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安全感
第68章 安全感
“我就知道他長了一張渣男臉, 不是好人,一堆批發來的不要錢的甜言蜜語,呵——”易思齡冷笑,為自己瞎了眼而憤慨, “敢在我面前擺譜的男人, 還沒出生。”
“……我怎麽就不給他面子了, 明明是他先騙我說他在上班,其實跑去會所打斯諾克,一堆人打球怎麽就不叫我打, 怕我比他厲害嗎。”
“還說他這次不慣着我。”
“我讓他慣着我了嗎?”
“哪個男人能慣着我,那是他八輩子的福氣。”
“還抱怨我脾氣大。我三個妹妹都說我脾氣最好……”
易思齡嘟嘟嘴,聲音越說越小,最後悶着不做聲了, 下巴擱在臂彎裏,有氣無力地趴着, 轉臉望窗外超豪華海景。
陳薇奇則壓了壓耳根, 看了眼牆上的鐘。她已經在這浪費了半小時,就聽易思齡翻來覆去吐槽渣男。
“你怎麽不說話……”易思齡伸腳,用高跟鞋尖踢踢陳薇奇的腿。
“活該。”陳薇奇收回腳, 眼神警告她別撒嬌,“我早就提醒你,鄭啓珺和你性格不合适, 他忍得了你兩個月, 也忍不了你三個月。”
易思齡張了張嘴,一時沒聽懂陳薇奇是在罵渣男還是在罵她, “不對,你哪邊的?”
陳薇奇反問:“你難道指望我和戀愛腦的笨蛋站一邊?”她去摸摸易思齡的額頭, 看看發燒沒。
易思齡擡起珠光寶氣的手指,對準這間星頂大套房的房門:“死女人,你走,我的酒店不歡迎你,以後把你拉進黑名單。”
陳薇奇笑得有幾分嬌,趕她走,偏不走,還要喝這裏的紅茶吃這裏的甜品,把易思齡氣得牙根癢癢,都忘了今天的主題是吐槽渣男,“說我戀愛腦,當初是誰和馳仔分手哭得眼睛都腫了,還說一輩子不會愛上別人,還離家出走,你等着,我現在就告訴你老公!”
易思齡拿起手機,點開WhatsApp,陳薇奇結婚時拉了一個伴郎伴娘群,大家都在裏面。
Advertisement
“易思齡……你別害我。”陳薇奇臉色一白,緊張地撲過去,搶她的手機。
被莊少洲知道還得了,他現在連寶寶的醋都吃,無差別攻擊每一個人,她不知道要花多大的精力去哄。
兩人很快就纏鬥在一起,誰也不讓誰。
這間平均每晚八萬的星頂大套房,正對着維多利亞港最好的風景。明淨的大落地窗倒映出海天一色的湛藍,對岸是密度極高的鋼鐵森林,組成了無與倫比的天際線,海面上的白色輪船宛如雪花噪點,陽光絲絲縷縷落下,點綴着這個浮光璀璨的世界。
這樣好的風景,這樣好的天氣,這樣好的套房,紅茶還冒着熱氣,無人在意。兩位為“港島第一名媛”稱號争來鬥去十幾年的大小姐,在沙發上扭打成一團。
沒有人拉架,戰況慘烈,陳薇奇脖子上的古董珍珠項鏈斷了,易思齡手上的戒指飛了,祖母綠最脆,磕在桌角,裂開一道縫隙。
“Stop——我怕你——”陳薇奇氣喘籲籲地揉着酸脹的手臂,上面被易思齡掐出幾道紅痕,她皮膚細膩,一掐就出紅,“你最近跟着你三妹練泰拳了?力氣怎麽這麽大……”
易思齡也好不到哪裏去,長發淩亂,顧不得臉被揪腫,去地毯上摸那只心愛的木佐色祖母綠戒指。
“磕壞了……我好锺意這只……”她咬着唇,難受地說,“渣男欺負我,你還打我。”
“…………”
陳薇奇聽不得易思齡發出貓似的哼唧,可想想,她現在比易思齡窮多了。最近為了收購CDR的散股,陳薇奇短時間內用盡所有辦法,愣是變出了幾十個億的巨額流動資金,看着賬戶餘額上幾個可憐的零,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慘。
“去我那裏選一只你喜歡的,你別嚎了。”
易思齡轉臉就笑起來,一副被哄好的模樣。打了一場架,身體也愉悅輕松起來,被堵住的情緒都順暢疏通,她撒嬌地語氣:“就知道喊你過來有用。”
陳薇奇覺得自己虧大了,還不如和莊少洲吃午飯,然後去瑰麗開房。都是運動,她更喜歡另一種,而不是和易思齡打架。
“易思齡,你知道你适合哪種男人嗎。”
“哪種?”女人一張如花的笑靥看過來。
“能給你當爹的那種。”
“…………?”
