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撒謊
第17章撒謊
轉天早上。
桓昱迷糊半醒間,聽見有人開門,他費力睜開眼,看見門口有個虛晃的人影,好半天才認清楚是周遲。
周遲敲了敲門板,發出能吵醒人的動靜,“桓昱,起床。”
“不要。”桓昱嗓音彎轉,他反常地躺下,用被子緊緊裹住自己,“難受。”
“上學遲到了。”周遲走近床邊,伸手探向人額頭,指腹下滾燙溫度,他轉而警覺,試探地叫他:“桓昱?”
“哥,我難受。”桓昱臉深埋進枕頭,聲音悶悶的,“不想動。”
“你發燒了?”周遲想讓他透氣,伸手去掀被子,摸到他眼角的濕淚淚,這下周遲更不放心,捧着他下巴,讓他擡頭,“桓昱你怎麽了?”
桓昱平躺仰頭,緊閉雙眼,發絲淩亂垂落,聲音聽起來極度委屈:“哥,我好難受。”
“傷口疼?”
alpha身子沉甸甸,壓着被子,周遲掀不開,輕輕拍了拍他手臂,哄他擡手,“你坐起來我看看。”
桓昱搖頭抗拒,接着把臉又埋下去,後頸脆弱的腺體暴露,周圍溫度燙得驚人,空氣裏萦繞着alpha的信息素,填塞人嗅覺的橙花香,越來越濃。
而這一切,周遲似乎都察覺不到。
*
桓昱發了兩天熱,遲遲沒有等來易感期,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可能是假性發熱,讓他之後注意信息素濃度變化,又給開了幾支注射型的強抑制劑。
月考那兩天,是陽的尾夏,又悶又熱,桓昱從學校騎車回家,身上短袖半濕,貼在身上,黏糊糊的。
Advertisement
桓昱着急回家洗澡,大步跨上樓梯,聽到樓道裏有聲音,他放慢腳步,仰頭從縫隙裏往上看。
樓上鄰居拎着葡萄和西瓜,站在樓道,正和周遲據理力争些什麽。
家裏大門開敞,周遲漠然站在一旁,手臂撐着門框,聽人尖銳讨好的腔調,不耐煩地擺擺手。
“哥。”
周遲和老太太同時轉過來,後者一看見他回來,熱情接話:“桓昱回來了。”
“嗯。”
桓昱禮貌點點頭,又不明所以地瞄了眼周遲,周遲不動聲色眨眨眼,放下胳膊讓他進門,卻被老太太一把拉住,笑眯眯地說,“桓昱,剛考完試吧?”
一聽這話,桓昱就知道沒好事,果不其然,對方倚老賣老倒先埋怨起來,“我說給你送點水果,你哥不讓我進門。”
“這是他的房子,他說了算。”桓昱回答得認真,言下之意是,他不讓你進,你活該。
“有什麽事嗎?”
“哎呀,我聽說你不用去便利店兼職了,這不正好小宗小升初剛開學,他媽給他報了周末的補習班,但是你說孩子他好不容易休息兩天,何必來回折騰孩子呢,再說了,去年也去那兒上的,一點作用都沒有。”
老太太看了眼周遲臉色,她抓住桓昱的手,和顏道,“正好你成績好,周末可以來給我們家複習,順便也敲打敲打小宗,給他補補課,正好你哥不常在家,你午飯也在我們家吃。”
桓昱情緒內斂,極少會直接拒絕人,他面露難色,還沒說話,一旁周遲雙手抱胸,聽完不屑嗤笑,把話接過去:“桓昱高中還沒畢業,還能有人家專業老師教的好?”
老太太一時沒聽出好賴話,當周遲這是謙虛,忙誇捧桓昱,“俗話說不是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那俗話也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周遲不甘示弱,用下巴往桓昱那一撇,“我和他兄弟倆,天天同吃同住,夠近了吧?”
老太太沒想到周遲狠起來,連自己都貶低,沒過幾秒,她又咂摸出另外一層含義,臉色難堪,說不出話。
“我看你是占便宜沒夠,一頓午飯就敢張嘴請人去教你家那二世祖,你知道心疼你家孩子,不想讓他來回坐車,我難道就不心疼我家孩子,大周末的還去你家給你看孩子?”周遲話裏嘲諷十足,“你真以為給你家孫子起個耀祖的名字,就能給你們家光宗耀祖啊,祖墳沒那根草,還非得要冒那縷煙。”
門砰地甩上,周遲走回客廳,雙手叉腰,一臉煩躁不堪,他本來在家補覺,中途被敲門聲吵醒,窩着一肚子火,沒好氣地和桓昱說:“以後小區碰見她,別給她好臉色。”
桓昱脫掉上衣,胡亂擦了擦胸口的汗,他雙頰曬得通紅,沖周遲笑着說:“我下回看見她,躲開就好了。”
“憑什麽你要躲着。”周遲側目掃視他,“有我在你怕什麽?”
