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若我得勝歸來,一定請他……

第16章 第 16 章 若我得勝歸來,一定請他……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

我摸出一個小酒壺獨酌獨飲,看着天上的月兒,愁雲慘淡,徒生哀怨。

屈雲笙,你坑的我好苦,你說讓我過來享享福,度度假,難道披甲上陣,征伐四方對你來說也是“度假”的範圍?

認知偏差這種事,我怎麽沒有早點想到。

他從小練武,跟我從小玩手機是一個道理,都把習以為常當做理所應當,沒有考慮到對方對于陌生世界的接受程度。

我看着月兒又想起我媽了,如果這次真的要死在這邊,不知道她會不會有心靈感應,都說母子連心,她還盼着我娶媳婦兒抱孫子來着……

身旁的石凳上放了一盒藥膏和一件衣裳,子玉如今連看都不多看我一眼,他拿過來時,我對他道聲了謝,他“嗯”了一聲便走了。我猜着他也是因為我“屈公子”的身份不得不來,倘若我沒了這層身份,或許他連看都不屑看我一眼。

心裏有些惆悵,難道“慫”一次,就要永遠被釘在恥辱柱上?

我楚天和這二十多年一直都是按部就班的活着,該打籃球就好好打籃球,從初一開始就是學校得分王,該考大學就好好考大學,沒考上清北我也就郁悶了一小時,很快便從剩下的211裏選了一個,還選了一個當初比較熱門的專業,出來找工作也沒太多計較,只要公司同事不是醜的慘不忍睹,我也能安安穩穩待着。

除了對房價的怨念,在別的方面,我一向自诩自己是個絕佳的社會螺絲釘,心安理得甚至自得其樂為社會搬磚添瓦。

我這種男人,不算絕佳,但也沒有差勁到和狗屎媲美的程度吧。

所以對子玉的眼神,我很計較。

喝完了一壺燒喉的酒,我給自己抹上藥膏,暈暈乎乎回屋裏睡了,到第二天太陽高照之時,我睜開眼,才發現有人在居高臨下皺着眉看我。

熟悉的眉眼,換了第一次遇見他時那件藍色的衣裳,裹挾着清晨的氣息,看我的人是子玉。

他擡了擡下巴,轉向一邊:“早飯端來了,如果你不想練劍,那我就走了,我會跟師父說清楚,今後各不相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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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便走,我一口熱血上湧,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等等。”

他側身看我,凝眉問道:“還有何事?”

我道:“我想練劍,還請子玉師弟別嫌棄,繼續教我。”

子玉皺着眉頭,眼裏全是“懷疑”和“厭惡”二字。

我被他的神情着實噎了一下,掀被起身,一個酒壺從被子裏滾出來,咕嚕嚕滾了幾圈。

子玉瞥了酒壺一眼,又要離開,我被氣得急了,一不做二不休,快步走上前将大門一關,門闩一合,雙手大展擋住門扇。

子玉道:“你做什麽?”

我道:“想和你解釋一些事。”

子玉冷着臉道:“不必,我不在乎。”

“……”

我臉皮刷地熱了,急忙說道:“你若不教我,我必死無疑,難道你也不在乎?”

“我們畢竟同門一場,你就這麽鐵石心腸?”

子玉看着我說不出話來,眼中神光閃動,我知道奏效了,趕緊補充道:“到時候我與那百濮王對戰,我的死活還是小事,但是我若輸了,士氣也會被動搖三分,你讀那麽多兵書,不會不知道士氣二字有多重要,難道你想看楚軍再輸一次?”

