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視頻來電
第69章 視頻來電
最近港島氣溫逐漸升高, 又要進入一年的盛夏。沿海的亞熱帶氣候,盛夏來的早,往往五月就又濕又熱,一場場的雨, 等六月時, 在街上晃一圈, 皮膚都要曬紅。
令人驚喜的是整座城市的花開得很好,旺角街頭的魚木花紛紛炸開,滿樹都是米黃色的小花球, 像一蓬蓬松軟的雪。
山頂別墅是避暑的好地方,清晨陳薇奇起床時甚至覺得涼沁,山上霧多,時常濃霧彌漫, 讓人感覺掉進了與世隔絕的仙境裏,和這座城市的喧嚣完全地隔開來。
不下雨時, 山頂的清晨則很晴朗, 這裏離日出和日落都很近,能完整地欣賞到港島最美的霞光。
別墅的廚師團隊是莊少洲精心挑選的,擅長粵菜、日料和意大利菜, 每日有固定的采購人員将食材運送上山。
鮮花則是每三日更換一批,輝叔最擅長花藝,每次都能搭配出不同的造型, 把家裏裝扮得很有滋味。這幾日輝叔不在, 玫瑰花都老老實實插在花瓶裏,珊宜每天上學都會抽走幾枝, 說送給Della。寶寶不是惜花之狗,時常将花瓣啃得滿地都是, 不過它最喜歡的還是那座巨大的魚缸,每天都要花半個鐘趴在魚缸面前,和它的魚友隔空互動。
整個港島沒有哪處能比得上這裏,避世的天堂。
可莊少洲不在,陳薇奇總覺得空氣裏少了些什麽。她清晨起來,甚至會習慣性地走到露臺,撐在欄杆上,望向那片波光粼粼的藍色泳池。
男人每天早上七點都會在這裏游泳,性感的背闊肌線條在水中若隐若現,結實強壯的手臂将池水攪出一圈圈水波。
陳薇奇發現自己要比想象中更思念他。
她的世界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被莊少洲占滿了。清晨,中午,傍晚,深夜,他在每一個時間節點都留下屬于他的痕跡。
陳薇奇遺憾地望着那空落落的泳池,嘆氣,大清早看不到靓仔游泳,她都有些沒精神。打了個哈欠,她攏着長及腳踝的鴕鳥毛睡裙往室內走,一條小靈缇站在她床上,雄赳赳地嗷了一聲。
細胳膊細脖子細腿細腰細尾巴,哪裏都細。
“細狗。”陳薇奇翻了個白眼,毫無興趣。
寶寶:“?”
Advertisement
細狗歸細狗,打扮起來也是個靓仔,陳薇奇為寶寶選了一條鑲嵌彩寶的牽引繩,粉色尖晶石配油亮的灰色皮毛,很是貴氣。
傭人向陳薇奇報告寶寶在家不老實,經常跑酷栽跟頭,所有人都怕這條脆皮小狗骨折,得兩個體力好的人才能看住它一只狗,整天在偌大的別墅裏跑來跑去,很是滑稽。
“今天帶你去上班,在我的辦公室不準亂跳亂跑。”陳薇奇抱着它,像教育小孩一樣,一半嚴肅一半寵溺。
莊少洲的視頻電話在這時撥過來,陳薇奇勾勾唇,按下接通。
這幾天都是,每天早上七點半和晚上九點半,陳薇奇都能準時收到他的視頻來電。莊少洲這種善于堅持且非常有時間觀念的人,很容易讓對方潛移默化地形成生物鐘,到了某個點,就莫名要惦記着他。
鏡頭的另一邊夜色深沉,畫面遠不及陳薇奇這邊清晰明亮,帶着一種冷冽的暗色。
天幕灰沉沉,男人剛從一座燈火通明的哥特式古堡出來,邊走邊舉着手機,陳薇奇看清他身上的穿着,是冬日的裝扮,灰色西裝外罩着一件質地考究的黑色大衣。
陳薇奇很少見莊少洲穿這麽厚,港島沒有真正的冬天,也不會下雪。
她聽見那邊有寒風呼嘯吹過。
“早晨,靓妹。”莊少洲對鏡頭裏的陳薇奇紳士微笑,看見她懷裏的小狗,也一視同仁道早安:“早晨,細路仔。”
男人帶着皮質黑色手套,細膩的羊皮裹着他根根分明的手指,鏡頭很晃,只擡了幾秒就垂下,陳薇奇沒看清,莫名覺得很性感。
“你那邊看上去很冷。”陳薇奇說,“昨天沒有這樣冷。”
“今天下午剛到都柏林,這幾天突發寒潮,比較冷。”莊少洲解釋,又主動彙報行程,“下午和沃德先生談合作,晚上順道參加他的家宴,剛才才結束。”
陳薇奇:“外面看着風好大,你要戴圍巾,別感冒。”
莊少洲笑了下,深咖色的眼瞳在夜色中近乎幽深的黑,“你關心我。”
陳薇奇覺得莊少洲這話很奇怪,抱着懷裏的狗,下巴無意識蹭着它的腦袋,“你是我老公,我當然關心你。”
她說的很自然。
莊少洲聽到老公那兩個字,唇邊的笑痕更深,他漫不經心道:“怎麽聽着像陷阱。”
“……什麽陷阱?”
