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第50章“我是你男人”
◇ 第50章“我是你男人”
幾個月的時間,周羅逐漸适應現在的生活節奏,學會了很多入獄以前沒見識過的新事物。
他拿着智能手機看短視頻,但是不知道點到了哪裏,怎麽開音量都沒有聲音。
周遲就在沙發上坐着,他也不敢問,就這麽戴着老花鏡,眯着眼睛看畫面。
好幾天聲筒裏沒聲音,周羅急得在陽臺走來走去,但是再急,也得等桓昱回來。
但是桓昱很忙,偶爾回來住一兩天,教他用智能手機,教他網購,教他移動支付。
在家裏,桓昱不怎麽和周遲說話,總冷着一張臉,倆人之間氣氛談不上劍弩拔張,就是詭異又尴尬。
周羅夾在中間,很不自在,他偷偷問周遲,是不是因為自己在家,感覺桓昱不太高興。
周遲嗤笑,飛快瞥一眼在廚房炖豬肚雞的alpha,說不用管他,他從小就那樣。
周羅年紀大了,對小輩難免縱容多一些,所以哪怕周遲這樣說,他心裏還是覺得不上不下,總想找機會問問桓昱。
“小昱,你是不是不習慣家裏這麽多人呀?你要是覺得吵,下回你回來,我就出去找個地方住。”
“沒有。”桓昱詫異,把裝随身衣物的書包放下,“姑父,你怎麽會這麽問?”
“我看你回來都不怎麽說話。”
“工作太多了,都沒時間說話。”
周羅心裏松一口氣,仔細想想也确實是這麽回事,桓昱哪次回來都是應酬和導師電話不斷,一忙就是深夜。
周羅睡得早,很多次半夜醒來,還能聽見側卧和客廳有說話聲音,有時壓得很低,夾帶一兩句賭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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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清淨的工夫,桓昱也在側卧辦公。
側卧當時燒得面目全非,一直堆着沒收拾,某天周羅起床,看周遲起了個大早,清理側卧。
後來追問了兩次,周遲才擺出不耐煩的表情,說桓昱要回來住兩天。
“那你要是沒時間就不用回來,你這周末來回坐車,太累了。”
“還行。”桓昱抿唇淺笑,“不回來會想家。”
桓昱說想家,總不可能是惦記他這個老頭子,那這家裏,除去他這個老頭子,就只剩下周遲了。
周羅小聲問:“那你怎麽不和他說話?”
“他說話難聽。”說到周遲,桓昱難得顯露小孩子心性,“我不想和他說話。”
周羅呵呵直笑,說讓他別放在心上,周遲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紙老虎一個,輕輕一戳就原形畢露。
那次聊天沒過多久,日歷上立春的一頁掀過,新的四季輪回開始,萬物複蘇。
天氣回暖,周羅瞞着周遲出去找工作,在一個工地上當小工,和點水泥,搬點磚。
周遲知道以後,找去工地,他身型英挺,眉間的疤橫着,臉色沉郁,有點不近人情的剛硬。
周羅怕他置自己難堪,把他拉到一旁,吞吞吐吐地道歉,笑得幹巴巴,解釋說自己沒犯事兒,就是在家待着睡不着,心裏不踏實,想出來找個活幹。
後來周遲又去過兩回,看見周羅穿着髒髒的工裝,灰白的頭發上全是泥點,皺紋堆滿臉,和工友坐在髒髒的水泥臺階上,正往塑料杯裏倒白酒,臉上是時隔十幾年沒有出現過的由衷笑容。
年過半百,已然是知天命的歲數,或許于他而言,這種不需要整天揣揣不安,懷着愧疚,面對自己兒子的生活更輕松。
周遲又何嘗不是。
父親在他面前表現出的小心翼翼,寄人籬下的惶恐,有時候周遲會不自覺地想,他一個小子這麽對自己老子,也不知道将來死了會不會下地獄。
不過他要是真下地獄,估計也不止這一條罪行。
四月春風徐徐,房間窗簾緊拉,正在補覺的周遲被電話聲吵醒,他不情不願地接通,扔在一旁,問了句誰。
對面說是快遞,東西放在家門口了,讓他一會兒別忘記拿。
周遲鼻音很重地嗯了聲,挂斷電話又睡了一覺,臨近中午才從房間出來。
現在周羅吃住在工地,很久不回來,家裏就他一個人,如果不是窗外枝梢的鳥叫,兩室一廳的房子就顯得太空曠。
周遲打着赤膊,底下一條短褲,開門把快遞抱進來,對門的omega正巧出門,開門撞見他精壯身軀,一瞬間面紅耳赤。
可惜beta跟沒看見他一樣,砰地關上門,周遲叉腰站在沙發旁,看着玄關地毯上摞的幾大箱進口水果,啼笑皆非,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的闊綽手筆。
冰箱裏還放着上次寄過來的水果,周遲堆堆放放,勉強騰出地方,把剛寄過來的水果也塞進去。
“喂,忙不忙?”