子玉欲言,我截住他的話頭不讓他開口:“我躲避的原因确實是因為我怕,但我不是怕死,而是怕我如今的身體狀況恐怕很難和百濮王抗衡,他們不知狀況,卻将三軍勝敗的關鍵壓在我身上,我覺得實在太欠考慮了。我屈雲笙死又何妨,但若是連累我大楚将士輸了士氣,這比捅我千刀還讓我難受。”

這一番話出口,我自己都差點被自己舍身為國的壯志豪情感動哭了,子玉果然神情大變,兩眼直勾勾地看着我,沉默了好一陣,才開了口,聲音也柔和了許多:“你先吃東西,我在黃花樹下等你。”

他朝我走來,我把門讓開,子玉停滞了一下,輕聲道:“對不住,我誤會你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他說完便走了,我琢磨着他最後那句話,驀地笑了。

生死由天定,哪裏由得了人來定,雖然知道這是像他這般年紀的少年最愛說的中二話,但心裏還是生出了一股暖意……

而且我說什麽他都信,這才是最讓我感動的,對比之下,我都覺得自己這種謊話張口就來的行為越發龌龊了。

十四天過後,出征前夕,秋荑帶着他那顆所剩無多的良心,終于回來了。

他看着我身上一道道刺目驚心的瘀痕,甚是滿意。

“很好很好,子玉果然沒讓我失望,你看起來精神了許多。”

我冷笑着看他,思考着是用劍砍還是用小刀戳,秋荑全然不顧我如此露骨的恨意,拿出一塊破布,用手指蘸墨,在上面畫了三個方框。

“這是此次的行軍布陣圖,公子玦率領中軍在此處,你率領的左軍在此處,而右軍則由若敖氏的新秀小将鬥渤率領。”

我注視着那張圖,雖然上面只有三個方框,但隐約間好像真有千軍萬馬躍然紙上,心裏已是戰鼓擂動,雷霆萬鈞。

“若敖氏和屈氏一樣,也是楚國最古老尊貴的氏族之一,而且這個氏族是出了名的戰場狂人,這些年殺得四方腥風血雨,讓人聞風喪膽,可以說這幾年重大的戰事都讓若敖氏和王軍包了,沒別的氏族什麽事。如今的令尹子湘大夫便是若敖氏的最高統領,令尹算是楚王之下最大的官,軍權政權雙權在手,楚王都要忌憚三分。”

我思忖一下:“所以,絕對惹不得對吧。”

秋荑道:“是絕對惹不起!而且據說這位新秀鬥渤小将軍脾氣不太好,不過若敖氏就沒有幾個脾氣好的,常年刀口上過活的人,不要跟他們走的太近,屈氏這幾年專注內政,他們對屈氏雖然表面上尊重,心裏卻認為屈家的劍早就鏽的只能砍老鼠了,如今也只是靠着個古老氏族的門面硬撐着,而且,還有你……”

我止住他往下說:“我都懂,反正我絕對不和這位鬥渤将軍多說一句廢話。”

秋荑拍拍我的肩膀:“總之,若是被嘲了,當他對着空氣放屁就行了。”

秋荑繼續畫了幾行:“此次你們屈氏出動三千人馬,會有三個千夫長跟着你,你必須要記住他們的名字和長相……”

我拿出高考前狂背化學反應式的瘋魔勁,生生逼自己記住了他塞給我的訊息,人心恐懼的緣由往往是來自于不了解和瘋狂腦補,多了解一點,恐懼感也會消滅一分,這個道理是我大一跟風讀各種成功學心靈雞湯時唯一還能記住的話,到今天才真心覺得這些大道理果然還是有點作用的。

到了天色泛黃之際,門被叩響,我打開門,是屈家那位馬車夫。

“四公子,該走了,時辰不早了。”

我望了望天,确實該走了,便回頭向秋荑躬身一拜:“師父,雲笙告辭了。”

秋荑回道:“一路保重,千萬小心。”

“是,徒兒明白。”

我剛轉身要走,又想起一事,便停了片刻。

“還請師父轉告子玉,這些日子多謝他的關照,若我得勝歸來,一定請他喝酒,還要在那棵黃花樹下比試一番。”

秋荑捋捋胡須,眯着眼道:“好,一定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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