這話說完,周遲自己都愣了下,他深出一口氣,轉身準備回房間繼續睡覺。
桓昱叫住他,和他說兼職的事情,“哥,我又找了個兼職,以後每周六晚上去上班。”
“之前不是說高三不出去兼職了?”周遲轉過來看着他,不悅全擺在臉上,“周末要是有時間就在家好好休息,要不然就和同學出去玩。”
周遲說完,又往深處想了想,問他:“你缺錢是嗎?”
“不是,我...”
聽他說不是,周遲難得表現出咄咄逼人:“那你老惦記出去兼職?”
“我和同學說好了。”桓昱說,“那酒吧老板和他很熟,周末店裏人多,忙不過來,我每周就周六晚上去幫一晚上就行,工資也是當天就結。”
周遲眉心幾乎擰成結,望進他的眼睛,語氣不容置喙,“我說了,錢方面你不用擔心,高三這一年,踏踏實實學習就好。”
他說完,沒有給桓昱讨價還價的機會,回房間把門關上,一覺睡到夜幕降臨。
等周遲從房間出來,客廳裏靜悄悄,也沒有開燈,他叫了聲桓昱的名字,沒人應答。
桓昱房間的門半開,他走近往裏看了眼,又挨個推了推浴室和廚房的門,都沒瞧見那狗崽子的身影。
周遲嘀咕了句,回房間拿手機,屏幕上彈出桓昱傍晚出門前給他發的消息。
——【哥,今天先去熟悉工作環境,我有事會給你打電話,你不用擔心。】
沒具體說做什麽,也沒提在哪,周遲皺眉,心裏隐隐有不好預感,他打電話過去,連撥了幾個都沒人接。
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半小時後,桓昱回了條語音,聽環境挺安靜,不像周遲以為的不正經夜總會。
走在前面的二雷停下,想了又想,忍不住再提醒:“要不你再考慮考慮?”
桓昱問:“考慮什麽?”
二雷話不好明說,他支支吾吾的,眼神斜着往一處瞟,桓昱順着他的視線看,一扇沒關嚴實的包廂門,裏面人影綽綽,經理上前,不動聲色地關上門,把撕心裂肺的尖叫和求饒徹底阻絕。
“這地方可不是你這種好學生能涉足的。”那聲音還在持續,二雷吞咽口水,“缺錢可以想別的法子,這地方...”
“沒事。”
桓昱牽了下嘴角,視而不見的從容。走廊牆壁釘着裝飾燈,發出柔和光線,走到盡頭,再拐過狹長的通道,外面酒吧整耳欲聾的音樂聲徹底隔絕。
眼前迎來送往的面孔,非富即貴,吊頂牆面裝飾華貴,空氣裏彌漫着昂貴的香水味,面帶笑容的侍者,沖站在那裏的桓昱微微颔首示意。
看清隐藏在牆壁後的裝潢本色,桓昱愣住神,木讷地環顧四周,他從來不知道,陽城還有這種地方,富麗堂皇,角角落落都充斥着紙醉金迷的味道。
上回在學校後面,桓昱讓二雷幫忙,就是想讓他幫自己找個來錢快的打工地方,恰巧那時候二雷剛結識這裏的賣酒服務員。
桓昱聽他說完後,直接答應下來,其他的也沒多問,只問經理一天多少錢,工資怎麽結算。
經理說工資是按照提成,再就是看包廂客人大方程度,碰上好的,一天整個萬兒八千不是問題。
貴賓包廂正對舞臺,一扇落地窗明淨透亮,密不透風,而舞臺上此刻卻在進行一場獵奇表演,omega的肢體,摻雜着alpha的粗口,而包廂裏的omega坐在貴客懷裏,旁若無人地脫衣服。
omeg息素的甜膩,熏得人頭昏腦脹,加之耳邊的異樣聲音,桓昱強忍住胃裏的反酸,閉上眼睛。
表演一結束,看臺的侍者全被清出去,沒等走回前臺,桓昱撥開人群,沖進衛生間,反鎖隔間的門,吐了個天昏地暗。
同伴進來敲了敲隔間門,淡淡地問:“沒事吧?”
桓昱憑聲音認出對方,他靠在隔間牆壁上,仰起頭,有氣無力地說沒事,對方沒再繼續追問,走過去打開水龍頭,接着把手伸進烘幹機。
機器運作持續了十幾秒,然後桓昱聽見對方開門出去的聲音。
做過幾次包廂侍者後,桓昱發現獵奇的表演僅僅只是其中最不值一提的冰山一角,灰色交易,“寵物”秀場,槍支彈藥...
豐厚回報的背後,是充當着遮羞布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