周遲躺沙發上,嘴裏咬着剛燃上的煙,吐出一口白煙,含糊地問電話那頭的人。
“忙。”
“忙還接電話?”周遲煙嗓含笑,低沉醇厚,撩撥人神經的刻意。
“周遲。”對面人咬重字眼,“少抽煙。”
“行,聽你的。”周遲這邊窸窣摩擦,像是起身,他伸手在煙灰缸裏摁滅剛吸上兩口的煙,滾着喉結挑逗人,“桓老板滿意了嗎?”
“你到底什麽事情?”
“家裏的電視壞了,給我換一個。”
“嗯。”
“熱水器也換一個吧。”
“嗯。”
“還有洗衣機。”
“......”
“我幹脆給你換個房子得了。”
“那最好不過了。”周遲坦蕩接受,“桓老板大手筆,最好能給我換個寬敞點,朝向好點,地段好點的大房子。”
“我憑什麽要對你大手筆?”
“我養你這麽多年,這是你欠我的。”
“你當初不是說你不要我還你,還說就當是養了條狗,現在狗跑了。”
“我後悔了,不行嗎?”
“行,當然行。”桓昱一副獵物落進陷進的勢在必得,“反正你周遲最擅長出爾反爾。”
聽這陰陽怪氣的腔調,八成還在怄年前那件事的氣。
*
冬日傍晚厚重的雲綿延,大雪紛飛飄降,酒店裏暖氣彙聚一團,過于密實頻繁的深吻,讓周遲有些昏沉迷蒙。
“哥...”
beta尚有一絲理智,他陷進柔軟的床,空氣裏膨脹的熱,熱得渾身大汗。
“小昱...”
“哥...”
桓昱額前的頭發跌落,掃過周遲的側臉,他嘗到對方的呼吸,感受到他在自己上方.
alpha的信息素毫不顧忌地釋放,怦怦亂跳的心髒,也不知道是誰的。
有一小段時間,周遲是沒有印象的,夜深人靜,酒店房間漆黑一片,呼吸糾成一團,他勉強掙紮着坐起來,手掌捂住桓昱的腺體,推着他的下巴,迫使他遠離一些。
黑暗中他的聲音顫抖,叫了聲小昱。
“哥...”
“桓昱。”周遲喉結滾動,他閉眼承認,“我對你确實有欲望,但是我是你哥,無論我們有沒有血緣關系,你都得承認我是你哥。”
alpha的聲音毫無理智,急不可耐,“哥...”
“我可以和你做,也可以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想讓別人知道這件事,好嗎?”
沉默持續了很久,越來越濃的黑夜中,床墊回彈,周遲感覺--身--體一輕,alpha從床上下去,站在床邊穿衣服,他背對着周遲,看不出臉上有什麽神情。
“桓昱?”
alpha始終沒有說話,一言不發地離開酒店房間,周遲愣坐在原地,良久,他擡手搓了搓臉,給了自己一巴掌,苦笑着自嘲。
“周遲你可真他媽會掃興。”
十分鐘不到,桓昱發來一張截圖,是給他買的回陽城的機票,其餘再沒有多說什麽。
*
“還生我的氣呢?”
周遲翹起一條腿,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沙發扶手,幾秒後,他神色微怔,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姿勢和動作。
周遲突然意識到,他現在有些下意識的小動作,越來越像桓昱。
“沒有。”
“真沒有?”