“你要背着我做壞事,所以先甜言蜜語哄好我。”
“…………”陳薇奇狠狠瞪着鏡頭裏那雙好整以暇的眼睛,“要不要Mike一天二十四小時向你彙報我的行蹤?”
鏡頭晃了一陣,從室外到了車內,莊少洲坐正,重新把手機舉着,讓陳薇奇能看見他的眼睛,屏幕上,兩人的五官都被放大,那種俊美和漂亮也放大。
聽筒裏沒有了冷風呼嘯的聲音,背景成了明亮而溫暖的小世界。
陳薇奇也看見莊少洲眼底很濃烈的想念。
但他語氣卻稀疏平常,很從容:“小題大做。我對我的老婆很放心,只是偶爾提醒她不要開小差,無傷大雅。”
陳薇奇又氣又笑。
倒反天罡!這男人跑去歐洲出差半個月,她都不擔心他會惹爛桃花,反倒還要被他擔心各種開小差做壞事。
陳薇奇能做什麽壞事?
她最近忙得不可開交,這兩個月,集團總部高層人心惶惶,隐隐約約傳出來大少爺要奪權的風聲,也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傳集團會亂。集團旗下多只股票的價格走勢妖異,暴漲後暴跌,不少持有子公司股份的股東紛紛抛售股權。離董事局選舉還有一個月,CDR集團大樓的空氣裏都彌漫着緊張的味道,所有人都老老實實工作,陳薇奇前天還被陳烜中叫去辦公室,不乏旁敲側擊地問她陳北檀最近在做什麽。
“爹地,這種風言風語一年要傳好幾回,我都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陳北檀真是好冤枉,要不然……爹地如果不信陳北檀,不如把他的CEO撤掉,讓我來做吧!”
“胡鬧。你來做,天天忙得不沾地,女婿要上門來找我讨人了。”
“那就把陳北檀發配到美國去!反正他最近忙着談戀愛,工作也心不在焉。”她非常輕巧地帶走了話題。
“他戀愛了?”陳烜中沒有想到長子的感情生活居然有了動靜,“你知道是誰?”