陳薇奇:“你這輩子除非嫁一個像你爹地那樣無條件無底線寵你的老公,不然你和誰都白搭。”
“你別咒我,我不想找老男人。”易思齡義憤填膺地握起拳頭,“我爹地比我媽咪大了一圈!而且爹地就是爹地,老公就是老公,怎麽能混為一談。”
陳薇奇心中充滿憐愛,看來易思齡談了一段小學生戀愛,“我還要上班,回頭來我家選戒指。”捏了下易思齡的臉,“能分早分,別拖,他再帥也不是你那盤菜。還有,我和阿馳過去的事,你敢告訴我老公一個字,我就把你和鄭公子的秀恩愛照發給你未來老公。”
雖然陳薇奇不知道易思齡未來的倒黴老公是誰,但管他的,總有這號人。
“……………”
.
因為半路放莊少洲鴿子,接下來幾天都被讨去了午休時間,陳薇奇那套好久沒光臨的瑰麗小公寓又開始恢複了生機,牆角的玫瑰花銀因為有人欣賞,都開得更豔麗。
男人格外惡劣,晚上撩撥她卻不給她,在最高峰的那一剎那急停,要就等到次日中午,她自己來酒店公寓。
陳薇奇上午開會時是光鮮亮麗,手腕強硬的陳總,中午做賊似的把車開到瑰麗停車場。幸好這裏是她自己的公寓,比酒店又多了一層保障,不然每天中午都去酒店,碰到熟人,還不知道背後怎麽議論她,造謠她大白天和男人開房。
公寓不大,只有一間卧室,此時布滿了靡靡氣息,甜得膩味,床單上都是水漬,被莊少洲扯下來,扔到一旁。
陳薇奇從浴室洗澡出來,長發吹至半幹,臉上的妝都卸了,素淨着一張臉頰,帶點駝峰的鼻梁很倔強,美豔中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她這張臉,這樣的性格,即使是被壓在床上幹得眼淚淋漓,都像是随時會反咬一口。
莊少洲已經穿戴整齊,冷調的灰色西裝很矜貴,領帶系得一絲不茍。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遠處的維港,不知道想什麽,聽到陳薇奇的腳步聲,這才回神,對她招了招手。
“我又不是你的小狗,你過來。”陳薇奇不高興地睨他一眼,不動了。
莊少洲勾唇,聽話地走過去,像一只被馴服的豹,克制着野性,只展露最優雅的一面。
這只豹被喂得很飽,餍足地舒展着神情。
“Tanya,下周我要去歐洲出差,去半個月。你在港島乖乖的,別做讓我擔心的事,好嗎?”
陳薇奇好笑他如今說話的語氣态度都像個家長,無所謂地聳肩,“我能做什麽讓你擔心的事。”
莊少洲意味深長地注視她,指腹點了點她的臉頰,“下周三之前,把你手上的散股都抛掉,都是你的錢,別拿出來當子彈。”
陳薇奇一驚,怔怔地看着莊少洲,啞了片刻才緩緩說:“你怎麽知道……”
莊少洲眯了眯眼,語調溫和:“能在短時間調動這麽多資金,不計代價收購散股,如今價格這麽高,也不趁機抛售套現,不願意利益最大化的人,不是你是誰。”
“這事很危險,稍有不慎你幾十個億都沒了,別做,聽話。”
陳薇奇垂眼,挺立的鼻尖深深嗅着空氣裏好聞的甜香,已經被發現了她也不再瞞着,“錢我不在乎,只要能幫到陳北檀。”
果然,她毫不猶豫地,甚至是奮不顧身地站在她大哥這一邊。
莊少洲感覺心髒被揉皺,那一點羨慕和嫉妒蔓延出來,讓他不好受。別人争破頭搶奪的東西都沒有幾十個億,而她連幾十個億都不在乎。
“傻女。”他嘆息,把陳薇奇摟進懷裏,伏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陳薇奇聽後臉色微變,緊張地抓住莊少洲的領帶,無聲和他對視。莊少洲漫不經心地親了親她的臉頰。
“沒事Tanya,法律不允許的事,我不會碰,只是稍微有那麽一點點……不道德。”
陳薇奇的擔憂被莊少洲安撫下來,她信任他,這種信任超出了她的想象,很奇怪。她又自嘲地笑了笑,早該想到這件事就是不擇手段的,就像她全面清洗Terira高層,那些手段也稱不上善良。
“你真是……這種事也幫我哥做。”
莊少洲不想讓陳薇奇把他想成不擇手段的資本家,于是很* 幹脆地把一切鍋都甩到陳北檀頭上,“是你大哥讓我這樣做的,都是陳北檀的錯。”
陳薇奇飛他一個眼刀,這男人,能不能對她大哥尊重點,還張口閉口陳北檀起來了。
“那陳北檀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當他馬仔。”她戳了戳莊少洲的胸口,開玩笑的語氣,“難不成……我們結婚前你就和他就達成了協議,你幫他奪權,他單方面把我賣給你?難怪我哥這麽熱絡地在我面前幫你當說客,說你比阿馳好——”
