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瘋狂小醜魚
第五章 瘋狂小醜魚
裴钰坐在柔軟的布藝沙發上,看着眼前的人手忙腳亂地滿世界找藥箱為他上藥。
他之前從來沒有留意過,這朵抓不住握不穩的烏雲是什麽時候變得不再陰郁沉悶,眼神中閃爍着新的活力和希望,笑容不自覺地更加頻繁。
明明只是短暫的分離,卻像是變了一個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與之前截然不同,仿佛經歷了一場內在的風暴,将他整個人徹底刷新。
每當他輕輕甩頭時,發絲就會随着動作輕輕飄揚,充滿活力,男孩的頭發柔軟光澤像夏日午後的陽光,就連以前看起來看起來刻薄的淚痣都變得明豔起來。
即使在尴尬害怕的時候,巫昀的嘴唇也總是不自主帶着一抹溫暖真誠笑意,讓人放松警惕,也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即使如此害怕,也心軟給他上藥。
裴钰不敢深想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更不願意相信真的是所謂的新婚帶來的巨大變化。
畢竟,這場婚姻是有時限和代價的,裴钰心想,不過是又一次捕獵罷了。
男孩的動作帶來撲鼻的香氣,明明正常的距離卻讓裴钰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每一次吸氣都像是帶有巫昀身上的檸檬酸甜香味,讓人的喉嚨忍不住發酸發澀。
想狠狠咬住吮吸一口甜蜜的汁水,卻反調入陷阱被苦意刺痛。
巫昀完全不知道此刻安安靜靜乖乖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在想什麽,他像個迷路的小孩一樣在第一次見面的客廳和房間中局促游蕩,怕被男人發現他的陌生感。
好不容易在系統的暗示下找到藥箱,巫昀整個人都被空氣的潮濕侵襲了一樣。
額絲不再輕盈飄逸,反而變得濕漉漉的,緊貼在額頭上,像是一層無形的薄膜,讓人感受到一種難以言說的煩悶。
他坐在沙發上,命令裴钰把側臉露出來,心情複雜地倒出藥水用棉簽給他上藥。
巫昀把動作放得很輕,生怕觸碰到他的傷口引起更多的疼痛,也害怕他嫌棄自己生澀的動作而再次發瘋。
藥水接觸到傷口的瞬間,裴钰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巫昀立刻停下手中的動作,關切地問:“疼嗎?”
裴钰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額頭上冒出點冷汗,面上毫無變化挑起一抹痞笑,“你給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巫昀有些無語,不想出聲回答就把手上的動作加重了幾分,把裴钰搞得直呼錯了錯了。
嘴上老實閉麥了,手上卻開始亂動。
察覺到裴钰的動作,巫昀蹙着眉頭瞪了他一眼,命令他不準動手動腳,心裏完全想不通為什麽這麽大個人了上藥還這麽麻煩,非要哄着陪着才行。
剛剛坐下的幾分鐘,裴钰還只是偷偷摸摸地動手動腳,後面直接演變成明目張膽,一會兒說沒有力氣要躺在他腿上緩緩,一會兒找着借口試圖扶着他的腰,
到最後甚至還想把他撈進懷裏。
開什麽玩笑,這是在上藥,又不是上其他的東西。
他可是已婚人士,要守男德的!
雖然好像是虛假的婚姻,但是也不是男人動手動腳的理由。
上完藥後,巫昀自認為雙方态度非常良好。
本着付出就需要回報,有便宜不占是傻子的原則,即使不明白男人為什麽剛剛突然變得這麽聽話,事關最重要的副本任務,巫昀準備好好套套他的信息,說不定能有大收獲。
“現在,我問,你答。”說話間,巫昀的下巴微微擡起,語氣平靜而堅定,每一個字都充滿了力量,帶着強勢的命令意味,如同把握住裴钰的命脈一般透露出不容置疑的權威。
“知道了嗎,小魚。”他的手臂自然地垂在身體兩側,但視線一轉,背在身後的手指卻緊緊抓着衣角,緊繃的指尖輕微顫抖透着粉意,
完全被巫昀從容不迫的姿态抓住眼球,裴钰看着對着他下令的人不由自主地想要服從,交感神經開始過度興奮,脖頸的青筋不自主跳動。
他好像聽到了身體血液流動和心跳加速的聲音,又好像聽到了花開的聲音,如此響亮。
***
幾小時之前,查看完自己的手機通訊錄時,巫昀表示過沒什麽有用信息,并狠狠地詛咒游戲的設計方吃泡面沒有調料包。
他現在撤回這個惡毒的詛咒。
通訊錄真的太有用了,沒用的是他空空如也的腦袋。
如果不是有上藥的那段時間來緩沖,思考現有的人物和關系,巫昀怎麽可能發現:小醜魚是代指的一個人呢。
裴钰,钰,和魚。
保險起見,巫昀不敢直呼小醜魚,摘取最有可能的兩個字才是最合理的選擇,但只要對方沒有大的反應,小醜魚的稱呼大概率是被坐實了。
正常情況下,巫昀根本不會想到這個程度,但這個游戲副本的設計者似乎很喜歡一些文字和昵稱上的巧思。
戒指上的名字首字母,通訊錄裏代替聯系人的動物名,以及同他本人一樣的名字,看似随意的細節都延展成了代號。
或者說,原主的代號是通過名字諧音而來,但巫昀本身卻......
停止住如同一匹脫缰野馬的發散想法,巫昀拉住自己的思緒,他面無表情地看着深深凝望他的人,重複着命令:“小醜魚,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巫昀其實也有賭的成分,一個和原身長時間相處過的暧昧對象,更何況長得如此人神共憤,和醜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塊兒的。
但就是這麽一個人,暴怒時的生氣話都透露着偏執的意味,和莫名的卑微,狠起來連自己都打。
整個人透露着一種詭異的僞裝感,巫昀只能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在這種時候,一旦露怯就會被對方抓住把柄。
賭對了,任務進度能大幅度前進。
賭錯了的話......
