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第39章
◇ 第39章
一個星期做手術前,聶淵行都來醫院看他了,但是拆繃帶這天,他卻沒有出現。
當時見面,也只是匆匆一眼,聶淵行似乎還有任務在身。
他只是愛憐地揉了揉牧霭的頭發,低聲說了句:“好好做手術,我等你能看到自己,看到我。”
牧母輕咳一聲,将牧霭的思緒拉了回來。
“他好像又回特勤中隊工作了,這些天都忙得應接不暇。”
“回特勤中隊?他又做回隊長了?那周元恺怎麽辦?”
牧霭自言自語道,從枕頭底下拿出手機,想給聶淵行打電話。
黑着屏的手機屏幕上,隐隐看到他的模樣。
牧霭怔了怔,這才想起自己忘了最主要的一件事——他要看自己的臉。
“媽,有鏡子嗎?”牧霭問道。
牧母眼眸微微一閃,随即起身自床頭櫃的抽屜裏拿出一面木鏡,放到他手中。
牧霭握住木鏡,垂眸看去。
鏡中人,一張臉蛋白淨圓潤,一看就是長久待在溫室裏嬌養,沒有曬過太陽。
但皮膚并不是那種彈指可破的觸感,而是有着肉眼可見的疙瘩粗糙感。
不明顯,卻也看得清晰。
尤其這麽近距離,細致入微地觀看。
到底,沒法像從前一樣了……
聶淵行曾經這麽近地看過他,定也看清了這些術後疤痕吧?
牧霭将鏡子放下,躺在床上随後閉上眼。
似乎,只有黑色是最安全的顏色……
第二天出院,聶淵行出現了。
他一身黑衣,從頭到腳。
牧霭沒敢擡頭看他,又或者說是不敢擡頭讓他看到自己。
“昨天不還念着他沒來看你,今天怎麽還低着頭了?”
牧母在一旁開玩笑說着,然後提着這幾天住院的行李先朝外走去,給他們兩人獨處的時間。
聶淵行站在牧霭面前,輕輕勾起他的下巴,讓他不得不将頭擡起。
“看着我。”聶淵行輕聲說道。
帶着蠱惑的力量,又有着不容拒絕的命令口吻,讓牧霭不由自主擡起了眼眸。
他看着他,一雙眼睛不再渾濁無光,而是清澈明亮。
瞳眸中,他的倒影,清晰可見。
“怎麽樣?”聶淵行看着他的眼睛,一絲悲意一閃即逝。
牧霭臉頰有些發燙,沒有去細究他剛才那異常的情緒,撲閃了幾下睫毛。
“原來你長這樣啊,都快忘記了……”他故意用調侃的口吻說道。
聶淵行微微勾了勾唇角,但轉瞬情緒又變得悲痛起來:
“好好用這雙眼睛,好好看這個世界。”
“你怎麽了?這幾天發生什麽大事了嗎?”牧霭終是确定了聶淵行有心事。
聶淵行不說話,就那樣看着他的眼睛。
又好像,是透過他的雙眼,在看他的眼角膜。
牧霭心底一咯噔,隐隐有了一個不安的猜測。
他看着聶淵行,從頭到腳全都是一身黑,雙眸布滿紅血絲,一看便知是好幾天都沒有好好休息。
想起前兩天看新聞,說海市城區一個酒廠起了火,有酒廠員工和消防員受了不同程度的重傷。
牧霭心底的不安再次加重。
“給我捐贈眼角膜的人,你認識?”
他好像,一直都錯過了什麽。
從一開始做手術到拆掉眼睛繃帶,從醫生到護士,沒有一個人對他笑過。
盡管大家表情都有欣慰之意,但更多的卻是一股悲傷之情。
盡管沒有顯現出來,但還是被敏感的牧霭覺察到。
聶淵行不說話,牧霭的心情沉入了谷底。
“前不久酒廠起火,有消防員犧牲了?我的眼角膜,是他的?”牧霭徑直問道。
聶淵行依舊沉默不語,垂在身側的手甚至因為要隐忍情緒而緊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根根凸起。
“你不告訴我,我就去問周元恺。”牧霭是鐵了心想弄清情況。
眼見牧霭拿出手機要給周元恺撥打電話,聶淵行抓住了他的手腕,近乎艱難開口:“別打……”
別打,打了,也接不通的。
“怎麽這幅表情,難不成我眼角膜是周元恺的?”