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童養媳

第6章童養媳

桓昱聽完那句話,小臉煞白,忐忑不安地跟着周遲上樓,房門掩上,發出咔噠一聲。

桓昱立刻抱着腦袋,縮到沙發扶手下蹲着,哭腔明顯地說:“哥,我錯了,別打我別打我...”

周遲心裏酸澀翻湧,他長舒一口氣,竭力讓自己周身氣息溫和一些,他走過去,抓着桓昱那條細胳膊,将人半拎半摟到沙發上,又用腳把板凳踢過去,在人面前坐下,雙手抓着他的手腕,讓他放松。

“別、別打我...我真的知道錯了...”桓昱胡亂道歉,說話颠三倒四。

周遲吓唬他:“再哭我真打你了。”

桓昱立馬止住抽噎,眨眨濃密濕睫,眼眸明亮,洗過的清澈無辜,他咬住顫抖的嘴唇閉上眼睛。

然而并沒有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桓昱只感到肚子一陣涼意,他低頭,看周遲掀開他的衣服,溫熱指尖一處處摸過那些傷痕。

“媽的,這群畜生。”周遲讓他站起來背過身,看到他後背更密集的淤青,“你怎麽不和我說你挨打的事情?”

桓昱突然安靜下來。

“錢都好好放着嗎?”

“嗯。”

“田地呢?”

“他們占了。”

“占了就占了吧,不要了。”

桓昱搖頭,堅持說:“不行的,那我就沒有補貼拿了,我沒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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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遲坐矮凳,視線略低他一些,向上淡淡瞄過,語氣也漫不經心:“在我這餓不死你。”

遲緩的神經讓桓昱沒即時反應,過了許久,他才不确定地問:“你要我了?”

周遲冷哼一聲,故意潑他冷水,“看你表現。”

“我一定好好表現!我會聽你的話,給你洗衣服,做飯,照顧你。”

“得了吧。”周遲嫌棄地打量他,“你把自己都照顧得面黃肌瘦,營養不良,還照顧我...”

桓昱懂得分寸,他不争言語勝負,不好意思地低頭,再次允諾保證道:“哥,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行了,別太早下保證,沒準哪天惹我不高興,我就把你丢出去。”周遲嘴角牽動,走到玄關換鞋,沖他勾手,“跟我先去趟醫院,看看身上的傷。”

從醫院檢查出來,周遲帶人出去下館子,他見識也不廣,挑的都是些蒼蠅小館,桓昱倒心滿意足,點了盤小炒肉,吃了兩碗半米飯。

周遲坐他對面,從盤子裏給他挑肉,夾起放在他碗裏,對上桓昱那雙黑白分明,但充滿着渴望的眼睛,他笑:“還想吃?”

桓昱思索片刻,慢慢點了點頭。

周遲又給他要了兩個炒菜,看着他埋頭扒飯,瘦小的手撚起嘴角的米粒,放進嘴裏。

從餐館出來,遠處天邊霞光滿天,陽城祥和安寧,汽車尖銳的鳴笛聲,此刻也幻化得輕緩,一長一短的影子,斜落在花壇景觀上。

橋洞下一大一小的流浪黑狗,正蜷縮着打鬧,桓昱忽然頓住腳步,他盯着那兩只小狗,不自覺露出笑臉。

不遠處的周遲回頭,橘紅光線鍍在他臉龐,鮮活生動,他叫桓昱快點跟上。

桓昱不急不慢地應了一聲,最後回頭看了眼橋洞下的兩只小狗,他朝周遲小跑過去。

“哥。”桓昱輕碰周遲的手腕,重複着他說了好多次的話,他說:“謝謝你。”