巫昀沒考慮過這個情況,強硬的話趕話都到那兒了,沒道理放過試探的機會。
再者說,裴钰要是真的因為一個代號又發瘋,他就想個借口搪塞過去,他總不可能因為這件事把他吞吃入腹吧。
***
裴钰仰望着高高在上冷着臉對他下達命令的人,明明如同春天綠意盎然的枝桠上那朵唯一含苞欲放的粉嫩花朵,那麽地嬌嫩脆弱,似乎可以肆意地摘下把玩。
卻偏偏要佯裝硬氣,用堅定眼神和強硬語氣來武裝自己,試圖掌控局勢的樣子像一朵開在沼澤地裏的豔麗霸王花,吃人不眨眼。
這種純粹爛漫的氣質不是曾經的巫昀所具備的,那麽的倔強迷人,像是一株必須依靠枝幹才能生存的菟絲花,卻騙得一波又一波的人心甘情願送死。
裴钰從骨子裏都激起一陣興奮戰栗,他克制住自己癡迷的目光,怕看到眼前人用輕蔑又不屑的語氣訓斥他的的陰暗偏執。
又希望被眼前人發現,這樣他就不需要再忍耐,畢竟克制自己對裴钰來說并不容易。
他會在那個野男人的客廳裏卧室裏,抱着輕盈的男孩,教他褪去繁複的礙事物,和他一同追尋生命的真谛,癡迷于本真的快意。
他的底色是斑駁的瘋狂,也只有在這個不太一樣的烏雲面前,才會本能地控制自己。
如果男孩會有無助的哭泣和不安的呻吟,他也許會心軟,但也會安慰男孩,并牢牢打下屬于魚的烙印,一條獨屬于他的小醜魚。
駭人的幻想只能用盡全力才能被掩蓋,裴钰不願意在這個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實情緒,他本能地控制着自己的臉部表情,試圖維持冷靜的外表,嘴角不自然的肌肉運動卻因為用力到興奮抽搐。
巫昀站在沙發前面,冷着一張小臉思索着怎麽問才能不暴露自己,完全不知道男人無辜表情下藏着多麽下賤的想法。
他清清發癢的嗓子,又撓了撓有些熱意的脖子,放松下來。
決定先試探一下裴钰對他現任丈夫的态度,說不定能詐出點什麽爆炸性線索:
“你從什麽時候知道我結婚了的?”
裴钰的臉色陰沉了一瞬,但馬上又恢複笑容,他緊握着拳頭咬牙擠出幾個字:“兩周前,我搬到你家隔壁。”
他深吸一口氣,到底耐不下怒意:
“但我不知道你真的和他結婚了!”
“你明明每次咬死獵物就走,那個野男人他憑什麽?”裴钰沒克制住自己的怨氣,他一面恨着巫昀被男人哄騙,一面又嫉妒男人可能對巫昀做的一切。
聽到答案的巫昀吃了一驚,他不願意去深想什麽叫咬死獵物,也不敢暴露自己對劇情人設的缺少認識。
他只能佯裝鎮定,面無表情地看着男人發瘋,像是一點也不在意對方的怨怼和不甘,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但為什麽原身這次會選擇真的和顏白青結婚呢......
巫昀想不明白這個問題,幹脆放在一邊,等着劇情線推動到那時再說。
現在更重要的是裴钰。
這個老小區每層只有兩戶住所,如果他說的是真話,那他豈不是完全有機會一直觀察着作為鄰居的小夫妻的一舉一動。
聽到裴钰說的話,巫昀內心深處被一陣寒意襲擊,再看着四周時,一切都顯得影影綽綽。
巫昀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栗,冒出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只覺得這番話毛骨悚然,不敢再細想下去。
盡管內心波濤洶湧,面對裴钰灼人的目光,巫昀表面上還是努力保持鎮定,他面不改色地搓了搓指尖,試圖緩解指尖傳來的冷意,小巧的喉結滾動兩下,不答反問,“那你搬過來這一周,聽沒聽說最近發生的命案?”
巫昀對質疑避而不談的态度,讓裴钰蹙了下眉,但他面上還是那乖順的聽話樣子,再開口說的話,就有些出乎意料了。
他仰頭無辜地望着巫昀,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平靜回答:“有啊。”
“不就是你上次的獵物嗎,小烏雲。”
裴钰的臉上浮現出惡劣的笑意,眼神緊緊盯着面前人,不願意他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你把人騙得財情兩空,還不願意做個善後安撫一下。”
巫昀表情愣住,只覺得信息量巨大,他甚至有種裴钰接下來要說的話,會牽扯到這個游戲任務的預感。
“臨到走了還要嘲諷人家,就算死了也不可能再他看一眼。”裴钰輕笑了一聲,眼神晦暗地繼續道:
“當初求着讓我幫你收尾,現在到好,自己像個無事人一樣找了個野男人,還像個小媳婦一樣住在他家。”
泛着寒意的白熾燈下,裴钰那雙看似溫柔的眼睛微眯起,讓人不寒而栗,面上卻一點笑意都沒有,就那樣看着巫昀說:“白無瀾可是你花時間最久的獵物,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愛嗎。”
“怎麽?短短幾個月,你就忘得一幹二淨了。”裴钰聲線冷冽刻薄,目光如寒冰,譏諷地反問。
“一個和他長得七八分像的男人就輕輕松松把你勾走了,白無瀾肯定做鬼都不願意放過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