陳薇奇笑得很天真,像十七歲的模樣,不谙世事地放煙霧彈,“好像是他讀書時的同學,那女孩是藝術世家呢,外公是小提琴家,媽媽是舞蹈家,特別有氣質。爹地,你裝作不知道,也不要去問陳北檀,我也是偷偷發現的。因為他最近上班太心不在焉了,動不動就溜出去約會。”
陳烜中心放下去又提起來。對于這位比他作風更強勢冷硬的長子,他欣慰又提防,欣慰是自己的兒子有出息,當爹的當然自豪。提防則是陳北檀對他不親,當年那件事過後,這個一向孝順的長子就有意無意疏遠了他,雖然父子面上一如從前,但人是感覺動物,能感覺出一些細膩的情緒。
他手中的權力最終是要交給陳北檀,但他也必須敲打陳北檀,不能這樣輕易地把權力放下去。
陳北檀要奪權,就勢必不會選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兒,什麽藝術世家,充其量就是比較有臉面的中産家庭。可陳北檀選普通家庭的女兒,陳烜中又擔心起來,這像什麽話?女兒們的婚事他都很滿意,長子的婚事也必須門當戶對,有頭有臉,為家族的版圖開疆拓土,就像他當年那樣。
“爹地,您不會是想棒打鴛鴦吧。”陳薇奇打斷了陳烜中的沉思,語調轉低,但笑容還在。
陳烜中溫和地看着女兒,“怎麽這麽說。”
“您不同意我和周霁馳,想必也不可能同意陳北檀和那位女孩。”
“薇薇……爹地真的是為你好。你看你和少洲現在多恩愛,有什麽不好的呢?姓周那孩子能給你現在的生活嗎?”陳烜中沉痛地說。
陳薇奇笑了笑,內心早已冷得沒有了起伏,“那爹地至少準許大哥這兩年和那女孩交往吧。大哥為這麽多年為集團兢兢業業,都沒有自己的生活,您也不忍心,對嗎。”
陳烜中最終嘆氣,“我知道了,薇薇。”
“謝謝爹地。”
陳薇奇笑得很高興,從董事長辦公室出來的一瞬間,笑容冷漠斂去,宛如收放自如的面具。在陳家長大的孩子,都有這套本事,爐火純青。
陳薇奇在莊少洲面前無需戴面具,時常張牙舞爪地。
“所以你每天兩通視頻是查崗。莊少洲,你就是個混蛋。”
小小的屏幕困住男人刀削斧鑿的深邃面龐,他露出晦暗的表情,“你每天早上七點和晚上九點能做什麽壞事?”
陳薇奇:“你自己心裏清楚。”
莊少洲換了個姿勢,放松地靠在航空座椅上,“這樣,為了表示對老婆很放心,我明天不打視頻了。”
“好嗎?”他紳士地詢問。
陳薇奇在心裏拒絕,但嘴上很倔強,她挑了下眉,“好啊,反正我也不想看見你。”
莊少洲笑了笑,兩人又聊了幾句,到了陳薇奇上班的時間,視頻這才挂斷。
.
CDR集團總部一如既往地忙碌,員工們帶着工牌,匆匆地進入電梯。寬敞亮堂的一樓大廳設計得很人性化,不像其它科技或地産公司那般死板,好幾個子公司品牌都在一樓的商業鋪面裏開設了咖啡店和甜品店,空氣裏飄散着濃郁的烘焙奶香。
刷卡進入電梯廳,到了集團內部,空氣則是冷調的高級香氛氣味。
陳北檀最近不在港島,和一幫高管去了內地巡視店鋪,為期兩周,要去八座城市,這個關鍵的節點跑去內地考察,相當于轉移議論焦點。
這兩周,陳薇奇替陳北檀行使集團執行委員會的權力,需要首席執行官簽字的文件都送報到她的辦公室,陳北檀把總助Henry也留下來跟着她。
陳北檀的總助和美悠都是集團“箐瑛教育基金”資助的學生,從國外留學回來就進了集團工作,一直跟在陳北檀身後,是他最信任的心腹之一,當然也學了陳北檀那套冷冰冰的做派。
陳薇奇一度覺得Henry像個人機。
“陳總,這份文件是EP公司申請下季度財務經費追加,老板的意思是,要上董事會讨論。”
“這份文件是集團今年第一季度財報初稿,還未送報董事會,楊總請您先審閱一遍。”
“這份文件——”
陳薇奇:“Henry,陳北檀最近是不是一直在約金總。”
Henry頓了下,一張臉仍舊是波瀾不起,只有職業化的微笑,“這個我不知道。”
“不是你替他約的嗎,約了兩次,金總都不肯見。”
Henry沉默。
“金琳這女人一向精明,從來都保持中立,不肯在勝算不明朗的情況下見陳北檀。不過如果勝算明朗了,陳北檀還要她那一票做什麽?”