*

那段時間正好是暑假,周遲在家養傷休息,桓昱就跟他在家,給他洗衣做飯,自覺包攬家務,殷勤讨好姿态,相當明顯。

連大運和磊子都開玩笑,說周遲這哪像撿了個弟弟,這分明是撿了個童養媳。

周遲摸爬滾打長大,養自己都是饑一頓飽一頓,更別提養小孩兒。

他給桓昱轉完學籍,之後就沒怎麽管過,習不習慣新學校,在哪個班,班主任是誰,交沒交到朋友,一概不知道。

周遲自知不是讀書的料,但學習方面,桓昱沒給他丢過臉。

當初入學,桓昱沒系統學過英語,落別人太多,沒辦法只能留一級,重讀一個五年級,前兩年成績還沒那麽突出,但從初中開始,年年都是第一。

老小區樓下一到傍晚,坐一排閑聊的阿姨,聊到桓昱都豎大拇指,有時周遲路過,心裏聽着也挺高興,想着這小孩兒也算沒白養。

實際上,桓昱算是自己長大,剛讀書那兩年,他忌憚周遲,吃穿都是能省就省,一塊錢恨不得掰開用,而且周遲總是忘記給他生活費,他就得自己想辦法。

最開始是幫同學寫作業,三塊五塊地掙,他學習好,正确率高,班裏不愛學習的都找他,他經常趴在餐桌上寫到半夜。

後來周遲實在看不下去,想盡點家長的責任,給老師打了通電話,反應一下作業太多。

結果弄巧成拙,桓昱來錢的門路就這麽被他斷了。

從那以後,周遲開始按月給他生活費,不過周遲在錢方面,一直都緊緊巴巴,所以給得也不多,勉強夠他生活。

家裏的事情,周遲也很少管,他一門心思在拳館,最多逢休息在家睡個覺,吃頓飯,兩個人算是井水和河水,互不幹涉。

桓昱懂事聽話,學習好,長得還好,在小區比周遲人緣好,從他來,多少年見周遲躲着走的樓上樓下鄰居,逢年過節都往家裏送吃的。

周遲冷臉說不要,對方東西一放,說是給桓昱的。

連桓昱上下學騎的自行車,都是大運送的,說早上公交車堵車,不能耽誤他上早讀,考京大。

這種情況在學校更是屢見不鮮。

十七八歲,學校的alpha和omega正值青春期,懵懂悸動的年紀。

八十中是陽城的重點初高中,一衆的富家子弟,桓昱在其中顯得格格不入。

他一年四季穿校服,藍白的短袖洗得幹淨,熨燙平整,總是散發着淡淡的香氣。加上耀眼的五官,身材出挑,氣質清冷,學校的omega迷他迷得要命。

走到哪都伴随着“禁欲男神”“高冷校草”,知道他家庭條件不好以後,那些omega公子哥,更是都盤算着要怎麽幫助他,一派拯救“落難王子”的勢頭。

日子雖然辛苦困難,但也不算單調,就這麽一直到桓昱升入高三。

陽城近幾年政府撥款,翻新了不少老小區,外牆粉刷,加固,再種上一排排常青樹,其中幾米夾一顆桂花樹,長成後,綠蔭芬芳。

周遲昨晚夜班,早上才回來補覺,夏天天氣易變,上午萬裏無雲,傍晚時分突然驚雷,傾盆大雨。

他卧室窗戶朝南,正對着綠葉新枝,在大雨沖刷下,枝葉抖動發出刷啦啦的聲音。

周遲被吵醒,他摸過手機,看了眼時間,然後扯過被子蒙住腦袋,醒了會兒神才翻身下床。

臨睡前脫在床前的衣服,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丢進洗衣機,正在滾筒裏甩動,周遲從櫃子裏抽了件幹淨短袖套上,循着香味往外走。

廚房換了新的推拉門,推動輕便省力,玻璃透亮,站外面就把裏面看得清清楚楚。

竈臺前站着一個人影,身型颀長,肩背直挺,正翻動鍋鏟。

似察覺到視線注視,桓昱轉過身,看周遲倚在餐桌邊沿,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沒去便利店兼職?”周遲看他進進出出端菜,打了個哈欠,把筷子并齊,看了眼牆上的鐘表。

往常周末這個時間,桓昱都在小區門口便利店兼職,幫忙搬運,整理貨架。

“晚上有夜自習,提前回來了。”

八十中一直有周日晚上上自習的傳統,桓昱說完把菜擱在他面前,在他對面坐下,拌了拌碗裏的涼面。

一頓飯吃得沉默,倆人連個眼神交彙都沒有,周遲挺別扭,他舌尖在口腔卷過,瞥了好幾眼對面的人。

桓昱小時候那張嘴,叽叽喳喳,說起來沒完沒了,現在倒好,話金貴得要命,問一句說一句,鮮有主動和他說話的時候。

桓昱吃完,去房間收拾書包,出來見周遲在收拾碗筷,他走過去,“我來吧。”

“幾個碗我還刷不了啊?”周遲不樂意,皺起眉,用肩膀擋住他,下巴指了指他書包,“別遲到。”

桓昱沒堅持,單肩挎着書包,在門口換鞋,聽見周遲隔着玻璃門喊他,“眼鏡。”

他剛剛炒菜,眼鏡起霧,就摘放在小窗臺上。

廚房沒多大地兒,站兩個人顯得擁擠,桓昱進來,站得離周遲挺近,他拿起眼鏡,順勢撩起校服上衣下擺,擦了擦表面的霧氣。

周遲餘光睨過去,不經意瞧見人腰窩,獨屬少年往男人轉變的階段,身材肌肉線條纖薄,卻透着柔韌力量,和不容忽視的荷爾蒙。

“我先走了。”桓昱戴上眼鏡,往鼻梁上推了下,透過鏡片淡淡望了他一眼。

“等會兒。”周遲叫住他,“還有錢嗎?”

桓昱神情微愣,高三開學後,學業繁重,能兼職的時間越來越少,手頭确實不寬裕,他心虛道:“還有點。”

周遲抽了張紙擦擦手上的水,掏出手機,“給你轉了錢,你有時間去買雙球鞋。”

桓昱看了眼玄關那雙洗得很舊,磨損很明顯的球鞋,他小聲說:“其實還能穿。”

“廢話多。”

“哦。”

走到門口的桓昱,又折返回來,手撐着門框說:“洗衣機的衣服你不要忘記晾。”

周遲關上水龍頭,探出腦袋和他短暫對視,不耐煩道:“知道了,趕緊去上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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