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 第56章“Yes, I Do”

◇ 第56章“Yes, I Do”

這件事情實在措手不及,桓昱一路跑回來,站在玄關和周遲面面相觑,忐忑地從口袋裏拿出兩個檢測棒。

一肚子千言萬語,可周遲什麽也懶得說,他沉着臉接過人手裏的東西,走進浴室。

桓昱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被毫不留情地關在門外,浴室門砰地一聲巨響,連同門框都在微顫。

周遲攥着檢測棒,情緒複雜到難以消化,他仰頭嘆氣,在馬桶旁足足站了十分鐘,才翻過檢測棒的盒子,看上面的操作步驟。

拆開盒子,周遲焦躁不安地抓了抓頭發,有些抗拒進行下一步。

他和桓昱在榆京的生活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軌,根本沒有考慮過會有孩子,如果真懷了,周遲是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辦。

“哥...”

桓昱試探地敲了下玻璃門,讨好地語氣,問他好沒好,下一秒,浴室內人影靠近,門倏然拉開。

從裏面出來的周遲面無表情,猜不出結果是好是壞,他把用過的檢測棒重重地拍在桓昱胸口。

桓昱手忙腳亂地用兩手去接,迫不及待地翻過來看,時間趨于凝固的半分鐘,他緩緩擡頭,茫然地和周遲對視。

一條杠。

“沒懷?”

“嗯。”

話音落的瞬間,寂緩中同時響起松口氣的聲音,桓昱後知後覺地手腳發抖,他緊緊捏着檢測棒,看周遲走到冰箱旁,若無其事地摳了罐啤酒。

“看檢查結果應該是腺體類器官二次發育導致的身體排異。”女醫生淡定地在電腦上敲下診斷結果。

“二次發育?”桓昱仔細地又看一遍周遲的檢查報告,疑惑地問,“beta不是沒有腺體嗎?”

“beta也有腺體,只不過随着年齡增長會慢慢退化。”醫生解釋說,“但是成年以後也有可能會受到一些因素二次發育,比如伴侶的信息素等級、濃度,或者長時間頻繁地刺激...”

醫生說到這,相應地停頓片刻,瞄了眼診室角落裏,戴着口罩的周遲。

“......”

她看回桓昱,正色道:“要吃點藥,然後就是這段時間盡量降低頻率,要不然他的身體還會出現排異,可能會比這次反應更強烈。”

“哦、哦哦,好的。”桓昱結結巴巴地點頭,不敢看周遲的眼睛,更別提他那周身的戾氣。

臨出診室前,桓昱想了想,問醫生:“那他之後有懷孕的可能嗎?”

“概率小。”醫生嚴謹地說,“差不多百分之零點三的概率,如果不放心的話就做好措施。”

“好,謝謝醫生。”

臘月中旬的天,雲矮陰沉,桓昱拿完藥,走出門診大廳,遠遠看着周遲靠在車旁邊抽煙。

周遲情緒似乎低靡,他歪着頭,看車窗玻璃上的霧氣,其實對于孩子,他沒有一點期待,但不知道為什麽,他很想知道桓昱此時此刻的想法。

“什麽感覺?”周遲轉頭漫不經心地問他。

“開心。”

“那要是有了呢?”

“也開心。”

周遲輕哼一聲,猜不透他的意思,“有沒有都開心?”

“嗯。”桓昱穩穩開車,“迎接一個新生命當然開心,但是我也不想讓你受罪,反正對我來說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我下半輩子就只想跟你在一起。”

“以後也不想要嗎?”

“當然不想。”桓昱搖搖頭,朝他看過來,眼裏溫柔漫溢,“哥,你養孩子還沒養煩啊?”

“說的也有道理。”周遲嫌棄地皺眉,“把你養大都夠煩了。”

“那以後換我養你。”

“行啊。”

周遲舒舒服服地靠在副駕駛,從藥袋裏拿出藥盒,大方坦然地看上面的用藥劑量。

這個小插曲翻篇沒幾天,周遲窩在躺椅裏看書,旁邊亂亂地堆着他從桓昱書櫃拿出來地書。

落地窗外是落雪,他三心二意地翻了幾頁,又開始拿手機,和大運聊得有來有回。

桓昱開完視頻會議,出來看他陷在毛毯包裹裏,惬意地晃着腿,一邊打字一邊咧嘴笑。

“跟誰聊天呢?”

