:“那你……可曾傷過我?”
“傷你?”畫扇皺了皺眉,不知顧衍之說的是什麽意思。
“就是,就是拿着劍,站在我面前,對着我的胸口……這樣捅進去……從這裏……”顧衍之伸出一只手比劃着,試探性地看向畫扇,等待着她的答複:“有……還是沒有?”
“沒有。”畫扇答得肯定。
她記憶中,自己做過的最過的事,也不過前世宮牆上将劍抵在他脖子上的那次。
那場戲不過做給外人看,長劍劃破他肌膚的剎那,她便松了手。因而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顧衍之口中所說的事情,她都不曾做過。
如今他這麽問,她也只以為是這幾日裏那些扶桑人對他說過什麽挑撥離間的話,當不得真。
“好,你說沒有,我便信。”顧衍之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輕松的笑。他輕輕笑着,目光自畫扇身上挪到一旁站着的慕雲琛身上,眼底染上幾分冷意:“你怎麽還在這?”
“我來給你換藥,換藥!”慕雲琛恨得咬牙切齒,卻只能忍氣吞聲地端着水盆走到床邊:“把被子掀了,我先給你清洗傷口。”
“我不要!”顧衍之裹緊了自己的小被子:“從進來起就一直盯着我看,我懷疑你對我圖謀不軌。”
“笑話,圖謀不軌?對你?”慕雲琛放下水盆,兩手捏着被褥,想将顧衍之身上的被子拽下來。
顧衍之身子一轉,在床上打了兩個圈,将自己緊緊裹成一團,兩手死死地揪着被子的邊沿,只露出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求救似的看向畫扇:“畫畫——救我——”
“乖,放手,就換個藥,很快的。”畫扇生怕他再亂動,又牽動了傷口,安慰道:“你配合些,身體就好得快些,等你完全恢複了,我們就回去成親,好不好?”
“成親?”顧衍之從被窩裏探出個腦袋,眼眸之中星辰點點。
畫扇有的是拿捏他的手段,只勾了勾唇,湊在他耳邊,柔聲開口:“衍之哥哥不想與我成親了嗎?”
“想。”纖長的睫毛在面上落下一片薄薄的陰影,顧衍之眨了眨眼睛,猶豫片刻,終是将裹在身上的被子褪了下來,乖乖地在床上平躺着。
但他還是有些不放心,側眸瞪了慕雲琛一眼:“我告訴你,我可是有婦之夫……”
慕雲琛在他腹部瞥了一眼:“才六塊,誰稀罕?”
顧衍之:?
他皺了皺眉頭,剛想鬧事,又聽畫扇道:
“沒事,六塊挺好的,多了不好看,回頭沒人的時候給我摸摸,我稀罕。”
顧衍之眼底湧起一抹笑意,嘴上還是道:“你我尚未成親,這樣恐怕不合禮數……”
“知道不合禮數就給我躺好了!別亂動!”慕雲琛将他按着,手中拿着棉布,輕輕蘸了些溫水,一點點将傷口的污血洗淨。
“疼——”墨發如瀑般散落在枕間,顧衍之蹙着眉,可憐兮兮地看向畫扇,幾縷發絲因汗水的浸潤而貼在臉頰旁,更襯得那面龐精致如玉。
其實倒也不是很疼,主要是想揪慕雲琛些錯處。
慕雲琛看出他的小心思,也不說話,只默默從懷中掏出一壺酒,倒在幹淨的棉布上,緩緩觸碰他的傷口。
顧衍之雙手猛地攥緊床單,發出一聲悶哼。餘光從慕雲琛身上掃過,他突然覺得不該這般忍着,便開始撕心裂肺地喊疼。若不是身子被慕雲琛一只手死死按着,他高低要在床上滾兩圈以向畫扇展示慕雲琛的兇狠殘暴。
于是乎,慕雲琛拿酒擦拭他傷口的時候,他喊疼;慕雲琛給他敷藥的時候,他喊疼;慕雲琛處理完一邊讓他翻個面的時候,他還是喊疼。
一連幾天,皆是如此,甚至越喊越大聲,越喊越撕心裂肺。
後來畫扇實在看不下去,将暮雲琛從床前推開,自己親手為他擦拭傷口。
顧衍之這才乖乖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畫扇笑,哪怕她不小心真将他弄疼了也一聲不吭地忍着,與先前撕心裂肺喊疼的模樣判若兩人。
這處揪不了暮雲琛的錯,他又開始嫌棄藥苦,嫌藥難聞。說這藥跟死了七天的臭老鼠似的,給豬吃豬都不吃。
盡管嘴上那般嫌棄,畫扇捏着勺子喂到他嘴邊的時候,他還是乖乖的都喝下去了。因為全部喝完了,可以得到一個親親,香香軟軟的那種。
日子一天天過着,顧衍之的身子也一天天好起來,雖說先前的記憶還是半點沒恢複,卻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先前他身子差,出不了房門,每日便只在房裏與慕雲琛拌嘴,想着法子挑他錯處。後來能下床了,他的活動範圍大了,又開始對林宇軒各種挑刺。
林宇軒聽說畫扇愛吃甜的,從外面買了糖人要送給畫扇,顧衍之便笑他送的東西廉價;林宇軒與江湖人比試,贏得美玉一枚要贈與畫扇,顧衍之又諷他庸俗;林宇軒邀畫扇泛舟游湖,顧衍之又罵他勾引自己媳婦、恬不知恥。
對畫扇來說,失憶後的顧衍之似乎沒有太大變化,不過比以前黏人了些。盡管平日裏因吃醋常常與人拌嘴,也不過小孩脾性,她與旁人保持些距離,多哄他兩句,這事便過去了。
直到那件事發生,她才恍然發現,他對林宇軒,是真的起了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