“廢話多。”
桓昱嗆完這句,說自己還有工作,然後就把電話挂了,傍晚前,上午周遲随口說的那幾樣電器入戶,安裝師傅手腳麻利地裝好。
周遲眉頭微皺,站在衛生間門口,眨動眼眸裏藏不住的淡淡笑意,一副徹底認栽的表情。
科創園區辦公樓采光極佳,桓昱創立工作室初期,在這租了一間當辦公室,去年六月底,他買下十二到十六層,繼續擴大公司規模。
在樓下聽完項目彙報,桓昱回樓上辦公室,一路上,員工看他都低着頭,三五個竊竊私語,看見他以後,慌裏慌張地挪回工位,假裝無事發生。
桓昱頓住翻看文件的手,側目睨了眼身旁的人,對方雲裏霧裏,摸不清楚狀況地搖搖頭。
樓上助理下來,小聲叫了句:“桓總,辦公室有人找您。”
“誰?”
“您、您進去看看吧。”助理吞吞吐吐,引着他往辦公室走,幫他擰開門。
寬敞的落地窗外霞光滿天,給腳下地毯鍍上一層金光,助理關上門,在總工作群裏通知桓總已經下班,所有工作相關的事務等明天早上再彙報。
周遲笑得肆無忌憚,手肘懶洋洋地向後撐着,左右晃動身下座椅,
他眉梢眼角笑意很濃,沒頭沒尾地問桓昱:“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周遲朝他勾勾手指,沒等桓昱走到身前,他伸手抓住人系在襯衫上的領帶,無限拉近自己。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知道什麽?”桓昱雙手摁在紅木桌面上,注視着他的眼睛,深邃眉目下蓄勢待發的某種情緒。
漆亮的質感倒映着兩個人暧昧的姿勢,周遲漫不經心地用手指卷他的領帶,直白的目光上下打量,這是他第一次見桓昱穿西裝。
“知道我是你男人。”
和上一次冬天差不多的場景,酒店房間裏,周遲還是熱,承受着更急更密的吻。
桓昱扯下領帶,纏--住周遲--的--嘴,領帶兩端繞到他腦後,用力打了個死結。
“哥,這次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會再給你機會。”
周遲被迫仰頭,頂上的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黑夜悄無聲息降臨,周遲仰躺在床上,他在擂臺上經歷過很多次血肉模糊,一直覺得自己的忍痛能力很強,但是這也太疼了。
不是皮開肉綻的那種疼,是又脹又疼,有種被生生劈開,五髒六腑都錯位的錯覺。
周遲悶哼一聲,握拳的指甲陷入肉裏。
疼。
周遲咬牙擠出隐忍的哭腔,跟桓昱說他要背過去,桓昱擦掉他眼角的淚,耐心溫柔地解釋,說趴着更疼。
......
又一盛夏蟬鳴,alpha洗漱完,回到卧室掀開被子一角,用下巴蹭了蹭還在熟睡的人。
“哥,我回榆京了。”
“嗯。”
周遲昨天夜班,早上六點多才回來,洗完澡讓人沒理沒由地弄一頓,這會兒剛閉上眼睛。
“哥。”
周遲阖着雙眼,沒脾氣地回應,“嗯。”
“你聞聞我。”
從兩人搞到一起,每次親熱,桓昱都很執着讓周遲聞他,問他自己的信息素是什麽味道。
周遲一個beta,對信息素毫無感知,他搖頭,得到的卻是沒有節制,帶着懲罰的糾正,糾正他要回答“橙花味”。
beta嘆了一口長氣,從被子下伸出一只手,勾着alpha的鼻子,鼻尖湊近他的腺體,敷衍地嗅了兩下。
alpha好久沒動靜,周遲以為敷衍走他,翻身準備睡個安穩覺,後頸剛露出,就感受到一下細密的刺痛。
那是尖牙啃咬撕扯皮肉的痛,周遲吃痛,脫口而出一句髒話,卻被壓着腦袋,露出一截脖子。
咬他的alpha不為所動,啄吻了好久才放開,看着新舊交疊的傷口,露出心滿意足的笑。
周遲忍着踹他的沖動,煩躁地摟了摟被子,“咬完了吧,咬完就趕緊滾。”
“哥,你好兇。”
“你他媽快把我脖子咬穿了。”
周遲摸了摸後頸,摸到密密麻麻的咬痕,很多都咬出了血,結痂後又被牙齒刺破,反反複複被alpha烙印出所謂的标記。
“我是beta,我沒有腺體,你下次再咬我,別怪我踹你。”
“可是我控制不住。”
桓昱剛洗完澡,身上很淡的橙花香,額頭上殘留着水珠,親昵地蹭向周遲的肩膀。
“滾。”
周遲氣得發笑,推搡拱到他懷裏的alpha,推不動,幹脆摟着他脖子,閉着眼睛,安撫地捏了捏他耳垂。
“下周末別回來了,我要陪拳隊出差。”
“不許去。”
“滾蛋。”周遲看他得寸進尺,不輕不重地給了他一巴掌,眯眼看了看手機屏幕,提醒他,“趕緊去機場,別誤機。”
萬米高空之上,機翼掠過四季的雲,桓昱的研究生生活進入尾聲,導師有意讓他讀博,但是公司的事情太多,桓昱分不出精力,最後還是決定不再深造。
“恭喜桓碩士!”