“大運。”

“哦。”

桓昱放心回書房,收完最後一點工作的尾巴,他伸個懶腰,出來準備做午飯。

結果剛開門就聞到一股香味,桓昱循着味道走去廚房,周遲腰間綁着圍裙,正在炒菜。

他炒菜開猛火,喜歡炝鍋,臂膀緊實肌肉繃起,火光下一層油亮,很直觀的荷爾蒙氣息,粗曠性感。

“忙完了?”

“嗯。”桓昱坐在沙發上,疲倦地後仰回應他,看到桌子上周遲地手機一直在閃,“哥,有人一直給你發微信。”

“是你大運哥,你點開看看他是不是有什麽事情。”

“密碼。”

周遲把最後一道菜下鍋,在油煙機的轟響中念出一串數字,翻動幾下鍋鏟,他才深覺不對勁。

心裏尚且僥幸,覺得桓昱應該猜不出來那串數字的含義。

竈火剛關上,腰間環上來一雙手,桓昱黏黏糊糊地蹭他後頸,似有若無地親吻。

“是我去陽城的日子。”

周遲裝不知道地反問:“什麽?”

“你手機的解鎖密碼是我十二歲去陽城,你決定留下我的日子。”

“忘了。”周遲繃着笑,“随便設置的。”

“你撒謊。”alpha收攏手臂,極度安全感的環境下,橙花信息素緩緩釋放,他安心地枕着周遲肩膀,“你沒忘,我也不會忘,因為那是我新生的第一天。”

謹遵遺囑的情況下,兩個人在床上都克制得很難受,近幾次都跟小打小鬧一樣,事後誰也不痛快。

半夜,周遲翻身坐在上,擡手扯着衣領脫掉上衣,精壯胸膛袒露,他握着桓昱的手,笑得不羁輕浮,“管他什麽二次發育,老子今晚就是想爽。”

*

中午陽光刺眼,聽見桓昱在身後低聲打電話的聲音,周遲不情不願地翻了個身,

“什麽事情?”

“桓昱,晚上出來吃飯,夏妍回國了。”

“誰?”

“夏妍。”範亦鳴在電話那頭重申,長話短說,“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說。”

“好。”

桓昱挂斷電話,放下手機,轉頭和周遲目光相接。

窗簾外一片光圈,周遲半夢半醒,還要強撐着回應桓昱的視線,他條件反射地勾了勾桓昱的手指。

睡醒的第一眼,無論看多少次這個場景,桓昱都覺得美好得不像話。

“哥。”桓昱剛睡醒沒多會兒,嗓音沙啞含糊,低低的磁性,他埋進周遲懷抱,有一下沒一下地親他喉結。

“別鬧。”周遲被他撩火,生生壓着欲望,揉他腦袋,突然想起來什麽,“你晚上要出去?”

“嗯,夏妍回國了,和她吃頓飯。”

“夏妍?”周遲認真思索了幾秒,反問,“是之前來家裏吃飯的那小丫頭吧?”

桓昱不高興的語氣,吃味地說:“你怎麽記得那麽清?”

周遲心想能不清嘛,當時他以為桓昱和那兩個小丫頭其中的一個談戀愛,把他氣得半死。

“是膽大的那個,還是膽小的那個?”

周遲記得那天來了兩個女孩,一個在廚房裏幫桓昱洗菜,一個坐在沙發上,柔柔弱弱,溫聲細語地問他要不要留下一起吃飯。

“膽大的那個,膽小的那個叫章在夏。”

“她倆名字都有個夏字。”周遲驚奇地說,“還真有緣分。”

“不僅有緣分,還有情分呢。”桓昱似笑非笑,“她倆高考完就在一起了,夏妍因為她還去了國外讀書。”

晚上吃飯的地方是夏妍定的,選了最熱鬧的音樂餐吧,桓昱姍姍來遲,看範亦鳴興奮地手舞足蹈,正在和身旁的女孩講話。

範亦鳴看見桓昱,視線甩過來,他身旁的女孩轉過身,桓昱才認出來是夏妍。

她出國好多年,三個人很少見面,褪去青澀後的每一次見面,或多或少都夾帶着陌生。

“你們點完菜了?”桓昱放下車鑰匙,在沙發的位置坐下,順勢看了眼斜對角舞臺上的樂隊。

夏妍抿唇淺笑,太久沒見桓昱,近鄉情怯,再加上舊友相見,她忍不住鼻子一酸,啪嗒啪嗒掉下幾滴眼淚。

“我說大小姐,去機場接你的是我好吧?”範亦鳴開玩笑損她,“你怎麽見他哭,見我不哭啊?”