Henry還是沉默,只是看向陳薇奇的眼神多了一絲怪異,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話:“您知道先生……”
陳薇奇比了一個噓,“別告訴他我知道他在做什麽。Henry,你幫我去約金總,看她今晚有沒有時間,請她吃她愛的意大利菜。”
Henry面露難色:“這樣不好吧,陳總,先生不會讓您去找她的。而且……”
而且金琳連陳北檀都避而不見,更不可能見陳薇奇。陳薇奇兩年前把金琳寶貝女兒罵哭的事,對方心裏一直記着,這麽多年都對陳薇奇沒有好臉色,也連帶着對陳北檀也看不慣。
因為陳北檀護短,不肯說這件事是陳薇奇的錯,甚至指責對方沒有管教好女兒。
陳薇奇:“不用管這些。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你先去約,她不肯見我,我自然有方法。”
Henry點頭,立刻去辦。
金琳是澳城金家的大小姐,財大勢大,十年前強勢入股了CDR集團,是集團的外姓大股東之一,這麽多年一直在董事會占有一席。
陳北檀想要确保最後的勝利,必須得到金琳這一票。
邀約是主動遞出去了,在陳薇奇預料之內,金琳這女人果然說很忙,還主動給陳薇奇打電話,熱情似火地喊陳薇奇一聲莊夫人,又解釋說她女兒最近從倫敦回來了,她要忙着陪女兒。
故意用女兒來搪塞,是想暗示什麽,兩人都心知肚明,陳薇奇面上笑盈盈,心裏罵罵咧咧,她不是容易氣餒的人。
一連兩天,陳薇奇主動登門拜訪,在金琳辦公室門口一耗就是一上午。對方晾着她,她也怡然自得,讓助理把筆電和鍵盤直接搬到了金琳的會客室,還拿來了一套專屬她的茶杯,有種要在金琳這裏住下的架勢。
面上是怡然自得,陳薇奇心裏也各種罵,她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晾。周末參加塑料姐妹的下午茶時,她也一心都是工作,全程心不在焉。
“Tanya,你怎麽無精打采?難不成是老公出遠門,你沒了男人滋陰補陽,精氣神都差了?”
“對對對,肯定是沒有吃飽!絕對的!這症狀,我一看就知道,餓壞了。”
“莊公子很猛吧?”
陳薇奇冷眼看過去,“夠了啊你們。”
一個小姐妹笑得嬌滴滴,“Mia最近也是為情所困,都不出來玩了,我上次在山上遛狗見到她,也是好大兩個黑眼圈呢!”
“失戀了呗,聽說她這次和鄭公子鬧得很兇呢。鄭公子也是,哄一哄就好了嘛,也不知中了什麽邪。”
陳薇奇蹙了下眉。
另一個女人湊上來,神秘兮兮地說:“我表姐今晚在嘉順公館有一場party,是她們俱樂部的活動,好多靓仔诶!全是國外請來的混血男模,去不去?這樣,我們把Mia也叫上,失個戀嘛,沒什麽的,摸摸帥哥腹肌就好了啊,包治百病!”
陳薇奇剛想說你們別搞她,就被女人邀請同去。
“Tanya,你也來啊!你老公去國外了,這正是大好時機,別說你不去啊,你不會吧,有了老公就不在外面玩了?就是和帥哥喝喝酒,跳跳舞,又不幹壞事。莊公子管你管太嚴了吧——”
其它小姐妹也來起哄:“Tanya,我都不認識你了,堂堂陳三小姐居然被男人管!我只要出去玩啊,我家那位還接送我呢!”
“哎呀,要我有莊公子那麽猛的老公,我也不想出去看別的男人啊。”
陳薇奇騎虎難下,不想去,又被架着下不來臺,好像不去這場party就要被貼上“夫管嚴”的标簽一樣,太丢人了。
她從來争強好勝,丢不來這種人,也不肯在姐妹面前輸一籌。
“我剛才跟Mia發消息,她說去!”
好個易思齡!連易思齡這種小學生都去,她不去就真沒面子了,絕對會被易思齡狠狠嘲笑!
陳薇奇當即嬌笑着應允:“去啊,這麽好的事我為什麽不去?拜托——是我管我老公好不好!”
她這幾天正生莊少洲的氣,這男人,說什麽就是什麽,說不打視頻了,一連三天都不打視頻。
陳薇奇覺得她太慣着莊少洲了,才讓對方肆無忌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