範亦鳴抱着誇張的花束,來京大湊熱鬧,依舊是多年前作弄人的那股勁頭,把花塞到他手裏,做作地學omega尖叫。
“一邊去。”
桓昱又氣又笑,脫下碩士服,婉拒了同學們的聚會邀請,跟他開車出去,去看前段時間定好的房子。
“這房子真大。”範亦明趴在露天的陽臺,環看湖景,“不過你一個住有點空吧。”
“我什麽時候說過我是一個人?”
“怎麽?”範亦明早發現他不對勁,“你有情況。”
“你可真聰明,現在才看出來。”
“......”
“你談很久了?”
“嗯。”
“我靠!”範亦明憤憤不平,“為什麽你和夏妍談戀愛都瞞着我?”
“有沒有一種可能不是瞞着你。”桓昱雙手插在口袋裏,仰頭端詳過旋轉的扶梯,轉過來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就差把“是你笨”這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範亦明給自己找臺階,“我這叫單純,沒有被虛僞的愛情玷污。”
收拾好宿舍的東西,桓昱下樓,最後一次走在京大的湖邊,他給周遲打了個電話。
周遲電話開着免提,扔在桌子上,說話聲音忽大忽小,聽着像在收拾東西。
“你在幹什麽?”
“收拾東西?”
“什麽東西?”桓昱問,“你又要出差?”
“不出差。”周遲嘴裏咬着煙,嘴唇抿動,煙灰掉落到行李箱的拉鏈上,他立起箱子,手指夾着煙吐了個煙圈,登徒浪子的勾唇輕笑,“搬家。”
“搬家?”桓昱語氣明顯着急,“你搬去哪?”
“我是誰男人,就搬去和誰住。”周遲彈了下舌,“我想應該不至于沒有讓我住的地方吧?”
桓昱嘁了聲,心裏抑制不住地甜蜜,其實買房子這件事,他沒和周遲商量。
周遲骨子裏還是傳統的大男子主義,讓他為了自己搬離生活幾十年的地方,桓昱打一開始就沒想過周遲會同意。
他遲遲沒開口,也是因為有這個顧慮,他有時候都怕周遲會不以為然地說出異地戀。
估計異地戀這麽心平氣和的詞周遲都不會說,頂多指着他鼻子說:滾回你的榆京,老子就是不想搬,能接受就繼續,不能接受就拉倒,咱倆從此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現在周遲這麽好說話,桓昱還有點不習慣,一早在心裏盤算的撒嬌路數,一個也沒用上。
桓昱嗓音摻笑,輕聲慢語地問:“想好了?”
周遲吸了口煙,良久沒有出聲,他遙望着客廳窗外的天空,含糊地“嗯”了聲,接着摁滅煙頭,不耐煩地啧了聲,“你能不能給我弄個大點的行李箱,東西太多了,裝不下。”
桓昱心裏卷起酸澀的心疼,他知道周遲肯定舍不得。
夜裏十一點多,周遲在卧室疊衣服,聽到客廳門鎖芯轉動的聲音,他半信半疑地探出腦袋,看桓昱兩手空空地回來。
估計是挂了電話,買最趕的機票回來的。
“你回來幹什麽?”