“那我多哭一會兒,把你的那份也哭上。”夏妍低着頭,還有心思和他開玩笑,伸手接過桓昱遞過來的紙巾,平複了好久,才止住抽噎開口說話。

兩首高亢的搖滾過後,舞臺上傳來柔緩的情歌,耳邊突然安靜下來,範亦鳴戴着手套給她剝蝦,“你怎麽突然回國了?”

他問完,桓昱皺了下眉,接着問了句:“她不是每年這個時候都回國嗎?”

中午打那通的時候,範亦鳴正在公司忙,沒來得及和桓昱解釋,正想開口卻被夏妍打斷。

“以後不走了。”夏妍喝了口酒,“在榆京發展。”

桓昱不自覺疑問,“嗯?”

範亦鳴只知道她回國發展,但具體的原因也摸不清楚,他摘下手套,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後,他問:“那章在夏呢?”

夏妍眉眼裏閃過一絲痛苦,她低頭似在醞釀,接着擡手讓服務員再拿幾瓶酒過來,故作放下地說:“分了。”

旁邊的兩人默契相視一眼,都沒有說話,服務員送來酒,夏妍一瓶接一瓶地開,大有不醉不歸的勢頭。

“你倆不好奇原因?”夏妍唇角一抹苦笑,自嘲道,“還是說你們早就料到我會有這個下場?”

桓昱直覺,兩個人分手估計鬧得不太愉快,他動了動嘴唇,張口也就只有一句:“好聚好散,別想太多。”

“就是。”

範亦鳴本來對章在夏就不太滿意,前幾年一直和桓昱發牢騷,說夏妍付出這麽多,熱臉貼冷屁股也該暖熱了,結果她還是一副清高孤傲的樣子。

本來還想再義憤填膺地補兩句,夏妍一個動作,桌上的其他兩人睜圓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她。

夏妍雙手摸到後腦勺,猝不及防地摘下假發,柔軟的長卷發堆在碗邊,她頂着比桌上兩個男人還短的寸頭,眼裏淚花閃爍,渾身上下都在顫抖。

“夏、夏妍...你...”範亦鳴語無倫次,一會兒看看假發,一會兒看看她。

“你怎麽把頭發剪這麽短?”桓昱說不好心裏什麽滋味,不遠處有客人看過來,看熱鬧的目光。

他不悅地眼神警告回去,然後坐過去,拿起假發要幫她戴上,夏妍擡手,固執地不肯戴。

“我跟她在一起後,她夜裏經常做噩夢,醒來就哭,說夢見她父母接受不了她和一個女性beta在一起,就把她關起來。”

“所以我就把頭發剪了,讓自己和她走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像個男人,省得她總是膽戰心驚。”

“你別說,效果還真不錯,她确實不那麽害怕和我一起出門了,也會主動挽着我的手,那種不真實的短暫擁有,無時無刻不在誘惑我。然後我就開始學男人穿衣打扮,學男人說話,學男人走路,我每天都和男人混在一起,學他們在生活裏的樣子,好讓自己看起來更像男人。”

“天啊,還好你沒有産生更極端的想法,去做...”範亦鳴話沒說完,腿在桌子下被桓昱踹一角,他吃痛地揉了揉小腿,小聲嘀咕,“幹嘛踹我...”

“人總是貪得無厭的,對吧?”夏妍望着酒杯裏的深紅酒液,“得到了一樣東西,你就會想為什麽不能繼續得到另外一樣,她也一樣,對我似乎有發不完的脾氣,提不完的要求,總是無理取鬧地反複重複,問我為什麽我不是個男人。”

“但是沒關系,我愛她,所以我什麽都能答應她。”夏妍雙手撐着額頭和捂着雙眼,“瑞士和洛杉矶有九個小時的時差,九千多公裏,我每周都要往返一次,就為了去見她,我從來都不覺得辛苦,我也不覺得奔波,我只覺得為什麽飛機那麽慢...”

“我甚至都不記得她從來沒來過洛杉矶,我失眠,崩潰,大哭,很多次想放棄這段泡沫般一觸即潰的愛情,可是她說她想我。”

“她為什麽不能來看我一次呢?為什麽不能給我一點愛呢?”夏妍托着下巴,眼淚從鼻梁滑下,“我那麽愛她,我得到了什麽呢?”

“我什麽也沒有得到。”夏妍突然歇斯底裏,她無法控制雙手的發抖,崩潰地捂着流滿淚的臉,“我得到的是加了幾天班,馬不停蹄地趕去機場,在得知航班取消後,改簽另一班的經濟艙去找她,結果看到她和一個alpha躺在沙發上...”