空氣突然靜了下來,一時間呼吸聲都如此清晰,一道很沉,一道很輕。
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他們的世界裏。
陳薇奇有些無措,遲緩地眨了眨眼,面前的男人沒有說話,唇邊甚至維持着笑意,那笑未及眼底,因為看着有種似笑非笑的冷淡,一雙冷靜的眼瞳霧霭般,看不出情緒。
其實這事很簡單,只是一時嘴快,誰都不該放在心上,但随之而來的突兀的沉默讓氣氛徹底尴尬下去,像是提到了不該提的禁忌。
明明什麽也沒有,明明這個名字這個人都不該成為禁忌,他們應該都對此雲淡風輕才是,但沉默把一切都弄得面目全非。
他們彼此都明白,他們的開頭并不溫和,也不美好。
陳薇奇偏過臉,低聲說了一句sorry,打破僵局。
“為什麽要說sorry,Tanya,你也沒有哪裏做錯。”莊少洲溫和地開口。
午後的日光落在他們身側,兩道長長的影子投在淺色木地板上,面對着彼此。
陳薇奇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場面,她呼吸着男人身上清淺好聞的佛手柑香氣,柑橘屬性的香,她其實見第一面就很喜歡。
她娓娓低聲,“我不是故意要提到他,只是想到了過去的事才脫口而出,你……不要多心。”
說完,又發現自己的解釋很愚蠢,這樣像是把莊少洲當做斤斤計較的人,但她的确拿不準,莊少洲到底還計不計較。
因為在乎莊少洲的情緒,陳薇奇才會過多地解釋,換做以前,她甚至不會開口,只會倔強地看着他。
但現在她的解釋又像是關心則亂。
怎麽做都好亂。
她一直在很小心很慎重地避開周霁馳的痕跡,喜歡莊少洲後,她就更小心更謹慎了,不願讓莊少洲為這件事傷心,也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莊少洲忘記,雖然這樣看來,有些掩耳盜鈴的意味。
“我不會在意。”莊少洲微笑。
不在意嗎?為什麽不在意。莊少洲甚至想質問陳薇奇,她說的那句喜歡他是只喜歡他,還是又喜歡那個人,又喜歡他。
萬一問了,陳薇奇有一秒,甚至是半秒的猶豫,他大概會控制不住,派人弄死周霁馳的心都有,所以不如不問。
“嗯,真的不用在意,莊少洲。”陳薇奇上前一步,那道長長的黑色影子也靠近另一道影。她張開雙臂,環住莊少洲的腰,依賴地靠在他懷裏,這是她表達愛意的含蓄的方式之一。
莊少洲為陳薇奇的投懷送抱而怔了一瞬,不懂她這是安撫,還是補償,還是結實地摟緊她,扣住她的下颌,深深地吻進去。
可他需要的安全感根本不是一個懷抱,一次接吻,一場做.愛就能解決。
.
莊少洲出差那日,陳薇奇抽時間去機場送他。因為要去半個月,兩人心裏都有些不舍,陳薇奇沒有表現得太明顯,不讓自己顯得很矯情。
那架白色的龐巴迪環球7500飛機安靜地停在不遠處,機組人員随時待命。
機場四周沒有建築物阻攔,刮過來的海風比城市裏強烈,把陳薇奇的長發吹得沙沙作響。
莊少洲把她的頭發替她攏回去,捧起她尖尖的一張臉,“這半個月讓珊宜住過來陪你,不準寶寶睡你床上。司機和安保我都安排好了,不用怕。”
“……知道。”陳薇奇笑,頭發拂着臉,癢癢地。
“不論做任何事,先保證自己的利益,別傻。記住了,任何問題我都能幫你解決,只要你開口。”
“知道你厲害。”
“不準失聯,每天必須回三次我的消息,我要确保你沒有做壞事。”
“莊少洲!你真想當我爹了!”
莊少洲笑了下,深深看着她,磁性的嗓音低下去時很性感,“會不會想我。”
陳薇奇抿唇,沒有說話,但點了點頭。
“我也會想你,陳薇奇。”
不能再留戀,不然今天都走不了,莊少洲最後抱了抱她,很果斷地轉身。一望無際的藍天之下,巨大的白色飛機也顯得渺小,像一只飛遠的鳥。
陳薇奇目送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走上舷梯,直到最後一級臺階,他忽然停下,回頭看了一眼,陳薇奇對他揮揮手,示意他趕緊走,磨蹭什麽。
莊少洲進了飛機,白秘書和輝叔也跟着進去,空乘人員把自動折疊的舷梯收起來,關閉了機艙門。
陳薇奇坐進庫裏南後座,吩咐司機回CDR總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