周遲皺眉,不領情地白眼,說他閑得沒事幹,一趟趟地往這跑。
“想你。”
“用不着。”
周遲騰出位置,大搖大擺地去客廳冰箱拿了罐啤酒,摳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指使桓昱給他疊衣服,收拾行李。
搬離住了幾十年的陽城,并沒有周遲想象中簡單,很多瑣碎的事情都需要安排,他一拖再拖,桓昱心裏沒來由的忐忑不安,三天兩頭地往陽城跑。
周遲問他怎麽又回來了,他嘴上說是因為想周遲,周遲明白他是怕自己反悔,嗤笑着罵他沒出息。
夜裏。
周遲枕着一條手臂,漆黑的瞳仁盯着飄動的紗簾,心裏又煩又亂,他輕慢起身,想去陽臺抽根煙,下一秒,被一只溫熱的手掌摁住手腕。
“睡不着?”
“嗯,出去抽根煙。”
周遲看他醒着,沒再刻意放輕動作,穿鞋去客廳陽臺,一根煙剛點上,卧室的人跟出來。
桓昱彎腰,從茶幾的煙盒裏抽了根煙,撿起旁邊的打火機,熟練地點上,又随手潇灑地丢回去。
打火機落在桌子上啪嗒一聲,桓昱夾着煙,走到周遲身旁,和他并肩趴在陽臺上。
夏夜的風裏是不知名的花香,兩個人靠很近,誰也沒有說話,一直到煙燃到最末。
桓昱問:“你和姑父說了嗎?”
“和他說什麽?”周遲繃着臉,違心地說,“沒什麽好說的。”
得知周遲要走,拳館的人反應最大,心裏不是滋味地拉着周遲連喝了好幾天,嚷嚷着不醉不歸。
桓昱沒跟去破壞氣氛,他打通存在手機裏,卻從來沒有打過的一個號碼,和對方約了個時間見面。
晚上八點多,桓昱從超市買了些水果牛奶,拎着走到一處城中村的自建房前。
周羅早早等在屋裏,他換上最幹淨的衣服,說外面有蚊子,連忙讓桓昱進屋坐。
一間很小的房間,小到只能放張單人折疊床,床頭一塊兒木板就當桌子,上面綁着一個插板,其餘的什麽也沒有。
周羅尴尬地笑笑,問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桓昱放下東西,開門見山地說周遲要跟自己去榆京的事情,他說完,周羅蒼老的臉上一絲糾結動容。
他老眼昏花,但還不至于糊塗,周遲和桓昱之間的微妙,他一早就能感覺出來。
“小昱啊...”
周羅有些哽咽,他許久沒有再出聲,接着很突然地撲通跪下,泣不成聲地抱着桓昱的腿。
桓昱吓得睜圓雙眼,趕緊去扶他,“姑父,你別這樣,你先起來。”
“孩子,是我對不起小遲,他這麽多年因為我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白眼,我對不起他...”
“我知道你們倆好,有你在他身邊我放心。”周羅痛哭流涕,怎麽也不肯站起來,“孩子,我求你,求你對他好...”
窄小的屋子裏,又悶又熱,桓昱把周羅扶起來,給他倒了杯水,陪他聊了很久,臨走遞給他一把鑰匙。
“姑父,回家住吧。”
周羅猶猶豫豫,他不接鑰匙,反問:“小遲他...”
桓昱把鑰匙放到桌子上,撒了個謊,“是哥讓我來的。”
周羅從枕頭底下拿出兩個紅包,許是攢了很久,紅包外封已經折舊,他把紅包給桓昱。
“小昱,這是我攢的一些錢,你拿着。”
“不用,我有,你留着吧。”
“拿着。”周羅堅持要給他,“我當初在獄裏就和小遲說,等将來出來一定好好掙錢,不讓你們兄弟倆吃苦,沒想到你能這麽有出息,但是姑父也不能失言。”
桓昱最後只收了一個紅包,他說周遲的那個,讓周羅自己給他。
從城中村出去,桓昱去燒烤店接周遲,周遲被灌得酩酊大醉,不聲不響地趴在他背上。
“哥。”
“嗯。”
“要跟我去榆京了?”
“嗯。”
“不後悔?”
背上的人不說話,烈酒沾染的唇瓣貼着他的腺體,認真地嗅聞,“我聞聞你。”
他沒說不後悔,只說聞聞你。
“要跟我過一輩子。”
“嗯”
“不後悔?”
“橙花味。”
他還是沒說不後悔,他說聞到桓昱的信息素是橙花味。
【作者有話說】
全文完(嘻嘻,騙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