夏妍泣不成聲,也許是覺得自己蠢,她又突然哭笑不止,用力擦了擦臉上的淚,仰頭灌了杯酒。

烈酒下肚,她冷靜片刻,低着頭喃喃道:“那沙發上還鋪着我們倆一直手織的毛毯。”

“你們說為什麽呢?我這麽愛她,我什麽都能遷就她,甚至我們在一起這麽多年,她都沒有公開過我們的關系。”夏妍要醉,她擡手拍了拍胸口,“不公開,我接受,她想要秘密戀情,我都能接受,可是為什麽要這麽對我呢?”

.....

接到桓昱電話的時候,周遲正在幫他保養皮鞋,他偏過腦袋,用肩膀夾着手機,把皮鞋小心翼翼放回衣帽間的鞋櫃。

“你那邊怎麽那麽吵?”

“哥,夏妍喝醉了,我和範亦鳴要先把她送回去。”桓昱換了個手拿手機,騰出手扶着夏妍,“我可能要晚點回去。”

“注意安全。”

“好。”

挂斷電話,桓昱問範亦鳴,“你有她家門鎖密碼嗎?”

“我就知道她四環那套。”範亦鳴抓抓頭發,“她去年回來是住那,但是我不知道她搬沒搬家。”

倆人合計完,還是決定去碰碰運氣,夏妍醉得不省人事,到小區樓下後,範亦鳴把她摻出來。

電梯順利到達樓層,桓昱扶着她,範亦鳴彎着腰試密碼,輸了好幾次都不對,門鎖突然開始報警。

身後響起開門聲,桓昱回頭,看門邊站着一個女性beta,應該是躺下又被吵醒,她穿着睡衣,齊間的栗色鎖骨發,身材高挑,雙手抱在胸前,冷峻不悅的神情。

範亦鳴不好意思地擡手示意,解釋說自己朋友喝多了,現在馬上就把她帶走。

對方輕飄飄掃了眼不省人事的夏妍,又慎重地打量眼前的兩個alpha,半響,她伸手,“把她給我吧,明天等她醒了再自己回家。”

桓昱警惕地擋住夏妍半個身子,還沒張口,對方眉頭緊皺,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

比起對方,兩個alpha深夜帶着一個漂亮女孩,給人的感覺好像是更危險。

桓昱到家接近淩晨兩點,周遲十分鐘前接到電話,穿上衣服在樓下等他,不放心地問:“怎麽回來這麽晚?”

桓昱一言不發,進門脫下外套,嘆了口氣說:“夏妍喝多了,我和範亦鳴折騰好久才安頓好她。”

“因為見你們高興?”

“不是。”桓昱難言情緒,“因為章在夏。”

“你不是說她們倆高考完就在一起了?”

“嗯,但是好像不怎麽順利。”桓昱深出一口氣,“章在夏出軌了,她不想讓別人知道她和夏妍的關系,所以這幾年她們倆一直是秘密戀情,這次夏妍去看她,抓到她和一個alpha在一起。”

夜深人靜,桓昱靠在吧臺上,他握着冰涼的氣泡水,和周遲說了很多。

在結束聊天的那一刻,周遲看着他說,“對不起。”

“嗯?”

桓昱手中的易拉罐被捏變形,他實在難以猜到周遲現在道歉的原因。

況且他剛說完出軌這個話題,周遲就和他道歉,桓昱快步走過去,把他困在懷裏,緊張兮兮地問他為什麽道歉。

周遲被他莫名其妙抱很緊,眨眨眼解釋,“我之前不是也和你說過不想公開的事情,當時你肯定也很難過吧?”

桓昱懸着的心落地,他如釋重負地笑了下,溫柔地環住周遲,在深夜耳語。

他說沒關系,說謝謝周遲願意愛他,願意讓所有人知道周遲愛他。

“哥,沒有你,我可能就死了”

周遲主動轉過來,和他鼻尖碰着鼻尖,親他沾染酒氣地嘴唇,心動地說:“我也是。”

困意熬過去,周遲坐在卧室陽臺的躺椅上,手邊放着半瓶桓昱沒喝完的啤酒,垂下的指間煙霧缭繞。

周遲伸手摁滅煙頭,眉眼含情地低頭,看着枕在自己腿上的人。

桓昱也不困,他洗完澡,抱着毛毯窩在周遲懷裏,和他說一些公司的事情,周遲偶爾也插上一兩句,或者講講大運磊子還有婷姐詩詩現在在陽城的事情。

“哥,你想回陽城嗎?”桓昱趴在他膝蓋上,眸間認真的神情。

“你想嗎?”周遲反問他。

“不想。”

桓昱實話實說,他現在在榆京過得風生水起,陽城對他來說沒什麽值得留戀的,也許是骨子裏本來就留着薄情寡義的血,所以從小到大,他沒覺得有什麽東西是非要攥住不放的。

唯獨周遲。

“你不想我就不想。”周遲看着凜冬的夜空,空寂厚重的冷空氣,隔着玻璃呼呼吹來,“下半輩子都在你身邊過。”

“拉鈎。”

“幼不幼稚。”

周遲伸出小拇指,和他勾着手指,轉而又變成十指相扣。

“對了,你剛剛在客廳吧臺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桓昱看着他。

“就字面意思。”

“你從來沒有和我說過。”

在桓昱印象裏,周遲一直是頂天立地的硬朗,生死從不挂在嘴上,最難的時候也沒聽周遲和他抱怨過一個字。

今天是第一次聽周遲提起過去。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那時候真的太難了,很多時候想不如一了百了,省得兩眼一睜就是還血債。”周遲釋然地笑笑,“但是我每回坐在跨江大橋上的時候,我總能想起,想你當下那個時間在幹嘛,是在教室上課,還是在食堂吃飯,幻聽你叫我哥,叫我別走,別不要你。”

“你這小白眼狼。”周遲說這揪他耳朵,“總讓我別不要你,我怎麽會不要你呢?我對你那麽好,我那麽疼你。”

“我也舍不得你呀,所以不敢死,怕死了你沒人管,再有人欺負你怎麽辦。”

“哥。”

“換個稱呼叫叫。”周遲不想氣氛這麽沉重,他捏着人下巴,放浪不羁地勾唇,“叫好聽點。”

桓昱知道他想聽什麽,無奈做完心理建設,眼裏縱容寵溺的笑。

“老公。”

“哎。”

在陽城的第一個春節,桓昱極度重視,年前就列出年夜飯的菜單,周遲看他一臉認真地在冰箱留言區寫下菜譜,坐在沙發上問他是不是缺心眼。

除夕當天,桓昱去超市買完食材,進家門聽見周遲在和磊子打電話,讓他去看看周羅。

“回來了?”

“嗯。”桓昱洗手,壓低聲音說,“你去打電話吧,我去做飯。”

滿滿當當地一桌子菜,周遲開了瓶白酒,飯飽酒足,他懶懶地躺在沙發上不想動,桓昱去收拾廚房,端出來餃子餡和餃子皮,又去找了兩枚硬幣。

“包餃子?”

“嗯。”

桓昱坐在他身旁,電視裏節目進行到一半,周遲看得無聊,也坐起來拿了張膠皮。

他這些年沒幹過細致活,頂多炒兩個菜,這種揉面捏皮的活敢本不會幹。

桓昱說不讓他弄,一會兒還要去洗手,周遲偏不,他不信邪非要包出個像模像樣的餃子。

結果捏了好幾個都不行,有一個餃皮掉到低聲,周遲彎腰撿,窸窸窣窣。

桓昱說掉了就不要了,周遲冠冕堂皇地說要珍惜糧食,硬是又包了一個,包完撇撇嘴去洗手,回來繼續躺着,雙腳擱在桓昱腿上看電視。

餃子出鍋,桓昱把捏好花邊地兩個包子盛到周遲碗裏,又把周遲包地幾個奇形怪狀的餃子盛到自己碗裏。

周遲一如曾經吃出硬幣,他夾着餃子,注意到餃子上一圈小小花邊,他問桓昱,“作弊?”

“對,作弊讓你得‘滿分’”桓昱笑,“幸運滿分。”

周遲把半個餃子塞進嘴裏,微妙地看着桓昱,看他碗裏的餃子一個接一個地少,心髒也怦怦砰地狂跳。

終于。

桓昱嚼到硬物,皺了下眉,他放下筷子,手指放到唇中央,從嘴裏緩緩拿出一個東西。

銀色素圈,在燈光下流彩閃光。

alpha愣怔,和不遠處的人對視,周遲笑而不言,他似乎很滿意此刻對方的反應。

周遲走過去,給他戴上戒指。

桓昱心有種橫沖直撞的激動,他熱吻周遲,說他願意,又叫周遲老公。

周遲拍拍他臉,“誰問你願不願意了。”

“那我也要說我願意。”

除夕夜的鐘聲敲響,榆京的綿延燈景常亮,此刻漂泊的人,遲來的愛,都穩穩地降臨。

【作者有話說】

全文完

在這裏非常感謝每一位追更以及鼓勵我的小夥伴,我們下個故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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